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七月的剑南,仿是处在蒸笼般地闷热,林叶竟也有些垂萎,树蝉耐不住天气的燥闷,更是不停歇地嘶叫。我归返使府已有月余,剑南的局势一如姚州战役之前,除了张恒远率领千人代镇姚州之外,剑南各州府的卫戍都已交团结兵替代。我也彻底地把繁杂的具体政务下放到各人身上,整个剑南在我的指令下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在这段月余时间内,我一直殚精竭虑地忙着两件至关重要的大事,有时甚至不能陪伴皎玉,那就是怎样增加所属臣民的凝聚力和如何提高三营将士的战斗力!大多数人都知道紧抱一团的筷子是难以折断的,松散漫地的沙子是很容易冲开的,这就表明凝聚力的重要性。民心所向紧密团结是纵横天下、坐拥皇权的最紧要的基础之一,而这都需要强大的凝聚力来维系!但是如何进一步地增加所属军民的凝聚力呢?思来想去我终于恍然明白,除了满足军民们的生存必须外,只有建立我牢不可破的威望地位,他们才能从心里对我祟拜服从,自然而然地团结在我的周围。换句话说,接近是搞个人祟拜!其实,我早就动过这个想法,只是从没有正式地考虑。现在我虽然已在民间和军中拥有很高的威望,特别是军中。但还嫌不足,如何提升到牢不可破的地位上去呢?我心中忽地一动,在这个年代,除了恩泽万民外,拢罗人心的不二法门,就是制造神人或神迹。我虽然不肖如此为之,心思却为之一宽,可以利用舆论导向嘛!多年前我就成功地通过舆论,扩大了我的影响力。现在只要加大舆论力度,传述我的真实事迹,一样可以在民众心中提升我的威望地位,进而成为他们心中的偶象、寄托、甚至是救星。比如,抓周时所表现的神异、诗定太子位时所展露的仁德、汾州驿站明辨黑白罐的智能、忧亲夜白头所展现的义孝、战阵之中一招毙蕃帅的勇力、妙解公主三题的才识、运筹帷幄获取姚州大捷的谋略以及槌击战鼓高唱将军令的豪气等。我这具有如此令人难及的神异、仁德、智能、义孝、勇力、才识、谋略以及豪气的形象,只要频频传入百姓耳中,再加上我是故太子的唯一子息,我的威望当是无人可敌。而身处在这祸乱将起的盛世之末的有识之士,也该知道自己效力对象的取舍!我还可以编汇所曾吟作过的诗句,进一步推波助澜造成轰动,进而加深我在他们心中的印象!历史的进程既然已经改变,后世的许多千古名篇也就很可能湮没而不再重现,况且为了千古伟业,我又何必顾忌这些许“版权之争”?我把这些事务交由柳泳全权办理。至于如何提高军队的战斗力,通过滤量在姚州的战事,我苦思数日已有成算,我发现自己所订的训练方略具有的缺陷:过于区分军战兵种!因此,我重新进行编制、集训。虽然依然分为刀、骑、弓三营,但在编制上,却是结合府兵和前世部队的编制进行整改:千人一“师”,设果毅将军一名,副手为师正一名;五百人为一“旅”,设校尉一名,副手为旅正一名;百人一“团”,设团正一名;五十人一“队”,队有队正一名;十人一“伙”,设伙长一名;五人一伍,设伍长一名。在刀、骑、弓三营营名之外,均以《千字文》中的文字次序编号。三营的集训则是在原订的方略上,要求三营将士做到三点,即骑营必须精擅弓营的技能,弓营必须兼具刀营的武力,刀营必须掌握骑营的战法。这些军事事务完全由封常清抓管。现在所有的事务我已经安排妥当,我暗暗地松了口气——此去长安再无后顾之忧!如今可以全身心地陪伴皎玉了!至于后天就要动身的长安之行,在备齐三箱茶叶之后,并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了,一切都只靠头脑应付了。“棠郎,这几日你可清减了不少?”在使府花园的凉亭里,皎玉美目深注着我,轻声说道。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随口应道:“是吗?!”便欲拥她入怀。 皎玉羞惶地闪向一旁,美目飞快地瞟了侍立一边的雅丽姐妹俩,娇面上漾起一抹胭红。唉,这姐妹俩连我们俩的“云雨”之情都听得一清二楚,怎么抱抱就害羞呢?!我把无奈的目光扫向雅丽姐妹俩,姐妹俩面带羞笑机巧地躬身退下。“玉儿,后天我就要去长安了,你是否和我一道同去?”我轻拥着皎玉丰盈的身子,闻着她发际的幽香,轻声问道。皎玉美目一眨,缓缓地把耳朵贴在我的胸前,聆听着我的心跳,良久无言。我也闭上双眼,感受这难得的温馨宁静,不再出言。蓦地,我只觉得胸口一凉,我心中一惊,急忙轻柔地将皎玉的螓首托起,正对上她如水似雾的眼眸,我惶切地问道:“怎么了?玉儿!”皎玉看到我如此惶急的样子,唇边强绽起一丝微笑,她细声地说:“玉儿离开南诏已近三个月,经过月前战乱,玉儿父兄虽然无恙,玉儿心中却也颇为牵挂,正该回返南诏,而棠郎又需远奔长安。玉儿想及离别在即,棠郎又胸怀大志,此后再聚遥遥无期,不禁黯然垂泪,倒让棠郎担心了。”娇语渐带凄婉。“你我算是夫妻同命,我怎会把玉儿半路舍弃?待我长安归来,定当亲赴南诏提亲!”我看着皎玉珠泪轻拭的楚楚娇态,心中一阵揪痛,连忙设词抚慰。皎玉对我歉然苦笑:“玉儿深知棠郎很是疼惜我,只不知可君姐姐怎么想?”我乍闻一愣,当初奶奶武惠妃病危期间,我虑及将来孤立无援,便特地请奶奶全力促成与军神王忠嗣结为姻亲,纳其孙女可君为我的正妃,以作力援。一直以来,我不是忙于苦修武学政务,就是忙于军政要务,从来没有问候过被贬的王忠嗣一家,现在想来,我暗暗有些惭愧。而这一切,皎玉早在我们相识之前就已由传言中得知,没想到倒成了她的心病。其实,在现在这个时代,贵为福王的我,完全可以略过正妃,自作主张地娶纳心仪的女子为侧妃、良娣等等。当然,提前协商一下,正妃的颜面会很好看些。我回过神来,右首轻抚着她的削肩,柔声地说:“玉儿,你是我的最爱,可君如果是位合格的正妃,她一定会好好地接纳你。只是要委屈你了,我只能给我深爱的玉儿以侧妃的名份!”皎玉面色润红地依入我的怀中,娇声道:“只要能伴棠郎左右,玉儿又岂在乎这点浮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