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我的这番言语之下,任灵儿立时俏脸神色一变,她心中暗想,这个问题在皇帝看来,好象无关轻重可以全凭自己的一时好恶决定,但却是关系到大哥的前程啊!一时之间,灵儿心中甭提有多么后悔自己这一时刁钻所开的玩笑了,黑中透着红的丹凤眼眨动之下,一双求助的目光投向在一旁微笑不语的莹玉。所谓旁观者清,莹玉知道我并没有着恼,只是故意利用任沃兴来迫使灵儿收敛刁钻的性子,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又不忍见灵儿的惶惶模样,便脆声宽解道:“灵儿不要惮怕惶然,棠郎是在与你开玩笑呢!”做为曾经流落风尘而姿容美艳的莹玉,在江南虽没有经过什么风月情事,却也磨练出一双可以从男女之间的举止言语上看出彼此是否有情在心的慧眼。而莹玉当然不知我前世叶红之事,一直以来,她见我待灵儿似乎有别样的喜爱,言行间很少有皇家的威仪,似乎很有我对妻妾们所提倡的家庭氛围。再思及在京之时,我从不曾以外礼对待灵儿,甚至在制造炸弹这一紧要隐秘的事上,拉上名为婢女的灵儿,莹玉心里哪能还不猜知灵儿日后必然是自己的通房小妹?所以莹玉在言语间也没有怎么在意,与灵儿的对话中,依然将我以“棠郎”的称呼说事,仿佛我也已是灵儿的夫郎一般。灵儿闻听莹玉的言语,再看看我在面上堆起的一丝苦笑,不由心下一宽,根本没有注意称呼上的这一细节。我却不由背着灵儿瞪了莹玉一眼,而莹玉毫不在乎似地回报我以轻笑。当下,不敢再行造次的灵儿在国宝丹凤眼的转动间,乖巧地双手奉上筷箸,娇声说道:“陛下只顾殚精竭虑地思考问题,却自下牛始,还未进粒米,想来已经有些饿了,请陛下用膳!”所谓国宝丹凤眼,就是某人虽生有俏艳的丹凤美目,但在几日夜不得寐之下,丹凤美目之上隐现国宝熊猫眼圈上的“特色”。眼望着身旁的两朵解语花,我心中不由一阵欣然。经得灵儿提醒,我也确实有些饥肠辘辘的感觉,世间虽有“秀色可餐”之语,却对于食人间烟火的我来说,终不过是虚言妄语而已。我举手接过灵儿手中的筷箸间,看着灵儿国宝丹凤眼的“特色”,我心里暗暗决定,今夜不再让她因某种声响而辗转无眠,却除她的国宝黑眼圈,还她丹凤妙目原有的神采!心中思想间,一些盘算好的正事我却不可忘。当下,我略一停箸向灵儿吩咐道:“灵儿速令亲卫传倭国使者晋见!”灵儿既然消停不再作怪,自是恭应一声,举步袅袅出传令去了。莹玉待得灵儿的身影不见,俏目一转,便媚声着调侃地说道:“棠郎,你几时把这可人儿收入房中?”语下却又颇带乐见其成之意。唉,这个小妮子,原本只是脾性刚直的烈性之人,自从出京东行伊始,凭仗着我对她的宠爱疼惜,却越来越有霞儿般刁钻的影子了。不过,她的这一句话也确实直指我心间,不容我回避!我不否认,灵儿的眉目之间,酷似使我心酸神楚难以释怀的叶红,特别是那双灵秀的丹凤眼,更让我动心不已。当初在我帝王身份未露之前,我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她这匹任性狂野的不羁野马训成对我万分服帖的跨下马,可谓兴致非常之高。然而,灵儿终是十六岁的小妮子,在得知我是兴平帝后,在惶恐之后,竟变得温顺而又雅静?!这连我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她这个转变,甚至在我心中隐隐有失落的感觉。此后,我虽然对她亲近而又信任,但征服的欲望和兴致却也减少了许多,好象只希望她能陪在我的身边而已。如今莹玉一语抵心,扪心自问之下,我只觉一片糟乱,一时竟不知自己的真心如何。正默然忖思间,灵儿再次入堂,面上已经了无异色,只见她上前禀道:“倭奴国使者森村靖一请见待召!”看来我一时之间是不可能吃饭了。事有轻重缓急,我直接点头吩咐“宣”!眼前既无太监执事,灵儿自是履行自己宫女的职责,她当即一声呼传下去。传声未久,倭奴国使者森村靖一急急而入,见我高据堂上,连忙下伏地下跪请安。我赐他平身之后,沉声说道:“如今大唐十万兵马已抵九州,但不知倭奴国的水师何在?”当初在出兵之前,我曾与之约定,我御驾亲率十万大军救援倭国,是出于对藩属之国、亲善之邦子民的爱护,但因路远水长,这十万兵马一旦登陆东瀛的倭国之境后,倭国的水师必须负责大唐大军在东瀛四岛间的跨渡事宜!倭国的造船和航海技术相较大唐颇为落后,遣唐使数年才成功成行一次,甚至有许多为西渡大唐而丧生者,而且途中波折重重,往往一个单趟竟然需要一月有余!所以倭国君臣甚是担心大唐大军如何东渡一事。如今,我仅让他们提供岛屿,间水域的往来服务,森村靖一大喜之下,兼之救国心切,自是满口答应。后来我一路拖延,乃至在楚州停留,森村靖一更是时时催驾快进,我都以整备船舰安排登陆事宜为由把他打发了,并反过来再次重申,倭国一定保证我大唐兵马随时随刻可以进行东瀛四岛间的跨渡!所以,我现在开门见山地直接问询于他倭奴国水师的所在。森村靖一自顺利登陆九州就一直恍若作梦,他没有想到,我在路上缓缓而行,而一旦兵马入海启航,竟这么神速,且未经战伐就直接登陆九州岛,他不由深信这是我一路细细安排的原故,对我更是信服不已。此时,闻言更是大喜,所谓听话听音,他立时猜知我是要采取作战行动,高兴连忙躬身问道:“此事陛下万勿担心,外臣州临楚州之时,便派留在楚州手下向孝谦天皇禀知此事,外臣一抵九州,就更得鄙国天皇信使相告,此事已谐!”我对森村靖一的话并不怀疑,要知道史朝信部一抵九州,他们所乘的船舰就由船舰上的火长指挥着回返大唐,而隼人部虽然人数众多,熟知东瀛地域,且以渔牧为生较为彪悍,但它的船只只能在近海水域中往来,在有些水域往过时,甚至还得看天气情况如何。所以,倭国水师的船舰纵然差之大唐船舰十数倍,比之隼人族却也稍微有些优势的。当初史朝信之所以能在倭国领土上纵横,一是史朝信自身部下可谓是百战余生的战阵老手,将士军威雄壮,军械装备较之倭奴更是精良,直如我前生历史上英法联军对清朝已经衰退的八旗子弟一般;二是,史朝信有熟悉东瀛地域的隼人部充做向导,完全克服了人地两疏的缺陷;三是倭国君臣刚开始惧其威势,自动撤走了对马、壹歧、筑紫等地的防人(即戍守军),待史朝信一旦迅如疾雷地发动攻势时,直接和隼人部分作两部,自己在隼人部的帮助下,跨渡至本州岛上,隼人部大部分精锐却由九州杀入四国岛,致使倭国水师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去了海防的优势,陷入全面的陆战中!至此,我对自己在东瀛的计划基本无懈可击,几乎可以说再无需要太过担心的地方了,不论是除灭史朝信部,还是清倭行动!天蒙蒙亮,虽则近在五丈的距离仍然看不清人的面貌,但却已过戌时辰光(早晨七点),冬季就是这么昼短夜长。寒冬中的东瀛,本就天气肃杀草木枯秃,再经过史朝信部的残暴梳理清掠,杀生害死,但凡有可以行走能力的人,都纷纷远离城乡,遁入荒山僻野,以芶命于乱世。因此整个九州地面上,满目更是荒凉。而所谓的水军指挥衙门,此时文臣武将济济满堂,军情论议已近尾声,而与议人员除了文职人员和各部主将以外,凡统军一万的将领也列班堂上,计有京都豹骑左右郎将刘弘、林则玎及骠骑左右郎将云烈、陈一帆,西南安抚司的一万铁壁军统领忠武将军于明江、神机军统领忠武将军卫德师及一万混编平戎军统领忠武将军武南(忠武将军乃是在宜威将军衔之上所设的武职,与京师左右郎将平),唐北安抚司的横野军忠武将军薛庸薪、定远军忠武将军李德禹及岢岚军忠武将军陈肃霖。眼望堂下分列左右的文武,我面色一肃,沉声总结道:“史朝信部的驻扎所在和将士现有的状态,以及地理地势等各方面的问题,众卿也已悉知,此战可谓完全做到了知彼知已,希望众卿奋勇上前,争取将史朝信部一战而下,众卿可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