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宋军所有人的预料,蒙古军与宋军展开全面决战的第二天清晨,蒙古军并没有对宋军展开进攻,仅是将剩下的战船在沦河入江口摆下防御阵形,躲在陆地弓箭手的掩护下按兵不动。弄得宋军全军上下疑神疑鬼,怀疑这又是蒙古鞑子的什么诡计,很是草木皆兵了一番。更有不少以为连打胜仗而开始轻敌的宋军将士主动向上一级将领请求出战,要求打过长江去,把长江北岸的鞑子船队全歼——当然了,他们的上一级将领把丞相关于此事批复传达后,这些**声音很快就消弭于无形——贾丞相批示,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谁要求出战,谁就当敢死队去陆地上和蒙古铁骑死磕!给后续军队解除蒙古铁骑的弓箭压制和压力!“可惜啊,可惜宋朝的海运技术还不足以到达南美,否则从南美弄一些紫茎泽兰的种子过来,洒在经常和蒙古人交战的土地上种植,多少蒙古铁骑也得完蛋!”明知道自己的水军强于敌人,却害怕敌人陆地上的弓箭掩护,贾似道简直有一种肥肉就在眼前却没法放在嘴里的感觉。不过贾似道昨天可是亲眼目睹了蒙古骑射的威力,那铺天盖地又连绵不绝的箭雨,不仅让宋军战士伤亡惨重,也让贾似道明白了蒙古铁骑为什么能纵横天下无敌手。惊叹之余,贾似道对蒙古铁骑可是既痛恨又艳羡,为了对付蒙古骑兵,贾似道可是连用毒草去毒战马的馊主意都琢磨出来了。贾似道正沉思盘算间,他的几大心腹走狗从船首观察敌情回来,狗头军师廖莹中皱眉道:“丞相,鞑子迟迟不发动攻击,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只怕忽必烈又在耍什么花招了。”“蒙古鞑子的战船昨天已经差不多被我们干掉一半,剩下的战船只够他们发动一次攻击,没有必胜把握,忽必烈应该不会拿这最后一支船队来冒险。”坐在贾似道旁边的高达分析道:“除非忽必烈抓到我们的破绽,有一击得手的可能,否则不会再和我们打消耗战了。”说到这,高达也不无遗憾的说道:“可惜我们没办法破解鞑子的骑兵弓箭掩护,否则以我们现在的士气和军力,主动出击干掉鞑子船队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鞑子的船队一灭,我们在长江南岸就可以稳守求胜了。”“恩相,要不我们想个办法诱忽必烈出战,在江心干掉鞑子水军。”宋军名誉上的总参谋长韩震提出一个建议,宋军旗舰上有几员猛将立即跳出来,“丞相,让末将去骂阵吧。”“丞相,末将一定能把忽必烈骂出来。”“丞相,请让末将去骂忽必烈十八代祖宗的奶奶,激他出战。”“忽必烈的脸皮不薄,骂他很难管用。”贾似道摇摇头,否定了众将的请求。可贾似道不愿当众爆粗口有失尊严,忽必烈那边却不怕丢脸,一支不大的船队驶到江心,船上蒙古士兵整齐大骂道:“贾似道,你这个贪生怕死的龌龊小人!背信弃义的卑鄙之徒!靠姐姐和男人上床升官发财的地痞无赖!只会玩蟋蟀的草包蠢货!在女人面前尿裤子的窝囊废!有种过来,和爷爷大战三百回合!”“***,狗鞑子!”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蒙古士兵专挑贾似道的隐私和丢脸事迹大骂,大部分宋军将领都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些蒙古士兵撕成碎片!少部分比较理智的宋将则明白这是蒙古军的挑拨之计,全都担心的看向贾似道,生怕贾似道被这些恶毒叫骂激怒,做出错误选择。但是让这些将领惊讶的是,贾似道对这些叫骂充耳不闻,仿佛没听到一样——贾似道心说:骂吧,随便骂吧,反正老子不是贾似道,随你们怎么骂都不关我事。贾似道对叫骂充耳不闻,蒙古士兵却叫骂得益发恶毒下流,竟然还分两帮骂出了新花样,一帮人提着贾似道死去的姐姐贾嫣儿名字整齐叫道:“贾嫣儿,万水千山总是情,今晚上床行不行?”另一帮则装着女声娇滴滴的叫道:“聚散也有天注定,就怕你们不够劲!”开始那帮又叫道:“贾嫣儿,天涯何处无芳草,多来几个行不行?”另一帮又装着女声答道:“我拿青春赌明天,多来几个都能行!”“哈哈哈哈……。”长江北岸的蒙古军全军哄堂大笑,长江南岸的宋军全军则除了贾似道之外个个气得三尸神暴跳,就连最稳重的高达都按捺不住,大叫道:“丞相,这帮狗鞑子如此侮辱你过世的姐姐贾贵妃,是可忍孰不可忍,派一支船队过去把他们干掉吧!”其他宋将纷纷请缨,“丞相,给末将一千人,末将誓为丞相杀光这些嘴贱的狗鞑子!”“不可妄动,忽必烈就是希望你们这样,所以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激怒我军。”贾似道端起茶杯抿上一口,吹着茶水上的浮沫淡淡说道。高达等人则又劝道:“丞相,不能不动了,再这么下去,只怕我军高昂的士气会受到影响。”“这样吧,既然忽必烈骂,那我们也骂。”贾似道还是不肯贸然出兵,放下茶杯吩咐道:“唐超将军,你附耳过来。”统领唐超忙走到贾似道身边,将耳朵放在贾似道面前聆听指点……不一刻,唐超也是领着一支小船队出阵,在距离蒙古军骂阵船队千步之外停下,唐超带头,船上的五百余名宋兵一起高喊,“忽必烈,我们贾丞相问你,你的弟弟阿里布哥,和我们贾丞相结盟的事情,你有没有告诉你的军队?”宋军的这一句话可比蒙古军挖空心思的百般嘲骂有用多了,话音未落,对面战船上的蒙古军叫骂声和嘲笑声嘎便然而止,无数的蒙古士兵面如土色,蒙古军旗舰上的忽必烈更是脸色大变,心知自军士气糟之乎也。但宋军并不肯就此放过忽必烈,又整齐叫道:“忽必烈,我们贾丞相问你,阿里布哥正在攻打大都的事情,你有没有告诉你的军队?”“小王爷正在攻打大都?”好几个蒙古将领都惊叫起来,虽然他们的惊叫马上被忽必烈骂得狗血淋头,但许多家眷正在大都城中的蒙古军士兵与军官却个个人心思动,士气为之一泄。对面的宋军士兵却叫得益发整齐响亮,“蒙古军队里的汉人弟兄们,咱们汉人不打汉人,跟着忽必烈没前途,赶快投降过来吧,忽必烈就要完蛋了,越早投降,你们的待遇越好,不要给忽必烈陪葬了。”“汉人弟兄们,我们大宋有最富饶的土地,有最多的银钱和粮食,有最美的女孩子,不要犹豫了,早一天投降过来,你们就早一天享受这些,跟着忽必烈没前途!没前途!”宋军全军一起叫喊起来,这些叫喊声虽然不可能真的在阵前招降到蒙古汉军,但是对蒙古军士气却是致命的打击。蒙古汉军中意志薄弱者人心浮动不说,蒙古族士兵则也用警觉的目光盯着汉兵,汉蒙之间隔阂顿生。“糟了,真不该骂阵。”忽必烈无比后悔自己的骂阵之举,自己只是想靠骂阵诱使贾似道出阵,借着陆地上的弓箭掩护挫动宋军高昂的士气,但忽必烈没想到贾似道竟然比他更不要脸,不仅对恶毒骂阵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在军前公开他与阿里不哥结盟的秘密,动摇蒙古军士气并离间汉蒙士兵之间的信赖关系,得不偿失。这时候,子聪凑了上来,低声说道:“王爷,不能让南人这么叫下去了,否则我军势必军心涣散,士气低迷。小僧建议派一支船队去宋军阵前骚扰,给咱们的卧底弄到宋军新式武器的机会。”“张柔,你领本部人马去宋军阵前诱战。”忽必烈接受子聪建议,向水军大将张柔命令道。张柔应声而出,领着十五条大船与上百条小船出阵,借着北风全速冲向南岸。那边宋军唐超率领的小船队见了,立即掉转头撤回本阵,张柔船队紧追不舍。“丞相,鞑子的船队出来了。”昨夜才向宋军投诚的彭云祥站出队列,向贾似道单膝跪下请战道:“那一支船队看旗号应该是蒙古鞑子水军大将张柔的船队,末将深知他的战法与战术,末将愿率一军出阵,取张柔人头献与丞相。”“彭将军果然勇猛,本相没有看错你。”贾似道笑眯眯的赞扬彭云祥一句,话风一转又说道:“不过这样的一支小船队算不了什么,让他们过来,本相要让忽必烈看看他的水军是怎么的不堪一击。”说罢,贾似道转向高达命令道:“传令全军,床子弩安装雷箭。”“看来贾似道还没有完全相信我。”彭云祥失望退下,偷眼去看宋军安装新式武器,只见宋军士兵一支支半丈长的、头部捆有一个黑黝黝铁筒的弩箭安在弩上,并从铁筒中拉出一根细绳系在弩**。彭云祥当然明白那黑铁筒就是宋军的神秘武器,可惜只能远观不能近看,心中瘙痒之至。又过片刻,宋军骂阵轻舟顺利撤回本阵,而张柔见宋军竟然没有出来一支船队拦截,觉得有机可乘,便命令船队全速冲锋,笔直冲向宋军旗舰。宋军船队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保护本阵旗舰的动作,待到张柔船队冲到距离宋军旗舰仅有六百步之遥的时候,贾似道才懒洋洋的命令道:“目标,鞑子大船,床子弩,发射!”旗号闪动,数百支床子弩弩箭脱弦而出,系在弩架上的拉环顺势拉出,带着可怕的破空呼啸声和袅袅青烟,沿着不同的抛物线笼罩到蒙古军船队头上,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连续响起,翻滚的硝烟几乎在瞬间包围了可怜的蒙古军船队。但宋军并不肯就此罢休,迅速的装弩装弹,拉弩发射,“嗖嗖嗖嗖”的箭支破空声连绵不绝,铺天盖地的笼罩到蒙古战船头上,雷箭爆炸声、士兵惨叫声、木材破裂声和水花飞溅声混成一体,而宋军船队却毫发无伤,待到蒙古军狼狈逃出床子弩射程时,十五条大船已经有三分之二被炸沉,剩下的五条大船也全都不同程度受损,支离破碎的甲板上横七竖八全是蒙古士兵尸体和斑斑血迹,看上去好不吓人。小船虽然因为目标小损失比较小,却也侧翻粉碎无数,留下无数蒙古士兵在被鲜血染成淡红的江水中翻滚挣扎,呼喊求救。“大宋!大宋!大宋!”欢呼雀跃的宋军队伍中响起整齐的口号声,欢送被炸得七荤八素的张柔部队狼狈逃窜。而长江北岸的蒙古军众将则个个气得脸色铁青,狂怒而又无奈。忽必烈则无力的坐回指挥台上的座椅,左手双指顶住额头,闭目心道:“幸亏没有再次全面进攻,否则我的水军非全军覆没不可。看来不想办法克制住南蛮子的神秘武器,我军不要说战胜他们,就是能否撤军北归都将是一个大问题。而且阿里不哥与贾似道结盟的事情已经公开,我军的士气和军心都遭受沉重打击,这仗还怎么打?”“王爷,不必泄气。”子聪是忽必烈的知己,看出忽必烈已经丧失斗志,便上前低声安慰道:“彭云祥将军已经成功打入南人内部,我军还有反败为胜的希望。而且南人连战连胜,已有骄兵之象,今夜子时,我军可以……。”听完子聪的馊主意后,忽必烈稍着盘算便点头道:“甚好,若不能击溃宋人主力,我军无法安全撤军,不管代价有多高,本王怎么都得试上一试。你立即去通知那个黄药师,让他赶快制造所需的火药,他带来的那种火药威力虽然不如宋人的新式火药,却也比我们的火药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