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这个私家码头,这一年来越来越繁忙,于是开始扩建,码头区甚至城堡向两边伸展,前方伸出一里地,后方则伸出半米去。就这样,码头区仍然不够使用。想想密州码头蜿蜒十八里,赵兴恨不得把码头区修的更大,更设施完善。但程阿珠不愿张扬的性格使她阻止了赵兴的扩大。码头最外边的江边连着草市,如今那个草市已经变成了日夜不停交易的市场,经过盗匪袭击安然无恙后,许多商人都愿在此交易。苏轼干脆正式在市场设立税关,向商人征税。赵兴给苏轼面子,也是为了图方便,干脆将自家码头的税收向那个草市交纳,结果那个草市一跃成了杭州最肥的部门。有钱了,草市市监也能够养活起闲人,便配了五名带刀枪的衙役维持秩序。赵兴去年年底闲下来的功夫又顺手整修了草市的路面,搭起几个固定的砖瓦棚子,道路两边还修建了路灯,结果草市也就日夜不歇息,成了杭州最大的物流中心。索迪的船员都被分配在码头区的墙楼居住,这些在岸上焦渴很久的藩鬼,看到岸上的***,已经耐不住性子,三三两两的带上随身的私货赶往草市。那艘密州来的船停靠在码头时,刚好看到这样一番景象,鬼市上***通明,人流穿梭不断,卖货的人当中既有宋人,也有服装艳丽的倭女,还有金发碧眼的白人,皮肤熏黑的黑人。交易的景象倒有点像现代的批发市场,洋鬼子虽然与中国人语言不通,但关于数字的手势是通用地,他们全用手势比划。比出一二三四,双方同意后,交易达成。杭州百姓图新鲜,洋鬼子带来的货物卖的很快,许多藩鬼提早卖完货物,开始在市场上四处寻摸自己中意的物件,他们带来的货币有波斯银币、阿拉伯金币,还有欧洲各国的货币,当地人不认识,好心的指点他们前去兑换。可惜语言不通,正急的无可奈何时,密州船上下来的一个人接过了话题,向藩鬼翻译说:“这些百姓说不认识你的钱,但鬼市口有一家南洋票行开地兑换行,可以帮你们兑换成当地钱。百姓说,那家票行做生意很公平的,你尽管放心。”那人翻译完了,又冲身边一名官员打扮的人笑着说:“邓大人,南洋票行也开到杭州来了。”邓大人轻轻摇头,示意那名翻译不要多开口,而后他低着头一通猛走。来到码头通向城堡的大门,他拱手向守卫说:“将军,请通报一声,密州旧友邓御夫求见,来的仓促。请将军速速通报!”赵兴正在厅里检查斯蒂尔带来的宝石,几名犹太工匠帮他进行鉴定,并顺便估价。听到通报,他也不收拾桌子,急忙招呼:“快请快请,邓兄不是外人,我们无需回避,让他来。”邓御夫赶到地时候,被满桌宝石耀花了眼。这些宝石大都属于原石状态。外表很普通,甚至有点丑陋。偶尔有几块宝石露出光洁的表面,但就这一点点显露,已经让满桌子星光灿烂。邓御夫赶到的时候,宝石鉴定似乎已经进入的尾声,赵兴一边向他打招呼,一边吩咐:“将那些下品都装入箱子里,你们村里有谁要,可以来我这购买。中品算是委托加工,加工费就按我们商量好的计算。上品挑选十颗出来,依旧是委托加工,我想看看加工好的上品是什么样!”在场的一名犹太人咽了口吐沫,说:“大人,中品量最大,也应该出售一点,光是下品宝石,哪怕是加工好了也卖不出价钱。”赵兴点头:“如你所愿。”赵兴地姬妾都在场,收拾好的上品宝石被交到程阿珠手里,其他的姬妾赶紧在宝石堆里挑几个,委托犹太人加工,现场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廖小小跟邓御夫关系熟,她一边挑拣着宝石,一边向后者打招呼。赵兴搓搓手,看到这场面有点乱,他招呼说:“邓兄随我来,我们去旁边的小书房。”小书房内,众人分宾主落下,邓御夫给赵兴介绍身边地三个人:“这位是密州最出色的舌人张平,这位是山东著名相扑手董元,这位是密州三班衙役里的高手、弓手张横。”赵兴点点头,此时,廖小小分完了宝石,带着女仆进来向邓御夫行礼,女仆们给在座地各位端茶上水,廖小小依在赵兴身边招呼,赵兴饶有兴致的观察着那两名武者,很好奇:“从义兄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你做密州大船出海,还需要两名好手保护吗?”邓御夫微笑着回答:“按说做密州的商船出海,确实无需保护。这几年行船出海,获利丰厚,密州差不多三成百姓都不种地了,要出海行船,密州水军被你**的不错,附近海域海盗无法存生,连辽国水军没我们同意,也不敢出海。可是,我这趟出来不是来找你聊诗歌的,记得你在密州时,曾说过古制《山海经》其实就是一副地理志,此外,历朝历代不乏描写海外风物的书,比如你提到的晋代李石所著《续博物志》,从那时开始,我就动了后来,看到你拿来地外藩农具,我就在想,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写了大宋地农学书,是不是也该看看外藩的风物。过去我家无余资,有这想法,恨不能亲自旅行,如今不一样了,去年家里怎么说也挣了数万贯上下,尤其是香云纱(薯莨纱)卖地很好。如今,我家娘子料理产业也顺手了,孩子也逐渐懂事,我就想着,趁还有一把力气,走的动路,也去海外看看。我听说离人有藩船来往海外。还在海外有许多朋友,所以打算问问离人,能不能给我指一条路,以便我能尽览海外风物。”赵兴击掌赞叹,我大宋竟然也有肯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人,这种行为怎能不竭力支持:“我帮你,你带的人手太少,我给你多配几个人,恰好一队一赐乐业人要回他们的故地,你可以与他们同行。这样一来。你连向导都省了。让他们陪你游览那个大陆,而且,他们最终还是要返回这里的,返回的时候,你跟他们一起走,一定很安全。到了那片大陆。有他们当地地族人照料,语言问题也不用愁,太好了,你写的书我来出版。”赵兴没想到邓御夫动了这个念头,其实真正的汉人建立的成权,从不拒接纳外来的事物,吸收他人所长。前有汉唐,眼前有大宋,后来的明朝肯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人。然而,最开放的时代还是宋朝,这个时代不止有一个远赴海外。其见闻录入《元丰九域志》、《方舆胜览》、《舆地纪胜》等地理书籍……“你这两个武士不行”,赵兴毫不客气的指点着那两名武士,说:“非洲大陆是一片燃烧战火的土地。我带着百十个最能打地战士冲过那片大陆尚且阵亡过半,这两个人随你去,估计你连尸骨都找不见。我给你人,我手头有训练好的三十名武士,你带着他们去交趾,在交趾,我家小妾有一块封地。我给你手书。你可以从那里再带走三十名武士,然后去阿巴斯。阿巴斯那块有我一个朋友经营的一个小码头,你从码头上带走二十名阿拉伯战士,然后到非洲,非洲一个村落里有我一个熟人,就是基斯麦尤村。从那里你可以带走五十名黑人战士,然后你让阿拉伯人引领你穿过那片大陆,到达海边,然后坐船去欧洲,在欧洲,我还有两个熟人……”赵兴一一交代着邓御夫的行程安排,邓御夫感激不尽,连连拱手:“贤弟,如此大恩,不知道我该如何报答。”赵兴感慨的叹了口气,说:“想当年,我闯过那片大陆时,只知道往前赶路,回头想想,也许我错过了很多东西。我不是植物学家,不是动物学家,不是矿物学家,不是农学家,我做事的功利性太强,只知道搜罗对我有用地东西,没有细细观察那片土地。邓兄此去,不要说感谢的话,我只请你帮一个忙,帮我采集一下沿途的种子,记录一下沿途的动物,农具,这就足够了。植物的种子浩如烟海,我不求从义兄全部给我采集回来,只要求从义兄采集一些特别的物种。比如,当地产量最高的农作物,当地最鲜艳地,人人都喜欢的鲜花,树木……且慢,这些鲜花树木恐怕各有生长的环境,我约略记得如何观察记录植物的生长环境,从义兄且不急着走,我们交流几天,码头上还有三艘索迪的船,等他装完货后,你们结伴走。”邓御夫船上装地货物是香云纱,这东西又轻又软,还不占体积,邓御夫装了四分之一货仓的香银纱,剩下的东西都装载补给地粮食与水。现在有了赵兴照应,沿途都会有补给点接应,就没必要装那么多粮草了。赵兴做主,卸下一半的补给,又为邓御夫装上半船的丝绸茶叶,等到打发走了邓御夫,也是这年的清明节了。这一年清明是农历马年二月廿七、公元1090年3月30日、星期六,亦即辽道宗(耶律洪基)大安6年、宋哲宗(赵煦)元年、中国历庚午年戊寅月壬戌日。经过数月的筹备,赵兴的所办的家学正式开张了,苏轼挂上了名誉山长地头衔,秦观则做了首席教授。十几名以色列人负责教授数学,沈括在里面负责教授物理,而一群景教人员则负责教授地理知识与几何学。这一年,宋弃米脂等四寨。熙丰时期,北宋虽有灵州、永乐之败,但却获得了广阔地疆域和葭芦、吴堡、米脂、义合、浮图、塞门等重要的军事要塞,从而有力地扼制了西夏地南犯。旧党上台后,反对一切新党所为,包括新党在对外战争中的所为。元四年十一月(公元1089年12月),宋哲宗曾下诏说,只要西夏将永乐城之战中俘获的将士交还宋朝。宋朝即可放弃米脂(今陕西米脂)、葭芦(今陕西佳县)、安疆(今甘肃华池东)、浮图四寨之地,将这些地方归还给西夏……1090年春,西夏不费一兵一卒收回了四寨领土。朝堂上的得得失失没有影响赵兴,赵兴只关心眼下的学校。这座学校教授地东西都不是科考内容,但有苏轼、秦观这两尊大佛坐阵,倒也吸引了一些外人加入。总算让学校凑足了九十个人。看着学校学生穿着新校服,背着学校配发的双肩书包,手里拎着赵兴配给的饭盒,兴高采烈的走入教室,赵兴很欣慰。旁边的陈伊伊却颇不以为然,她咯咯笑着说:“九十名学生,六十名是我们园子里的孩子和一赐乐业人的孩子,剩下的人鼠头张目,一看都不像好人,兴哥乐什么乐。”赵兴还在乐。廖小小最近跟陈伊伊走的很近,她也脆声附和:“我看啦,这些人来上学,纯粹是冲着这座园子来的,我们茉莉园现在闭门不见外客,这里地景致外人很好奇,有花有草。四季花香不断,亭台水榭,歌舞声声,那些人哪是来上学的,我看上学期间。还有些人鼠头张目的窜到水榭里,张望侍女。”赵兴这座家学纯粹是按照现代教育制度办的,他每小时一节课。上午四节,下午则全部是劳作与体育。许多学生贪恋赵兴园子里的景物,趁着下课时溜到园子里玩耍,这园子又太大,一旦学生跑开了,老师根本抓不住。“那就封闭那片墙楼,整个上午禁止他们下楼玩耍。课间休息只准在楼道里。下午的劳作课,三次点名不到直接开除。”赵兴懊恼地说。停顿片刻。赵兴又问:“梦溪先生身边的侍女安排好了吗?”陈伊伊知道赵兴问什么,她伸出两个指头比划着:“那两个人寸步不离,保证梦溪先生不会向外面传递什么不好的消息。”赵兴想了片刻,又补充一句:“两个不够,再加两个,要保证他不向外面传递片言只语。”沈括这人就像一个随时要爆炸的炸弹,他那喜欢告密与栽赃陷害的习惯太可怕了,赵兴自认没什么可以被告发的,但沈括无中生有的本领让人想起来就胆寒,所以必须把他盯紧了。陈伊伊点头记下赵兴地吩咐,廖小小突然伸手搓着赵兴,提醒:“炎师在下面喊你呢?”赵兴低头一望,高俅夹了个卷宗在下面拼命招呼,赵兴犹豫了一下,招手让高俅上来。赵兴所在的位置是墙楼的楼顶,这楼顶经过几年的装修,顶部布满了一些暗孔与固定螺栓,显得极不平整,平常楼顶是不允许人登上的,高俅也是第一次爬上楼顶,他顾不得观赏楼顶地风景,一上来就低声说:“离人,你被告了。梦溪先生的夫人张氏到县衙递状纸,说你囚禁了梦溪先生。还说你早有心报复梦溪先生对苏公的出卖,所以特地诱拐了他,并将他软禁起来。”“啊?!”赵兴吃了一惊:“没想到,我左防右防,还是吃了沈括一个哑巴亏。”沈括地妻子张氏喜欢告状,这赵兴知道,但他没想到张氏翻出旧账来,要求沈括回家。这样一来,沈括就会脱离赵兴的视线了。谁又知道沈括离开后,会说点啥?高俅担心的问:“离人这里没啥事吧?”赵兴慢慢的摇摇头,又问:“杨祖仁杨大人什么意思?”高俅一笑:“张氏递状纸的时候,杨大人恰好在府衙,可他说昨夜宿醉未醒,头痛的厉害,要回去躺一会。说罢,竟自走了。”赵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