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胆子的话,你们就尽管放箭吧,看先射中谁?”张通左右双手各自举着唐笑和汪良臣晃荡,一边用二人的身体护住自己的胸腹要害,一边微笑着挑衅。而唐笑和汪良臣两人吓得魂飞魄散,一起鬼哭狼嚎的惨叫,“相公,不要放箭,千万不要放箭啊!”“正儿,我是你亲叔父,千万不要放箭啊!我是你亲叔父啊!”形势陡然逆转,刘黑马和刘安凤都是又惊又喜,刘安凤更是冲到张通身边大叫大喊,“干得漂亮!张通,我果然没看错你!”刘黑马则暗暗佩服张通的冷静和机智——如果张通只抓汪良臣叔侄两个或者只抓熊耳夫妻,那么说不定剩下的另一帮就顺手牵羊把竞争对手干掉独霸成都了,现在把汪良臣和唐笑抓到手,无论汪惟正还是熊耳都不敢随便乱来了。“一群蠢货,快保护我,保护我们。”汪惟正和熊耳都没有急着去找张通算帐,而是一边往后溜一边让军队在他们面前摆下阵势保护自己,免得张通又故技重施把自己也抓过去。直到数百名士兵将汪惟正和熊耳簇拥在最中间后,汪惟正这才和熊耳低声商量几句,然后汪惟正才大叫道:“刘黑马,叫你的人放下我叔父和熊夫人,我们放你们出城,并且保证不伤害你们。”“呵,你当我刘黑马是三岁小孩?——要是你学贾似道老贼怎么办?”刘黑马冷笑一声,从张通手中接过唐笑,拔刀架在唐笑脖子上,大喝道:“全部退后,退出百步之外,否则老夫一刀宰了这婊子!”熊耳和汪惟正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是迟着不敢发话,刘黑马也不客气上稍一用劲,钢刀划破唐笑颈部皮肤,一行鲜血立即从唐笑白皙细长的脖子上流了下来。吓得唐笑三魂飞了六魄,连哭带喊的大叫,“相公,快退后,退后,否则刘大帅肯定会杀了我!”那边刘安凤也迅速把宝剑指到汪良臣咽喉上,汪良臣更乖,不用刘安凤指点就大喊起来“正儿,快退后啊,否则大帅的千金就要杀你叔父了!正儿父求你了!看在你被王坚害死的亲爹份上,快退后吧!”亲叔叔和老婆都叫得这么凉,汪惟正和熊耳两人也没了办法,只好乖乖颁布命令士兵退后百步。刘黑马心中暗喜,忙也提着唐笑,率领众人退回府中,当下亲兵最先退近府中,张通提着汪良臣和刘安凤次之,刘黑马提着唐笑走在最后。那边熊耳赶紧上前几步大叫道:“刘黑马打算干什么?快放了我夫人,我保证不为难你!”“少废话!”黑马一边背对大门慢慢退后,一边用刀指着熊耳大吼道:“老实滚回去,等老子脱险了,自然会放你的骚婆娘……啊——!”话还没喊完马忽然便发出一声惨叫,被他抓在手上的唐笑则就一滚,连滚带爬的逃开。熊耳则放声欢呼“夫人,好样的!”“爹怎么了?”事起突然又只能看到黑马脊背,刘安凤自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刘黑马不敢回头只是大叫道:“凤儿快走,按爹交代的做。”刘安凤那里肯听,快步走上两步,却惊讶的看到刘黑马小腹上不知何时已经插进了一把匕首,刘黑马的裤子也被鲜血染得通红。见此情景,刘安凤吓得放声大哭,“爹,你怎么受伤了?”“呵呵,大风大浪过来了,没想到在这小河沟里翻了船。”刘黑马苦笑——刚才他一个大意用刀去指熊耳喊话,唐笑乘机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暗藏的匕首刺中他的小腹,刀深入肾,唐笑也乘机逃开。那边熊耳和汪惟正等人见刘黑马中刀,马上又冲了上来,把唐笑接应过去,还好张通也及时冲上前来,将汪良臣一举,大喝道:“有本事再往前一步!你们倒问问这个汪良臣,他有没有把握从我手里逃走?”“全部站住!”汪惟正无奈。只好开双手拦住士兵前进。张通再斜眼去看刘黑马时。刘黑马已经无力地坐在大门地台阶上。鲜血流得满台阶都是。刘安凤则趴在他地身上哭得死去活来。本已经退回府中地十几个亲兵也冲了出来。跪在刘黑马四周嚎啕大哭。张通打量几眼刘黑马地伤势。心知他伤势过重。已无回天之力。便沉声向刘黑马问道:“老将军。还有什么要交代地吗?”“把凤儿到简州。交给她三哥。拜托你了。”刘黑马也知道自己老命难保。便挣扎着托付后事道:“不过叛徒是从灵泉而来。通往简州地道路肯定被封锁了。你武艺再高也好虎难敌群狼。可以先去绵阳找李进将军。然后再从绵阳辗转去简州。”“老将军放心。小生一定将令千金安全送到简州。”张通严肃答道。刘黑马老泪纵横。艰难地向张通点点头表示感谢。又向趴在自己身上大哭地刘安凤嘱咐道:“凤儿。爹不成了。你见到李进和你三哥以后。告诉他们。等刘思敬从嘉定带来消息。宁可投降兀良哈台。也绝对不能投降宋人和阿里不哥。否则地话……。”“不!不!我不听!”刘安凤大哭摇头。哭泣道:“爹你不会有事地。我们这就从地道出城。然后到城外找人给你医治。一定能治好你!”“傻孩子。爹都伤成这样。还怎么治?”刘黑马艰难抬手。慈爱地摸摸刘安凤地秀发。落泪道:“爹只恨没早点把你嫁出能看到你成家那天……。还好,张公子是个难得的他去吧,别管爹了。”“不——!”刘安凤凄声长泣,抱住刘黑马说什么都不放手,“我不走,我要和爹一起走!”眼见叛军又在步步逼近,刘安凤又说什么都不听劝,越来越虚弱的刘黑马心里大急,只恨不得抽刘安凤两个耳光。好在张通很能当机立断,侧移两步一掌砍在刘安凤后颈上立即把刘安凤打晕过去,张通又一把提起昏迷的刘安凤,向刘黑马的亲兵问道:“你们怎么办?愿不愿意跟我走?”“我们都是大帅带出来的,就算是死也要和大帅在一起。”刘黑马的亲兵都很忠心,说什么都不肯舍重伤的刘黑马而去。张通点点头,顺手将汪良臣抛给他们,横抱着刘安凤向刘黑马说道:“刘老将军,多保重,小生带令千金走了。”此刻刘黑马已经虚弱得连说话都没力气,只能勉强向张通露出一个嘉许的微笑日敏锐的眼神却逐渐黯淡下去……“你们也多保重了。”张通也向刘黑马的亲兵告别一声,这才横抱着刘安凤快步冲进府中,寻找刘黑马书房的密道出城。而刘黑马的亲兵们继续挟持汪良臣与叛军对峙到刘黑马完全断气、张通和刘安凤走远,刘黑马的亲兵们才抱头痛哭一场,以安葬刘黑马遗体为交换条件释放汪良臣。最后,一共一十三名亲兵或是互刺是自,全部追随刘黑马而去……公元一二六六年,南宋咸淳三年九月十八日夜,忽必烈军余党控制的成都城中发生兵变,忠于忽必烈的成都军民经略使刘黑马遇害身亡,刘黑马之女刘安凤逃脱都城落于叛军首领熊耳、汪良臣和汪惟正等人之手。其后,熊耳被众人推为成都之主,同时熊耳自封为成都府路总管兼军民经略使,打出阿里不哥军队旗号,并派出使者出使汉中请阿里不哥军进驻成都,与叛军联手抵御宋军收复四川的军事行动。……先不说如愿以得到成都的熊耳夫妻如何狂欢庆祝,单说张通带着刘安凤从地道离开成都城后即按刘黑马的指点转向叛军防御空虚的北方,赶往绵州去寻忠于忽必烈的守将李进。但没走多远通和刘安凤便被熊耳派来的追兵发现——不过也是这支十人队追兵倒霉,偏偏找死遇上了张通这个武学上的变态天才刚一追近张通身边,张通马上就空手打倒两名骑兵,抢马向北飞奔,蒙古骑兵虽以弓箭射杀,射出去的羽箭却都被张通一一空手接住,反手甩出射杀追兵,其他的追兵几曾见过如此武艺,吓得纷纷驻步不前,张通带着仍在昏迷中的刘安凤从容得脱。直到张通的快马跑进金堂内,刘安凤才慢慢苏醒过来,见张通横抱着自己,刘安凤先是狠狠赏给张通一记耳光,然后才跳到另一匹马上,向张通喝问道:“这里是那里?我爹呢?”张通揉着脸苦笑答道:“刘姑娘好大的手劲,这里是金堂。”“金堂?我出城了?”刘安凤大吃一惊,忙问道:“那我爹呢?他老人家怎么样了?”张通扭头不答,刘安凤如遭雷击,惊叫道:“难道,我爹已经……。”“老将军伤势太重,我也救不了他。”张低声答道。话音未落,刘安凤已经放声大哭起来,“爹——!”哭喊间,刘安凤竟然掉转马头,又往成都跑了回去,张通苦笑着拍马追上去,拉住刘安凤的马缰,劝道:“刘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还请节哀顺变。现在熊耳和汪良臣正在到处追杀你,你怎么还回去白白送死?”“不用你管!”刘安大哭吼道:“我要去给我爹报仇,你放开我!”张通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苦笑道:“刘姑娘,叛军足足有几万军队,你怎么杀他们的首脑报仇?”“那你帮我,我知道你武功高,一定能帮我报仇。”刘安凤大耍娇小姐脾气,还要把张通也拖下水。张通脑袋更大,正要再劝刘安凤时,南面忽然马蹄声雷鸣,尘土飞扬,大队叛军骑兵追了上来,远远还可以听到叫喊声,“在那里!在那里!看到他们了,快追!”见叛军大,即便正哭得死去活来的刘安凤也吓得不敢再哭,张通赶紧一把将刘安凤的战马拉过头来,一拍马臀喝道:“快跑,要是你落到了叛军手里,我就没办法向老将军交代了。”刘安凤也不是那种固执得没有头脑的人,当下随着张通一起快马加鞭,一路向北飞奔,后面已经看到张通和刘安凤的大队追兵自然紧追不舍。大概是存心想要张通和刘安凤的命吧,熊耳叛军的大队骑兵追得极紧,从上午追到傍晚金堂一直追到德阳以北都没有停歇。偏逢秋雨连绵,没有日月星辰指明道路,天色昏暗间慌不择路,张通和刘安凤竟然偏离了大路,虽然走小路成功拉开了与追兵了的距离,却跑向了绵州西面,在黑夜之中失迷了道路。经过蒙古军侵略四川的战事后,昔日人烟茂密的四川盆地人口已大为减少,虽然位于土壤肥沃的平原之上,但黑夜之中放眼看去面八方还是没有人烟,看不到半点***。身在雨夜荒野,刚刚经历丧父之痛的刘安凤忍不住放声大哭悲痛欲绝,张通虽极力安慰,但刘安凤却越哭越是伤心,到了后来昏了头的刘安凤甚至开始埋怨张通,“都是你!你武艺那么高,为什么不救我爹?为什么不杀婊子**给我爹报仇?都怪你没用!没用!”没有得到半点好处冒险救人,结果还被被救之人抱怨怨恨,张通郁闷得简直连拂袖而去的心都有,只是考虑到刘安凤乍逢大变举止失常和君子一诺千金才没有发作,只是低着头陪在刘安凤身边,跟着她在黑夜之中漫无目的的前进。刘安凤却得寸进尺,哭骂间,刘安凤甚至还扬言——“不管谁杀了唐笑那个婊子给我爹报仇怕他再老再丑、就算是八十岁的老头,我都嫁给他报恩。”刘安凤的言下之言,张通当然听得出来过张通却只喜欢追求长生不老之道,对失去童子身的亏本之事是绝对没什么兴趣的以也就装做没听见了。见张通如此不识趣,本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的刘安凤又是大怒马乱冲,顶着秋雨发泄心中伤痛,张通怕她伤心之下出事,也只好紧紧跟上,被刘安凤带着乱跑。“前面有火光!还有马蹄声!”刘安凤正乱冲间,张通忽然沉声低喝。正哭得伤心的刘安凤抬头一看,发现远处确实隐隐现出火光,还有些微低可不闻的马蹄声,刘安凤心中一喜,赶紧拍马往火光处冲去,只见那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亮,最后竟然出现了一支打着火把前进的骑兵队伍,数量少说也有两三千人。刘安凤也还算有点清醒,生怕前面是叛军队伍,便下马牵缰悄悄靠近那支骑兵,张通也是照做。当距离那支骑兵不满百步时,刘安凤才勉强看清——那支骑兵确实是打着蒙古军旗帜的蒙古骑兵,只是来自那支部队无法辨认。刘安凤和张通正打算再靠近一些,两旁却不声不响的出现了一队穿着蒙古士兵服装的骑兵,战马四蹄都被麻布包住,所以没有马蹄声。那队蒙古骑兵的十夫长用熟练的蒙古语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在这里干什么?”“敢问这位将军,们是那支队伍,是那位将军的部下?”刘安凤用生硬的蒙古语反问道。那蒙古十夫长大声答道:“我们是潼川夹谷将军的队伍,你问这干什么?”“夹谷将军的部下!”刘安凤大过望,忙大叫道:“夹谷将军在那里?快带我去见他!我是成都经略使刘黑马大元帅的女儿刘安凤,成都发生了兵变,我爹也出事了!”“刘黑马元帅的女儿?”那蒙古十夫长大吃一惊,忙说道:“姑娘请稍等,我这就去通知将军,请他亲自来见你。你们,快给刘姑娘一顶斗笠和一件蓑衣,别让刘姑娘淋着。”说罢,那蒙古十夫长飞奔而去,其他蒙古士兵则赶紧递斗笠的递斗笠,解蓑衣的解蓑衣,全部毕恭毕敬的捧到刘安凤面前,就连刘安凤的战马也被他们抢缰牵在手里,显得十分亲热恭敬,又冷又饿又渴的刘安凤自然不会拒绝。又过片刻,骑兵队伍停止前进,一大;骑兵打着火把飞奔过来,为首一名披着蓑衣的蒙古将军远远就大叫道:“刘大帅的千金在那里?在那里?”待那人冲到面前时,刘安凤心头不由一跳——原来匆匆赶来与临安见面之人,竟是一名容貌俊美又魅力非凡的中年美男子。那美男子潇洒的甩鞭下马,向刘安凤行了一个标准无比的礼节,朗声说道:“夹谷龙古带将军麾下、汉军千户何康,见过刘姑娘。”“何康?”刘安凤并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考虑到夹谷龙古带的部下自己不可能全部认识,刘安凤还是还礼道:“何将军不必多礼,小女刘安凤,乃是成都经略使刘黑马大元帅第四女,目前驻守简州的刘元义将军,正是家兄。”“刘姑娘,你不必多礼。”那美男飞快扶住刘安凤,一双手掌修长而温暖,握得刘安凤不由脸上一红。不过直到此刻,刘安凤才发现这名美男子五官虽然俊秀非凡,脸皮却有些过于蜡黄,算是一个缺点。那美男子焦急问道:“刘姑娘,刚才你好象说成都发生了兵变?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大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爹……他……。”到刘黑马,刘安凤忍不住又一次泪如泉涌,哽咽着把成都兵变和刘黑马被唐笑刺杀的经过说了一遍。那美男子一听勃然大怒,当即拔刀吼道:“熊耳、汪良臣、汪惟正,你们三个狗贼!竟然发动兵变,以下犯上杀害大帅,还派出走狗追杀大帅千金,我不把你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刘姑娘,你放心!”那美男子转向刘安凤,怒气冲冲的说道:“我何康对天发誓,无论如何要替大帅报仇!现在我先保护你去绵州见李进将军,谁要是还敢来追杀你,先我答不答应,我手下这三千弟兄答不答应!”“多谢何将军。”刘安凤大为感激,差点没主动扑动那美男子的怀中痛哭一场。那美男子又叫人拿来酒水干粮给又饥又渴的刘安凤食用,这才指着一直没说话的张通问道:“刘姑娘,这位公子是谁?你又是怎么逃出叛军控制的成都城的?”“多亏了他,我才能逃出来。”刘安凤还算有点良心,把张通营救她脱险的经过也说了一遍,然后才介绍道:“他叫张通,字君宝。”“哦,原来是张通张公子,想不到……。”那美男子本来还想和张通客套几句,然后猛然惊叫道:“张君宝?他是张君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