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定了一系列的对蒙古极其有利的协议后,陈领着张邦直、李毅和戴曲薛三人的幼子走了。虽说在外交上与大宋取得前所未有的大胜利,可忽必烈的心情却没有半点愉悦,心里总觉得若有所失,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具体那里不对劲,忽必烈却又说不出来,有心想问姚枢、窦默和张文谦这些谋士幕臣吧,这些人又个个口风紧闭,一句大汗英明睿智,臣等不敢班门弄斧就堵了回去。苦思不得其解下,忽必烈只得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将注意力转移到李叛变的善后问题上。举凡优秀的阴谋家,总是最擅长把坏事化为好事,忽必烈就是这样的人。在子聪的建议下,忽必烈利用李叛变事件为借口,命令各路总管身兼万户者,止理民政,不许参与军政,实行严格的军民分治。当即收缴了严忠济、张弘范、史天泽和张荣四个最大世侯的封邑,将封户改归民籍,蒙古官员进驻严忠济和史天泽等人的私家地盘;诸路世侯的私人军队也被收归蒙古朝廷,设十路奥鲁总管统帅并由蒙古人担任,汉人不得担任此职,变相的取消了汉人世侯尽操地方军、政、财权的特权。除此之外,阴险毒辣的子聪还献计忽必烈,让忽必烈乘机打乱汉人诸世侯的统属关系,把河北的张弘范和郑鼎都调到南京路,掌管史天泽派系的旧部;南京路的史天泽则统属河北张柔的旧部军队,其他世喉也是如此,山西地调到山东,山东的调往山西。河南河北互换,彻底打破汉人世侯军队地统属关系。巩固忽必烈对军队的统治。最倒霉则地是张邦直的父亲张荣和侄子张宏,被调到开平前线充当忽必烈与阿里不哥做战的炮灰。另外子聪还建议忽必烈建立质子制度。让汉人众世侯把儿子送到大都担任文武官职,更进一步防止汉人世侯叛变。(以上史实)面对忽必烈的阴险手段,大部分蒙古汉人诸世侯心中不满,只是细胳膊扭不赢大腿敢怒不敢言,但是张弘范和史天泽两个超级汉奸却最坚决拥护,带头交出兵权并服从调动(史实),诸路汉人世侯无可奈何,也只好乖乖服从忽必烈的旨意。\\\\\\答应在回去后尽快调整队伍,交出兵权并服从调动----事实上,历史上忽必烈为了做到这点用了两年时间。而现在的忽必烈已远不如历史上那么强势,忽必烈推行的世侯军政改革需要多少时间能否成功还是个未知数。做完了军政调整,忽必烈开始挥动屠刀了,剿灭李失败的罪魁祸首自然是安到倒霉地严忠济头上,虽然严忠济大声喊冤,无奈他的责任实在难以推卸,好弟弟严武也十分给他争气。所以他很快就被一撸到底打发到开平去和张荣张宏祖孙做伴,封地全部被收缴充公,军队也被收编,成为李事件的头号倒霉蛋。二号倒霉蛋是合必赤,尽管他再三推卸责任。但还是被削去了宗王头衔和一切兵权。只在蒙古朝廷里领一份闲差;史天泽和玉文干等其他世侯也遭到了或大或小的处罚,所幸没有人为此掉脑袋。仅有表现最为出色的张弘范一路得到嘉奖。得了不少物质实惠,几个兄弟也跟着升了官。就连益都都被划给了他的哥哥张弘略治理,很是让众人妒忌了一通。做完这一切布置,时间已经是大宋使者陈一行离开大都的第十天,这一天早朝刚散,心情郁郁的忽必烈打算回宫去找爱妻察必下盘棋谈谈心,顺便看看心爱的次子真金,谁曾想忽必烈见到察必后还没有说上三句话,一名高丽籍太监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惊惶失措的大叫道:“大汗,大汗,大事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混蛋东西,冷静点,天塌下来了吗?出什么事好好说。”心情郁郁的忽必烈大怒喝道。那个刚入宫不久的高丽太监慌忙双膝跪下,磕头答道:“大汗,奴才失礼,但真的出大事了----郝经大人回来了,正堵在皇宫门口用拐杖打子聪大师和姚枢大人他们。”“郝经回来了?还堵在皇宫门口打人?”忽必烈听得一头雾水,有些不敢相信。正抱着真金地察必也惊讶道:“郝经前不久不是被大汗派去开平与阿里不哥谈判了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还打子聪大师和姚老先生?这那跟那啊?”“朕也奇怪,郝经一向文质彬彬,今日为何如此粗暴?”忽必烈同样万分疑惑,又摇头道:“算了,朕还是亲自出去看看。”察必也来了兴趣,站起来说道:“大汗,让察必与你一起去看看吧。”忽必烈同意,当即与察必共同出宫。当得皇宫门口时,忽必烈地皇宫门前已然是人山人海,人群中头发花白的郝经正拿着一根木拐杖追打已经是头破血流地子聪,郝经一边打还一边大骂,“误国秃驴!秃驴!误国奸佞!”旁边蒙古的文武百官不拉不劝只看热闹,不少人还脸上挂笑指指点点,显然很是乐意看到子聪挨揍这一幕。忽必烈地另几个谋士姚枢、窦默和张文谦等人则躲躲闪闪的藏在后面,脸上头上也有些被拐杖打出来的青紫。“住手!把他们拉开!”忽必烈铁青着脸喝道:“朝廷大臣大庭广众之下互相殴斗,成何体统?”“大汗万岁。”发现忽必烈和察必出来,蒙古文武百官与围观百姓赶紧跪下行礼。忽必烈身后的怯薛则冲上去将郝经和子聪拉开,两人分开后,子聪倒是向忽必烈跪下了,郝经却象发疯的狮子一样推开拉他的怯薛,三步做两步冲到忽必烈面前双膝跪下,哭喊道:“大汗,臣要参秃驴子聪。参他卖国求荣,误国误君!臣还要参姚枢、窦默、张文谦和张德辉。这些人食君俸禄,不但不为君分忧。还渎职误国,罪该万死!臣还要参满臣汉臣心怀不轨,对大汗怀有异志!”“好家伙!”忽必烈吓了一跳,心说这个郝经胆子够大,竟然朕的满朝汉臣都骂得一干二净,还真够不怕得罪人。看了一眼跪在远处擦着脸上鲜血的子聪,忽必烈向郝经问道:“郝经,朕命你出使漠北。你为何匆匆返回?还把朕的满朝汉臣参尽,又是为何?还有,你为什么把子聪大师打成这样?”“子聪误国,罪当不赦,老臣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郝经大哭道:“老臣在出使漠北途中,忽然听闻大汗被子聪秃驴蛊惑,答应以开放长江航线为条件释放张邦直等逆贼之子,酿成滔天大祸。^^小说整理发布于.ㄧ.^^老臣故而匆匆返回大都。阻止秃驴子聪地卖国之举。”“用张邦直逆贼他们的儿子交换宋人开放长江航线,对蒙宋两国都是两利之举,如何是滔天大祸?”忽必烈惊讶问道。郝经大哭说道:“大汗,你上当了!儒家最重孝道,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汉人学说地核心!每一个父母都希望望子成龙,为此可以牺牲一切。包括性命!张邦直等逆贼之子年龄虽幼,对汉人反蒙意志来说却关系重大。大汗若是让张邦直等逆贼之子平安返宋,接受宋人的封侯赐爵,中原汉人必将认为宋人朝廷乃是重视儒学孝道地天下正统,反蒙抗蒙决心更为坚定,造起反来更加后顾无忧。再有逆贼造反之时,汉人群起响应,中原大地必将星火燎原,动摇大汗国本啊!”“几个孩子,有这么严重吗?”忽必烈觉得郝经有些夸大其词。不料郝经忽然指着察必怀里的孩子说道:“大汗,皇后,微臣斗胆打一个比方,假如你们二位与真金太子共同遭遇不测,三人之中仅有一人能够逃生,大汗和皇后会把这个机会让给谁?”“当然是我们的儿子。”察必脱口答道。忽必烈却皱起眉头,隐隐有些后悔十天前答应陈的请求。郝经又哭喊道:“不错,这就是天下父母的砥犊之情!贾似道利用这点大做文章----让千年来饱受儒学熏陶的中原汉人产生一种错觉,认为自己造反抗蒙能福泽子孙,纵然牺牲自己性命也可让孩子衣食无忧,对蒙古大元更加仇视!抗蒙更加肆无忌惮!而子聪秃驴熟读史书,深知此要领却故意蛊惑大汗放过张邦直等逆贼之子,酿成将来的滔天大祸!不是误国奸佞是什么?还有姚枢、窦默他们同样明白这点,却有意无意对大汗不加劝说,不是渎职是什么?满朝汉人谁不明白这道理,他们故意不说破就是在为他们的子孙后代考虑,这不是心怀异志是什么?”郝经哭喊一句,忽必烈地神色就凝重一分,脸色铁青一分。子聪见势不妙----自己再不说话只怕脑袋就没了,赶紧跪着膝行到忽必烈面前解释道:“大汗,小僧决无此意!小僧只是觉得大汗眼下的战略局势急需打通长江航线,为了大汗的千秋伟业才建议大汗答应宋人的条件,除此别无他意。”“奸贼误国!”郝经又提起拐杖对着子聪乱打,哭骂道:“贾似道老贼奸诈如狐,阴毒似蛇,会那么容易把长江航线送给大汗?大汗的精锐天兵若是在长江航行之时遭到宋人水军偷袭,如之奈何?以贾似道老贼之卑鄙无耻,会让大汗完全掌握战略主动吗?”“来人啊。”忽必烈这次没有叫怯薛拉开郝经和子聪,而是淡淡的命令道:“传旨,让安童领骑兵追赶宋人使节,追上之后,将张邦直等逆贼之子即刻斩杀,人头带回大都示众。”“大汗,不可失信啊!小僧料定贾似道这一次不会对大汗失信……!”子聪吓得魂飞魄散,想要解释贾老贼这一次是想再度平衡忽必烈与阿里不哥之间的实力,不曾想忽必烈听也不听就转身仍宫,对子聪不理不问。子聪不由在心底长叹道:“贾老贼说得不错,鄂州之战忽必烈的精锐丧失后,天命所归的车轮就已经彻底偏离了忽必烈。看来,本佛爷得早点给自己准备后路了。”忽必烈也许可能反悔。这一点是贾老贼早就料到地----毕竟忽必烈手下地能人异士比贾老贼的手下多得太多,就算忽必烈利欲熏心当时答应。过后也会有人提醒劝说。所以得到贾老贼指示地陈在离开大都后,立即指使大宋使团加快速度南下。^^^^想抢在忽必烈反悔之前赶回大宋----就象郝经对忽必烈说的那样,张邦直等人地遗孤对汉人抗蒙反蒙地意志士气实在是太重要了。乘船走京杭运河火速南下,十天时间陈一行就已经抵达了山东的济州,可就在这时候,其中年龄最小地张邦直幼子张窠却发起了高烧,尽说胡话,不断叫喊已经惨死在忽必烈屠刀下的父母,病情十分严重。陈被逼无奈。只得在济州城里停下为张窠请郎中看病,直到张窠病情有所好转才敢继续南下,耽搁了四天宝贵地时间。还好陈的儿子陈楼与张窠年龄相仿,十分玩得在一起,又从小聪明懂事,懂得安慰和照顾仅比他小半个月的张窠,却也替陈省了不少心。在济州耽搁四天后,忧心忡忡地陈当即领着使节团启程再度火速南下,只可惜上一次黄河改道淤塞了运河。北方战乱不止又没谁好心去疏通运河,只能舍船换马南下,足足走了五天时间,陈一行才抵达徐州,在徐州再上船走黄河南下楚州。可就在陈一行上船离开徐州码头走了不久后。后方的黄河岸边忽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还有人大叫道:“前面的船,停下。停下!再不停下我们就放箭了!”“功亏一篑,鞑子终于追来了。”陈心里一沉。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让副手出去答话道:“我们是大宋使臣的船队,你们想做什么?”“奉大汗命,追杀张邦直、李毅、戴曲薛三名逆贼之子!你们识相的话就停船把三个逆贼的儿子交出来,否则就算我们蒙古人不杀使者,也要让你们尝尝马鞭的滋味。”蒙古追兵嚣张的叫道。陈稍一盘算,咬牙道:“不理他们,加快速度向前。”“妈地,宋人要跑!”蒙古追兵发现陈的船队加快速度,立即破口大骂起来,“追!别让他们跑了!”于是,陈的船队在河心向前猛冲,蒙古的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一前一后一口气跑出数十里。可上天不佑,眼看陈的船队已经逐渐拉开了与蒙古骑兵地距离时,前方忽然出现了几条打着蒙古军旗帜地战船,后面的蒙古骑兵大喜,纷纷大叫道:“弟兄们,拦住他们!拦住那些船,上面坐着大汗要杀地人!”“三位将军,你们把公子托付于我,我陈对不起你们。”眼看到前方的蒙古军队战船拦截,陈泪如雨下,回舱向三个孩子大哭道:“三位公子,看来鞑子还是不肯放过你们,陈已经无能为力,愧对你们为国捐躯地父亲,愧对你们啊。”“陈叔父,你已经尽力了,这是我们的命不好,怪不得你。”年龄最大的李毅之子最是冷静,向陈跪下说道:“陈叔父,侄儿多谢你十几天来对我们的照顾,大宋的恩情,我们已经铭记在心,请叔父回报大宋皇帝和贾少傅,我们请你向他磕头感谢了。”说罢,李毅的儿子向戴曲薛之子和张邦直之子张窠招手道:“弟弟们,过来陈叔父磕头,感谢他让我们多活了十几天时间。”“多谢叔父。”两个小孩子都十分乖巧,都跪到了陈面前磕头感谢。可这些孩子越是懂事,陈却越是心如刀绞,也是跪下抱住三个孩子泣血大哭,旁人无不落泪,陈的儿子陈楼更是哭得死去活来,伤心要与小伙伴生离死别。但就在这时候,蒙古的战船已经迎上来把陈的船逼到了岸边,蒙古军队的马蹄声也越来越近……“陈大人,张将军他们的孩子,那怕保住一个也好!张将军他们为国捐躯,我们那怕保住他们的一个孩子,也可以无愧于他们的在天之灵,无愧于汉人同胞。”宋京转达的贾老贼叮嘱忽然在陈耳边回荡起来,泪眼模糊中,陈看看张邦直的幼子张窠,又看看自己那与张窠年龄相近的独子陈楼,一个想法逐渐浮上了陈心头,继而喷发出来……“楼儿,父亲向你恳求一事。”陈跪到了自己的独子陈楼面前,落泪道:“为了大宋江山,为了中原汉人,为了无愧于张邦直将军他们的在天之灵,父亲求你一事……。”“本将军乃是大汗怯薛长安童。”安童在岸边用刀指着陈,气势汹汹的叫道:“大汗不上你们宋蛮子的当,用逆贼儿子交换长江航线的交易做废!识相的,把张邦直他们的儿子交出来,否则我们就动手硬抢了。”“安将军,言而无信,这是君子所为吗?”陈冷冷的质问道。安童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大吼道:“少在本将军讲什么君子,你们的少傅贾似道老贼骗了我们大汗多少次?有一次守信用吗?再不交出来,本将军就马鞭侍侯了。”局势已经无法挽回,陈泪如雨下,只得哽咽道:“来人,将三位公子请出来。”船舱帘布掀开,陈六岁的儿子陈楼和李毅之子、戴曲薛之子昂首出舱,各自向陈磕了一个头就昂首上岸,陈楼大声说道:“本公子就是张邦直的儿子张窠,你想做什么?”“小崽子,挺有胆量啊。”安童长满络腮胡子的脸上狰狞一笑,钢刀刀光一闪,陈楼的人头飞上半空。陈几乎晕去,只是害怕安童看出破绽才咬牙忍住……“小蛮子,死!死!”安童狂吼两声,先后砍去李毅十五岁儿子和戴曲薛十岁幼子的人头。安童吩咐部下收起三个孩子的人头,向陈一拱手狞笑道:“陈大人慢走,回去告诉贾似道老贼,我安童迟早有一天也会象今天这样砍去他的脑袋。”说罢,安童一挥手大吼道:“我们走!”“我们也走吧,赶快返回大宋,别让鞑子看出了破绽。”陈平静的吩咐,牙齿松开间,一行细细的鲜血顺着陈的嘴角流了出来……三天后,陈一行抵达楚州,将张邦直的幼子张窠交到前来接应的姜才手中,继而口吐鲜血,大哭晕去……十天后,当安童喜滋滋的将三个用生石灰腌着的幼童头颅交到忽必烈面前时,忽必烈仔细打量半晌,突然连扇了安童数十个耳光,一脚把他踹翻到了地上……很多天后,真相逐渐流传开来,远在开平的张荣和张宏祖孙俩明面上不敢说什么,背里却抱头痛哭,而象他们一样暗中哭泣的北方汉人,又何止千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