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梁家红玉梁红玉生于公元1102年,比岳飞年长一岁,淮安北辰坊人,因家境贫寒,战乱之时颠沛流离,沦落到京口为营妓,后辗转来到扬州,被“火凤凰”晏紫冰所救,将她收入“佳媛楼”中,教她弹词唱曲,出卖音艺。关于梁红玉,沈俊天的印象定格在“抗金女英雄”之上,她和丈夫韩世忠抗击金兵的事迹,让人热血沸腾,流传千古。今日穿越至宋朝,能有机会结识这位巾帼女杰,不失为乐事一件!只是不知道岳飞竟也被梁红玉迷得神魂颠倒,想来梁红玉的容貌琴艺相当不错了!此刻站在沈俊天面前的梁红玉,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春女子,容颜清秀,神色之中显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和睿智,她的眼神决绝,折射出对生活的不屈不饶,纵是打扮如戏子,依然难掩她的英气,在沈俊天的眼中,梁红玉英姿飒爽,风采照人。由于沈俊天出手阔绰,而且指名要点梁红玉,故而“火凤凰”晏紫冰亲自陪同梁红玉前来,习惯性地客套道:“官人相中小玉,果真是眼光过人!在佳媛楼中,我最推崇的就是小玉!不知道官人想听小玉唱什么曲子?”对于宋朝的曲子,沈俊天哪里知道,好整以暇道:“红玉就唱你最拿手的好曲吧!”梁红玉欠欠身,道了个万福!她在行礼之时,表情僵硬,一副敷衍了事的神态,颇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勾栏之地,并未磨去梁红玉骨子里的刚烈和坚忍,沈俊天暗暗欣慰。梁红玉施了礼,正待要坐下弹琴,沈俊天连忙道:“我有个要求,不知道红玉肯否答应?”梁红玉心道这个客官还挺麻烦,规矩真多,道:“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红玉可以答应!”沈俊天说道:“完全不过分,我只是想请红玉姑娘移驾到西窗,在靠近河畔的窗旁弹奏!”梁红玉奇道:“为何要到西窗河畔前?”沈俊天笑道:“因为我有个朋友,仰慕红玉姑娘许久,苦于无缘相见,所以想请姑娘移驾,他在河畔之上,隔水而望,聊遂心愿!”梁红玉脸色轻变,问道:“你那朋友是谁?”沈俊天并不隐瞒,道:“他叫岳飞!姑娘应该补认识他的!”梁红玉身子一颤,粉脸莫名地一红,眼眸中流露出若有若无的一丝喜悦,不由得低下头去。晏紫冰察觉她神色有异,低问道:“小玉,你不想去么?”梁红玉豁然抬起头,道:“不!我去!冰姐,我没事!官人,请吧!”说罢径自走向西窗,脚步轻快,显出她内心的愉悦和开心,沈俊天和冯达跟了过去,分主仆坐下,梁红玉已布好琴弦,端坐柔席之上,倚在西窗之旁,秀目自觉不自觉地朝着楼下河畔匆匆一瞥,芳心轻颤,忙收摄心神,嘹亮而歌!她的歌声哀婉而凄凉,忧伤而愁苦,流露出对苦难生活的痛述,折射出对天下混乱的不满,更表达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经过流离失所的境遇之后,梁红玉的心境和寻常花季女子截然不同,多了一份成熟,多了一份勇敢,这些都在歌声之中体现出来了!按照常理,男人无论去青楼还是勾栏,都只是为了图个痛快,放松心情!梁红玉不唱些欢天喜地的快乐歌曲,反倒唱些悲伤失落的凄惨歌曲,若是换了别人,肯定不爽!但沈俊天身为穿越之人,对于梁红玉早已生出敬佩之心,知她是个女中豪杰,不爱红装爱军装,故而听得梁红玉唱出如此沉郁雄浑之歌,不但不觉心烦,反而精神大振,那种对战火的厌恶,是只有经历过战争之人,才能深刻体会的。沈俊天和冯达听得如痴如醉,回首往事,不能自己!梁红玉触景生情,过分投入,唱完之时,眼角已噙着点滴泪水,她不愿表现脆弱,轻轻拂拭眼泪,低头望向河畔。“好歌!真是好歌!”沈俊天鼓掌赞道。冯达亦是感触良深,叹道:“听完此曲,回想起过往的戎马生涯,当真令人唏嘘!”梁红玉谦虚道:“两位官人谬赞了!小玉只是信口胡唱,难入名家法耳!”晏紫冰适时地打圆场道:“难得两位官人对小玉满意,我也算是放下心来了!官人听过曲子,一定累了吧,不如去喝杯小酒,润润脾肺,舒爽精神,正好让小玉也休息休息!”沈俊天又岂会看不出她想借机让梁红玉离去,好不容易见得这位传说中的抗金女英雄,岂会再让她从眼前流走,当下开口道:“晏大家,你坐下来,我要事要和你商量!”晏紫冰大感意外,却还是坐了下来,道:“不知官人有何指教?”沈俊天酝酿了许久,终究还是决定开门见说,直说道:“晏大家,我想赎走红玉!”此言一出,众皆愕然。莫说梁红玉和晏紫冰,就是冯达也不明白沈俊天此举的用意。在古代之时,从青楼中赎走一个女子,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亲人花钱将她赎回,另一种就是情人花钱将她买走。沈俊天和梁红玉非亲非故,初次见面就说要将她赎走,若非贪图她的美色,还有何意?梁红玉豁然站起,大声道:“我不同意!我在佳媛楼过得很好,不想被任何人赎走!”晏紫冰亦决然道:“不错!就算小玉同意,我也不会同意!她是我们佳媛楼的头牌,我视之如珍宝!岂能说赎就赎,若是个个都像官人这样,那我晏紫冰还用得着经营么?”冯达虽万分不解,却毫不犹豫地支持上官,沉声道:“晏老板,我们公子看得上小玉姑娘,是小玉姑娘的福气,多少人想修都修不来,你可不要不知好歹!我们公子有的是钱,你尽管开割价,我们保证不会还你一分!”梁红玉冷然道:“红玉是个无福之人,浪费官人的垂爱了!我早已决定终老佳媛楼,终生不嫁,官人若想纳我为妾,就请死了这条心吧!”晏紫冰对冯达的势利相当反感,板着脸道:“对我来说,小玉是非卖品!你们休想用钱来打动我,我晏紫冰若是个贪财之人,早就开起青楼来了,还用得着苦守勾栏么?”对于两女的决绝和刚毅,沈俊天深感敬佩,晏紫冰为了一个戏子开罪“贵”客,这份胆识和情谊,令人折服,梁红玉勇敢贞烈,不畏权贵,恪守清白,情操之高,令人仰慕。沈俊天叹一口气,道:“我不过是说了句要赎红玉,又没有说要取她为妾,你们用得着这么激动么?晏老板,你连问都不问一句,就将我拒之于千里之外,是不是太过草率鲁莽了?”晏紫冰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要纳小玉为妾!”冯达嗤之以鼻道:“你也未免太小看人了!我们公子岂是好色之徒?”沈俊天肃容斥道:“真是妇人之见!你以为来勾栏的男人都为了美色么?你能收容流落女子,别人就收容不得?是不是你自认为能给女孩们一个最好的归宿?莫说我不是要纳妾,就算真的是,你也应该支持才是!让一个芳龄女子流落青楼,卖笑卖唱,你以为很风光么?有人愿意将她救出火坑,你拦什么拦?是不是你真的把女孩们当作你的摇钱树,不肯自断财路?”如此义正言辞的一番锵锵之词,说得众人羞愧不已。晏紫冰激动地大笑:“骂得好!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骂我晏紫冰!你骂得很对,但你若以为我把小玉当成摇钱树,你就大错特错了!”沈俊天早看出她对梁红玉的关爱照顾之情,话音平和道:“紫冰,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说那番话,只是想让你知道,让小玉呆在佳媛楼,不是对她好,而是害了她!她的归宿不应该是青楼,你给不了她所向往的一切!”“难道你可以?”晏紫冰被他的话题引导。沈俊天并不回答,转向梁红玉问道:“红玉,你自幼习武,是么?”“是!”梁红玉奇怪眼前之人所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沈俊天继续问道:“你的父兄都是死于战乱,是么?”“是!”梁红玉神色一黯,咬着牙痛苦道。沈俊天柔情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愿意加入官军,做一名抗金女将么?”梁红玉失声道:“什么!”晏紫冰回复往日的深沉和睿智,紧紧地盯着白衣公子,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沈俊天露出阳光般的微笑,道:“本人扬州都指挥使,沈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