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龙、高杰、白广恩都是镇守陕西三边的军将,高杰)+名义上还是从属于陕西总兵贺人龙指挥。**他们三个人自从跟着督师侯出关的时候,在这个剿贼的大军之中彼此呼应,一度压的督师侯和山西总兵许定国喘不过气来。不过现在,这关系很好的三位大将,却在督师侯的住所之中,互相职责斥骂,完全是撕破脸的模样,牛成虎已经是没了属下,只好是畏畏缩缩的呆在一边,山西总兵许定国也是一副义愤填膺表情,站起来,也是顶牛一般。自诩用兵如神,诸葛再生的督师侯则是坐在上,可此时在他的身上什么风度也是看不到,好像是一麻袋米糠一般瘫在座位上,后世人给侯的评价,说是观其容貌举止,金玉其外,好似天下名士,皮囊中装着的,米糠而已,这倒是极为的贴切。起来,这次的会议,还是督师侯自己召集的,军中已经是断粮,四处打通粮道,还有去乡间搜刮粮食给养的部队,都是被逐渐迫近的顺军部队压了回去。军中无粮,可也不能大家这么挨着,要是这么一天天的饿下去,那就是大家一死去死了。何况督师侯为了保持主力足够的庞大,不被顺军趁虚而入,把绝大部分的兵马都是集中在这边,这样每日的吃用耗费更大,补充起来更加的困难。原本五名总兵对侯还有几分敬服之心,因为毕竟是打了这么多场的胜仗,差点就要把这李闯逼入了绝境之中,可从进入县之后,侯几乎是一步步的应对失策,众人这才是明白,先前的胜利,十有**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今日间召集几位总兵过来,目的就是解决军粮,既然无粮那就吃肉,肉从何来,城内的猪羊鸡鸭自然不必提了,早就是被大军吃了个干净。可还有骡马驴牛等等大牲畜,这些或是提供骑乘,或是用作拉车的畜力,如今无奈,也只能是吃这些了,按照督师侯的说法,每名总兵出牲畜三百头,以作军粮,然后急报求援。在湖广有左良玉,在山西还有姜襄和唐通,寄希望于他们两只兵马过来打通重围,这简直是笑话,大牲畜是各营的实力组成之一,出让一头,就是自己减少一分的实力,凭什么自己拿,其他的部队抢得多,应该多交出来才是。被说做多拿地那些人也是不愿意。明明我们少拿。你不要血口喷人。至于所谓地姜襄、唐通、左良玉地救援。大家都是嗤之以鼻。督师侯刚说完这个提议。陕西总兵贺人龙老实不客气地站了起来。开口说道:“咱们出潼关。连着打胜仗左良玉那龟儿子都是呆在南边不动弹。眼下这种局面。难道还能指望他来。不要白日做梦了。”关于这牲畜地争吵持续了一个时辰。呆在院子外面地。每个人地亲兵都已经是进了院子。在厅堂外面地院子里对峙。一边是关注着屋内争吵地状态。稍有不对。就是准备进去厮杀。陕西总兵贺人龙位置最高。手下兵丁最强。吵了一会之后。越地不耐烦。拍了两下桌子。屋子中稍微安静之后。他大声地吼道:“就算是咱们把骡马都拿出来给儿郎们吃。又能吃几天。吃完了。难道这局面能有什么变化。这天没个放晴地时候。大家不敢出去。只能在这里等死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吼声如雷,眼睛就是看着坐在上的侯,丝毫没有把这位又是大学士、又是五省总督的督师放在眼里,可侯也只能是在哪里装做未见,满脸忧国忧民的模样,却不出声。“吃完了骡马,怕是要吃人了,到时候不等外面的人打过来,咱们自己就要散了。”方才吵架吵的面红耳赤,山西总兵许定国坐在那里喘了几口粗气,瓮声瓮气的接口说道:“不用等到那个时候,咱们下面的人已经是开始散了,那些过来投奔的民团乡勇,这几天一直是在向外跑,就是车营的那些人,也是偷偷有跑的,我已经是杀了三四个。”贺人龙狠狠的盯了这许定国一眼,大声的吼道:“咱们一天不动,就他娘的朝着死路上多走一天,闯瞎子不是在襄城吗,咱们过去打他娘的。”一直说到这里,坐在那边的督师侯才涩声的开口说道:“闯贼那边已经是布下了埋伏,咱们这么过去,可有几分胜算,莫要中了圈套……”“侯大人,眼下这般的局面,就算是天晴了,军中无粮士气低落,闯贼四处围攻,也会让咱们全盘的崩溃,各营出些大牲口来,咱们还能吃三天左右,趁着这三天去和闯瞎子决战,打得赢是咱们的运气,打不赢咱们就跑,现在去陕西的路已经被闯贼给锁死了,可去开封的路,咱们还能走。”这番话几乎是吼了出来,可众人都无暇考虑这贺人龙的语气,却被他这句话挑起了条思路,几个人都是立刻站起,彼此对视,侯稍微一愣之后,也是明白了,顿时是扫去了几分颓唐,连声的吆喝外面的亲兵拿地图进来。正堂中的众人忘记了刚才的争吵,都是拥在地图之前,襄城向北是许州,许州再向北就是尉氏,只要能过了尉氏,那就是齐国公李孟镇守的区域了,尽管现在是大明和齐国公势不两立。但双方的敌对是一回事,却还没有完全的撕破脸,而且那齐国公尽管心狠手辣,对明军的态度倒还是好,当日间左良玉的几千兵马在兰阳县那边被一个个钉死在木桩上,那是左平贼的人胡作非为的太过。贺人龙多次把李自成赶到绝境、高杰和白广恩是闯军的叛将,知道自己就算是想要投降到顺军那边,对方也不会接受,十有**要赶尽杀绝,而督师侯和山西总兵许定国,他们的家眷人口现在都是在明廷的控制之中,就算是有心投想投靠的后果,心先寒了半边,怎么敢投降。要是能到齐国公李孟的地盘,那毕竟是还是个大明封的国公,也是讲规矩的,据说正在招纳天下贤士,总比和这些流贼打交道强。地图粗疏,大家却都能看个明白,众人很快就没有什么别的态度,决定是去往襄城主动找李闯决战。不过督师侯嗫嚅几声,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如今阴雨连绵,地面潮湿泥泞,大军的车营行进肯定困难无比,这怎么办?”“不愿意推车的,推车走的慢的,一刀宰了就是,现在就是人命不值钱!!”对于侯的疑问,边上的贺人龙还没有出声,延绥总兵高杰却先是狞笑着接话了,几名总兵尽管神色各异,可对这个话却没什么人表示异议。这县之中,颇有些忠心于朝廷的义民士绅,在顺军离开的时候,这些人都是没有走,可上午商议完毕,这些人就开始倒霉了,士兵们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所有能用的人都是要被抓出来当作民夫。同时四总兵都是出城,封锁住县四周,为了避免各路军兵溃逃,还有抓捕的壮丁等人逃逸,另外,这次高杰也是了狠,不再保存什么实力,亲自率领兵马在县的北门守卫,算作断后。九月初六这一天,县和周围的明军开始架起大锅,把修筑房屋的那些木材全部拆下砍碎,然后宰杀牲畜,用大锅烹煮,说是才断粮一天,可有些士兵已经是饿了三天左右,这一日的开伙真是救命。可饥饿了太多天,突然吃了些牛马肉,虚弱之极的人根本禁受不住这种,很多人好不容易撑到了宰杀吃饭的时候,却活活的吃死了。这些没有饿死却是撑死的人,根本没有人去理会了,死就死了,谁还会管他们,接下来还要死更多的人。督师侯和山西总兵许定国部居于中军,陕西总兵贺人龙在右,榆林总兵白广恩在左,延绥总兵高杰断后,车营为前锋,开始离开县,向东边的襄城前进。连绵阴雨,尽管是平原地带,可土地道路泥泞难行,装着辎重兵甲的大车前进困难,这又是那种坚硬的木轮,推动几步,就陷入泥泞之中,行动不得,推着的士兵和民夫又得去搬运抬起,麻烦异常。当日间,张坤率领先遣小队,从河间府出去往永平府,那段距离也不长,也是道路泥泞难行,每日间搬运推动,人几乎是累的崩溃,状态极差。那还是胶州营自己训练出来的部队,士兵们都被纪律约束,有自觉去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并且有充足的体能训练,可即便是这样,这些人依旧是被这艰难的行程拖累的疲惫不堪,精神还是体力都是耗尽。更不要说这临时抓来的民夫,满心不情愿的壮丁,而且这些人都还没有吃饱,怎么能经受这样的重体力劳动,走了不久,很多人就是动弹不了了。在胜利的时候,很多事情大家可以和和气气的一笑而过,可在眼下这种局面下,就变得颇为残酷了,开始很多的民夫丁壮甚至是士卒,都以为规矩和从前没什么变化,有人在那里出工不出力,有些兵卒更是袖手站到了一边。为了车营能够顺利的前行,贺人龙和白广恩都是派出了骑兵队伍来督战催促,凡是看见慢走的民夫士卒,这些骑兵不管不顾的直接用鞭子抽打,如果再有延迟耽误的,直接就是拿刀砍,拿长矛扎刺。一时间,这个场面变得血腥异常,民夫士兵们惨叫成了一片,很多人被鞭子抽打到地上,直接是被督战的马匹踩踏而死,在死亡的威胁下,那些被抓来的壮丁和和车营的士卒们终于是被驱赶动。车营开始缓缓的向前移动,天空依旧是阴云密布,看不见有任何放晴的希望……在距离县八十里之外的襄城,顺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刘宗敏部、郝摇旗部还有李自成自己的老营人马都已经是汇集在了一起,袁宗第、李来亨等人也都是率部在半路上赶来,这差不多动用了顺军主力的八成。督师侯自从潼关出关以来,就是节节胜利,汝州被攻破,唐县的妇孺老弱被屠杀,南阳府之后就是襄阳城,这股明军或许不是从前战力最强的一股,可却对顺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如果不把这明军彻底的击溃,顺军在湖广和河南刚刚稳固下来的统治都要彻底的崩溃掉,更不要说那些因为自己的家眷被杀,情绪已经是失控的军将校尉们,如果不用彻底击溃歼灭侯部的胜利来安抚他们,自己的内部恐怕都要不稳了。襄城这边的雨下的更大些,李自成依旧是红缨毡帽,布衣大氅,他和几名亲信将领骑马在另外一边的高坡停驻,看着下面在官道上行进的部队。顺军的这些部队也有辎重和马匹,行动起来也是颇为的不方便,可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什么人催促,大家都是沉默着前行,能让他们如此的原因不多,一是训练有素和战斗的经验,二是对明军的仇恨。李自成在高坡上一直是面沉似水,脸色丝毫不必天色明朗,他和刘宗敏、郝摇旗这个级别的人,亲眷家属都是在襄阳城,当日间刘宗敏和摇旗在鱼腹山一带,为了标明和闯王的忠心,曾经把自己的妻儿杀死。他们两个,刘宗敏冷酷无情,郝摇旗生性凉薄,唐县老营有没有他们的家属亲眷,刘、郝两人心中却没有什么仇恨在。对他们来说,侯所率领的这支部队是大明最后的一支野战力量,如果歼灭了这一支力量,恐怕今后的明廷只能是被动的防守,任由顺军天下纵横了。看着李自成闷闷的样子,权将军刘宗敏笑着说道:“闯王爷,看咱们顺军这雄壮兵马,侯那老儿得意了许久,也该他倒霉了,到时候拿他的心肝来给闯王爷下酒。”下在李自成的毡帽上,顺着帽檐流淌下来,李自成随TT了下,有些责备的说道:“宗敏,说了多少次,咱们现在不是当年,当年那套做派要收起来,要不然要把跟着咱们的人吓坏了,侯、贺疯子、白广恩、许定国这几个,要是愿意降,咱们要客客气气的对待。”刘宗敏有些讪讪,方才李自成说的话语间漏掉了一个人,延绥总兵高杰,当年高杰可是拐了李自成的老婆去投的明军,这种奇耻大辱,当然不会有什么招降招安的意思,刘宗敏和郝摇旗心中都是有数,也不会去提。制将军郝摇旗和刘宗敏不太一样,他经常是板着脸,他也是看着前面的人马,郝摇旗能看出来下面行走的部队士气很高,可他却感觉不到什么开心的地方。在山坡上,摇旗迟疑了下,还是开口询问道:“闯王爷,侯那边已经是将死的猪狗,此战咱们必胜,可开封那边,那个大虫实在是……”他这边欲言又止,李自成和刘宗敏却都是听明白了在说谁,刘宗敏愣了下,也是收了脸上的笑容,讷讷的说道:“现在尉氏北面封锁的近,村村保甲联户,根本没有办法派人进去,不过以前那些老弟兄打听过来的消息,倒是说,这几个月开封城始终是袁时中和贾大山这两个狗才镇守,不过是八千余兵马,还要兼顾归德府,应该不会对咱们有干碍。”摇旗经常被一帮老弟兄说为花花肠子太多,考虑事情和那些这些实在人不一样,总是喜欢给众人泼冷水,听到刘宗敏这么说,也就不好再反驳什么,他也知道贺锦率领两万兵守在川那边,这种种布置看似很完备,而且开封和山东那边一直是很平静,看来这齐国公李孟一直是在进行向北的攻略,暂时还无法顾到这方向。身边两名大将在那里议论,闯王李自成却一点没有什么接口的意思,自从鱼腹山入河南以来,李自成就觉得自己做事越来越顺利,局面也是越来越大,现如今已经是有了很大一块地盘,各处的体制都已经是建立了起来,当日卜卦所说的有天下分,这个理想好像是越来越近。可这天下好像就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李自成却没感觉到一点高兴,反倒是觉得十分的焦虑,并且这种焦虑在逐渐的加深。大明朝廷已经是千疮百孔,不管是江南江北都是纷乱无比,李自成知道,张献忠前几天又从夷陵一带南下,直入湘赣之境,大明南边的兵马纷纷被击溃,一个个城池被攻占,北面已经是烂成这个样子。当然,李自成心中也是把张献忠看作对手的,如果有机会消灭张献忠,那李自成一定会优先做这件事。不过张献忠的骨干部队被打垮了太多次,也就是在最近这一年左右的时间才整顿收拾起来,李自成自信拿出五成左右的力量足够可以清剿大西军,大明朝廷已经是等死的废物了,也就是南边还有些残余。尽管如此,李自成依旧是焦虑,地盘愈大,局面愈稳固,他越如此,甚至在夜里睡觉的时候也是被噩梦惊醒。因为在北面,在山东,有一只庞然大物,这庞然大物越来越大,而且李自成摸不清这个庞然大物的路数,他的行事和这个时代的上位所想的事情完全不一样,李自成经常设身处地的想,如果自己在哪个位置上,自己会如何做。不管怎么想,李自成都无法理解李孟的做法,无法理解是无法理解,可几次的碰撞都是以自己的头破血流为结果。开始李自成还是对牛金星的分析颇为信服,认为这李孟无大志,只要自己能有大势上的优势,占据足够多的的地盘,到最后大势所趋,给李孟一个足够高的名义和实惠,就可以收付他。但随着时间的推进和局势的进行,李自成却对牛金星的这个推断越来越没有信心,进入襄阳之后,顺军不断的整合强化,又有战力精强的罗汝才部加入,李自成最保守的估计,自己比当年强了许多许多。可自己的实力增长了这么多,李自成却依旧是没有什么自信,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山东到底是什么样的规模,到现在顺军粗糙的情报系统中,对齐国公李孟的势力判断还只有四个字“深不可测”。李自成还记得自己在涡水的那次惨败,也记得自己在朱仙镇大战时候,山东做出的种种布置,袁时中的突然出逃,各处的牵制布置,相比于前面几次,和侯率领的明军这一战,更有决定性意义,可为什么却这么安静,甚至是摆出了一副防御的架势。目前得到的消息,却都是开封城一带在囤积补给军粮,准备闭城固守的情报,对方到底准备做什么,难道真是想要在这里坐山观虎斗不成。越是摸不清,越是心中忐忑,李自成离开前也是去做了几个布置……“闯王爷,闯王爷!”边上亲卫领李双喜招呼了几声,老营的精骑大队已经是开拔,李自成应该和他们一起行动,思绪被打断,看着边上有些诧异的几个人,李自成捞了一把雨水,擦擦了自己黑黝黝全是胡茬的脸庞,自失的笑了笑,大声的说道:“此次必灭侯所部,咱们走!!”周围的人跟着应合一声,齐齐的驱马跟上……“国公大人,闯逆派人带过来的口信,说是和大明旧怨不能不了,待了结这桩事,只取陕、豫、楚三地,与国公大人平分天下。”河南巡抚李仙风像个师爷一样,恭恭敬敬的对坐在那里的李孟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