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说道:“和尚只知弘扬颁戒,却怎知其中的原委,望着不明所以的澄如和尚,我细细地解说道:“倭奴虽则坐井观天野心勃勃,但却实是未曾完全开化,只知崇尚武力,一力主张向外扩张,由此,倭奴国中的人们生活困苦苦不堪言。不过,这倭奴国倒是尊崇佛法,寺院享有免赋免役的特权!这样一来,不堪倭奴天皇横征暴敛的人们纷纷逃进寺院,或自戒为僧,或连人带产投靠寺院当僧祗户。如此,寺院的势力不断扩展,倭奴天皇的利益则受到损害。倭奴国的朝廷急欲整顿教团,肃清僧尼伪滥的状况,但政令屡颁,收效却很小。因此,有人提议要向中国学习,严格受戒的条件和程序,进而使僧尼伪滥的情况杜根绝源。这个提议立刻得到朝廷的批准,这才派人赴我大唐招聘高僧前往传戒!“对澄如和尚,我当然不能说明白,倭奴国之所以尊崇佛法,就是为了愚化万民,使其成为自己治国理政的工具,以缓和国内矛盾。现在倭奴国的“弓矢之习”(后世名传天下的武士道的最初基本雏形),就是融和了儒学、佛教禅宗和神道教的片面思想而形成的!澄如和尚听得我言不由轻轻摇头,脸色沉重起来。我眼见火候已成,索性进一步说道:“此去倭奴国路途漫漫,风险重重,鉴真大师秉着弘法圣念而往,但彼国天皇及整个朝廷尊崇鉴真大师的目的,却是希望通过他把僧尼直接地控制起来。二者理念完全不同,久后必有矛盾,只不知结果如何!”这并不是我危言耸听,我所知道的史书上记载着:鉴真甫至东瀛,即被天皇封办传灯大法师”之位。宣布“自今已后,授戒传律,一任和尚。”随后,又授予鉴真“大僧都”,规定东瀛僧徒非经其授戒不予承认!但不足半年,就因为我所说的这个矛盾,鉴真被天皇托词免去了大僧都之任,尊之为大和尚。从此,鉴真摆脱了纲统众僧、专事教化僧尼的行政之职。澄如和尚至此长吐了口气,心里再无疑惑。他当即说道:“既是如此。罪僧立时拜见师父他老人家,劝阻东行之事!”我闻言心中一跳,真是矫枉过正啊,我费了这么多的唇舌,可不能枉动机心!我连忙说道:“鉴真大师发愿东渡弘法。已是六载,即便身老眼恙,也矢志不移。如此仁心慈念,如何会为和尚的言词所打动?如果和尚此时进言阻行,只怕不但于事无补,和尚也会因此不得随行,甚至会被仗责还俗!虽然这么一来,和尚得伴妻子,鉴真大师身边却少了个得力地人!”“陛下请勿如此再言。罪僧知错了!但罪僧该怎么做哪?难道要再仿五师兄的作为?”澄如和尚为难地说道。眼见我一付惑然的样子,澄如和尚连忙解释。原来,六年前。东南沿海海盗已然横行。毫不逊于现在。台州、温州、明州等海边都遭受其害,由此海路理塞。公私几乎断行。在此形势下,鉴真一行的动向格外引人注目。为了减少阻力,避免误会为此,位在八弟子之四的道航提议:“今向他国,为传戒法,人皆高德。如海等人学道未久,是否可以暂留国内,不预此行?”如海听了道航的话,愤怒异常,当即裹头入州,上采访使街门诬告道:“有僧道航造舟入海,与海盗勾结。总共若干人,已备好干粮,分布在既济、开方、大明寺,又有百名海盗已经入城。”采访使得报,即发兵搜捕鉴真一行。经过推问,证明鉴真等清白无辜,但所造舟船被没收入官,东瀛僧人被囚禁了四个月,奉旨送还本国。如海因诬告之罪,被断还俗,决杖六十,送还新罗。但第一次东渡的计划,终究是被他破坏了。澄如和尚作这般言语,自是无法可想的原故。我听罢他的解说笑了笑道:“朕已有成竹在胸了!既可圆了鉴真大师的宏愿,又可遏止住这卑劣倭奴地扩张妄想,使我大唐子民少受些刀兵之苦!”澄如和尚闻听我的言语,双眼一亮,再次拜倒道:“罪僧愿随时领遵陛下训导,虽万死不敢辞!”我连忙把他扶起来,心念一转间,我说道:“嗯,从大局出发,为了全天下百姓的福祉,朕已特钦点吏部郎中令狐潮全权主理此事,并准许他可通权达变,不必理会一切凡俗章程,以便宜而行事。日后,只望和尚依照令狐郎中的指示而行!这枚断玉可为信物,能嵌合为一者,即是朕的亲信!”我想,以品性而论,在我地文臣军将中,惟有令狐潮最是不拘泥成法,而经过我这段时间的接触和观察,令狐潮已经完全地效忠于我,所以他是处理东瀛事务最合适的人选。而我之所以把一枚上好地玉佩一折两断作为信物,也是谨慎的万全之计。待澄如和尚恭敬地接过断玉,我温言叮嘱道:“此事应当慎密,还望和尚心知肚明即可,便是鉴真大师当面询问,也请和尚不要漏一丝口风!至于和尚的妻儿,朕自会好好令人照看!”澄如和尚点了点头,恭然一礼,而后遵谕而去。这不能怪我阴恨毒辣,盖因我所图的是后世万代子孙的祸福,为了这一目标的实现,我手段再是阴险,即便是背上一些骂名又何足道哉?!大丈夫处在世上,既要明辨是非,知当为与不当为,又要会通权达变,万不可为了一时的虚名,给自己地后世子孙留下隐患!所谓“天予不取,反得其咎!”如今我机缘巧合,来到这大唐盛世之末,就应该趁着鼎盛还未没落的国势,轻悄悄地斩除倭寇之患!难道为了自己的一点虚名,放任狼心狗肺地倭奴肆虐自己地同胞子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