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一二六五年,南宋咸淳二年,蒙古中统五年七月十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后,贾老贼率领的宋军主力终于抵达宋军集结地——鄂州!在此之前,在上一次鄂州之战中表现神勇的江西安抚制置使高达已经率领七万江西军先行抵达,本来驻扎信阳的刘师勇和曹世雄部队也想赶来鄂州与贾老贼主力会合,却被贾老贼出于战术考虑而制止,仅是由贾老贼点名让杨晨焕做为代表过来。饶是如此,加上前期与贾老贼在镇江会合的李庭芝部队,再加上与贾老贼一起从临安出的广南夏贵部一部,宋军在鄂州大会师时的总兵力还是达到了惊人的二十五万!密密麻麻的战船连绵数十里,几乎将宽阔的长江江面遮蔽,比之上一次鄂州之战,声势不知要强上多少。抵达鄂州后,贾老贼来不及去与老战友高达等人寒暄,而是先接见了鄂州守将吕文德长子吕师夔,叔侄俩身披重孝相见,少不得一场抱头痛哭,贾老贼拉着吕师夔的手落泪道:“贤侄,老夫前日收到消息时,已经上表为文德将军请封义郡王,但没有为你请封世袭王位,你怪不怪老夫?你能明白老夫的苦心吗?”“太师,小侄明白。”吕师+大哭答道:“大宋法典,异姓封王后不得执掌兵权,太师你是担心小侄世袭了王位,就没法带兵为父亲报仇。小侄不要继承父亲地封号,只要随着大军一起增援襄阳,解救二叔、四叔,为父亲报仇雪恨!”“好,好,有你这句话,你父亲在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贾老贼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在琢磨——吕家在历史上也就吕文德、吕文焕和吕文信三兄弟好点,这个吕师夔可没少给他老爸丢脸,能不能靠得住,还得仔细观察一段时间再说。稍一盘算后,贾老贼吩咐道:“贤侄,这样吧,从今天起你先到高达的军中听用,高达是你父亲的至交,他一定会好生照顾于你。等襄樊之战结束,叔父再为你请封提升。”吕师+不知贾老贼是用高达监视于他,还道贾老贼是让他到战斗力极强的江西军中方便建立功勋,只是含泪答应。安抚了一通吕师+并做出安置,贾老贼这才入城去与众将见面,并在鄂州官衙中召集众将会宴,讨论军情。和上一次鄂州大战时的人才凋零不同,经过数年来的提拔培养,这一次襄樊会战,贾老贼手下地文官武将变得充裕了许多,文官方面,刘秉恕和王文统两只老狐狸足以和忽必烈的幕府抗衡,成熟了许多的陈宜中、黄、林则祖、曾唯、姚和刘九皋都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武将方面,高达和应都是大将猛将,靠得住又是贾老贼的铁杆死党,青年将领方面更是璀璨夺目,张世杰、凌震、伍隆起、姜子、杨晨焕、高鸣、居谊、刘孝忠、王大用、范胜、**、周全、王德……数不胜数,这些将领绝大部分都是经过严格考核后被贾老贼亲自提拔上来的,有忠心也有冲劲,是大宋军队的中层核心力量。除此之外,还有李庭芝、文天祥、杨亮节和王安节等贾老贼悉心培养的帅才,文武双全又敢于任事,基本上已经是贾老贼的接班人。另外还有姜才、陈奕、青阳梦炎、吕师夔、朱胜和夏得进等一干并非贾老贼嫡系、却在战场上表现出色的中青年将领,人才之鼎盛,已非昔日可比。上百名文武将官团座一堂,自然是人声鼎沸,只是人人身上都穿着白色孝衣,场面有些肃穆,也少了几分欢笑。大约时的时候,厅外忽然送来数十桌酒菜,陈列厅中,贾老贼也在高达、李庭芝、刘秉恕和王文统连同一帮亲兵地簇拥下进到大厅,贾老贼微笑摆手,向众人招呼道:“各位将军,大人,都请落座吧,今天这一席酒宴大家不用讲什么尊卑,混座吧。”“谢太师。”宋军众文武躬身感谢,纷纷入席落座,却还有不少人在不断偷看贾老贼的脸颊。贾老贼看出他们的心思,便微笑道:“怎么?是不是怀疑本官脸上刺的字不是真的?”众将齐说不敢,贾老贼却向刚从郢州赶来鄂州会师的周全招手道:“周将军,你做个代表,过来看仔细了本官脸上的刺字。”“末将不敢。”周全嘴上说着不干,人却溜到了贾老贼旁边仔细端详,贾老贼也随便他怎么看,只是微笑不语。同样颊上刺字的周全看了许久后,终于扭头向众同伴点头道:“绝对是真的,和我们脸上地一模一样。”宋军众将顿时一片喧哗,看向贾老贼的目光又亲切了许多。高达则笑道:“太师,你这手还真够绝的,应这小子回到江州后,天天嚷嚷着要我也学你在脸上刺字,和士兵们同甘共苦,看来以后我们不学你是不行了。”“双颊刺字是大宋军制,但并没有勒令全军将士都在脸上刺字,统制以上的将领和文官愿不愿意在脸上刺字,随个人自愿,本官。”贾老贼先摆摆手。声明高达及其他宋军高级L强。这才转入正题。举杯说道:“各位将军、大人。今天是我们鄂州会师后地第一次宴会。也是彻底打败鞑子前地最后一次宴会。在我们用饭之前。请各位将军和大人共同举杯。祭奠为国捐躯地吕文德将军和樊城军民。”罢。贾老贼将酒洒向樊城方向。宋军众将一起做了。贾老贼才又招呼众将落座用饭。并声明可以尽兴。席间地气氛这才热烈起来。宋军众文武互相敬酒碰杯。称兄道弟。热闹非凡。贾老贼不是很能饮酒却偏偏是席中焦点。连续被十几名爱将敬酒后。难免就有些几分醉意。头脑热下说话也少了很多顾忌。当王安节敬酒后问到宋军这次地战术目标是什么时。贾老贼一拍桌子吼道:“这还用问?这次大宋军队地要目标当然是忽必烈地狗头!如果不能拿下忽必烈地狗头。大宋军队这次出征就不算全功!”“忽必烈地狗头?贾太师说得太好了。我等誓将忽必烈狗头献与太师!”不少宋军猛将轰然叫好。都吼了起来附和贾老贼地话。但也有不少冷静客观地宋军将领有些担心。文武不亚其父地王坚长子王安节就在其中。王安节担心说道:“太师。我军只有二十七万。而鞑子号称百万。实有四十万。现在也还剩三十多万。敌众而我寡。要想击毙敌酋。怕是没那么容易吧?”“安节贤侄。你以为老夫醉了?”贾老贼笑道:“老夫心里清楚着呢。为了这一战。老夫已经足足准备了五年。这一次决战。老夫只担心忽必烈被大宋军队吓跑了。并不担心什么敌众我寡。能不能取下忽必烈地狗头。”王安节自然还是不信。怀疑贾老贼仍然是在说酒话。贾老贼看出他地担忧。便笑道:“贤侄。还记得今天你给老夫带来地襄樊地图和沙盘吗?你做得很好。靠着几架望远镜。把鞑子地兵力部署侦察得很清楚……万山、虎头山和鹿门山这三处襄樊战场地至高点。距离襄阳城墙恰好都是十里路程啊。哈哈哈哈……。”“万山、虎头山和鹿门山三处制高点。恰好都离襄阳城墙是十里?”王安节越听越是糊涂。那边刘秉恕怕贾老贼酒后泄露军机。便咳嗽一声提醒道:“太师。你喝多了。我们地计划还只停留在纸面上。能不能实施。还要看实际战况。”“说得也是,我们的战术计划还没制订完善,关键是不能把鞑子吓跑了。忽必烈比狐狸还滑,要是他看情况不妙撒脚丫子开溜了,那大宋就有得麻烦了。”贾老贼知道刘秉恕好意,哼哼几声便迅速转移话题,指着上来给自己敬酒的杨晨焕说道:“杨小子,听说你是咱们大宋骑兵进步最神速地骑兵将领,本官交给你一个任务,有没有信心完成?”“太师请吩咐,是不是让末将再混进鞑子军营把忽必烈干掉?”杨晨焕豪气万丈的答道。贾老贼大笑,摇晃着一只手指说道:“忽必烈的狗头,本官要亲自去取,这个美差可不能交给你。只是咱们大宋军队既然在鄂州集结,忽必烈肯定少不了要派斥候来侦察我们大军的动向,你带一些骑兵去搜捕,给本官抓几十个鞑子斥候回来,记住要活的,死的不算。”“要是你做到了,本官从临安带来的大宋骑兵,全部归你统属,你可有信心?”贾老贼拍着杨晨焕的肩膀问道。杨晨焕连眼皮都不眨,马上大声答道:“末将遵命,一定让太师满意。”贾老贼大笑,又知道襄阳仍在坚守,放心下与宋军众将痛饮一场,终究还是昏昏醉去。……贾老贼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当宋军主力在鄂州集结地消息传到蒙古军营后,蒙古军中就响起了一些撤军的声音,提议撤军的蒙古文武将官理由也十分充分——蒙古军猛攻襄樊一年有余,师老人疲,士气早就耗得一干二净,军需粮草也逐渐捉襟见肘;而宋军方面则气势如虹,现在信心恢复的襄阳仍在死守,主力则已抵达鄂州,沿水路最多三四天时间就能抵达龙尾州,与襄阳内外夹击蒙古军,致不济也能冲入襄阳与蒙古对耗。所以总的来说,蒙古军这一仗胜算实在不大。与其冒险把这点最后本钱拼光,倒不如退回中原重整旗鼓,甚至联合阿里不哥,以期重图江南。“要朕撤军?等待时机重图江南?”忽必烈万分犹豫,也知道以塔察尔和阿合马为的蒙古将官提出这样的建议乃是出于一片忠心,可忽必烈却死活拉不下这个面子,更不愿错过这个与贾老贼决一死战机会。不过在忽必烈将这个建议提交几个心腹秘密讨论时,忽必烈最信任的心腹们却几乎一面倒的反对,伯颜、阿里海牙、刘整、史天泽和张弘范等人是不服气,坚持要和贾老贼决战;姚枢、窦默和张德辉等汉人谋士却知道忽必烈这次如果撤军,为了寻图东山再会,必然要向歧视汉人地阿里不哥做出巨大让步换取这些汉人谋士来说无疑将是致命打击,为了自身利益权位,这些人自然坚决反对,希望忽必烈与贾老贼做冒险一搏,赌上一赌。在场诸人之中,竟然只有职业谋士子聪低头不语,对此不置可否。“子聪大师,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忽必烈拖长声音问道。子聪向忽必烈一合掌,低头答道:“回大汗,小僧前日看到宋人出征名单,贾似道老贼的幕僚主簿刘秉恕竟然与小僧胞弟同名,为了避嫌,小僧不得已而闭口。”“得了,贾似道老贼明知道刘秉恕是你弟弟,仍然对他言听计从,待如心腹手足,朕难道连贾老贼的胸怀气度都比不上吗?”忽必烈不耐烦地喝道:“朕早知道贾老贼身边的刘秉恕就是你弟弟,对你难道不是一如既往地信任重用?说说你的意见,朕知道你定有主意。”“小僧谢大汗信任,那小僧就说了。”子聪见忽必烈已经堵住同僚地嘴,这才畅所欲言道:“大汗,恕小僧直言,以我军目前的情况,与宋人决战并无十分胜算,但也不是毫无胜算,所以我军地撤与不撤,也在两可之间。”“说仔细些。”忽必烈隧道。子聪点头,答道:“我军与宋人相比,有两个关键不同——我军粮少兵多而宋人兵少粮多,我军擅长野战而宋人善于防守!所以我军若是能将宋人主力逼到陆地决战,那我军以众凌寡又擅长野战,胜算极大;若是让宋人主力冲入襄阳,依据坚城与我军对耗,那我军必然耗不过宋人,反而会被宋人完全拖垮,宋人再乘我军撤离之时追杀,重蹈鄂州覆辙也是没有可能。所以小僧认为,我军若是要把握胜机,必然要在宋人主力入城之前拦截之,并以之决战,那我军胜算极大;若宋人主力入城,那我军就应该在没有被宋人拖跨之前撤出襄樊,返回中原而另期再战。”听着子聪的分析,忽必烈目光深处的那点犹豫渐渐消散,沉吟道:“大师的意思是?我军应该与宋人主力决战,但应该在他们突入襄阳之前速战速决。若是宋人主力进入襄阳,与我军形成对耗之势,那我军就应该果断撤离,不被宋人拖跨?”子聪斩钉截铁的答道:“不错,小僧的意见是——先打了再说!但只能打阻击战和打野战,若是打消耗战,那我军几乎可以说是必败!”“嗯。”忽必烈鼻哼着终于点了点头,又向其他心腹喝道:“你们听听,子聪大师对战局地分析和判断多么明确?那象你们,只会叫嚷打,怎么和宋人打,却一问三不知!”蒙古众将嘴上轰然答应,心中则深妒子聪。子聪却苦笑不已,心知忽必烈是在笼络自己,不过子聪心里面也很明白——自己即使不这么献计,以忽必烈目前后方烂崩溃的情况,也迟早会选择先打上一仗再观察形势的主意。“子聪大师说得对,朕这次御驾亲征,已是赌上我蒙古国运,怎么能轻易撤兵?”忽必烈大声说道:“朕意已决,先全力阻击宋人主力,使之不能与入襄阳坚守,将宋人逼到野外决战!若不成功,再另做计议!”“臣等谨遵圣命,誓于宋人决一死战!”蒙古众将齐声答应。忽必烈又命令道:“从即刻起,再加派三倍斥候,日夜不停严密监视宋人主力动向,每半个时辰一报,不得有误!”“大汗,依小僧愚见。”子聪提醒道:“如果宋人主力增援襄阳,走均州水路的可能性最小,走江陵陆路的可能性次之,走郢州汉水水路的可能性最大!望大汗早做准备。”“何以见得?”忽必烈侧目问道。子聪露齿一笑,合掌答道:“贾似道老贼身边那个刘秉恕不是笨蛋,小僧能看到的,他必然能看到。走均州水路,汉江上游狭窄的河面不利于他水军展开,长江到均州也没有水路可通,宋人在均州无法筹措如此之多的船只运输兵员辎重;走江陵陆路,正中我军下怀,贾老贼不会给我军骑兵迂回袭击他粮道地机会;所以只有走郢州水路,对他来说才是万无一失的选择。”“子聪大师言之有理。”忽必烈沉声命令道:“从今日起,我军加紧修筑龙尾州工事,将回回炮和老贼炮都调到龙尾州布置防御,务必要让贾老贼有来无回!”子聪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贾老贼自己也是铁定选择郢州水路入襄,可是子聪和忽必烈都没想到的是,贾老贼的兵力布署之怪异,已经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以至于贾老贼第二天凌晨在会议上向几个宋军高级将领公布他的计划时,贾老贼的死党高达和李庭芝都惊得跳了起来,异口同声的大叫道:“不行!兵力这么布署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