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将军,皇甫华已经过了夏州,星夜奔赴入川,此外据说贼军已经拿下了蜀州。」在秋里的帅帐之中,秋里高居主坐,洛信和耶律明雄分列两旁,听着探马禀报的皇甫家族的兵力调动情况。「皇甫小儿这么着急,可见巴蜀已经危在旦夕了,秋里,我看咱们快点出兵吧!」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仗打的洛信早就有些急不可耐了。「可是梅文俊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末将以为还是再等等吧!」耶律明雄迟疑的说道,他对于风雨的用兵始终都佩服得五体投地,由于风雨在临行前一再嘱咐三人要小心梅文俊,使得他特别的关注梅文俊的动向。「无妨,皇甫嵩这次东征不仅是想控制鄂州,甚至还企图渗入江南,所以将大批兵马调出,当然也包括了梅文俊部,这才造成了巴蜀空虚为人所乘的局面。如今梅文俊就算没有奔赴巴蜀平乱,也必将主力调去剑阁,夏州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兵力。」侧立在秋里身后的费全则力主出兵。「这只是你的推测之词,皇甫嵩老奸巨滑,怎么会料不到我军乘火打劫?梅文俊是连风侯都赞叹不绝的名将,又岂会毫无准备?」耶律明雄对于这个长相猥琐的家伙始终没有好感,当下冷冷的驳斥道。「就因为一个梅文俊就让我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军和勇士举步不前吗?」费全讽刺地说道。「够了!」秋里有些恼怒的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虽然他很欣赏费全的智谋,不过可并不希望他恃宠而骄,和其他将领产生冲突,同时费全的话从某种程度上也有讽刺自己的意思,众人对于梅文俊的顾忌让他有一种受辱的感觉,当下冷冷地说道:「不用再多说了,风侯调动了三个军过来,不是只为了在这儿作毫无意义的争论的,立刻传令下去,黑狼军为前锋,进逼夏州!」「是!」众人纷纷躬身遵令,风雨军军纪严明,令出必行,即使是对出兵有疑义的耶律明雄也不再表达反对意见了,而且洛信和秋里都是风雨的亲信,两人都主张出兵,耶律明雄当然不好再多说。「风侯与皇甫嵩大人乃是同殿称臣,如今贼兵肆虐,风雨军不思精忠报国,却来攻打我夏州,这究竟是何道理?」在夏城的城头上,梅文俊一身戎装,义正词严的扬声质问秋里,城头旌旗展簇,远处望去不少战士在城墙上来回走动,显得军容鼎盛。秋里大吃一惊,发觉梅文俊早有准备,又发现自己两翼外的山坡后隐隐有尘土飞扬,而且惊鸟飞天、旌旗浮现,分明是有大批伏兵,自己乘虚攻城的计画显然是行不通了。虽然他不服气风雨对梅文俊的推崇,不过从小一起长大的秋里很了解风雨,自然明白能够得到风雨如此重视的对手绝非泛泛之辈,而且这次出征只是想乘机捡一些便宜,原本就没有打算在巴蜀局势明朗之前和皇甫家族彻底闹翻,所以只好干干的一笑道:「梅将军真是多心了,风侯听闻巴蜀有变,所以命末将前来相助,绝无歹意,我看这真的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既然是一场误会,我看秋将军还是速速退兵吧,免得事态扩大,有损两家情谊。皇甫家族扎根巴蜀何止百年,区区动乱又岂能动摇根本?风侯美意,文俊代表老大人心领了,不过出兵相助之举,就大可不必。如今中原狼烟蜂起,风雨军真的行有余力的话,还是尽早出兵中原,为国靖难吧!」梅文俊也不为己甚地说道。「哈哈,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此告辞!」秋里装做无可奈何的说道,挥手命令兵马回撤。「秋里,你不会真的被姓梅的那小子吓退吧?」看见秋里真的后退,洛信不解的问道,他对于这样一仗未打就灰溜溜的回去,可真的是有些不甘心,对于秋里如此胆小更是大为不满。秋里冷哼了一声,命令道:「全军前行至五里外的山丘扎营,立刻派探马潜伏夏城,给我打探一下皇甫军的动静,尤其是埋伏在城外的那些伏兵究竟有多少人马?」「启禀将军,我军走后,那埋伏城外的皇甫军陆续回城,估计应在一万人左右。同时从剑阁方面有近千名士卒挑了大批粮食前来夏城,听说贼军占领了蜀州之后大举围攻成都,只派了少数兵马进攻剑阁,所以皇甫军轻易击退了贼兵,如今皇甫华已经过了剑阁,准备和皇甫嵩南北夹击贼兵。」「什么,这个消息为什么不早点禀报!」秋里勃然大怒,如果早知道皇甫家族轻易击退了进犯剑阁的贼兵,自己也就不会出兵夏城了,不过盛怒之下还是不乏疑虑,剑阁地处险要,是进入巴蜀的咽喉,那些贼兵怎么会如此愚蠢,不派主力攻打?当下冷冷的问道:「这个消息准确吗?」「准确!」代为回答的却是从外面进来的费全,他带来了凉城的消息,王波占领了蜀州之后,确实令人不解的重兵围攻成都,反而只派了三千兵马进逼剑阁。「这帮白痴!」秋里愤愤地说道,不仅仅是骂王波的白痴部署,更因为今天的挫折让他感觉到了奇耻大辱,不由对于情报系统的迟滞大为愤怒。「将军,梅文俊将军派人送来了十头肥牛,说是犒赏我军,以作酬谢。」这时中军又来禀报道。「什么!」秋里一惊,明白梅文俊已经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掌握住了。而这个时候耶律明雄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秋将军,我军营地周围出现了可疑的游骑,同时夏州方面兵力调动频繁。」「哼,看来梅大将军不看到我军出境,他心里就是不舒服啊!」秋里狠狠地说道,他当然明白梅文俊此举其中的含意,送牛是说明梅文俊胸有成竹,掌控着整个战局,根本没把来犯的风雨军放在眼里,而游骑出现在自己扎营的周围,则是一种军事上的威胁,暗示如果风雨军继续滞留的话,后果自负。「岂有此理,真是欺人太甚了!」洛信首先跳了起来,急吼吼的说道:「打吧!咱们风雨军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秋里却摇了摇头,风雨的战略意图他很清楚,这次出兵巴蜀只不过是抱着捡便宜的打算,如果将大军陷在这里的话,可不是风雨所希望的,对于整个风雨军也得不偿失,正是由于如此,风雨才放心得让一向领会他战略意图的自己来指挥大军,便宜行事,所以当下他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撤兵!」秋里认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很正确的,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不过秋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风雨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中计了!」风雨见面的第一句话,让秋里大大的不服气,反驳道:「为什么?剑阁方面的消息是假的吗?不过就算是假的,梅文俊埋伏在城外的一万精兵总不是假的吧?」风雨苦笑道:「剑阁的消息一点都不假,梅文俊埋伏在城外的精兵也不假,可是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梅文俊在城中应该几乎没有一兵一卒,你想不到吧?」「这怎么可能,旌旗可以虚设,但是我亲眼看见城中有大批兵马在走动,绝不会有错,我还不至于被这样简单的计谋给骗了。而且这小子未免胆子也太大了,如果我强攻的话,岂不是立刻就拿下来了吗?」秋里不解的道。「这些士兵难道就不可以让老百姓穿上军服假扮吗?梅文俊当然清楚以他手中的兵马不可能守住夏城,所以就兵行险招,事实上你不正是被他所骗,不敢攻城了吗?」风雨皱眉道。秋里一楞,这本是很简单的事情,不过由于风雨一再强调梅文俊是一个难得的将才,让大家都对他不知不觉中心存顾忌,总是把事情朝复杂的方面去预测,对此风雨也只好哭笑不得。「这不过是你的推测,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梅文俊在虚张声势?」秋里还是有些不服气,虽然他一直很佩服风雨的智谋,但还是很惊讶风雨怎么可能不在现场,却比自己更加把握住事情的真相,说得如此肯定。「因为前天你得到剑阁的消息时,我根本就不知道,直到昨天我才收到这方面的情报,所以根本不可能派兵通知你,这就充分说明了,当梅文俊发觉你对于夏州还没有死心的时候,他其实也很心虚。」风雨咳嗽了一声,干干的说道,身边埋伏有敌人的奸细,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你是说……」秋里皱眉道,这件事情很严重,皇甫家族居然如此深入风雨军的内部,竟可以代替风雨送来情报,那么如果有一天,假冒风雨的命令的话,后果实在不堪设想。「我已经让魏廖去查了。」风雨苦苦的说道,风雨当然也想到了秋里的担心,自然心头也有些沉重,但是既然对手如此精于情报工作,这件事情多半是不了了之,所以两人一时间无话可说,空气十分沉重。「还是不对!」秋里沉思了一会,摇头说道:「既然剑阁的事情是真的,那么梅文俊在夏州的兵力绝对充足,他为什么要行此下策?」「因为夏州的兵力确实空虚了。我也没有想到,皇甫华竟然和梅文俊有着重大的不和,而且如此不顾大局,这次他持着皇甫嵩的令符硬是把梅文俊本来不多的兵马调去了,只是为了要和梅文俊反其道而行之。所以梅文俊才会害怕那城外的一万精兵不足以吓退你,索性帮我把这个情报提前通知给你。」风雨再次苦笑,事实上他除了苦笑实在不知该有什么表情了。「末将办事不力,请风侯惩罚!」秋里突然跪下来,涩涩的说道,这次挫折大大打击了他的自尊心。「秋里,你我胜似手足,你怎么说这番话?」风雨急忙将他扶起,知道他大受打击,如果不能够摆脱这次的阴影的话,就会使自身的水准大打折扣,所以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要怪罪的话,风雨首当其冲才是。再说了,这次主要是因为我们内部的问题,被梅文俊有机可乘,再加上我此次出兵的决定又确实有些莽撞了,非你带兵之罪。「而且这次中计其实还是一件好事情,一方面我们得知了皇甫华和梅文俊之间有着深刻的矛盾,日后我一定会利用这一点,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另一方面,恐怕你还不知道,今天我刚刚得知,皇甫嵩昨晚已经攻克江洲、回师巴蜀了。所以如果你不中计的话,虽然我们可以获得夏城,但是却会和已经摆脱困境的皇甫世家结下深仇大恨,到时候兵力被牵制在夏城,那才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呢!」风雨笑着拍了拍秋里的肩膀。「江洲被克?不是说王波在南岸的荆门山与北岸的虎牙山之间以浮桥连结起来,在荒乱的激流中立起数千支的165木桩以防敌船入侵,同时又在两岸的断崖之上筑楼,列上箭弩,以数万松明照亮夜空,不让一名敌兵有可趁之机吗?如此严密的防范,如何会被攻破?」秋里对于江洲被克非常的震惊,这样的固若金汤,居然会被皇甫嵩在短短十多天就拿了下来,实在是一个奇迹。「又是那位梅大将军的杰作!」风雨苦笑道:「当初梅文俊就力劝皇甫嵩像我们这样坐山观虎斗,可是皇甫嵩不听,坚持出兵鄂州。梅文俊只好在皇甫嵩东征前,留下了一封书信,交给了皇甫嵩的侍卫长,让他在皇甫嵩危难时刻拆开。「后来王波造反,皇甫嵩被堵在了江洲外,那个侍卫长便将书信拆开交给了皇甫嵩,于是皇甫嵩就采用了梅文俊的计画,在一个强劲东风吹袭的日子,数千只皇甫军军船的船帆满载着鼓鼓的风帆,溯着急流迫近王波军要塞。水里的木桩阻住军船的进路,加上左右两岸如雨般的箭矢,在一进一退的攻防之中,皇甫军的先锋部队终于立上了浮桥,放出了准备好的火箭。火势在强风之下一发不可收拾,笼罩了浮桥以至于城楼。在猛火之中,皇甫嵩发动了突进,一举拿下江洲,顺利入川。」「梅文俊!」秋里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大有一决高下的味道,主动请缨道:「不管怎么说,如今皇甫世家依然忙于攻打王波,夏州兵力毕竟空虚,请风侯再给我一次机会,不拿下夏州,秋里愿提头来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如今梅文俊一定已经加强戒备,皇甫家族也很快就会恢复过来,所以没必要冒险。对付皇甫家族我原本就有一个长远的计画,一步步来一定能够成功,这次行动只是有些贪图便宜的冲动,心怀侥幸,幸好没误了大事。「如今巴蜀大局已定,王波必败无疑,真没想到这个白痴这么没用!眼下我们没必要为了区区一座夏城,而把影响深远的发展大计给耽误了,你回来的正好,其实在得知了剑阁和江洲的消息后,我就准备让你回来,放弃对巴蜀的图谋。因为,如今我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风雨有些懊悔的说道,实在想不到王波这么不禁打,原先估计要乱一两年的巴蜀,看来仅仅需要一、两个月就可以平定下来了,这让他有些后悔当初没把皇甫华的军队给截住,可是当初确实没人会想到那个王波会犯如此低级的军事错误,居然仗着江洲的险要和皇甫军得经过风雨的领地才能回返巴蜀,既没有派重兵把守江洲,也没有调主力攻打剑阁,以至于如今自陷绝境。「更加重要的事情?」秋里沉思了一会,吃惊的说道:「你不会是想打高唐的主意吧?」「是啊!」风雨点了点头,说道:「你也知道,西北土地贫瘠,虽然我们实行屯田,同时利用神州战乱而大大的发财,但毕竟不是长远之计。而放眼四周:巴蜀易守难攻,皇甫家族扎根深厚,梅文俊能征善战,不是容易拿下的,虽然我和军师已经开始实行一个计画,但这需要时间。「呼兰兵强马壮,不是轻易能够动摇的,而且那里本身也不是经济之地,没有什么大油水可捞,攻打呼兰可谓得不偿失。「神州如今战乱蜂起,我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大发横财,没有理由深陷其中,自讨苦吃,而且毕竟你我都出身贫寒,应该知道那些百姓造反也是迫不得已,我们固然不能反抗朝廷失去了大义之名,但是屠戮百姓也有损风雨军的形象。「那么最好的所在就是印月了,印月有着广阔的平原、富饶的土地,而且如今正由几个国家割据,不复当年孔雀王朝的强盛,而波斯人、呼兰人都先后在那里培植了亲善实力,更使得印月大陆战乱频频,正好方便我们的用兵。「从印月的位置看,它犹如一个半岛,不利于外人的入侵,所以一旦把它拿下,就如同一个更加庞大的巴蜀,成为天然的粮仓和后方基地;同时它又地畔大海,正好有利于我们发展海上商贸。「而要想攻打印月,既然不可能通过呼兰走大陆公路,那么就只有翻越高唐,奇兵出击,以精锐之兵横扫印月平原了。」风雨的话中透露着对全天下的谋画,这番打算在他的心中早已酝酿已久,这个计画在别人眼里简直是匪夷所思,风险巨大,但是正因为如此,风雨才更加着迷。在风雨看来争霸中原不过是重复着前人的脚步,实在无聊,只有为人所不能为,方能显英雄之真本领。只是事关重大,在没有策画成熟之前,风雨并没有和任何人提起。如今为了安慰秋里,同时风雨也有意让一向情同手足的秋里来担任西征军统帅,这才向秋里透露了出来,然而说着说着,不自觉中却沉迷于自己这筹画已久的宏图霸业之中,一时间显得雄心勃勃,豪气万丈。不料秋里却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行,高唐地势陡峭、生活艰苦,以呼兰人之侵略成性也对这块土地没有半点兴趣,我军前去士兵多半会水土不服。而且那里有喇嘛教控制,不见得会轻易臣服我们,更遑论翻越高唐去攻打更加人地两疏的印月了。此外攻打印月还要涉及到呼兰、波斯这些强国的反应,岂不是比拿下巴蜀困难百倍吗?」风雨一楞,没想到秋里会如此直截了当的反对自己,使他原本想任命秋里为西征军统帅的打算开始动摇,心中有些不悦,想了一想,厌倦的说道:「这些当然是困难,不过并非不可克服。算了,这件事反正还要从长计议,也不急在一时,到时候再说吧。」「皇甫嵩亲自率兵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收复了蜀州,与此同时皇甫华则化解了成都之围,如今王波所部大势已去,覆灭已经是迟早的事情了,皇甫嵩悬赏白银十万要那匪首王波的脑袋,同时还悬赏八万白银缉拿王波手下的龙虎双将。」在风雨的书房中,魏廖不带一丝感情的将这短短十天时间在巴蜀发生的事情向风雨禀报着,皇甫嵩的平叛只能用「神速」两字来形容,由于事关根本,所以皇甫嵩这一次可以说是拼了老命、拿出老底来打仗,很快就夺回了对巴蜀的控制,而另一方面原本处于相对有利局面的王波,却把时间和兵力浪费在了攻打成都上,既没有拿下剑阁,又没有守住江洲,以至于皇甫军源源不断回师援救,变成了一边倒的局面,如此没用,这让原本想隔岸观火的风雨或多或少有些失望。风雨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突然「砰」的一声把风雨和魏廖都吓了一跳,向外望去,却发觉皇甫卿卿正面色苍白的呆立在门口,地面上却是一只打碎了的碗,盛在碗中的汤流满了一地。「对不起!」皇甫卿卿垂首低声而言。「没关系!说起来真是恭喜小姐了,皇甫老大人已经顺利平叛,过两天风雨将亲自护送小姐返回故里。」风雨急忙说道。为了显示自己待部属和黎民如一家的风范,风侯府的大门始终敞开,府内也不设关卡,任何人都可以自由进出,虽然魏廖、孔宓等人屡次劝阻,平时风雨不但不以为然,反而还十分得意自己的创举,然而今天却有些后悔,心中不禁责怪李中慧,怎么让她跑到书房来了,就算是皇甫大小姐自己愿意,不过如此端茶送水的事情传出去的话可大大的不妥,更何况还有可能会泄漏风雨军的机密。「风侯,您是用兵的专家,你看家父是否能捉住王波和他的部下?」这时,皇甫卿卿突然抬头望着风雨问道,眼中的那份期盼让风雨感到有些好笑,这位大小姐未免对自己的父亲太没有信心了,当下宽慰道:「皇甫老大人乃是朝廷的宿将,才是真正的用兵如神。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率兵入川成功平叛,真是令风雨佩服!」风雨说着,突然发觉话语中无意间流露出自己的真实心意,急忙干咳了一下,继续说道:「天已晚了,小姐还是早些休息吧!这等粗活风雨岂敢劳动小姐大驾?」「风侯还没回答是否能够捉住王波和他的部下?」皇甫卿卿却仿佛有着一种特别的坚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皇甫老大人在巴蜀根基深厚,乡梓父老在如今大局明朗的情况下,一定会全力以赴相助老大人的吧!」风雨有些奇怪,只好耐心的把话说明,皇甫世家在巴蜀的统治可不是一天两天,如今既然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巴蜀当地的各方势力一定会痛打落水狗,向皇甫家族邀功的,想必这些匪患也是在劫难逃了,真不知这个千金大小姐在担心着什么?于是好奇的望了一下皇甫卿卿古井无波的面容,突然间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位大小姐的面目表情还真有点像魏廖,不知道会不会未老先衰——风雨暗地里坏坏的想着。似乎发现了风雨对自己的注视,皇甫卿卿急忙又把头低了下去,说道:「皇甫卿卿不打扰风侯了!」说着缓缓的退了下去。「我看这个女人有些不对劲!」魏廖在皇甫卿卿走后,突然冷冰冰的说道。风雨白了魏廖一眼,心想你才不对劲呢,正要说话间,却看见孔宓和前几天出使呼兰的耶律楚昭从门外走了进来。「耶律先生辛苦了,呼兰的态度如何?」风雨急忙热情地招呼,既然打不成皇甫家族的主意了,风雨的注意力立刻转到了高唐,目前他最为关心的莫过于呼兰对于自己涉足高唐的态度,事关风雨军长远发展的大局,如果呼兰人态度强硬的话,自己这方面就麻烦了。「呼兰对敦煌用兵三月,却久攻不下,正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有工夫去管其他的事情,不但否认了与灭门惨案有关联,对于我们出兵高唐的暗示也无动于衷,属下认为虽然喇嘛教为呼兰国教,但一直以来都是和呼兰皇室关系密切,如今张仲坚掌权,呼兰的那些贵族中有许多都心中不服,自然也牵扯到喇嘛教,而高唐是喇嘛教的渊源所在,所以张仲坚对于我们出兵高唐应该是求之不得。」耶律楚昭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风雨对于呼兰竟然用了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攻下敦煌有些意外,难道是呼兰大可汗死后,呼兰人因为内争而削弱了战斗力?想到这里不由得对呼兰军对西北前线所产生压力的担忧减轻了不少,心情愉畅的笑着问孔宓道:「军师你以为如何?」孔宓考虑了一下,慎重的说道:「对于张仲坚来说,风雨军出兵高唐,实在是利多弊少。一方面可以藉我们的手打击反对他的喇嘛教,另一方面如果风雨军深陷其中的话,又可以让呼兰有机可乘夺回凉州。」「军师是在劝我不要进兵高唐吧?」风雨想了一下孔宓的话中用意,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扬威镖局的血案无意中成为了他出兵高唐的借口,而呼兰暧昧的态度也为他提供了方便,终于可以将西征印月的计画开始逐步实施起来了,却没想到先是遭到了秋里的反对,如今连孔宓也不赞同。「在下的话虽然让风侯不乐意,但却是千真万确的实情,风侯难道否认有这样的事实吗?」孔宓却寸步不让的说道。「当初军师为风雨定夺天下大计的时候,不也曾指出可以拿下印月,解决西北土地贫瘠的弱项,藉此来争夺天下吗?如今本侯拿下高唐,也正是为夺取印月作准备。」风雨皱眉反驳道。「不错,可那是指解决了皇甫家族之后,届时我军只需要凭借险要关卡挡住呼兰人就可以了,而且拿下了巴蜀之后,我军进出印月就有了安全的补给线。而如今出兵高唐,再借道西征印月的话,我们将面临呼兰和皇甫家族因凉州空虚而可能出现的南北夹击,同时高唐地形陡峭,不利运输,也使得我军的前后方联系十分艰难,如果喇嘛教闹事的话,更会让西征军陷入孤立无援的窘境。」孔宓针锋相对的说道。「谋取巴蜀是一件长时间的事情,而如今天下大乱,环顾风雨军的四周,朝廷忙于镇压匪患,呼兰也正致力于国内的权力整肃和西线战事,皇甫世家受到匪患东面的威胁,并且巴蜀自身也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时间无力北顾,不乘着如此大好时机扩张我们的实力,更待何时?「而且出兵印月和夺取巴蜀应该是同步进行的事情,两者相辅相成,事实上我想把皇甫嵩拉过来一起西征印月。如今朝廷在鄂州已经有了戒备,北面风雨军也是严阵以待,而皇甫嵩又绝对不是那种不思进取的人,所以只要给足条件,不怕这只老狐狸不上当。这样一来,既免除了我们南面的隐患,还有利于日后进军巴蜀。」风雨也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好,就算抛开日后西征印月暂时不提,我军大举进攻高唐,万一呼兰军乘机攻来,则如何是好?」孔宓转移话题道。「我只准备派出五万兵马来控制高唐,应该不会让凉州兵力空虚吧?」风雨胸有成竹的说道。「五万兵马?」不但孔宓和耶律楚昭,连一向遇事不惊的魏廖都忍不住惊呼起来。看见部下大惊失色,风雨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他明白身为上位者就必须时常在部下面前保持一种出人意料的效果,只有这样才有利于让部下战战兢兢,不敢懈怠。于是,风雨微微一笑道:「征战以征心为上、掠地次之,否则别说是印月土地广袤、人口众多,即便是一个高唐就有数十万人口,就算是将整个风雨军填进去也不够啊!「好了,这件事情山人自有妙计。这一次正好乘着皇甫世家刚刚经历大乱,无暇北顾的时机,我们打着捉拿扬威镖局灭门惨案之真凶的旗号,不但要一举拿下高唐作为西征的跳板,而且还要再次大败呼兰,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再也不敢轻易进犯凉州!」风雨自信满满的说道。「风侯英明!」明白风雨出征高唐的决心已定,三人只好拱手为礼道。只是孔宓和耶律楚昭暗中对望了一眼,觉得有些冒险。「启禀风侯,捉住了一个刺客。」赵亮虎步生威的进入风雨的行军大辕禀报道。「把他带上来!」风雨有些生气,这次他表面上是护送皇甫卿卿到夏城,其实是准备和皇甫嵩秘密会晤,争取他对自己出兵高唐的支持,同时也打算会晤后直接从夏城出其不意的进入青海湾,把这个产马盛地拿下,造成军事进攻上的突然性,却没有想到才出发了一天,就在宿营的时候遇上了刺客,真是非常晦气。说话间,赵亮挥手示意,几个五大三粗的士兵将一个五花大绑的黑衣人抬了进来。风雨望了一眼,不由微微皱眉,只见那个刺客只有二十来岁,长得眉清目秀,一身的书卷气,实在无法和阴冷嗜血的杀手相提并论。「你为什么刺杀本侯?」风雨坐在大帐上,冷冷的发问,心里却对这个年轻人有些好感,准备如果他有一个好理由的话,就释放了他。「风侯,在下并无行刺之意,只是省亲途中误入军营,被军士们误以为是刺客罢了,如果在下是刺客的话,必定会有详细的图谋,深入千军万马之中,直指主帅营帐,又怎么会在军营中游走,以至于被发现呢?」那年轻人显得十分镇定,一问一答之间也是非常彬彬有礼。「哼,还敢狡辩!风侯,此人武艺高强,伤了我们好几个弟兄,后来还是钟进护卫和方白尘护卫出手方才拿下的。」赵亮急忙上前一步说道。风雨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一旁的「断刀」钟进和「无戟」方白尘,这两人都是他重金聘请的高手,即使是一般的名门子弟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个年轻人居然需要方白尘和钟进同时出手方才拿下,这不能不让风雨感到吃惊。「大人明鉴,小人的武功乃是家传,可是并不能说会武功就是杀手啊!」那个年轻人急忙分辩道。「他是高手,不是杀手。」这个时候,钟进突然开口了,他的话和他一贯为人一样,很简单。「这位兄弟的武功不弱,虽然在下不能保证他是不是业余的杀手,但如果要做职业杀手却还不够资格。」方白尘微笑着帮钟进补充起来。「刀枪剑戟」四卫士是风雨帐下的顶级高手,经过在风雨特意安排下的这段日子相处,已经能够互相弥补,配合默契了。「断刀」钟进沉默寡言,平日里仿佛根本不存在似的,但是一刀在手,自有一股虽千万人吾独往矣的气势,令人胆寒;「无戟」方白尘则如同浊世的翩翩公子,为人处事自有一番风度,一袭白袍、温文尔雅,令无数少女心醉,然而如果谁被他的外表欺骗的话,恐怕连怎么死都不知道。这时,风雨轻轻的点了点头,方白尘和钟进以前都是万里挑一的杀手,如果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是一个职业杀手的话,应该瞒不过两人的眼光,再加上风雨对这个年轻人也有些好感,当下用和缓的语气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进入军营?」「在下孙礼,家住黎县,家父是武当弟子,从小就随父习武,后来又被家父送至峨嵋山学艺,前几天方才学成下山,由于归家心切,深夜赶路,这才误入了大人的军营,绝无行刺之意,还望大人明鉴!」那年轻人急忙说道。「嗯,你的武功不错,男儿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不如就到我军中来吧!」风雨微笑着道。虽然这番话有着很大的破绽,不过风雨也并不是很在乎这家伙是敌是友,当初五原会盟时所说的「任天下之智力,依情理而使用之」,绝不仅仅是对张仲坚的反击,更是风雨一直希望建立的政治,如今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错,心里起了收揽人才的意念。「多谢大人抬举,只是在下离家日久,从军之事,还得等到回家禀明双亲之后方能成行,请大人海量。」「这是当然,忠孝节义是军人的本色,本侯就等你一个月,来人,给这位壮士松绑。」风雨大笑着说道。正说话间,突然有中军禀告道:「皇甫建柯达人求见!」「快快有请!」风雨立刻站起身来,朝门口走了几步,迎上急步进来的皇甫建柯,笑着道:「皇甫将军连日来回奔波,真是辛苦了!」「不敢,不敢!老大人得知了末将转达的风侯亲自护送小姐前来的消息之后,非常高兴,特意命末将连夜赶来,代表老大人迎接风侯!」皇甫建柯急忙还礼说道,这段时日他成了风雨军和皇甫世家之间联系的传声筒,倒也确实有些辛苦。「劳累皇甫将军星月奔波,真是让风雨过意不去,快快请坐!」风雨执着皇甫建柯的手,显得十分亲热。「多谢风侯!」皇甫建柯有些受宠若惊,正准备入座之际,突然瞥见一旁的年轻人,不由大吃一惊,脱口叫道:「孙守礼!」1那年轻人显然早有准备,听闻皇甫建柯的叫唤,立刻夺下身边士兵的佩刀,劲力迅猛的扔向皇甫建柯,自己则飞身出帐。这个时候风雨刚刚为那个年轻人松绑,又正好起身迎接皇甫建柯;所以大家都猝不及防,眼看着那个年轻人就要逃出帐外,而那把佩刀则夹着「嗖嗖」的凌厉声响,直逼皇甫建柯的面门。说时迟那时快,一边的方白尘身形一晃,挡在了皇甫建柯的面前,迅速出戟击落了那把佩刀;而这个时候,钟进也恰到好处的挡在了门口,和年轻人交换了一掌,一声巨响后,将其再次逼退到帐内。紧接着,钟进和方白尘一前一后同时出手,三、五个照面之后,就把这个孙守礼拿了下来。倒不是这两人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个年轻人,只是身为杀手的职业习惯,使他们始终处于高度警惕之中,这一次的行动更是显示了两人最近练成的默契配合。「风侯,此人叫孙守礼,这厮原本是老大人手下的贴身护卫,亏得老大人如此厚待他,没想到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竟然背叛老大人,勾结王波造反,成为匪首王波帐下的龙虎双将之一的玉龙将军。」皇甫建柯显然和这个孙守礼有仇,说话间有点咬牙切齿的。「哼,皇甫嵩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却无恶不作,他用卑鄙的手段逼死我爹爹,夺走了我家的一切,奸污了我母亲和姐姐,皇甫狗儿,你说我要不要反?」孙守礼被擒之后,倒是显得临危不惧,还破口大骂,兜出皇甫嵩不光彩的一面,让那皇甫建柯的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显得非常尴尬。「给我把他的嘴堵上!」风雨冷冷的喝道,皇甫嵩是好人还是坏人,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倒是乐得看好戏,不过考虑到目前要和皇甫家族交好,以便自己出兵高唐的大计,所以还是下令堵上了这家伙的嘴巴,向皇甫家族做一个顺水人情。果然,皇甫建柯感激地望了风雨一眼,说道:「老大人曾经有令,抓住这个畜生之后就地正法,还请风侯成全!」「不要!」还没等风雨开口,皇甫卿卿突然从大帐的门外冲了进来,只见她脸色苍白,水汪汪的双眼楚楚可怜的望着风雨,跪下乞求道:「请风侯开恩,放过他吧!」一时间整个大帐内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傻子都可以看出求情者和被求情者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皇甫建柯身为皇甫世家的代表,当然对于皇甫世家的千金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一个皇甫世家的敌人求情而非常难堪;另一方面对风雨而言,虽然并不很愿意和皇甫世家联姻,对这个皇甫卿卿也别无感觉,但毕竟名义上皇甫卿卿是他的未婚妻,如今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另一个年轻男子求情,而且两者之间明显态度暧昧,风雨再怎样超然豁达,也还是由于感到了一种对他自尊和权威的挑衅而十分的恼怒。要知道,皇甫卿卿的事情如果是在平民百姓之家,都因为涉及通奸大罪而事态严重;现在发生在皇甫嵩、风雨这样统帅一方的大豪身上,由于关系到他们的威信和权威,影响到他们对部下的统帅和对天下的号召力,于是就变得更加充满了危险和火药味。有时候仅仅是为了这样的一口意气,甚至可以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先押下去再说,皇甫小姐,如今天色已晚,请先回去歇息吧!」很快清醒过来的风雨,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冷冷的说道。精明的他马上意识到这件事情对于他十分有利,不管世家大族如何腐烂无耻,但是表面上他们却比谁都遵守礼教,爱惜面子,所以这件事情既可以成为他风雨进攻皇甫世家的理由,也可以成为向皇甫嵩施压的一个有利筹码。想到了这一点他不待皇甫建柯反应过来,一说完之后,便装作十分震怒的样子,立刻挥手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去,根本不给张口欲言的皇甫建柯半点解释的机会。皇甫建柯虽然有意辩解,但是一来不知从何说起,二来心中也确实理亏,见到风雨看上去竟是从来没有的怒火万丈,心惊胆战之下也就乖乖的三缄其口,退了下去。「老大,不如就藉这个机会攻打皇甫世家吧!」洛信摩拳擦掌的说道,风雨在把皇甫建柯、皇甫卿卿赶出去之后,对于到底向皇甫世家宣战还是继续进行西征计画,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所以立刻召集身边的将领和幕僚,商讨该如何应付,而洛信无疑是最坚决的主战派。「末将愿做先锋,三日内拿不下夏城的话,甘受军法惩处。」秋里也坚定的请战道,他将自己前几天在夏城未动一兵一卒就被梅文俊吓退的事情视为一生的奇耻大辱,无时无刻都想着如何雪耻。风雨被这两个人说得有些心动。这几天为了迷惑高唐和呼兰,所以自己原先调往夏州方面的赤狮、秋风、黑狼三军始终都滞留在附近,如今合理的出师名义,强大的军队云集,再加上巴蜀刚刚经历了内乱,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似乎都是一次不错的机会,既可以一举解决南方的威胁,还可以狠狠地出一口气。「不知风侯是想拿下夏州还是要夺取巴蜀?」正在这个时候,孔宓的话却让风雨稍稍平静了下来。风雨沉思了一下,皱眉问道:「军师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是为了拿下夏州的话,我军十五万大军云集城下,兵精将勇,皇甫世家正忙着镇压内乱,兵力相对空虚,所以应有九成的把握获胜。「如果是为了夺取巴蜀的话,我军则至少要面临三个困难: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当代圣龙第一名将梅文俊和皇甫世家在巴蜀多年来的苦心经营。「而且以风侯的个人私怨而妄动刀兵,令天下黎民饱受战乱之苦,恐怕也不是成就大事者的所为,难以得到天下的响应吧?」这一番话,使得一心主战的秋里和洛信在大为恼怒的瞪视着孔宓的同时,也不由佩服他的直言无忌,竟然一点都不给风雨面子。风雨也被孔宓说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不过也因此冷静了下来,感觉到了自己的不成熟:姑且不论进攻巴蜀的难度,仅仅从为了一个人的恩怨而出兵的角度看,虽然可以得到军中将士的认同,但是巴蜀的老百姓可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支持自己来破坏他们的家园,传出去的话也势必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不利于日后对整个天下的经略,从长远来看实在是失去人心之举,得不偿失。想到这里,冷汗淋漓的风雨不由立刻长身一躬,向孔宓谢过提醒之恩,孔宓也当仁不让的受了风雨一礼,正色说道:「风侯能够如此时刻反省,实在是我风雨军之福。如今只要我军保持冷静,那么家教不严、有辱门风的罪名势必会让皇甫嵩坐卧不安,天下人也会心折风侯的大度,在夏州会晤时,我军更将占有主动,所以当前以静制动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弊。」「多谢先生提醒,好,我们明天就到夏州去向皇甫嵩讨一个公道,大家先回去休息吧。」心结尽除的风雨大声笑道,这个难题还是让皇甫嵩自己去承受比较好。风雨这一个晚上睡得很舒服,一觉醒来却发现赵亮站在门口神色古怪,欲言又止,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小子干什么?一大清早的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吗?」「启禀风侯,那位皇甫小……皇甫卿卿昨天一夜跪在大帐之外,不肯起身,要求风侯接见,您看……」赵亮吞吞吐吐的说道。「不见!」风雨先是不假思索的说道,但转念一想,好歹相处一段时间,今日之后恐怕就永无再见之期,同时心中也有些好奇,事到如今这位大小姐还有什么好说的,所以想了一想,又改变了主意,对赵亮说道:「让她进来,告诉她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是!」赵亮领命将皇甫卿卿带了进来。「多谢风侯能够给我一次机会!」进来后的皇甫卿卿显得十分平静,不过看她云鬓纷乱,眼圈发黑,面色苍白,显然是遭遇了很大的打击,身心俱悴。风雨不由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同这个女孩有过什么密切的交往,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为她惋惜,以她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家庭,虽然不见得能够郎情妾意、恩爱白头,但绝对可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而如今却偏偏喜欢上了一个盗匪,不但自己身败名裂,还让家族蒙羞,这一次回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皇甫嵩素来以捍卫道学而闻名,出了这样的事情,可由不得他不大义灭亲了。想到这里,风雨不由柔声说道:「皇甫小姐可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是为那个盗匪求情,就大可不必了,风雨倒是无所谓,不过既然皇甫建柯将军也在场,令尊是不可能不闻不问的。至于其他事情,只要风雨能够办到的,就一定会效劳。」「风侯,您统帅百万甲师,称雄西北,像家父这样对天下各路藩镇从来不屑一顾的人,对于风侯也赞叹有加,如果风侯愿意的话,家父他也……」皇甫卿卿似乎误解了风雨的话,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皇甫小姐!」风雨皱眉打断了皇甫卿卿的话语,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话令人误解,同时对皇甫卿卿竟然如此愚蠢有些不耐烦,冷冷的说道:「我看您是误会了,虽然风雨立足于西北,不畏强权,但是那是靠着无数将士和百姓对风雨的支持,而不是朝廷的恩典,所以风雨绝对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将凉州的将士和百姓拖入无谓的战乱之中,如果小姐是抱着如此想法的话,就到此为止吧!」「对不起,是皇甫卿卿愚昧!」被熄灭了希望的火焰之后,皇甫卿卿的眼神彻底黯淡了下去,令人十分的不忍,风雨也实在不愿看见这个薄命红颜的惨样,心中一软,缓缓的背转过身子。「其实我和守礼原先是指腹为婚的。」皇甫卿卿的话让原本想下逐客令的风雨大吃一惊。只听皇甫卿卿继续幽幽的说道:「守礼的父亲原本乃是镇守南蛮的太守,家父和孙老大人当年是名镇西南的两员名将,互相策应,共同守护着朝廷的西南边陲。那个时候,两家相交莫逆,情同一家,家母和守礼的母亲由于是差不多时候怀孕的,所以就定下了这一门娃娃亲。「在守礼的母亲病逝之后,守礼的父亲考虑到南蛮条件恶劣,就将他送到皇甫府中,家父对他待若亲子,我也就有机会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皇甫卿卿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突然浮现出一股沉湎于往事,无限向往的神情,如痴如醉的说道:「那个时候真的是青衫少年忘忧时,人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再加上年岁幼小,所以两人之间也就没有任何的顾忌,一起玩耍嬉戏,一起学文习武。我真的好傻,那时候总是埋怨时光过得太慢,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好嫁给守礼哥哥,做一个幸福的女人。谁知道长大之后,原来会有这么多的烦恼,掺和进这么多名利和权势的斗争,面对这么多人世间的丑恶,经历了这么多的无奈,半点都不由自己。」听到这里,风雨不由想起了自己和晓兰。的确,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告别了童真无邪的岁月之后,每个人都不得不为了自己或者为了自己的家族,无可救药的陷入世俗的斗争中,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在拼命争取着什么的时候,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这样想着的风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们两家如此亲密,又怎么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哼,这就是所谓的侯门深似海吧!」皇甫卿卿带着几许嘲讽的说道:「后来守礼的父亲不知怎么在一场南蛮的动乱中被杀,又过了大概一年,守礼突然行刺家父,说是家父杀了他的父亲,他要为父报仇,还说了许多可怕的事情。家父十分震怒,表面上显得宽宏大量,说两家是世交,守礼是少年气盛,中了奸人的挑拨之计,自己不会予以计较,暗地里却将他关在水牢里,准备秘密处死。「我得知了消息后,寻死觅活,父亲才以我嫁给你为条件,答应放他一条生路。其实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他早就被他的朋友救出去了,父亲自然乐得藉这个机会做个人情,真的是一箭双雕。「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我才真正明白什么是悔叫生在帝王家,虽然皇甫世家还算不上帝王,不过统领一方,其实和帝王也没有什么差别,帝王的家事就如同国事,当初将我许配给孙家,是为了得到控制南蛮的孙家的支持,如今将我嫁给你,又何尝不是为了消除北面凉州的威胁?身为皇甫世家的女儿,生来就注定要成为家族对外谋取利益的工具。」风雨脸上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丝苦笑,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虽然并不愿意娶眼前这个女人,但如果没有这档子事情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得洞房花烛夜了吧?在权力的争夺中,个人的情感实在是太空虚渺小了!这真的是一条不归路,无论是皇甫卿卿还是自己,表面上拥有风光无限,暗地里却不得不付出惨重代价,如果说有不同的话,那就是自己是心甘情愿地走上这条道路,没什么好后悔的,而皇甫卿卿却是因为自己的家世,身不由己地卷入了这个是非的漩涡,为自己的出身而不得不贡献自己的义务。「这次守礼是来看我的,他加入盗匪也是为了报仇和夺回我,绝对没有半点和风侯为敌的意思。皇甫卿卿不敢祈求风侯饶过卿卿,只求风侯放了他,皇甫卿卿世世代代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风侯的恩情!」皇甫卿卿的那种眼神,让风雨不敢对视,狼狈的干咳了一声,说道:「孙守礼是朝廷的要犯,这件事情风雨不敢独断,只能答应尽力向令尊说情,时间不早了,小姐还是去准备一下,待会就要到夏城了。」「我知道了!」皇甫卿卿失望的低下了头,那低落的声音让风雨听着实在不舒服,逃难似的让赵亮将皇甫卿卿带出了营帐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