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布指着盟约条款解释,说的语言里有很多新词,某些新词赵佶只在赵兴的信中见过,这令他深度怀疑曾布在鹦鹉学舌,他说:“陛下,过去我宋人入辽境刺探消息,形象太明显,辽人一眼可以看得出来,但有了那个墟市就不同了。宋人可以打着商人的幌子在辽国的地盘上公开活动,收买、刺探,颠覆……无所不用其极----此其一也。其二:许可证制度。我就知道赵离人老是给人下套子,陛下,这许可证是什么意思,我们许可他才能进入墟市,持证与辽人交易。且不说贩售许可证可以给朝廷增加多少收入,只说这许可证又规定审核年限,若哪位宋商做的不满意,我们随时可以取消他的许可----如此一来,所有派往那个城市的宋商岂都捏在朝廷手心。其三,辽国人想用战马换火药,换火枪……这其中做手脚并不难,我知道那火枪离了合适的火药,就是废材一根,而火药成分复杂,只要在配方中稍稍做做手脚,辽人的火药就远不如我们朝廷的军队。两军对垒岂是儿戏,只一点射程差距,就让辽人把军队命门送给我们。臣此前,也曾细细研究过赵离人与蒋之奇的汇报,赵离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辽国虽然虚弱,但不做好万全准备。我们尚且吞不下这头骆驼。他还说,传闻女直人比契丹人更凶狠,万一我们干掉了辽国人,疲筋力竭,再遇到了女直人怎么办?……”韩忠彦在一旁插嘴:“没错。辽人自澶渊之盟后。虽然年年骚扰不断,但总地说来,已不再大举南侵,银十万两对我们来说只是小菜,所以辽人并不可惧。多年以来,我们已经知道辽人大体是遵守盟约的,但女直人能不能遵守盟约,鬼才知道?赵离人说得好:为了让那两条狗斗的久一点,我们该用火药等商品搬空辽国的金库,搬空他的牧马场。这些火药要做手脚。官府不好出面,交给民间。做过手脚地火药威力虽不如我朝军队,但契丹人拿去对付女真人,那是足够了。让他们撕咬去吧,我们不妨两边都卖点武器,谁弱卖给谁多一点。”曾布微笑着摇晃着那份盟约:“赵离人说要借此撬开辽国一个口子。现在他已经用火药换回辽国一片土地,建立一座新城……谁知道还有什么,万一辽人把家底倒空了,或许。他们还会换给我们一些别地。”赵佶通的一下站起来:“换别的!?----昔日太祖留下封桩库,原打算用钱换辽人的脑袋,赵离人若能用钱买回来燕云之地,他便是朕的良辅,朕一定厚厚封赏。”稍停,赵佶意味深长地说:“祖宗之法,谁取得燕云之地,便是异姓也能封王,赵离人若能为朕取回燕云,朕不吝啬一个王爷。”说来也奇怪。君臣光顾热烈地讨论金钱能否换来更多的东西。之前赵兴意图不明地兵压黄河两岸,又未经朝廷许可擅自与辽人交火的行为。却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它悄无声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连赵兴与辽人的火线交手,都仿佛是一群鸭子在河岸上叫两声,那么不足为奇。朝臣们只顾讨论新城市该用来干什么,没人愿意提新城市是怎么来的。按说臣子不提,皇帝心中该有芥蒂,毕竟挑战皇权是历朝天子最忌讳的,但赵佶太好大喜功了,在正常地历史上,即使他到了四十多岁了,也依旧好大喜功。赵兴与辽人那场说不清胜负的战斗,让赵佶看到希望,一个战胜辽国的希望。此刻,他心中全想着超越先祖,恢复幽燕----全不顾对方的“大不敬”。历史上,说赵佶昏庸也因如此,他执政期间宦官梁师成、李彦等伪造圣旨,御史告知他后,他不过一笑置之……话题转向了辽国方面的虚实。前线的曹煜、张敦礼,参与谈判并深入辽国的蒋之奇已陆续传回了他们的目击与耳闻。将门子弟谈及新式武器的巨大威力,令他们耳目一新,蒋之奇谈及武清知县何好古地主动投靠,令他们又看到了辽国人心的向背。曹张二人还做出了大胆的预测:赵兴赵大胆的经历证明,由石氏将门引入军中的火药,经过80多年的发展,已经演化成一种成熟的武器;同等数量的火枪兵,完全可以对抗相同数目的骑兵,甚至一倍骑兵……正是这种预测让赵佶看到了夺取幽燕的希望。大宋什么多,人多钱多。有钱可以多造枪,有人可以多拉兵。训练一名熟练地弓箭手需要三到五年,而训练一名火枪手只需三个月,这种前景令赵佶兴奋不已。他转向曾布,和蔼地问:“曾卿,你同乡曾公亮曾编撰武经七书,其中也描述过火器,曾卿也担任过枢密使,不知是否了解火器。”曾布嘿嘿一笑,答:“陛下,曾公亮乃泉州晋江人,臣为南丰人,我二人并不是同乡。而《武经七书》也不是一个人编撰的,故此,臣对火器不很了解。不过,当初密州梨花枪入京地时候,臣曾观赏过,发现它与《武经七书》上记载的一种火器很相似,书中记载的那种火器名叫雷火鞭,目前我禁军中也有少量装备,它与广南火器的区别在火药配方。赵离人鼓捣出的火枪威力十倍于梨花枪,军器监曾经下令赵离人敬献新式火药,但赵离人拒不交纳。说此物乃民间商家地祖传密艺,我朝不与民争利,所以他不能催逼。此外,他还提到:火药配方交与朝廷,怕朝廷又写入书中令人观看。或者贩售给敌国。后来,果然有环庆私自贩售火器给西夏人的事,军器监再不敢索要了。我听说,赵离人在广南专门置火器局在一座孤岛上,四周由水军密切看管。那里出产四种炸药,一种是开山修路用的泥土炸药,威力强大;另一种是做烟花爆竹用的;还有军中常用的毒火球火药。再就是广南火枪中用地颗粒状黑火药。就因为赵离人不愿交出火药配方,所以军中推行新式火枪不甚积极,后来军器监也曾密制过黑火药,可惜威力总不如广南火药。或许这里真有祖传秘法----臣因那场争议才知道,这火枪威力虽大,没了匹配地火药,也就是一根烧火棍。”曾布没有学过化学,他随口谈到黑火药,却并不知道化学上对“黑火药”的定名是非常严格的,即使硫、硝、木炭各组分完全一样,只要其中三者比例稍有不同,哪怕出来的东西依旧是黑色依旧能燃烧爆炸。但它已经不叫“黑火药”了。科学是严谨的,譬如“生理盐水”,唯有含盐量在0.9%地盐水才能被称之为“生理盐水”,不是这个浓度的盐水,即使它除盐与水外不含其他物质,也不能称之为“生理盐水”。再譬如:五水硫酸铜被称之为胆矾,呈蓝色;碱式硫酸铜也是硫酸铜结晶,但它特指由硫酸铜和氢氧化钙反应制得,颜色是绿色……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武经七书上记载的三种火药配方。都不是“黑火药”。而军器监仿制的火药。也不是黑火药。赵佶沉默片刻,扭捏地说:“朕这就下诏:传赵兴入京奏对。各位爱卿。到时一定劝说赵卿以国事为重,最好把火药配方交给朝廷。”群臣听了这话,一起皱眉---赵老虎的便宜不好占,迄今为止,辽国人、西夏人、大理人、交趾人巷战他便宜,有的人都把国家丢了。章最好,只是丢了官,狼狈出京,可性命还在。官家让我们开口,容易吗?此时,身在黄河口地赵兴并不知道朝廷中有人算计他,他正在仔细观察朝堂大人所议论的“雷火鞭”。这是一种鞭形兵器,形状类似十八般兵器中的钢鞭,不过这鞭中心有个洞,鞭柄处有一个放火捻的孔,使用的时候,用一根火绳点燃鞭柄处的药捻,药捻引燃鞭身内藏的火药,火药焰流喷出,发出巨大的声响,所以称之为“雷火鞭”。“不知道往里头塞上我们的火药,会怎么样?”赵兴耍完一趟雷火鞭,若有所思地说。“一定炸膛”,帅范毫不客气的回答:“这雷火鞭中塞的火药是军器监研究出的配方,成分里掺有铁砂子、砒霜、狼毒、黄蜡、巴豆、清油、沥青等等。它没有爆炸威力,所以内膛壁光不光滑无所谓,是否有沙眼孔洞完全没关系。但咱们的火枪,因为使用的炸药不一样,加工精度要求很高,你现在往里头装我们的火药,铁定是会把这根雷火鞭变为铁烙锥《武经总要》对类似手榴弹状投掷炸弹的称呼,后来日本沿袭此一称呼称之为焙烙)。”赵兴掂着手中滚烫的雷火鞭,冲曹煜笑着说:“我手中也有一部《武经七书》,可惜我从没有看完。当初是嫌它整本书没有分段与标点,看起来眼晕,所以扫了几眼就扔到了一边。后来,这部新书重新加注标点与段落后,我又太忙,一直没时间静下心来查翻这本书。好笑我当初寻找火器原型,首先想到的是西夏铜手铳,却不知道我宋军中也装备了这种类似铜手铳地火器……嗯哪,原来在密州地时候,我就纳闷,梨花枪上为什么要铸几个形同竹节的凸起,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军器监地人在不自觉的仿制雷火鞭做出的鞭节……”这雷火鞭是捧日军与拱圣军带来的,宋辽会谈结束后,赵兴席卷着武清县地家当缓缓退向了黄河北岸。因为天寒地冻。黄河上已经结冰,赵兴便提前退回顺保寨,而由萧氏兄弟领着武清县百姓继续迁往黄河入海口。登岸后,赵兴又在顺保寨遇到了带领拱圣、捧日两支禁军抵达的曹煜。曹煜纳闷的指点了一下雷火鞭,反问:“离人。这雷火鞭可是钢铁铸造。你说火药能让它炸膛,我不信,不如你装填上火药让我试试。这黑火药是什么东西,我又不是没见过,从小到大。我过新年的时候都是玩爆竹长大的,它能够炸裂这么厚地铁壁----试试,你给我试试。”这根雷火鞭中间地枪口非常细,细的类似于现代的小口径步枪,它的外观仿造传统的兵器铁鞭----就是年画上门神尉迟恭手里拿地短鞭,长不过四十厘米。鞭身铸了几个骨节,粗大的鞭柄上有一个孔洞,是为火捻留的。这根铁鞭没有配备通条,所以无法做到夯实火药,好在大宋火药的配方里原本有铁砂存在,所以这根雷火鞭,与其说是现代手枪的始祖,不如说是现代烟花的始祖。因为装入地是“火药”不是“炸药”,所以无所谓是否需要夯实填料。刚才演示时。赵兴看到,雷火鞭的前主人是用一个类似鹤嘴兽的漏斗装置,往鞭里填满“宋代火药”,火药填装到枪口满溢为止,而后,那名禁军用手指在枪口按压火药……这也算是夯实火药吧。药捻点着后,由于火药是从鞭身后部向枪口燃烧,积累的火药压力到了枪口喷射而出,被加热成铁汁的铁砂通过枪口喷射而出,同时发出雷鸣般的响声。被这种雷火鞭打中的人铁定会变成满脸麻子。但真要细究起来,受到的伤害却并不严重。如果遇到骑兵冲击,对冲击的“止动效果”也不如真正地火枪。赵兴掂了掂雷火鞭,顺嘴问:“我的火药发射时,后座力不容小觑,做成直线模样,恐怕不容易握持----这也就是军器监火药威力小,才方便握在手里。但我的火枪不一样。曹管军,我军中使用的不是火药是炸药,类别有三种,现在火枪采用最廉价的黑炸药,但这种炸药已经经过处理,枪管里最多装填一钱的料,如果将黑炸药装到枪口,我估计,人的力量是握不住鞭柄的。除了黑炸药外,我在火炮里还使用了另一种发射药包……此战,我还没有使用上第四代炮弹,那炮弹里装填的爆炸药更加猛烈,你说要装填炸药试验一下……嗯,可以将鞭身半埋在地中,试验一下炸药的威力。不过,一次爆炸确实炸不毁这么厚地铁管壁,但金属跟人一样,也有自己地疲劳强度,反复多次使用后,铁定要从它的薄弱处断裂。曹管军,你真要试验吗。你确定?”赵兴之所以如此郑重询问,是因为在禁军当中,雷火鞭属于这时代地高科技产品,唯有几个将领持有。这根雷火鞭的价值,比一套步人甲的造价还要高,而赵兴推测的试验结果是雷火鞭损坏,他担心曹煜事后没法交代,所以才反复寻求确认。曹煜眼睛转向了赵兴的腰间,赵兴的腰上别着三支手铳,这种手铳是仿制西班牙燧发手枪的模型,不过装饰更为华丽。它秉承了宋代追求浮华的风格,红木枪身上雕刻了精致而华美的唐代飞天图,枪管则按照西洋风格铸刻上两名大天使。燧发枪的点火处铸造了一个恶魔图像,恶魔张开的嘴刚好是燧轮引火池。枪柄是用白色象牙镶嵌,象牙上的雕刻充满了以色列的风格----按现代的话说,也就是非洲大草原的风格,粗犷、古朴,而又典雅华丽。曹煜眨巴眨巴眼,流着口水说:“说实话,我昔日便以为这雷火鞭是了不得的武器,但我在南岸观看你们与契丹人大战,相比朱雀军手中的武器,这雷火鞭不值得一提。你腰中的雷铳不贵吧?我看你的士兵每人都配有长短武器各一柄,士兵身上的手铳我不稀罕,我看中你腰上别的家伙,这玩意精致……我看你的仆人身上都挂着六七支。想必这玩意也不十分稀罕,你把身上地雷铳给我,我把我身上的雷火鞭给你,咱们彼此换换,如何?”曹煜说这话的表情活像一个期盼得到大人奖赏的孩子。赵兴微微一笑。随手从身上解下两支手铳,顺便将通条与火药囊一并递给曹煜,嘴里解释:“其实雷铳(手铳)这东西没用,为将者,如果需要拿起这东西战斗。那他最先应该用这个东西冲自己脑袋开一枪----仗已经打到这份上,让敌人冲到了身边,作为将领是失败的。拿去,我很好奇:拥有雷火鞭、铁烙锥、霹雳火球、梨花枪地捧日、拱圣两军,具体战斗力如何?……便用这两支手铳检验一下,也值了。”曹煜带着拱圣与捧日两军逼上顺保寨地时候。他虽然没有想到解除赵兴的武装,但自忖大军在手的曹煜未尝不想着为自己争夺更多的话语权,所以这场比赛也牵扯双方力量的对比,话语权地争夺。帅范斜眼迎看着曹煜,不怀好意的补充:“曹管军,我家赵大人一向有收藏战利品的癖好,他身上这三支枪可是各有来历,送给你那两支,其上的象牙手柄都是从占婆与大理王宫缴获的。那红木枪身是取下两国国王王座的扶手制成地,这玩意价值可不轻,曹大人须得好好珍惜。”帅范在这里一冷言冷语,赵兴已在旁边指挥士兵填装火药。这次填装的是黑火药,士兵们在地上挖了个坑,将雷火鞭装入竹管中,半埋在地下,填涂充实后,开始点燃药捻。轰隆一声响,大地似乎颤抖了一下。一块不明物体嗖的一声擦着赵兴耳边飞过。赵兴身后一名侍从轻轻哼了一声,伴随着他的哼声。这名侍从身上的铁甲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侍从身体晃了晃,而后好奇的摸摸身子,欣喜若狂的呼喊:“没事,我竟然活着,我没事,这,简直太离奇了,今日真是好运。”硝烟散尽,赵兴等人望向雷火鞭埋放的地面,地面出现一个浅坑,那雷火鞭已经不存在了。刚才击中侍从地是雷火鞭鞭身的一块残片,它几乎有三分之一鞭身那么大,但飞跃了十几米的空间后,估计一层纱都能挡住它----这就是古人所说的: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竟然被黑火药炸毁了枪管?!”赵兴难以置信的望着爆炸后的浅坑,喃喃自语:“这,也未免太离谱了吧!”帅范用“事后诸葛亮”的腔调说:“我早知道如此!刚才发射雷火鞭的时候,我发现鞭身冷热不匀,骨节粗大处温度较低,而管壁薄弱处,鞭身滚烫----我们军中的手雷不是也这样铸造的吗,通过铁壁厚度地不同,让爆炸造成更多地碎片----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枪管连外壁都要光滑。”赵兴看了一眼曹煜,曹煜得到提醒,连忙低头看了看手中刚从赵兴手里搜刮到的两支手铳,他摸了摸枪管上地雕像,心有余悸的问:“若有一日,这雷铳枪管炸膛了,是不是也如雷火鞭一样?”赵兴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我知道此战过后,军器监会仿制广南火枪,这技术我可以给他们,但曹大人一定把今日所见告诉军器监的人。告诫他们:千万不要画蛇添足,枪管外面一定不要另加雕饰,尤其是篆刻什么东西,美则美矣,对手持的人最危险。”曹煜捧着赵兴的两支火枪,活像捧着两块火炭,赵兴摇头一笑,轻声的补充:“不过,我这两支手铳你不用担心,黑火药的威力不大,只要枪管加工精细,铁质均匀,没有沙眼,膛壁光滑,这枪管还炸不了。”曹煜眼珠转了转,试探的问:“我府内有家将三百……听赵兄这么一说,恐怕军器监做出来的雷铳不能尽如人意,不知在下可否从赵兄那里买三百支手铳,以装备庄丁家将?”帅范斜着眼睛插嘴:“火药这么大威力的东西,维护起来很麻烦,非受过专业训练不可,这也是我们不怕辽兵缴获的原因。火药容易受潮,存放起来需要格外当心。火药一旦板结,要重新粉碎可以小心,但粉碎有技巧,弄不好就成了自杀,我家大人就是卖给你火枪,你那些家丁、家将不受训练,恐怕也玩不转。”重新见面后,赵兴与帅范一直用“管军”的头衔称呼曹煜,这是一种官场称谓,意味着这段时间来,赵兴与曹煜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渐其疏远。而帅范称呼赵兴为“我家大人”,这实际上是一种汉唐称呼,帅范在这里自居为赵兴的属臣。这种称呼是不符合宋代体制的,曹煜每听到一次这种称呼,都要微微皱一下眉头。但他转念一想,帅范以一个白身追随赵兴辗转扬州环庆,最后又奔赴岭南荒蛮之地,虽然帅范现在已经取得了协助攻灭大理的功劳,官职上已经升任到了五品知州,但此人一直处于赵兴阴影下,也难怪他以赵兴的家臣自居。回想起来,“帅”这个姓氏以前在中原是不存在的,帅范的出现很突兀,此人的出生笼罩在一团迷雾当中,若不是他跟苏轼相识,并由苏轼介绍给赵兴,也许帅范此生都要在市井度过。宋代虽然不是门阀社会,但在这个宗法社会里,家族的支持对个人发展很重要,帅范则是一个例外,此人就像无根之萍一样,身后没有任何宗族的支持,他的成功在宋代也是个特例,也难怪他口口声声以赵兴的属臣自居。而赵兴此人,现在看来,似乎类似于股市上最兴旺的权威增涨股,新皇赵佶在潜坻的时候,他的封地是由赵兴照料与经营的,两人关系不是一般的密切,几乎每个月都有书信来往。新皇登基,赵兴又很突兀的出现在黄河口,带领大军隐隐威逼汴梁。与此同时,新皇借助赵兴的兵势,干掉了反对自己登基的强势宰相章,随后赵兴莫名其妙的跟辽国人打了一仗,这场战争,在曹煜看来,似乎掩饰的目的非常浓厚,他确信赵兴找辽国人的茬,是想掩饰自己威胁帝京的本意。功莫大于拥立,赵兴的所作所为,在朝堂大臣看来,他是在与新皇遥相呼应,这样一位能臣,又属于小皇帝的亲信,而现在的左相曾布右相韩忠彦已经年纪大了,今后的时代,想不属于赵兴都难。这样一支权力发展股,别说帅范了,连曹煜也有心讨好,便是蒋之奇,在谈判期间虽然很不满赵兴的跋扈与专断,但这位御史头领还是忍下去了这口气……连一向以找茬为职业的蒋之奇都如此乖顺,曹煜完全理解帅范的卖身投靠,他眼睛眨了眨,忽然间泛起一个念头,望了望身边的张敦礼,讪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手铳----曹煜将之称为“雷铳”:“赵大人,赵兄,听说你有四个孩子,一个女儿。想如今,大人怎么说也走上了统兵之途,不知是否有意往簪缨世家上发展,我曹氏……外加张氏,愿意与赵大人联姻,赵兄不拘哪个孩子,不拘男女,可愿与我将门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