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左翼之战,赵兴手下的侍卫已经减少了五十余名都是百战老兵,而且因为赵兴个子长的雄壮,他挑选的士兵也常常是高大雄壮、凶悍之徒。如此素质的士兵,装备许多杆双眼火铙,拿着最奋力的战刀,而且动用了排枪这种跨越时代的先进武器,但依然遭受了重大双亡,可以想象左翼的战斗多么残酷。在源业平的招呼下,这些人只是稍稍整理了身上的装束,给火铳重新装填了弹药,而后一语不发扑向了右翼。右翼的士兵多数是青龙军团,这些士兵来自义乌,天性中具备一种不怕艰险,不怕伤亡的凶厉之性,在赵兴丰厚的奖赏下,这些士兵已经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值了,哪怕是即刻死去,也挣足了别人几辈子挣不到的钱,更何况就这样战死,身后的荣誉足以让家人一生平安、幸福,所以右翼拼斗的很凶,许多重伤的士兵常常扑向西夏的战马群,而后拉燃了身上的手雷,以求与敌人同归于尽。:丘观倾听着左右的战斗,脸上神色巨变,他难以置信的嘟囓:“这就是骑兵,难怪太尉总是说骑兵之战难以应付。”赵兴举着朝露给他装填好的长枪,平静无波的回答:“一个士兵体重一百,已经算得了雄壮,而一匹战马,少说也要重七百斤,加上马上的骑士,加上它的冲击力,光这份体重,至少相当十人的分量。而骑兵最显著的优势就是速度,短途冲刺,它拥有步兵十余倍的速度。十余倍的重量,十余倍地冲击力,十余倍的速度,这些加起来,其间的差距不是个人努力所能改变的……人们常说三千骑兵能改变战场格局,而我们遭遇的是三万骑兵,士兵们打的艰苦,是可以想象地。”赵兴所说的三千骑兵改变战场格局,是拿破仑地说法,拿破仑毕生对武器并没有革新,他只发明了一种方法——集中使用火力,自拿破仑开始,炮兵开始大规模使用,而骑兵也单令成军,不再成为各部队的侦查赤侯,拿破仑面对大集群会战,常常先集中所有的火炮进行持续不断的轰击,而后使用骑兵突击,步兵更进,最后奠定胜局。拿破仑是个固执的人,他一生使用固定地战术,从没有改变,就这种简单的三班斧策略,导致他横扫整个欧洲。到后来,他地战术已经被别人摸清,并采用了针对性的破解战术,但拿破仑依然不改变,最终他被赶下台去,流放一个小岛——当然,在我们的教科书中,拿破仑的失败不是因为战术僵化,而是他前期代表了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后来称帝脱离了广大人民群众,因此失败,在此期间,他的战术问题与法国地经济问题都被教科书忽略不计。在没有机枪的时代,三千骑兵改变战场格局,那是已知地事实。现在赵兴正遭到西夏最强大的骑兵——白马强镇军司地倾力狂攻。白马强镇军司或许已经知道了顺化渡的局势,当然,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到先期抵达赵兴阵地外围地宋军船队,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江上停泊的宋军船队听到炮声,已经忍不住行驶至战场附近,但顺化渡的水浅,战船不敢靠近江边,而古时的火炮射程也就两三里(宋里)左右,停泊在江边的小船无法支援岸上的搏斗,他们便在江上唱起了军歌,以此鼓励正在熬战的兄弟们。“老秦。共赴国殇。宁断头颅。不折脊梁。赳老秦。共赴国殇。不复河山。死不回乡。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雄。以血还血。以眼还眼。血不流干。死不休战。”歌声飘荡在大河上。枪炮声虽然激烈。但掩盖不住河上士兵声嘶力竭地歌唱声。他们手中地武器够不上敌军。但嗓音可以够上。故此他们用出全身地力气在呐喊。这是一首秦歌。其实在场奋战地除了以陕西士兵为主地朱雀军。还有以义乌士兵为主地青龙兵。除此之外。还有来源庞杂地赵兴地侍卫队。他们听到这首秦歌。虽然歌中呼唤地不是他们。但他们却感到振奋。正拼尽全力地挥动着武器。秦人遭受入侵百余年了,每个秦人的家人子弟都受到战争之苦,他们的姐妹被西夏人捋去**辱,他们的兄弟与父亲被西夏人抓去当奴隶,百年了,他们受的苦难看不见尽头,如今,他们有一个机会,让西夏人知道:侵略者必死。阵势前方,炮击的硝烟逐渐散去,炮兵们正着急的给炮管降温,炮兵军官竭力的上跳下窜,催促士兵赶快行动,以便转移炮火,支援两翼。四处剧烈的枪声与爆炸声几乎让炮兵军官的喊声难以辨识,在这片巨大的响声中,赵兴坐在将台上的椅子上,神色依旧波澜不惊,他扭脸看着手足无措的温溪星,轻声安慰:“温观察,何必惊慌,我们这里只是半数军马,即便打输了,西夏的河东之地也被我们打烂了,我们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哼哼,儿郎们拿着最先进的武器,我又筹划了多年,如果连眼前的小障碍也迈不过去,我毕生的努力岂不白费,我不会允许这种现象的出现。”温溪星胆战心惊,他指一指赵兴的身后:“太师说的何等轻松,可我们只有七八千人,而夏军却有三万,以七八千步兵对付三万骑兵,胜负之机难料,还有,我们三面遭到围攻,唯独后面还没有兵马,这三面攻击已经让我们处处吃紧,万一后面再来人呢?”周围的枪炮声实在喧闹,再加上河上的歌唱声,赵兴所处的将台虽然是战场中唯一平静的地方,但温溪星不得不声嘶力竭的喊着,以回答赵兴。对于温溪星地疑问,赵兴没有回答,倒是:丘观答的很快:“后路无需担心,太师,河岸泥土松软,夏军骑兵要是从河岸袭击,发挥不出冲击效果,我观夏军统帅也是一名能人,在河岸上出现我军战船的情况下,他断不会沿河岸攻击,以便受到我方夹击。”温溪星嘟囓一声:“我们的战船不敢靠岸,因为他们还要保留船只,进击兴庆府。”:丘观意味深长的回答:“我们知道,但夏军不知道。”赵兴眼前一亮,一拍大腿下令:“调后军人马支援左右翼……等等,为了保险起见,把我剩下的侍卫都派到后方,让他们架起管风琴,严防夏军骑兵进袭。”将台上地传令兵吹起了军号,靠近河岸的营垒上,士兵们听到号声,纷纷抱起枪向左右两翼增兵,他们地到来使得两翼的战斗越发激烈,枪声更是密成一团,简直成了不间断的连续哄笑。正面的炮兵终于把炮孔冷却了,炮兵军官分出一半小炮去支援右翼,另一半对正面阵地前沿进行轰击。大炮发出的硝烟笼罩了不止大炮,火枪与手雷地爆炸硝烟活像一个稠密的云团紧紧地罩在宋军营地的上方,浓烈的硫磺味以及硝酸味刺激的士兵双目流泪,剧烈咳嗽,但他们一边咳嗽,一边继续战斗。渐渐的,宋军营地也响起了歌声,无论是不是秦人,他们都唱起了那首秦歌,一时间,河上河下,全是苍凉的秦歌,那歌声悲愤而苍凉,充满着一往无回地决死意味。赵兴笑了,他摆了摆手:“儿郎们已经有空歌唱了,这战斗即将终结。”赵兴的预料应验地很快,随着歌声越来越嘹亮,枪声渐渐息落,不久,天地之间只剩下那悲怆的秦歌,在歌声中,源业平浑身浴血地跑了回来,他脸上带着数道刀痕,肩头铠甲残破,手中的战刀已经断了,但他丝毫不觉得形象狼狈,反而骄傲地挺起胸膛,汇报:“长门殿,幸不辱命,我军已经击退了敌人的进攻。”赵兴站起身来,他冲将台四角的传令兵举了举手,四角的传令兵拼力摇动信号旗,整个阵地的宋军士兵发出欢呼声,与此同时,河岸上也是一片欢呼,夏军打退了。“厉害!白马强镇军司的统领是谁,这才相持第二天,他一上来就拼命一击,搞得我们左右支拙,果然不同凡响”,赵兴拍着手感慨。温溪星满脸笑容:“白马强镇军司现在的统领是金腰带(荣誉称号,因战功得夏主赏赐金腰带,故名)、宣武大将、娄博贝(吉兰泰盐池)节度使仁多阿旺,传说他是仁多族不可多得的俊杰……太师,仁多阿旺强力一击,这一击过后,他也后继乏力了。”此刻硝烟散去,赵兴眺望顺化渡方向,那里正腾起一股尘柱,赵兴笑着说:“仁多阿旺打残了,但我的龙骑兵也该来了。瞧,他们耽误了整整一天,幸好没有错过这场精彩的战事。”温溪星是环庆战将,对于战场形势他比闾丘观反应敏锐,望着那股烟柱,他一击掌,赞叹:“来的不早不晚,恰如其分。”:丘观嘲笑说:“温观察这时怎么如此笃定,你忘了刚才的慌乱。”温溪星强笑着回答:“谁能料想到白马强镇军司三万骑兵倾力一击,却奈何不了我们七八千火器兵——此战,彻彻底底的颠覆了我对夏军的认知。如今我相信:夏国可灭。”左右人都在被温溪星这个结论所鼓舞,赵兴举着长枪站立起来,他眺望着远方,缓缓的回答:“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前方是右厢朝顺军司,然后是摊粮城,然后是定州——这一战白马强镇军司打残了,但我的青龙军也打残了。”赵兴所说的青龙军打残了,是因为青龙军的阵亡人数接近八百人,而伤者约一千,这种伤亡人数已经接近了军队崩溃的边缘,也幸亏这是勇悍的义乌人组成的军队,所以那些士兵还能继续保持旺盛的斗志。:丘观劝解:“太尉无需烦恼,我们有船,伤兵可以运到船上;我们随军带有医护士,伤兵到了船上可以得到很好的救治。而青龙军团虽然有损失,但我相信顺化渡的杨峰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助力。”此时,硝烟散去,对面地夏兵已经可以看得到,倾力一击后,夏军的阵线残破,他们正在竭力整队,似乎还想做出最后的努力。此时,对面的烟尘渐渐接近,为首的是龙骑兵的喷火巨龙军旗,这面军旗后面,是杨峰地黑山威福军司军旗,宋人的军队居然与黑山威福军司地军队并肩而来,这种诡异的情形令对面的夏军愣了一下,但他们马上就惊讶了——来的军队奔进宋军阵地,逐渐减缓了速度,熟悉骑兵战术的仁多族马上明白,对方这是在恢复马力,准备冲锋。既然队伍里有宋军,他们地冲锋对象不可能是宋军,仁多阿旺没有犹豫多久,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对面夏军阵地中地中军骑士开始向后移动。:丘观是阴谋诡计专家,见到仁多阿旺的军旗移动,他连忙召唤几位体力旺盛的侍卫,吩咐他们齐声大喊:“活捉仁多阿旺,赏钱十万贯!”刚开始,只是数十名侍卫齐声呐喊,但眨眼之间,全体宋军听到了这声喊,他们扭脸一看,发现夏军的中军旗在后撤,只一闪念,他们都明白了——这场苦战结束了。他们是胜利者。明白过来的宋军士兵马上跟着呐喊:“活捉仁多阿旺,赏钱十万!”喊完这声后,无数还有体力的士兵耐不住性子,他们翻过营垒,一边呐喊着,一边向夏军营地扑去。对面地夏军先是惊愕,因为人声喧闹,他们听不懂宋军的话,但整个宋军营地状若疯狂地***起来,他们不免回身观望,等待主帅的指示……这一回头,他们发现了奥秘,主帅地军旗正在后撤,对面宋军气势汹汹,与此同时,龙骑兵这边催动了战马,他们后发先至,越过徒步奔跑的宋军士兵,抢先接近夏军地阵线,而后举起了手中的马枪……爆豆似的枪声响起,部分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夏军士兵被纷纷打倒,而其中的聪明人已经拨转了马头,开始逃窜——夏军大崩。原先顽强战斗的白马强镇军司像一团松软的雪团一样彻底粉碎,他们四散的逃向原野,逃向任意地方——这也是西夏人常用的战术,看似毫无头绪的溃败,其实是以部族为单位的,他们在逃窜当中会逐渐的以部落为单位组织起来,应付落单的宋军。而追击的宋军一旦散开,往往会给他们反噬。可惜他们遇到的是赵兴统领的军队,赵兴最擅长的组织艺术,他挥下的士兵最有组织性,即使分散追击,但主力却执拗的追击着夏军的主帅旗……一名唐兀族的士兵奔跑到赵兴面前,翻身落马,大声汇报:“太师,家主率领全族赶来赴援,目前正在追击仁多保忠,我等征集马匹,有所耽搁,侥幸没误太尉大事,幸甚幸甚!”赵兴淡然的点点头,而后挥手下令:“通知杨族族丁,活捉仁多阿旺,赏钱十万贯,除此之外,每个夏军头颅值钱十贯,十个夏军头颅额外加赏火枪一杆,二十个加赏战斗一柄,三十个加赏铠甲一副。”贪心不足的唐兀族士兵听到赵兴呼唤他们杨族,显得兴高采烈,他不依不饶的追问:“太师,若是五十个头颅该怎么算?”赵兴挥手:“五十个头颅,许你定居宋国内陆;一百个头颅,我送你良田百亩!”唐兀族士兵兴奋的忘乎所以,他都忘了跟赵兴告辞了,立刻拨转马头,翻身冲出宋军阵地,尾随唐兀族士兵的追击部队,一路走一路吆喝,把赵兴的悬赏通报给唐落在战场上的士兵。温溪星点头:“太祖昔日设立封桩库,正是为了今日,三万白马强镇军司的骑兵,一人十贯,也不过三十万贯,这钱花的值。”追击战持续到入夜,半夜时分,依旧有零零星星返回的士兵,夏军的抵抗已经完全被粉碎,可惜仁多阿旺终究还是逃窜了,因为宋军临时征集到的马匹毕竟不如党项贵族精挑细选的战马,他仗着马快,趁夜脱离了战场,追击无果的宋军士兵一边感慨到手的十万贯飞了,一边兴高采烈地去军法官那里记录战功,并用收割的夏军头颅兑换战利品。此时,宋军的将台上已经搭起了帐篷,来来往往的宋军士兵不免走过将台,他们听到帐篷里传来如雷的鼾声,情不自禁的放轻了脚步,相互低语:“太师睡觉了,轻点。”赵兴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半数地宋军战船已经度过了顺化渡,赵兴等不及后续战船继续过渡,他领着先期的轻舟一路直扑右厢朝顺军司。这时候,宋军地行踪已经无法隐瞒,大败的溃军部分奔入右厢朝顺军司,正准备出击的右厢朝顺军司立刻采取了收缩战略,他们一边派人去兴庆府告急,一边闭城坚守,争取迟滞宋军的前进速度。“克夷门,右厢朝顺军司所在治所竟然叫做克夷门——诸位,今日我们就在克夷门下克夷。”赵兴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河岸上的右厢朝顺军司所在地城堡。:丘观扫了一眼河边的城堡,不以为然地回答:“夏人明明不会玩舟,却偏要把这城市修在水边,那是自己找死,不说别的,仅凭太尉这艘战船,恐怕他们也难以应付。”赵兴点头,挥手下令:“战船成T字队形,逐步进入炮击位置,开始炮击。”温溪星不知所以然,闾丘观却知道赵兴命令的含义,他愣了一下,马上又建议:“太尉,不要这么夸张吧,T字队形是海战队形,克夷门并没有相应的火炮,我们完全可以站住了打。”赵兴摆了摆手,示意闾丘观不要再说。命令下达了,由于克夷门缺乏相应的反击力量,宋军战船狂妄的由赵兴地坐舟首先发炮,巨型坐舟缓缓的驶进克夷门岸边,这艘坐舟拥有两层舱室,虽然是个平底舱,但上层舱室加上甲板上地船舷炮,一共拥有四十门火炮,相当于整个军团的炮火火力。随着信号地下达,战船从船腹依次喷出白烟,紧接着,甲板上的船舷炮也开始发射,一发发炮弹相继落在城中,腾起了一根根火柱,炮弹落在城墙上,碎石飞溅,声势惊人。赵兴地战船炮击完毕,斜斜的兜了一个***,让开了炮击位置,城上的夏军刚刚喘了口气,紧接着,无数冲锋舟靠近岸边,他们船上的炮小,所以只能冒着夏军城墙上的旋风炮,竭力凑近克夷门码头,用炮火轰击城墙。第一轮炮击弹着点很散乱,这是因为宋军尚摸不准射程,但等到赵兴的坐舟重新兜转,炮击开始精确起来,炮火依次轰击城墙部位,这轮炮击过后,等到硝烟散尽,克夷门的城墙已经崩塌了一个大活口。宋军依然没有登陆的意思,冲锋舟第二轮冲进炮击位置,开始向纵深射击,他们的炮火打不到远处,只能继续轰击临河的城墙部位,这时,赵兴的坐舟不耐烦了,它驶进码头,干脆肆无忌惮的下着锚,开始固定射击。而冲锋舟则以赵兴的坐舟为圆心,开始顺时针旋转着,往复炮击城墙段。这种炮击持续了整整一下午,到了夜间,克夷门城中燃气大火,宋军借着火光作为标识继续炮击,但为了防备城中的部队进行夜袭,他们稍稍驶离了码头,炮击的频率也放缓了。夏军果然发动了夜袭,可是江流滔滔,大多数夏军士兵并没有游到宋军的战船边就被江流挟裹而去,少数游至战船边的夏军士兵被宋军用火枪密集射击,根本无法在船舷边停留。第二日天亮,又一批宋船赶到了克夷门,这次赶来的也是一艘巨舟引领着无数的中型战船,此时,右厢朝顺军司已经绝望了,而到了白天,宋军炮击的频率愈发密集起来。这次炮击又持续了一整天,到了夜晚,从陆路强行军的宋军士兵也赶到了克夷门附近,城主嵬名莫邪已经绝望了,他拔剑环顾左右,惊问:“此地还是夏境吗?怎么宋军源源不断自东而来,这是哪来的宋军,陕西方面已经五路攻夏了,怎么这里还有一股宋军,他们是从何而来的,莫非来自天上?”左右对曰:“将军,陕西方面五路攻夏,自青唐方面却未曾有动作,而陕西其余四路还在与我相持,据报,那四路宋军推进的很缓慢,每日不过十里,立即驻兵休息,一停留就是三五天,不修好营盘绝不向前挪步。国相萧恭萧大人猜测,宋军还隐藏着一股后手,故此他集结三万军司,准备应付这股宋军,看来我们遭受的正是宋军隐藏的暗手,将军,快向国相求援吧?”嵬名莫邪丢下剑,仰天长叹:“白马强镇军司已破,据说黑山威福军司地唐兀族已叛,估计天德军也不保,这是哪来的宋军,攻击如此义无反顾?这仗还怎么打,宋军待在船上就不上岸,他那火炮打的着我们,我们却无法还手,如今城中已经是个火炉,我等该守该撤?”嵬名莫邪的疑问无需回答,因为宋军已经替他回答了,城头上的夏军指点着城外的宋军,充满惊讶地大喊:“旋风炮,宋军也架起了旋风炮,这是怎么回事?”答案是:宋军城外的旋风炮抛来无数瓦罐,这瓦罐要比夏军做地霹雳火球胎薄,它落地就碎,碎裂后瓦罐里流淌出像清水一样带有浓烈气味的**,城中都是久经沙场的西夏将领,他们闻到这种气味,连声惊呼:“猛火油——宋军要焚城。”猛火油,现代称煤油。无数瓦罐投入城中,空气中飘荡着浓烈的煤油味,宋军投掷的煤油罐实在太多,城中许多低洼地带已经汇成了小河,但宋军迟迟没有投掷火把。城上一名夏军将领还痴痴呆呆地仰望着天空雨点般落下的瓦罐,情不自禁地说着不关痛痒的话:“宋军实在财大气粗,这一下子投掷了多少猛火油……”话音未落,轰的一声,一枚瓦罐落在一处着火点,城中起火了。火焰一起则不可收拾,大火的高温立刻引燃了附近的煤油,火焰像链式反应一样,不停的向四周扩散,不久,所有地明火燃烧的愈发旺盛,整个城中像是一座火焰熔炉,高温引燃了城北没有起火地地方,而后火焰继续扩散。城外,宋军的瓦罐依旧没完没了地投掷,这些旋风炮丝毫不讲究精确管横东竖西的向城里投掷,而横在江心地炮船也开始弹,炽热的弹丸落在何处,何处就是一片火苗……此时,烈火已经烤的石头爆裂,空气中都是火焰,让人呼吸时都能灼烧肺部,夜空中,整个克夷门仿佛一座大熔炉,它燃气的火焰照亮着整个草原,无数西夏人站在寂静的黑暗里,仰望着克夷门的方向泪流满面。随着白马强镇军司的溃散,宋军自东来西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草原各处,西夏北部已经开始全民动员,可惜由于讯息传播的速度比不上赵兴战船的速度,他们还未集结成大股武装。如今,克夷门的火焰粉碎了他们最后的希望。“西夏亡了!”无数西夏牧民泪流满面的嚎啕。西夏灭亡了,这意味着他们今后再也没有机会随心所欲的去打劫宋人,依靠抢劫过上幸福生活的美好日子也离他们远去,弄不好,他们手下的牧奴将成为他们的新主人,而他们也不得不在曾经的汉族贱民手里讨生活。天亮时分,克夷门仍在燃烧,这时,陆地上的宋军已经不再忙碌的投掷猛火油,他们有选择的绕开那些起火点,将瓦罐投入火势稍小,或者没有火势的地方,而此时,克夷门已经炽热的令人无法靠近,离城数百米,连空气都是滚烫的。甚至江边码头的河水都已经煮的烫手,江面上飘起无数泛白肚的鱼。赵兴在坐舟上向岸上下令:“杨族族长杨峰的官职变了,他现在是克夷门节度使,杨族留下半数骑兵收拾克夷门的残局,其余各军少时休整,立刻前往摊粮城,今晚我们就歇在摊粮城。”岸上杨峰立刻打出回复:“太师,下官对摊粮城比较熟,不如下官作为先锋,为太师取了摊粮城……”摊粮城,顾名思意,这座城市的附近都是肥沃的农田,城中百姓都是从大宋掠夺过来的农奴,这些农奴不负担兵役,但他们种的粮食九成以上要上交,而摊粮城附近的农民负担了西夏七成以上的军粮,夺取了摊粮城,则意味着西夏失去了军粮储备。摊粮城没有什么武装,它处于定州城与右厢朝顺军司地包围之下,南面是黄河,故此西夏人很放心,而杨峰这个名义上的西夏军官赶去摊粮城,如果他叛变的消息还没有广为人知的话,就有可能轻取摊粮城的。“命令:克夷门节度使杨峰立刻带军攻取摊粮城,若能取得摊粮城,当为此战首功!”赵兴顺应杨峰的请求,立刻下达了命令。此时,兴庆府已经获知克夷门地惨讯,不过他们是从火光信号中得知的,因为宋军地战船一路没有停留,从陆地上骑马传讯,落在了宋军战船后面。无法得到具体情况的西夏国主惊慌失措,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恐惧,这一夜里,在兴庆府城头,他望着地平线尽处那片火光,惊恐莫名的询问左右大臣:“宋军是怎么来的?这是哪里来地宋军?”左右无言以对。国相萧恭眺望着火光,带着推敲的语气说:“陕西四路军马行动迟缓,我国嘉宁军司、静塞军司、西寿保泰军司地军马正集结在韦州,宋军不可能越过韦州从右厢朝顺军司过来,银州(大宋河东路)方面也没有动态,他们也不可能从河东路冒出来,怎么回事,这股宋兵怎么突如其来,竟然攻破了克夷门?”西夏国主又问:“定州方面能守得住吗?”萧恭略微沉思,他轻轻摇头:“定州抽调了部分兵马前去银州防备种师中,定州的兵力比不过右厢朝顺军司,连右厢朝顺军司都守不住,定州……”稍停,萧恭决然的请求西夏国主:“大王,请西迁吧,这股宋军不知道由谁统领,来势如此凶猛,攻击速度如此之快,请大王西狩以避其锋芒。”某西夏大臣试探的问:“我们南线三大军司兵力集结,难道不能调他们来阻击这股宋军?我想这股宋军只是孤军深入,或许现在已经攻击乏力。”萧恭一指那燃亮的半个天空,缓缓的说:“来不及了,这股军队已经打到了克夷门,无论如何他们会到我兴庆府下转一转,而从南线调军,已经来不及了,我怕他们调回来,宋军已至城下。”西夏国主沉思了片刻,马上下令:“准备西狩。”皇宫大院,想要迁徙也不是那么简单地,西夏国主还没有把他舍不得丢弃的盆盆罐罐打包完毕,宋军地大炮已经轰响了。兴庆府不比别的西夏都城,它修建在邻近黄河地地方,这是西夏国都,西夏人耗费很大的力气,修建了几条环绕城墙地渠,以当作护城河,这渠水很深,原来是打算阻止骑兵渡河的,但宋军到了兴庆府城下,赵兴已经无所顾忌,他命令所有的战船一起冲滩,宋军的战船直接驶入护城渠中,火炮炮口几乎是抵着城墙开始轰击的。宋军一路打来,战船上装载的火药炮弹已经消耗了大半,眼看目的地就在前方,吃水减轻的战船也不打算过日子了,无数的战船直接把船头对准了城墙撞击,有些战船船头甚至深深嵌入轰塌的城墙里,而后,无数的宋军呐喊着,直接从船上登上城墙,开始向城中射击。崩溃,西夏国都彻底崩溃了。克夷门的火焰已经告诉西夏都城的人,来的这股宋军不是君子,他们不惮屠杀,不惮焚城。慌乱之下,西夏人全乱了,企图逃窜的西夏国主发现他找不见一支成建制的部队,所有的人都在朝宋军攻击的反方向逃窜,被人流挟裹的西夏国主直到奔出国都二三十里才歇了口气,他回身仰望西夏国都,嚎啕大哭:“祖宗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我愧对列祖列宗!”西夏国主站在道路上大哭的时候,路过他的人没有停下脚步,等西夏国主哭完,这才发现他身边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大臣,他张皇四顾,问左右:“为今之计,该向何去?”左右茫然以对:“或许该去西凉军司,再或许该去甘肃军司(宣化府、即今日张掖)……”西夏国主左右寻找,问:“国相何在?”左右无言以对,西夏国主再问:“宋军五路进击,唯青唐方面迟迟未动,若青唐方面动手了,凉州与甘肃首当其冲,我们又该逃向何方?”西夏国主这个问题有人回答了,久不露面的国相萧恭引领着一队家丁从路边冒了出来,答:“当去凉州,宋国初定青唐,我猜青唐可能是虚张声势,他们并没有余力攻击我们,故此我等当去西凉暂避,等待三大军司回军相战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