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瑄大军飞速挺进三角城。可正午时分,南雾云的前锋部队在距离三角城数十里的地方,遇上了从三角城败退下来的张同所部,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军心涣散。拉己率军烧毁唐军粮草辐重扬长而去。在退回乌海城的路上,与前来增援的乌海军桑巴错部汇合,两军合成一军,共计9000余人,彪悍凶猛地向三角城冲杀过来。唐军本就无心作战,再加上一夜屠城后士气低迷,吐蕃军马一冲就溃不成军。到了这个时候,张同已经基本上控制不住军马,他的军令在军中形同虚设,只得仓皇率所部护军跟着大军一起溃逃下来。吐蕃军马一路追杀,唐军死伤两千余人。不过,拉巴军马虽然小胜唐军,但心情却也非常低沉和愤怒。近万吐蕃兵马围拢眼前弥漫着血腥气已经被烧毁成一片废墟的三角城,面目都无比的狰狞可怖。桑巴错怒吼着,狠狠将手里的弯刀甩了出去,噌地一声插在城外那棵歪脖子红柳树上,颤巍巍地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拉巴的脸色也极其阴沉,他迫于无奈率军突出重围,出其不意烧毁唐军粮革,此番又整军杀回来,本想收复三角城,却不料是这样一个惨烈的结果。城中吐蕃农奴、平民起码数千人死于一夜之间。而这倒也罢了,城里还有一些中下层的吐蕃小贵族这个消息要是传回逻些城,恐怕赤柱王也不会放过他这个三角城的守将!不要说赤柱了,纵然是他的主子嘉措,恐怕也会责罚他。拉巴嘴角颤抖着,愤怒地仰天咆哮着。“唐人屠我城池,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拉巴,你我合兵一处,追上前去将这支唐军剿灭,拿下那为将之人,碎尸万段,方能泄我心头之恨!”桑巴错大声喝道。拉巴渐渐平静下来,紧紧地咬着嘴唇,却是用力摇了摇头低沉道“桑巴错兄弟,不是我拉巴贪生怕死。只是嘉措大人军令在前,不允许我军越过非11以免将吐谷浑的李光弼大军引到沙柳河来。我来三角城之前,嘉措大人再三叮嘱若是唐军进攻可酌情一战,但若是唐军退却,我军不得进攻。”“嘉措大人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让赤柱王跟李光弼的大军两虎相争,然后咱们好从中取利。”“三角城废了我们暂且退回乌海城,速速向嘉措大人禀报。”拉巴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桑巴错,此地不宜久留,唐军主力随时都有可能侵袭过来,我等还是尽快退回乌海,固守待援吧!一切看嘉措大人的意思行事。”桑巴错粗犷的面容上满是愤恨之色,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真他娘的憋屈!老子早晚有一天,要灭了这些唐狗抢了他们的女人和粮食,在陇朔之地杀一个尸横遍野,让唐人知道我吐蕃铁骑的厉害!”“走,退守乌海!”桑巴错大吼着,率先驰马行去。旋即,近万吐蕃骑兵呼啸而去只留下一地漫卷的雪泥飞舞。南雾云的一万神策军奔涌上前,将路径堵塞。张同手下的残兵败将因为无路可退,渐渐就滞留在旷野上,三五百人成群聚集在一起,根本就毫无军纪和阵型可言。军旗倒翻在地很多军卒手里的兵器都扔弃在逃跑下来的路上。南霎云眉头紧皱,他骑在马上冷冷逼视着眼前这群黑压压一眼看不到边的败军士卒,命身边的军卒吹响了呜咽悲凉的号角。张同的行军司马赵勋纵马过来,扬手指着处在败军群中跨在马上正逐步向这边驰来的一个年约三旬的将官,压低声音道“南将军,此人就是部州刺史、兵马都指挥使张同张大人!”南雾云哦了一声,顺着赵勋的手势凝视着渐行渐近的神情狼狈的张同,只见此人方脸宽额,浓眉大眼,倒也是一表人才。只是气质有些阴柔,不太像率军征战的军中宿将。张同行的近了,在马上微微一拱手大声道“来者是哪位将军?”南霎云扫了张同一眼,抱拳淡然道“在下陇朔大都督、平西王标下神策军左卫中郎将南雾云!“张同深深地打量着南雾云,勉强一笑道“原来是南将军,本官诚意伯、部州刺史、兵马指挥使张同。”南霎云不过是一个中郎将,品阶远远低于张同。况且张同还有爵位在身,是皇亲国戚,根本就不把南雾云放在眼里。如果不是他刚刚败于吐蕃人之手,粮草被焚毁,情绪低沉,他压根就不会正眼瞧南雾云。“不知大帅何在?本字有紧急军情要向大帅禀报。”张同鼻持着道。南雾云冷冷地瞥了张同一眼,突然笑了“大帅正在往此地赶来,大军稍后就到。至于张大人一”奄雾云的声音陡然冷厉起来,他暴喝一声“本将奉大帅之命,捉拿张同归案来人,将张同拿下!”张同大吃一惊,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他愤怒地望着南雾云,一边打马往后退,一边怒斥道“你一个小小的中郎将,竟敢对本官不敬!谁敢动本官?本官是朝廷敕封部州刺史,世袭诚意伯,当朝皇亲国戚!谁敢动我?!”南霎云冷冷一笑“少废话,拿下!”百余神策军轰然围了上去,手里的长枪威逼,张同惊惧之下不小心从马上栽倒下来,正好落入神策军军卒的包围,几个彪悍的军卒正好冲过去,三五下就将张同用绳索捆绑起来,不知是谁,还暗中狠狠地踹了张同的屁股一下,张同发出羞恼的一声尖叫。张同奋力地挣扎着,嚷嚷着,他的百余心腹护军这才醒悟反应过来,冲杀过来,就准备从神策军的手里救出张同来。“放肆,尔等甚为陇朔军卒,竟敢违抗大帅的命令!张同触犯军纪犯下重罪,本将奉大帅之命将他拿下,谁要是违抗不从,1小心狗头!”南雾云怒喝一声,顺手从身后抽出弓箭来,搭弓引箭嗖得一声,一道箭矢如同一道流光一样划…过半空,将张同护军头目头盔上的簪缨生生射飞。那护军头目浑身一震,面色如土地抬义望着不远处骑在马上犹如天神一般威武的南雾云,再也不敢上前,而是招呼着其他人慢慢向后退去。张同被死死捆绑住,化见势不妙,也放弃了挣扎,只是站在原地望着南雾云歇斯底里地冷笑道“张瑄虽是陇朔大帅,但本官也是朝廷命官、皇亲国戚,他没有权力拿我!本官会上书朝廷和监国太子殿下!南雾云,你一个小小的中郎将,对本官无礼,倒是小心你的脑袋!”南雾云哈哈大笑起来“张同,你少在本将面前耍官威。皇亲国戚又如何?你违抗大帅军令,擅自用兵导致粮草被焚毁,损兵折将,这是一条重罪!”“况且,你竟敢擅自命大军屠城,诛杀吐蕃平民,毁我陇朔军誉,罪行累累,其罪当诛!你死在眼前,竟敢还振振有词!好,本将倒是要看看,等大帅到了,你如何抗罪自辩!”张同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嘴角,下意识地垂下头去,浑身发软气虚急促,一时间,竟然身子晃荡了一下,慢慢栽倒在冰冷的雪地上。午后时分,张瑄率大军终于赶至三角城外围。望着一地的狼藉和已成废墟的三角城,以及那老老实实列队在旷野之上黑压压一眼看不到边的张同败军,面色阴沉似水。张同被军卒拘押着跪在雪地上,埋首不语,肩头微颤。至此,他已经是必死无疑。张瑄心狠手辣,治军严明,为了重整部州卫军心,他必然要当场诛杀张同,以正纲纪。仅存的一丝侥幸,在张瑄当面那近乎暴风骤雨一般的斥责声里,早已消散一宴。“好一个朝廷命官,好一个皇亲国戚!张同,你罪不容诛,死不足惜!”张瑄跨在马上大声怒斥道“违抗本帅军令,被吐蕃兵马焚毁粮草插重,断我万余军马后路,其罪之一:擅自用兵,导致损兵折将,其罪之二:率军屠城,诛杀吐蕃平民,毁我军誉国威,无视朝廷律法陇朔军纪,其罪之三。”“三罪并罚,理当斩首示众。”张瑄冷然道。“大帅饶命啊!张同知罪了!”张同闻言,猛然抬起头来,涕泪交加地连呼冤屈饶命,再也不敢巧言狡辩。张瑄猛然挥手在半空,郭子仪等诸将目光为之一凝,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众人都明白,只要张瑄手势落下来,一声令下,张同这个朝廷地方大员、皇亲国戚就要脑袋搬家。战事之中,张同违抗军令犯下重罪,张瑄这个主帅有足够的理由将之诛杀,先斩后奏。无论是朝廷还是李亨,都说不出什么来。以张瑄冷酷果决的手段和风格来看,此番,张同已是难逃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