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不哥还有可能卷土重来?而且制定了反扑剑阁的诡计,这可能吗?”听完亲兵队长转告的贾老贼口信,夹谷龙古带和田雄两员蒙古军老将都有些惊讶,田雄迟疑说道:“这是不是贾似道老贼危言耸听?阿里不哥对我们威胁最大的火炮已经毁了,光靠云梯云台这些传统攻城武器,想要打破剑阁怕是没那么容易吧?”“当然是贾似道老贼的危言耸听!也是他的阴谋诡计!”刘元兴马上叫道:“阿里不哥军对我们威胁最大的火炮已经全毁了,又看到我们有大量手雷和火炮,那里还敢再来攻打剑阁关?贾似道老贼故意恐吓我们,就是希望我们继续把重兵集中到剑阁关北门,他好乘机偷关!对了,他主动提出把那些炮手留在关里,说不定就是想利用他们里应外合,从内部打破剑阁关。”“贾似道老贼有必要那么做吗?”虽说夹谷龙古带同样对贾老贼恨之入骨,但夹谷龙古带还是搔着花白的头发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贾似道老贼要攻破剑阁并不困难,他何必多此一举?而且这几天贾似道老贼确实真心诚意的帮了我们不少,元兴侄子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夹谷叔父,怎么你也被贾似道老贼的虚伪欺骗了?”刘元兴愤怒叫道:“难道夹谷叔父你已经忘了第一神臂城大战时,宋蛮子是如何将我大哥凌迟处死?难道叔父你忘了,贾似道老贼入侵四川以来,杀害了我多少蒙古将士?杀害了我多少蒙古百姓?难道叔父你忘了,忽必烈大汗就是被贾似道老贼亲手开炮打死的!”“叔父当然没忘,叔父只是贾似道老贼没必要欺骗我们。”夹谷龙古带摇摇头,顺口答道。刘元兴却固执无比,又叫道:“他怎么没必要?贾似道老贼这次北伐汉中,目的是吞并汉中全境,当然希望宋蛮子军队在剑阁关下死得越少越好!他骗我们去注意北面,放松对南面的监视,他就好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攻打破剑阁了。”“话虽然有点道理,但叔父总.觉得侄子你太多疑了。”夹谷龙古带继续摇头,正要和刘元兴争辩,田雄却站起来打圆场,说道:“夹谷老兄,元兴是我们的侄子,既然他说得有点道理,那我们就应该采纳他的意见。还有元兴侄子你,不要用这样的口气和你夹谷叔父说话,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叔父,你的长辈。”“是,侄儿无礼,请叔父原谅。”被田雄.提醒,刘元兴这才发现自己对夹谷龙古带说话的语气有点过份,赶紧向夹谷龙古带道歉,夹谷龙则摆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那边田雄又说道:“元兴侄子你的见解很有道理,但贾似道老贼提醒的可能也不得不能,这样吧,从今天起,我们将剑阁关里的军队一分为二,同时把守小剑隘和大剑山。再多派些斥候探马,严密监视阿里不哥军和贾似道老贼的一举一动,看看这两家究竟是谁对剑阁怀有歹心?”“那贾似道老贼借给我们的火.炮呢?怎么布置?”夹谷龙古带追问道。刘元兴抢着说道:“当然是布置到南门,做好和贾似道老贼对轰的准备。至于贾似道老贼派来那些炮手,先把他们关起来,慢慢再想办法招降他们。”“用贾似道老贼借给我们的火炮去瞄准宋蛮子,这.也太……。”夹谷龙古带吹起了胡子,花了很大力气才把剩下的‘忘恩负义’四个字咽下去。田雄这次却站在了刘元兴一边,说道:“元兴侄子说得对,阿里不哥已经撤军了,如果他想掉头返回,怎么都得花些时间,我们再把火炮搬回北门还来得及。可贾似道老贼的大军近在咫尺,如果突然来犯,我们又怎么能在短时间把那么沉重的火炮搬到南墙?”田雄和刘元兴都投了赞成票,夹谷龙古带虽然不.满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刘元兴提出的守关计划也就拍板定案。当下三人按计行事,先是从北门抽调兵力到南门固,又组织人手搬运火炮,搬到剑阁关南墙瞄准宋军大营。可大大出乎刘元兴预料的是,剑阁关外的宋军还没对他们这个忘恩负义的举动表示抗议,剑阁守军的士兵们却先闹了起来,纷纷涌到刘元兴等人面前表示不满。“敢问三位将军,为什么要把火炮搬到南面?”被公.推出来的士兵代表向刘元兴等人质问道:“攻打剑阁的人是阿里不哥,杀害我们同伴的也是阿里不哥,宋人不仅送给我们武器帮助守关,还送给我们许多伤药,救了我们无数同伴,为什么不把炮口对准我们的敌人阿里不哥?偏偏要对准对我们有恩的宋人?”“你是那支军队.的?为什么这么帮宋蛮子说话?”刘元兴指着那士兵代表恶狠狠喝道。那士兵代表昂首答道:“回禀将军,小人是杨过杨将军的部下,是你军队的人。”“我军队里的人?”刘元兴傻了眼睛,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还好田雄及时出面,耐心向众人解释火炮难以搬运的原因,这才勉强把士兵骚乱劝说下去。不过这么一来,剑阁守军士气大泄,军心也大为动摇,纵然刘元兴和田雄等人如何安抚,都再也无法让士气恢复到团结一致与阿里不哥军死战的状态。…………剑阁守军将火炮搬到南门瞄准宋军大营,自然无法逃脱已经拥有望远镜的宋军斥候眼睛,斥候飞报到宋军大营,宋军众将无不勃然大怒,纷纷怒斥剑阁守军望恩负义,更一起涌到贾老贼面前,要求贾老贼即刻下令攻城,报复刘元兴等人的无义之举,而这一次,就连贾老贼的得意门生文天祥和素来冷静的王安节等人都在其中。“恩师,鞑子太不要脸了。”文天祥怒气冲冲的向贾老贼说道:“我们好心借他们火炮对付阿里不哥,现在阿里不哥被打跑了,他们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恩将仇报将炮口对准我们,用我们借给他们的火炮来瞄准我们,这样的无耻之徒,还留着他们干什么?学生请恩师即刻下令攻城,让鞑子尝尝我们的厉害!”“请太师即刻下令攻城,末将愿为前部先锋!”上百名宋军将领一起跪下,异口同声的要求开战。面对众议沸腾,同样无比愤怒刘元兴恩将仇报的贾老贼热脸贴在冷屁股上,先是有些想要答应的冲动,不过贾老贼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换了一副开心面孔,向宋军众将微笑说道:“众位将官,剑阁守军恩将仇报,这点早在本官预料之中——这也正是本官所期望发生的事情。本官还料定,不出数日,剑阁必然开关投降,我军不费一兵一卒取此雄关,何乐而不为之?”贾老贼打肿脸充胖子,楞说剑阁守军恩将仇报是中了自己的奸计,宋军众将倒大半相信,剩下的虽然半信半疑,却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贾老贼是出了名的诡计多端,即便是在宋军之中也很少能猜到贾老贼下一步打算做什么。仅有炮筒子邛应和杨晨焕嚷嚷起来,“太师,这么说来你还是想招降剑阁关的鞑子了?末将就不明白了,咱们为什么一定要那么麻烦招降他们?直接打下来岂不是更好?”“对,对,难道太师你害怕强攻剑阁损失过大?可弟兄们跟着你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了,又几时怕过鞑子?”“错了,本官并非惧怕鞑子。”贾老贼摇头,微笑道:“剑阁关虽然号称天险,可是对本官来说,不过是砧上鱼肉,要拿下来轻而易举!但是——。”说到这,贾老贼拖长了声音,环视一眼宋军众将,沉声说道:“但本官早就教过你们,行事要看长远利益,不能只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忽必烈在四川的七个万户,现在在剑阁关里就有三个,虽然他们已经是穷途末路,歼灭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可他们要是归顺了大宋,剩下的四个万户会怎么想?”“田雄、刘元兴和纪侯都是汉人,夹谷龙古带是女真人,张札古带和奥屯世英也是女真人。”贾老贼接着说道:“如果我们接受了忽必烈的汉人万户和女真人万户投降,树立了归顺大宋的榜样,再想招降其他万户岂不更加容易?而且纪侯和张札古带这些蒙古万户手里都还有一定兵力,我们如果能对他们不战而屈人之兵,接下来的汉中战事,岂不是可以大大减少士卒牺牲?岂不是可以让大宋减少人力钱粮的消耗,可以有更多力量发动将来的全面北伐?”“太师高瞻远瞩,末将等心悦诚服。”宋军众将被贾老贼的鬼话蒙骗,一起抱拳答应,放弃了要求贾老贼攻城的打算。贾老贼松了口气,又在心里说道:“娘的,话说得太满了,要是阿里不哥军真的撤回汉中,田雄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投降——那本官的面子就丢大了。”…………可能老天爷实在是看贾老贼这个伪君子不顺眼,所以存心想让贾老贼难堪——在接下来的三天里,阿里不哥军竟然真的向着汉中不断撤退,似乎真的放弃了对剑阁的进攻。而剑阁守军反复确认了这个消息后,就连已经开始动摇的田雄和夹谷龙古带都认为贾老贼是在危言耸听了,至于刘元兴,更是天天当着众人的面嘲笑贾老贼的愚蠢,成功鼓动田雄和夹谷龙等人加强南面戒备,组织军队将剑阁关中仅剩的守城物资布置到南面关口,对已经恢复平静的北墙则基本上置之不理。消息通过内线传到宋军大营,贾老贼笑而不语,仍然是一副智珠在握的高深模样,内心却在嘀咕,“老子这一次不会真的要丢脸了吧?”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就在阿里不哥军撤退后的第六天夜里,也就是咸淳三年腊月十八日夜里。三更时分,剑阁关仅有面临宋军威胁的南墙上灯火通明,巡逻队伍在飞舞的雪花中来往不绝,北面小剑隘关口则是黑灯瞎火,少得可怜的几队巡逻队士兵也大都躲在温暖的城楼里聊天打盹,几乎没人关心北面的动静。可就在这个貌似风平浪静的时候,小剑隘之北忽然来了一队数量大约三千的骑兵,人含枚马衔环,就连马蹄都包上了厚厚的麻布,不声不响的小剑隘关口墙下。前几天的大战中,小剑隘关墙已经被阿里不哥军的山寨老贼炮打得坑坑洼洼,在剑阁守军没有及时修补的情况下,靠着坑洼垫脚,空手就能爬上关墙,更何况这队半夜来袭的队伍还带来了数量相当不少的云梯?所以几乎是在无声无息下,十余架云梯便搭上了关墙,偷袭军队士兵开始轻手轻脚的向上攀爬,只在眨眼之间,小剑隘关墙上就爬满了密如蚂蚁的士兵……“啪。”一声轻响,第一个阿里不哥军士兵的手摸到关墙顶端,就在他即将借势跳上城墙时,一把雪亮的钢刀忽然夹着寒风袭来,只一刀,就将那阿里不哥军士兵的手掌齐腕砍断,那阿里不哥军士兵惨叫一声,“妈呀!”随即摔下城墙,而他被钢刀砍断的手掌,还在关墙上染血抽搐……“弟兄们,杀鞑子!”厉喝声中,关墙上火把四起,一个长着斗鸡眼的蒙古汉军千户举着染血的钢刀怒吼,“丢手雷!”话音刚落,一队剑阁守军冲上前来,将一枚枚带着青烟的手雷抛下关墙……“轰隆!轰隆!轰隆隆!”剧烈的爆炸声惊醒了正在沉睡中的田雄和夹谷龙古带,也惊醒了正在亲自率领队伍镇守南面关口的刘元兴,刘元兴惊叫道:“发生什么事了?难道真是阿里不哥过来偷袭了?”“将军,刘将军。”一名传令兵冲到关下,向刘元兴大叫道:“刘将军,阿里不哥军组织敢死队偷袭小剑隘关口,杨过将军正在率军抵抗,但杨过将军兵力不足,请将军速速率军增援。”“真的来了?”刘元兴失魂落魄的惊叫一声,然后大吼道:“快,留一千人守大剑山关口,其他人随我增援小剑隘!”当刘元兴带着主力匆匆赶到小剑隘关口时,蒙古军的两员老将田雄、夹谷龙古带都已经带着亲兵上了关墙,正在与深夜偷袭的阿里不哥军浴血奋战。因为此前剑阁守军听从刘元兴的命令将大石和擂木守城物资都搬到了大剑山,所以小剑隘关墙上的战斗打得十分辛苦,少量的剑阁守军基本上只能以血肉之躯与阿里不哥军的最精锐者近身肉搏。刘元兴暗叫一声惭愧,赶紧身先士卒冲上关墙,率领主力与阿里不哥军敢死队血战。“三哥,手雷!手雷来了!”又过片刻后,刘安凤又带着一队守军士兵押送满满十大车手雷过来雪中送炭,将这些守城战中的利器交给缺乏守城物资的剑阁守军。十车手雷就是五千枚,五千枚手雷先后扔下城墙,深夜来袭的敌人纵然都是阿里不哥军中的最精锐者,血肉之躯却也始终无法抵挡这火器爆炸之威,被炸得尸横遍野后,自告奋勇指挥这次偷袭战的刘整养子沙全只好领着敢死队抱头鼠窜,刘整苦心布置的破关妙计也宣告流产。“谢天谢地,总算是守住了。”想起刚才的惊险,刘元兴就吓得满身冷汗,赶紧扑到已经在战斗中受伤的田雄面前,亲自替田雄包扎伤口,并惭愧说道:“叔父,都怪侄儿昏庸,如果侄儿多在这边留点军队,你也用不着亲自上阵受伤了。”“没事,小伤。”田雄摆摆手,又叹气说道:“想不到贾似道老贼竟然这么的料事如神,料定阿里不哥会杀回马枪,阿里不哥的敢死队就真来了,如果不是我们的人发现得快,今天晚上就完了。”“叔父所言极是,如果不是杨过发现得快,我们今天就危险了。”刘元兴顺口答应一声,却猛然想起一事,扭头向站着旁边的杨过惊讶问道:“杨过,今天晚上你不是轮休吗?怎么跑到小剑隘关口来了,还第一个发现阿里不哥的敢死队偷袭?”杨过眨眨斗鸡眼,沉声答道:“刘将军,末将是奉贾太师之令协助贵军提防阿里不哥军偷袭,已经在小剑隘关口暗中守卫了三个晚上了,所以才第一个发现阿里不哥军偷袭。”“什么?!”杨过的话还没说完,刘元兴、田雄、夹谷龙古带和刘安凤四人都已经跳了起来。刘元兴指着杨过颤声问道:“你叫贾似道老贼什么?难道你已经暗中向他投降了?”“我没有投降。”杨过摇摇头,严肃答道:“刘将军,实不相瞒,其实杨过一直是大宋军队的人,只是在第一次神臂城大战中,因为一些阴错阳差的原因,被夹谷将军和田将军当成功臣送到了成都养伤,后来就成了你的部下。杨过虽然身在贵军,却始终心怀故国,与大宋重新取得联系后,末将已经被贾太师封为了大宋军队统领。”“啊!我明白了,原来那封信是你放在我座位上的!”刘安凤拍手欢叫起来。刘元兴却气得双眼通红,下意识抽刀在手,吼道:“怪不得贾似道老贼对我军的情况一清二楚,原来是你这个宋人细作搞的鬼,我宰了你!”吼着,刘元兴举刀就往杨过当头斩下。“够了!”杨过后退一步躲开,吼道:“刘将军,事到如今,你还在顽固不化吗?如果不是我们大宋军队明里暗里保护剑阁,阿里不哥早就拿下了剑阁,你也早成了阿里不哥的刀下之鬼了!”“元兴,杨过说得对。”夹谷龙古带拉住刘元兴,低头说道:“如果不是贾似道,我们几个早就去见阎王了,我们不能再恩将仇报了。”刘元兴楞了一下,大吼一声挥刀砍在箭垛上,直砍得火星四溅,石屑横飞,刘元兴头也不回的吼道:“滚!滚回你的蛮子大营去,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刘将军,夹谷将军,田将军,你们还不肯醒悟吗?”杨过大声说道:“贾太师对你们何等恩义?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有无数次机会打破剑阁也一一放弃,那怕你们是铁石心肠,也该被贾太师的恩义感化了吧?为什么你们还要执迷不悟,还要继续和大宋天军对抗,难道你们真得要剑阁关里的弟兄给你们殉葬吗?”田雄和夹谷龙古带低头不语,周围的剑阁守军士兵则纷纷放下对准杨过的刀枪,将恳求的目光看向二人,只是没人敢于开口,一时间,小剑隘关口上鸦雀无声。过了许久后,田雄终于抬起头,向夹谷龙古带问道:“夹谷兄,你什么意思?”犹豫片刻后,夹谷龙古带缓缓答道:“你做主,你说降,我就降。”田雄苦笑,实在不好意思把投降两个字说出口,倒是刘安凤大声叫道:“两位叔父,既然你们为难,那侄女替你们做主了——打开大剑山关口,放下武器向大宋投降!”“你给我闭嘴!”刘元兴勃然大怒,回过头冲妹妹怒叱道:“我怎么有你这样贪生怕死的妹妹?投降?说得容易,贾似道老贼出了名的无耻狠毒,我们又和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要是我们放下武器,贾似道老贼指不定拿我们怎样!”“三哥,如果你怕向大宋投降贾似道拿你怎么样,那你大可以放心。”一向蛮横的刘安凤难得嫣然一笑,羞涩说道:“因为我们手里有贾似道的儿子做人质,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会难为我们。”“贾似道的儿子在我们手里做人质?他儿子在那里?”刘元兴和田雄等人通通大吃一惊,争先恐后的问道。杨过也傻了眼睛,问道:“刘姑娘,太师的儿子什么时候被俘了?我怎么没听说过太师有儿子?”“就……就在。”刘安凤满面晕红,低下头喃喃说道:“就在我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