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留下抗日

第七章 我留下抗日黑老鸹的房间里，罗争与黑老鸹正在交手。屋子里已经不再黑暗。婉晴已经起来了，点燃了烛灯。她是在梦中惊醒的。罗争开始时对黑老鸹的一声厉喝，声音虽轻，却象刀片一样划入了她的梦境。她梦见罗争来了。她抱着罗争大哭。她捶打着罗争：“你为什么才来！你咋不早点儿来！”接着她又往外推罗争：“你为什么要来！你快走，快走啊！”黑老鸹过来了。他拿着枪。他对着罗争扣动了板机……婉晴吓醒了。她刚一醒来，就听到了屋子里的声音。她点灯一看，啊——，惊呆了：罗争真地来了！他正和黑老鸹搏斗。婉晴揉揉眼睛——这不是梦！屋子里真地闪动着两个人的身影。黑老鸹看来打不过罗争，不断地向炕沿边退却。退着，退着，黑老鸹猛地后跨一步，靠在了炕沿上，一伸手从枕下抽出了手枪。还没等黑老鸹将枪举起来，罗争的脚就踹了过来。黑老鸹手中的枪飞了出去，人也跌倒在地上。罗争紧跟着跨上一步，双掌紧扣在一起，向黑老鸹狠击下去。这一招，泰山压顶，黑老鸹再也无法躲避。突然，一声急叫：“别杀他！”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到了罗争的眼前。罗争惊急中双脚用力前蹬，身子急向后仰，硬是将双掌收了回来，差一点儿劈在了婉晴的身上。罗争惊出一身冷汗。他正想问婉晴，身后的门被撞开了，几只枪口对准了他：“别动！”罗争惊愕不已。他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他疑惑地看着婉晴。婉晴更是一脸的惶然和困惑。段莹秀走上前来，她看看罗争，又看看黑老鸹：“哥……”“没事儿！”黑老鸹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他看了看眼前的刺客。他认出来了，他就是头天晚上段莹秀带到山上来的两个恩人之一。他还记得这个人叫罗争。他看了一眼段莹秀。段莹秀刚想说什么，象是要求情。他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他看了看婉晴，又看了看罗争，突然脸上现出暴怒。他摘下墙上的一把大砍刀，呀的一声，举了起来，直奔向罗争。段莹秀刚想喊：“等等！”一个“等”字还没喊出，就听婉晴一声哭叫：“不——”，倏地，她的身影已扑到黑老鸹面前。她用双手狠狠地托起黑老鸹举着刀的手臂，身体随着黑老鸹的前冲而不断地后退。可她就是死托着不松手。她急惶的眼神里有一种哀怨，也有一种愤怒。黑老鸹看出来了，他若真地杀了罗争，眼前这个女人敢和他玩命！黑老鸹慢慢地收回了刀。他退回到屋角的桌子旁，手中的刀咣啷一声，落在了地上，他的人也无力地坐在了凳子上。黑老鸹这一刀，其实是试探。先前婉晴挺身挡住罗争对他下的死手时，他曾在那一瞬间暗自欣喜：婉晴终于将他黑老鸹放在了心上！接着，罗争在仓促间的紧急收手，生怕伤着腕晴的深切神情，又让他感到罗急和婉晴之间非比一般。他这一试，什么都明白了：婉晴和罗争是一种心与心的相许。婉晴的心是属于罗争的。黑老鸹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是一对被他给活活拆散了的鸳鸯！黑老鸹一阵沮丧。接下来，他又犯了难。眼下该怎么办？杀了罗争吧？罗争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的能力。这样杀他，这不是他黑老鸹所干的事。再说，婉晴也会一辈子恨死他。可放了他吧？有他在，婉晴的心永远都不会掏给他黑老鸹。那么，能放婉晴下山吗？不！不要说他舍不舍得。婉晴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无法放她走。他也无法再还给罗争一个当初的婉晴。他又看了一眼被枪逼着的罗争。他气宇轩昂，毫无惧色，真有点儿对自己的脾气。若不是因为是个仇家，他倒真愿意结交他。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一种内疚，觉得对不起这个年青人。他又想到了眼前的抗日，一种江湖豪气油然又起。大丈夫国难当头，不计私怨！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向着拿枪的那几个人一挥手：“放了他！”那几个拿枪的弟兄们面面相观。罗争也是不知所措。黑老鸹来到了罗争的面前：“小子，你有种，是条汉子！你走吧！”罗争不能走。他不怕死。他也不能这样地就走。他和黑老鸹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怎么能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走了呢？黑老鸹见他不动，就又说：“你不是想报仇吗？我欠你的。但我没法偿还你。你报吧！”说完，他回身拾起了地上的那只枪，就是那只被罗争踢落了的手枪，又从兜里摸出了一粒子弹，一齐递给了罗争。他又向他的弟兄们吩咐：“他打死我以后，你们谁也不要难为他，放他下山！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着。这下子，轮到罗争为难了。他手中拿着枪，却怎么都没法办。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开枪去打黑老鸹。黑老鸹见没什么动静，就慢慢地眼开了眼睛。他冲着还愣在那里的罗争说：“你能不能留下来抗日！眼下山上正缺人。”声音真诚而恳挚。这时候，突然有人说：“大掌柜的，这小子，我认得他。他在三道壕打死我们好几个弟兄！”黑老鸹听到，一愣，在地上转了一圈，然后哈哈一笑：“算了！眼下抗日要紧。以前的帐没功夫算它！”跟着，他又指着罗争手里的枪，说道：“不管你留不留下，这只枪你都拿着。等打走了日本人，我会让你报仇。就用这只枪！”黑老鸹的豪爽和义气，激起了满屋子的赞扬声：“大掌柜的，好样的！”“小子，你好福气！”“大哥，义气，兄弟们佩服！”罗争也受到了这种气氛的感染。他先前的满腔仇恨被暂时遮掩住了。他本是性情中人。他没想到黑老鸹想留他，敢留他。他看了看黑老鸹。黑老鸹正热切地等着他的回答。他又看了看周围。原先拿枪对着他的几个人，目光里有一种友好。他看到了段莹秀。她释然地长出了一口气，张开的嘴巴分明在说：“留下吧！”他还看到了同来的巴图。他正微笑着向他点头。他最后看到了婉晴。婉晴的脸上先是一喜，又是一忧，然后就全是苦衷。罗争正有许多话要问婉晴。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好！我留下。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