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一个简洁的命令,在执行时却十分的繁琐麻烦。随着我的谕令的发出,整个瀛州城一片忙碌,若非有我这声名远播的一代帝王坐镇在此,只怕不止是忙碌了,全城军民一定会既忙且乱人心惶惶。我放眼四望,刚才人马喧腾喊杀震天的瀛州城下,一片寂寂。目极天际我心里不禁暗暗思忖:现在已经与叛军相持半天了,怎么四周的驻军毫无动静?沧州的哥舒瀚部距此有大半日的路程,犹可理解,瀛州城前后的封常清部和皇甫惟明、李光弼部近只三个时辰的路,怎么还没有到呢?叛贼们牵阻滞止的手段真的很是高明非常吗?当然,我绝对没有怀疑这四大节度使的忠诚,我只是疑惑高尚、庄严之流到底思筹了什么样的计谋方法,他们竟然这么自信能牵制住我大唐三路二十余万大军的回援!要知道,叛军除去必须留下迷惑我军的一定兵力外,现在可以投入瀛州战役计划的总兵力也只有十六万左右。而想要尽快拿下有万余部队防守的瀛州城,按照常规情况来估算,最少也得调用八万人马来攻打,如此一来,阻滞大唐援军的叛军最多只有八万人。可是,这区区八万人马纵然再是神勇非常,又怎么能匹敌二十余万曾同是大唐边兵的精锐之师?而叛军既敢偷悄悄地在瀛州城东长时间地筑坝蓄水,甚至可能已有一夜多的时间那么长,在我方发觉他们地一些踪迹后。又以一二万将士的舍命攻击来吸引我方的注意力,他们一定在出发之前就有了完整地计划实施,有信心保证我方援军一二日内决不会来到。否则,叛贼岂不是徒费时间!.我自入唐朝以来,从没有如此疑惑过,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而我的心里随之更是沉甸甸的:水涨敌攻之下,我一万余人据着一道已不算多高的城墙,能否抵御叛贼一二日?我连忙传下了四道命令:一,重新分配兵力,多减少增,四面城楼各分兵两千五百人驻守,余下的近三千豹骑将士由柴可然和张思扬统领。暂作预备队,一百八十七位亲卫随我而行,职担策应之责;二,所有箭矢炮石包括松明炬和脂油烛炬尽快堆在城墙之上,但见有物在水面上向瀛州而来,立即矢石以待,尽可能地不容其靠近;三,立即征集全瀛州城的强壮劳力协同官兵守卫瀛州城;四,尽快多送上饭食来!因为现在一旦平原对阵,双方兵力过于悬殊之下。我一定出师无功,加之不知道叛贼们几时开始的结坝蓄水,所以我没有派遣人马前去阻止叛军蓄水之举,只在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惟恐我方尚未准备完全,叛军便立时掘坝泻水。随着第一项和第二项命令的执行完毕,我才勉强稳定住了心神。忍不住轻轻地吁了口气。然而,就在瀛州城里征集强壮劳力的任务刚刚展开,猛然间有一声巨大而又略显沉闷地轰鸣声,由东北方向传来。我心里虽然猜知是叛敌放坝泻水,却仍然本能地注目而望。只见东方的远处,一股雪白的河水张牙舞爪般地喧腾而来,并且在急疾的流奔中,扑扇着的水面渐渐越来越大。一付吞噬万物的模样。我方城头上的将士纵然心里已经有所防备,突见之下也不禁有些色变。我再次下令催促瀛州城刺史府的官员,尽快利用河水浸入城内的这段时间,尽量多地征召强壮汉子协助官军守城;尽快供应各城门驻军的饭食。以使将士们饱腹迎敌!援军不知什么原因迟迟未至,谁也难以料定援军何时才来,这一战下来,不知战到何时,空腹作战岂不影响将士们地战斗力?所谓水往低处流,未用多久,河水聚来已灌过了羊马墙,涨距城头不过三尺,远处有无数个木筏随水而来。“水因地而成势,为源高於城,本大於末,可以遏而止,可以决而流,故晋水可以灌安邑,纷水可以浸平阳!”眼望着水涨而敌将至,我心头掠过这段兵书上的言语,唉,真是水火无情啊!一着未虑便束手束脚,后世之人大可以再加一句:漳水可以攻瀛州!我忽地心中一动水火无情!我看看远处渐近的木筏,当机立断地下令道:“各城头即速将原先卸下的竹立牌、木立牌和垂钟板浇上松油和脂油,以叉竿、钩竿固定在城墙三尺以外距离的水面上,若是叛贼兵临其间,即掷以火炬燃之拒之,随以箭矢射杀叛贼!”我想,漳津河的水既然漫不过城头,而我军豹骑又是陆地上地雄师,我自不会舍长就短,让他们屈为水军,这撤下的竹立牌、木立牌和垂钟板也不用作筏而使了,而叉竿和钩竿的顶端都有铁打的横刃和曲钩,定能固定住这些竹木之物的距离,这个火拒之法虽然不能支撑长久,但在更多射杀叛军的同时,却又可以赢得一段不短的待援时间,我又岂能不为呢!原本,我的整个作战计划就是建立在“援军”地基础上,如果不设这等险谋,就很难尽快而又名正言顺地彻底平灭叛贼,专心对付黑衣大食;而如果没有“援军”,我根本就是玩火自焚!所以,事已至此,我现在最正确的选择,就是推延时间,以待“援军”!我坚决相信,封常清、李光弼、哥舒瀚和皇甫惟明即便是遭遇特殊强敌、万般凶险,只要思及我孤军孤城,一定会排除一切困扰全力前来护驾的!“击射叛贼!”见及敌军乘筏渐至炮车的射程以里,文若海大声下令道。虽然在这个距离以外,就可以达到床弩地射程,但我却暂时没有发射床弩的打算。原因无它,我这剑南精制的床弩,力可贯墙,如今群贼散零飘筏,还没有集结到一处簇拥攻来,我若床弩射之,见不到穿葫芦的景象,岂不浪费委屈了床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