土默特部的很多年轻牧民在闲暇时候总是喜欢听老牧民讲述去南边“打猎”的故事,说是骑在马上,挥舞着马刀和长枪,驱赶着惊慌逃散的汉民,抢掠他们的女人,丝绸和财宝,快快活活的过这个冬每当那些老牧民口沫横飞的说起那些汉民女人的细皮嫩肉,说起砍杀时候大明那些汉民的惊恐万状,这些年轻人们都是跟着兴奋起来。当然,这些年年景不好,土默特部要在草原上一边和西边的亦利巴里部还有套部的残余打,还要防备察哈尔和科尔沁的吞并,大明那边的兵马也不是那么好欺负了,想要进关去杀人掳掠,恐怕只能是在嘴上过过瘾。不过,今天,很多土默特部的牧民才发现,原来那惊慌逃散,原来那惊恐万状的人居然是自己。与那些直冲土默特汗王帐的骑兵相比,分散开来的散骑造成了更大的破坏,这些骑兵不是陈永福的直属就是杨承祖的亲兵,他们都是手持火把,先给帐篷放火,然后再砍杀那些跑出来的人。不管是官兵还是流贼,正规的大作战很少有做的好的,可是这种烧杀抢掠破坏,那他们是一等一的好汉,话倒退些说,就算是军纪再好的官兵和流民军队,没吃过猪肉总还是见过猪跑的。他们十人一队,五人一组,把见到地所有东西都点燃。把马前所有在奔跑的人都给砍倒。土默特汗地金帐所在,差不多也有万余的人口。大大小小的帐篷几千座,赫然是个小城镇的模样,除却土默特汗和下面的一众贵人地帐篷都是牛皮帐篷之外,中下层和牧民奴隶的帐篷都是毛毡,毛毡油性很大。点燃之后火势炽烈,这冬春之交,尽管是在垲儿海这个湖边,和仓促怎么能来得及救火。开始还需要官兵和流民军队点燃,后来则是彼此之间引燃,尽管帐篷和帐篷之间留出了足够大的空隙。可倒伏的帐篷,飞溅的火星,依旧是这地狱的火源。和普通地小部落相比,土默特汗的金帐所在非普通牧民的人更多,可在这个仓促之间,大队的骑兵又是被调出了这边,在陈永福率领大队人马前来的时候。很多土默特的骑兵甚至来不及上马。手中拿着长刀和木枪的人如何去和居高临下地骑兵作战,在这支大同边镇骑兵的散骑冲过最外围的那些帐篷之后,终于有土默特部的战士们拿着弓箭出来了,尽管目前地天色已经是黑了下来。可熊熊燃烧的大火映照地此处有如白昼。可有个问题是。土默特地战士们迎着火光。而边镇地散骑则是背着火光。被闪动地火光晃着眼睛。这就实在谈不上什么准确性了。可黑乎乎地骑兵以及马匹。总归是个大大地目标。特别是在那里砍杀地骑兵上身。在射手地眼中。骑兵地上身是最好。也是最容易被射中地靶子。嗖嗖嗖。在火焰燃烧地噼啪声中。在边镇骑兵地喊杀和牧民地哭喊声中。弓箭手地箭镞极速地破空而至。不过这次来地边镇骑兵可不是大明地那种穿着布衣棉袍地穷军汉。最起码。这些骑兵都是带着头盔。穿着胸甲。弓箭射到这上面。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只有极个别运气好地。才射中了面门。嗖嗖嗖地声音想过。又有当当当地声音。那是弓箭击打在甲板上地声音。根本无法穿透。这是个帐篷地区域。帐篷层次错落。甚至没有相隔五十步以上地帐篷。也就说。这边没有弓箭手射击地太大空间。他们都是在五十步或者是更近地距离上射箭攒射。一箭不中。想要射第二箭地时候。骑兵已经是纵马冲到了跟前。在近距离肉搏之中。这些弓箭手甚至还比不上普通地牧民。整个地金帐所在。都已经是***了起来。正冲向王帐地骑兵大队。几乎是个方阵。前排都是平端着长矛地骑兵。后排则是严阵以待地长刀大斧。就算是那么多的骑兵都是派出去,土默特汗身边也要留下两千人左右的金帐亲卫,其余各级的贵人也都是要留下护卫。草原上的可汗贵族彼此的仇杀火并,这也是经常的事情,总要预留下力量来进行防备。出现在陈永福一干人面前的就是这些金帐亲卫,听着周围的喊杀声和哭喊的声音,不管是陈永福的部下亲兵还是张坤率领的山东铁骑,人人都是感觉到热血***,从来这声音都是蛮族施加在汉人身上,今日间汉人却又是还了回来。看着路途那边出现的金帐亲卫,这边的大同骑兵速度却丝毫没有减缓,依旧是向前冲去。金帐亲卫是土默特部甚至是土默特部控制的草原上周围那些弓马娴熟,勇猛善战的勇士,土默特汗私下里都是称呼自己的金帐亲卫为怯薛歹,这是当年成吉思汗精锐亲卫军官的名字。这些金帐亲卫反应的确是快,在边镇骑兵冲进来的时候,他们尽可能快的完成了整队和动员,涌出来抵抗。金帐亲卫们的马匹都没有提起速度,人人都是在马上张弓搭箭准备射击,这等宽阔的道路,接近肯定是飞快,转眼间已经是进入了弓箭的射程之中。也没有什么命令,几乎是在这同时,几百支箭尖啸着飞了出来,好像是雨点一般的落下,对方这么密集的阵型,也不需要瞄准,只需要把弓箭稍微高抬,仰角落下就能命中。如果这第一波射击起到效果。这些偷袭者地前面几百骑最起码要倒伏一片,乱成一团。后面的人也会被前面地倒伏的人尸马尸阻碍。可这些骑兵都是带着铁盔,穿着板甲,最前面几排的甚至还带着面甲,甚至马匹上在马头和马胸的地方还有皮革毛毡的包裹,这也是为什么要冒险设立第二个中继点地作用。就是为了让马匹甚至还有骑兵在第二个中继点换上盔甲和马甲,这样可以节省马力,在冲击的时候更有力量。听见那嗖嗖的厉声,前排的放平长矛的是边镇骑兵们仅仅是低下了头,而后面的骑兵们则是举起了小圆盾,这就足够了。接下来好像是突然在小范围下起了冰雹一样。叮叮当当地事情不绝于耳,那是弓箭和盾牌还有盔甲撞击的声音,也就是仅此而已了,只有在第四排外围的一名骑兵的坐骑倒霉的被落下的箭簇射进了眼睛……射箭没有效果,金帐亲卫们有人拿出了刀斧长矛驱马上前,有人则是准备射出第二箭,实在是太仓促了。这根本组织不起来应有的抵抗。平端着长矛地重甲骑兵已经是开始加速,人、马匹、盔甲的重量叠加在一起,逐渐加速的速度,这速度和力量都是累加在长矛上。冲向了前面的金帐亲卫。金帐亲卫是土默特部装备最好地骑兵了,他们在整个的草原上装备也不能说是差地。可他们的盔甲,最好地也不过是鳞甲或者是满清那边流传过来的棉甲。这些甲胄防备劈砍或者是弓箭射击还好。对于这长矛地刺击,特别是如此迅猛的刺击。凡是被长矛刺中的人都是被干脆利索的贯穿,因为这长矛的长度,甚至还有第二排的金帐亲卫被贯穿,土默特部在前面的骑兵和马匹在这个瞬间被打的死伤惨重。仓促堆积起来的阵型迅速被击破,后面的骑兵已经是蜂拥而上,前面的长矛骑兵就好像是一个橛子一样狠狠的钉进了这些金帐亲卫之中,在刺进敌阵之中的时候,前排的士兵们丢下了长矛,从马鞍边上拿出了刀剑或者是短斧,开始劈砍。这些蒙古骑兵的武器根本无法对陈永福和张坤率领的骑兵有任何伤害,这些弯刀长矛近距离的攻击,根本无法对这种铁罐头造成破坏。在百年前或者更早之前,金国女真和蒙元的骑兵都是带着铁骨朵和钉头锤,就是对付重甲骑兵,破坏重甲。可到了现在,不管是草原上还是大明边关,无论步骑都没有那么厚重的铁甲,刀剑长矛已经是足够来杀伤,那种重型的铁骨朵和钉头锤也渐渐的被淘汰掉了。今日间面对胶州营兵器制造局锻造职称的板甲,这些在草原上堪称勇猛的士兵们,根本无法破坏对方的盔甲。你无法破坏对方的盔甲,可对方的兵器却能破坏你的锁甲、鳞甲或者皮甲,金帐亲卫仓促凑成,根本没有什么阵型,事实上,草原上的战争从蒙元溃逃到草原上时候开始,就开始不断的蜕化。当时纵横天下的蒙元铁骑早就是不复存在,所谓的金帐铁骑也就是一拥而上,这个时代,蒙古人的战斗力最强的时候,也就是在满清治下,在女真八旗的约束下,才有阵型和进攻,才勉强能称得上是军队。何况此时的陈永福和张坤率铁骑是结阵而来,以严整的阵型对零散的乌合之众,这当然没有什么悬念。金帐亲卫是职业骑兵,是土默特汗舍得花金钱和地位笼络的勇士,最为依仗的力量的,这些草原上的骑兵对土默特部都是忠心耿耿,在这突然间被莫名其妙的骑兵来突袭,而且是如此准确无误的寻找到了金帐所在。几乎这里土默特部的大部分人都是有末日降临的感觉,可这些金帐亲卫仍然上前苦战,他们是想为这土默特汗的逃生赢得时间。只要有土默特汗能逃出去,凭借着高贵的血统和人望总能召集人马,重新聚拢这土默特部落,东山再起。但人心是一回事,能否做成却又是另外一回事。面对结成阵势地铁骑方阵,他们无能为力……在土默特王帐之前的金帐亲卫并没有阻挡铁骑冲锋地能力。根本无法聚集起来阻挡,他们的抵抗也就是开始这两轮弓箭的时间,等到近距离的格斗的时候,他们只能是无望地被屠杀。而且这个时候,烧杀的散骑已经是围了上来。铁骑方阵是一路向前,对边上的攻击和在铁骑方阵攻击范围之外的敌人可以不用理会,而后面跟上来的散骑,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拦在面前的敌人。金帐亲卫地骑战或许要比散骑们稍强,可此时他们已经是胆寒,而散骑们杀得性起。而且人多势众,胜面极大。偏偏最先上来的这些散骑,正是杨承祖和他的直属骑兵,他们可是在大明内地身经百战的精锐,厮杀场中历练出来的强兵,马战上不逊于这些草原上养尊处优的金帐亲卫。这次则是彻底的击溃了,草原上已经是多年没有什么大地战役了。这些金帐亲卫更多时候都是作为大汗的护卫存在的,和那些常年厮杀死战的老兵相比,他们就有些那不上台面了,迅速地被杀散。朝着四处逃去。整个土默特部金帐所在的东边部分已经是成了火海,散骑们已经是跟着杀到了西边。本来是打算做最艰苦战斗地铁骑方阵,却没有想到这一战如此的容易。这么快就冲到了大帐这边。土默特汗地王账自然和普通的帐篷不同,完全地牛皮大帐。上面作出各种的装饰,周围还有类似于砖石建筑的解构,看起来有些小型行宫的模样,陈永福和张坤一干人冲到这边之后,直接是下马。士兵们稍加整队,手持大刀长矛就是冲了进去,看起来,这边的护卫骑兵应该都是方才去了前面抵抗,这边的侍女和一干下人都是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或者是匆忙的跑掉。大帐之中果然是富丽堂皇,可冲进来的官兵们根本无人去顾及观赏,只是寻找那土默特汗的踪迹。方才外面的抵抗果然是成功的拖延了时间,按照帐内一名侍女的说法,土默特汗刚刚和一干贵人跑出了金帐所在,当然是乘马离开。此次前来,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杀掉土默特汗,如果这个土默特部落的统治者还在,很多后续的计划就没有办法开展进行。成功杀入土默特部金帐所在,看着外面的火势和杀戮,胜利已经可以确保了,可先前疑神疑鬼的陈永福却有些着急,既然山东那边让自己过来并不是为了消耗自己的实力,而是实实在在的任务,那自己完不成的话,这能力就会受到质疑了。能力被怀疑,那将来的荣华富贵怎么办,边上的张坤脸色也不太好,方才手下的兵丁已经是把各处都已经是搜过一边,的确是没有搜到。“把这里放火烧掉,大家脱掉盔甲,快些去追!!”陈永福大声的下达了命令,目前的坐骑马力如果再穿着重甲去追击,恐怕根本不会有什么速度。而整个的土默特部金帐所在,现在还有抵抗,各部的贵人们可没有他们大汗这样的反应速度,家小和亲眷都在身边来不及跑,手下的卫士们也得殊死抵抗,对于杀死这些人,反倒不是这次的目的。焚烧了这个大帐,也就是一个大局已定的信号,让所有还能抵抗的人都是知道不可能翻盘了。陈永福的命令以下,包括他自己,所有人都是跑到了金帐外面,下达命令,脱掉盔甲,这盔甲的连接部不过是前后几个搭扣而已,解开非常的方便,盔甲就这么丢在了地上,魏力则是吩咐手下懂蒙语的去各处喊话。牛皮的王账,浇上了油,从里面烧起来,是整个的金帐所在最炽烈的火势,看见中间的王账被烧。所有的土默特部人都是知道大势已去了,同时,又有那会蒙语的骑兵大声的喊话。是放下武器,把手放在头上,金帐南边的空地上集合,就可以放过不杀,手中有武器的,骑在马上的,一概是格杀勿论。草原上地蒙古牧民沿水草而居。没有定居之所,所谓的忠诚之心也比关内地汉民要淡薄许多。所以蒙古各部,有东西蒙古,往早了说,有依附大明的朵颜三卫,现在还有依附与满清的察哈尔和科尔沁大部。现在这些可怕的敌人既然承诺不杀。王账也已经被烧,那大部分土默特蒙古牧民的抵抗之心也就全然地崩溃,没有继续战斗的心思了。那些少数想要战斗的,在这样的局面中,已经是势单力孤,起不到什么作用了。那位土默特汗和不到一百人的护卫一起跑了出去。果然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在这样地局面下,身为部落的大汗,不说挺身而出组织抵抗,反倒是领着几名手下率先逃跑,这也是先前的计划做的完备。大规模的骑兵都是被调开了,去所谓的“盐货交易”那边碰铁板。突袭的骑兵可以**,诛杀首脑。留下看守地人,陈永福和张坤等头领都是脱下盔甲,准备上马追击。临上马前,张坤在马上大喊道:“杨参将在那里。请他统领看守这些俘虏……”那边陈永福已经是和魏力等人脱下来铁甲,打马冲了出去。这草原上到了天黑的时候,追击区区一百人。真好像是大海捞针一样,只能是趁着那土默特汗没有跑远的时候,尽快的追上才有希望。他们都追出去了,可张坤还在找杨承祖,眼下这金帐所在,除却被杀地之外,投降的土默特蒙古人也有六七千,比如留下管事地军官带着骑兵看守,要不然也会有乱子发生,算计这身份,也就是杨承祖才有这样的资格。喊了半天没有什么回音,好不容易西边才过来一名骑兵,脸上还迸溅这血点,显然是砍杀地兴奋异常。听到张坤发问,连忙躬身抱拳说道:“回大人的话,我家大哥领着兄弟们去追这鞑子地大汗不是让你在这帐篷堆里杀人放火吗,怎么自顾自的去追这土默特大汗了,真会拣便宜,张坤肚子里暗骂了一句,却也不能跟上去追击了,尽管这追击土默特汗的任务,是谁都想去。张坤只能是安排下面士兵把着火的帐篷都朝着东边推倒,没有着火的区域和着火的区域之间划出一片空白带,让火势不再蔓延。凡是抱着头走出帐篷区域来到空白地带的牧民们,都由士兵们驱赶着去把那些没有燃尽的牧草和帐篷残片,堆积在这边地带的周围并且点燃,在这寒夜之中,火把可以给这些俘虏些许暖意,同时,光明也可以让有心异动的人被尽快的发现。跟着陈永福和魏力他们出去追击的士兵不过是四百人左右,剩余的骑兵都是在张坤的命令下下马,重新披挂上铁甲,以铁甲兵为前导,其余的士兵打着火把配合,把那些没有燃烧的帐篷一个个的搜索。肯定会有那些以为躲在帐篷里趁着边镇骑兵,或者逃跑,或者是想要干些什么其他勾当的老鼠。下马骑兵组成的小队,就是要把这些老鼠抓出来,弄到空地这边,避免任何不必要的变故发生。金帐所在区域不小,尽管大部分的帐篷被烧掉,可要想一个个帐篷的搜索过去,还是需要不少的时间,但战争就是这么麻烦的事情,不得不做。等这些搜索完成之后,又有不少垂头丧气的土默特蒙古部民被赶到这里,这时候大同总兵陈永福和魏力等人率队回来,他们同样是垂头丧气,因为他们是空手而归,天色真正是黑下来了,尽管也有月色,草原四面八方都是可能逃窜的方向,或许追击的,不是土默特汗逃跑的地方。众人都是不舒服,功亏一篑,张坤对这个结果也颇为的无言,只能是打起精神布置当晚的防务,或许今晚就要有那些击溃的骑兵回来了,大车的追击阻截毕竟不能持续太长时间,土默特汗不死,事情或许会变得很麻烦。第二天黎明到来之前,前往追击大同镇参将杨承祖和手下回到了这边的营地,在杨承祖的马鞍边上,挂着土默特汗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