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乒——”脉冲信号急促而又响亮地频频发声,深水炸弹隆隆爆炸,炸的天翻地覆,闹个没完没了,潜艇艇壳嘎吱响,好象下一秒钟就要不堪重压,向内挤暴了。司令塔里能移动的东西到处乱飞,人们东倒西歪,站着的摔倒下来,坐着的从座位上飞了出去。惊叫声与怒骂声混成了一团。日本观察员小泉寿夫海军少尉早没了刚登潜艇时豪情,拉着扶手弯着腰又吐又呕。噶啦啦声响中,潜艇虽然在深水炸弹煮沸了的海水里不停的颠簸摇晃,还是从深水炸弹攻击区里冲了出来。灯光恢复了正常,指挥室里一片浩劫过后景象。刚才的右满舵救了箭鱼号性命。深水炸弹猛烈的爆炸形成了一道声纳透不过的湍流屏障,而箭鱼号的右满舵将湍流捣得更是厉害,一个侧滑,穿过无数气泡,从敌人声纳搜索区内溜了出去。海面上四艘军舰并不知道他们攻击目标已经乘自己的声纳暂时失去目标之时,逃了出去,以为箭鱼号还在原地,还是不紧不慢将一枚枚深水炸弹投入水中,想把潜艇的残骸碎片炸到水面上,作为取得胜利的证据。可箭鱼号已经溜了出去,那些深水炸弹虾兵蟹将是炸死了不少,却无法把箭鱼号从海底下炸出来。正在海面下的箭鱼号上成员对水面上情况一无所知,大家屏住呼吸,仔细听着沉闷的爆炸声,深水炸弹在艇艉后面猛烈轰击,隆隆作响,渐渐低沉下来,潜艇的晃动也没那么厉害了。“潜望镜深度。”“是,艇长,潜望镜深度。”艇艏往上翘,潜艇慢慢朝距离海面三十英尺(十米)深度爬升。“升起潜望镜。”咝咝声后,潜望镜油光晶亮的镜杆悄无声息在王林斌身边升了上去。“艇长,已到潜望镜深度。”上尉艇长趴在潜望镜上,转动着方位圈,调整物镜方位。“……在这里……乖乖,四条大鱼,***,炸了我半天,也该付点利息了……鱼雷舱准备!记上!距离三千码,方位250,前缘进入角左舷三十度!降下潜望镜!”司令塔里寂静无声,整个艇上除了前面鱼雷舱,接到艇长命令后忙碌地做着准备,其他人全肃静着等候着。艇长趴在传声器上,压低了声音,急迫说道:“弟兄们,现在,到了我们还击时候!全体官兵注意,我们要准备发射了,鱼雷舱!把艇艏发射管的外盖打开!”没多久,扩音器里传来鱼雷舱回答:“发射管的外盖已经打开,艇长。”“很好,这跟演习没什么两样,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是……快速发射!”“发射一!发射二!发射三!发射四!”一阵颠簸,从艇艏那边传来了水浪声,四条鱼雷按照艇长指示,发射出去了。“升起潜望镜……四条尾波,不错,很漂亮的尾波,跟箭一样朝前冲,降下潜望镜!”艇长转过头,严肃看着塔里官兵:“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的战斗,大家现在祈祷吧……菩萨保佑。”说完,艇长合上眼帘,垂头肃立。整个箭鱼号上谁也不说话,大家静静守侯着,等待鱼雷轻轻亲吻军舰那一刻,箭鱼号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大家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不少人注视着司令塔内时钟,看着时钟的秒针在一格一格移动。根据鱼雷舱最后的有关发射出鱼雷回话,命中目标的时间是可以推算出来的。长长的一阵静默,所有发射出的鱼雷击中目标所需时间都已经过去,可却没有应该有的爆炸后冲击波传过来。“升起潜望镜。”艇长凑在目镜上看了一会儿,却见尾波正在消失,海面上四艘军舰却没有一艘有任何命中的样子,还呆在哪儿,正在朝这里掉头。艇长吐出一句标准的国骂,离开了潜望镜:“降下潜望镜。***,四枚都没有打中。两条尾波明明直奔一艘大型巡洋舰,它怎么可能还在海面上?!……小赵!使用负槽,下潜到一百五十英尺,我们以最大速度行驶。”说完了艇长,对着传声器用很沉闷,感觉十分别扭的声音,说道:“各位,敌人军舰又回来了,火速准备深水炸弹袭击吧。”箭鱼号里的沮丧气氛就不用说了。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实战,四枚鱼雷居然一枚也没有命中目标!要知道,在训练演习中,箭鱼号可是鱼雷操演“优等”获得艇,不然潜艇大队也不会让日本观察员登上箭鱼号了。给人看的,自然应该拿出最好的货色来。加速时,艇身不出声地一抖,艇艉一翘朝更深的水底钻了下去。“走什么航向,艇长?”“右全舵,转90,对着那四条军舰开过去吧。***,现在要跟他们捉迷藏了。”“是,右转到90,艇长。”下潜中的潜艇朝旁边一侧,对着正在过来的军舰冲了过去。“鱼雷舱,敌舰正在沿着我们鱼雷的尾波向我们驶近,我命令你们以最快速度给发射管补充鱼雷,同时仔细检查一遍鱼雷各部件,尤其是弹头。听清楚了吗?必须认真检查弹头,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纰漏!刚才明明击中,可鱼雷竟然是闷雷,这是我们无法承担的,我不希望下次也是如此。”说完艇长离开传声器,脸色阴沉的十分吓人,对着王林斌抱怨道:“那些浑小子,我敢打赌,他们一定没有认真检查弹头!每次看到鱼雷真弹头,他们总是战战兢兢,避而远之,害怕稍微触动一下弹头,鱼雷就会爆炸,把他们送到天堂去。平常就是这样,没想到今天还是如此,真是该死!只要安全回去了,我非收拾这些胆小鬼不可!”王林斌额头冒着冷汗,拉着扶手不做声。虽然恶补了不少有关潜艇的知识,可王林斌对有关潜艇的东西了解的还是十分贫乏。王林斌擅长的是如何伺候好上级领导,如何看首长眼色行事,想首长之想,急首长之急。只需要首长一个眼神,王林斌就能将首长没有表述出来意思,很快而且轻松的处理了。作为副官,他明白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记住,什么该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总之,说领导喜欢听的话,做领导喜欢见的事情,决不将领导任何个人问题泄露出去。在领导面前如何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跟宣纸一样纯洁的年轻人,这是王林斌擅长的,当然,必要时候斗嘴,他王林斌也不弱于任何人——当副官的,嘴皮子不厉害点,如何能办事情?从海军军校毕业几年了,讨首长欢心的本事王林斌学的差不多了,可有关海战方面知识,他却早已还给了学校老师——原本他在军校,学习成绩就不怎么样,忘记了也十分正常——关于潜艇,这种新兴的水下利器,作为水面指挥员副官,王林斌以前根本就没接触过,他连印象都没有,上尉艇长现在唠叨那些鱼雷兵如何如何,他也只能姑罔听之了。鱼雷装填需要时间,没等到前面鱼雷舱传来装填好鱼雷的消息,咔哒一声轻响,头顶传来深水炸弹落水声,王林斌面色煞白,死死拉住扶手,紧闭起眼睛。“这下完了,天哪,我还年轻,还没活够呢!”王林斌心里一个劲在嘶喊着,狂叫着。接连遭受深水炸弹打击,虽然每一枚深水炸弹都没有直接命中,可光几枚炸弹爆炸后形成的压力波,就够箭鱼号好看了。前面那些深水炸弹没擦到箭鱼号皮毛,可炸的多了,又能大致定位,保不准什么时候,一枚深水炸弹就那么好运跟箭鱼号来的亲密接吻。只要一枚深水炸弹刚好掉在箭鱼号身边爆炸,很轻易就能将箭鱼号变成一个铁棺材,至于里面的那些乘员,自然是与棺材共存亡了。王林斌现在正在体会当时奥匈潜艇乘员,在肇庆号与黄岛号联合攻击下,是如何绝望了。箭鱼号的运气还算不错,当深水炸弹在七十五英尺深度爆炸时,箭鱼号已经下潜到一百三十英尺下的水域了,并且与深水炸弹爆炸点,还有一段距离,强烈的冲击波让潜艇摇晃了半天,却没有造成什么损伤。在军舰声纳探测下,开足了马力全速前进的箭鱼号就好象手电筒发出的光束下,一只正在爬行的蟑螂,于是一枚又一枚大大小小的深水炸弹从军舰上滚落下来,轰隆隆掀起一股股水柱。随着深水炸弹接连爆炸,下面的箭鱼号就仿佛抽搐着的病人,孤独无助地挨炸。每当箭鱼号从一个区域转到另一个区域,用不了多少时间,上面的军舰很轻易就赶了过来,投下更多的深水炸弹。“两百五十英尺!马上下潜到两百五十英尺!”深水炸弹越投距离一百五十英尺水深越近,艇长有些受不了打击,只能期盼潜艇坐底,看看两百五十英尺的水深,是否能躲避深水炸弹攻击。按照正常来看,现在的深水炸弹还炸不了那么深,能到一百五十英尺已经是极限了。两百五十英尺的海底是潜艇最佳庇护地,只是刚才的几轮攻击,让箭鱼号各部件都不像刚出厂时那么完好,两百五十英尺虽然不算理论上潜艇下潜的极限深度,可在这样的深度,对现在的箭鱼号的安全已经构成一定威胁。长时间待在二百五十英尺深的水底,时间长了,军舰就算不用深水炸弹炸,箭鱼号自己也浮不起来了。不停的打击让大家对躲在一百五十英尺深度是否安全,失去了信心,艇长要求下潜到两百五十英尺,艇员毫无二话马上将艇长命令贯彻下去,可怜的王林斌与小泉寿夫只能站在旁边傻看着,他们对现在的局势完全无能为力,一点忙也帮不上。不知什么时候,箭鱼号躲到海底,静静坐在海**。上面的深水炸弹还时不时来一两下子,就在箭鱼号头顶,距离远了,听起来声音显得很是沉闷,但每一次爆炸,箭鱼号已经不会再像原来一样,摇摆个不停了。潜艇里大多数照明灯已经恢复正常,只是为了节省电力,除了必要的(如司令塔里)地方还保留了一两盏照明灯,其他照明灯全关了。少了灯光,潜艇里看起来阴森可怖。所有人都坐了下来,没人说话,潜艇里静得吓人,人们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声——为了节省空气,大家非必要,只能不再活动了。不知上面那四艘军舰什么时候才走,为了安全,能在海底多坚持哪怕一秒钟也是好的。艇长低沉的,不带一点感情色彩的讲话,打破了司令塔里的沉默:“行了,我们暂时安全了,轮机组抓紧时间修理堵塞阀门,失灵和破损的部件,鱼雷舱再次仔细检查鱼雷,声纳兵密切监视海面动静,至于其他没有事情的暂时休息,这段时间谁也不许说话,不许活动,只要躺下来睡觉就成。大家好好养足精神,或许到时候我们还要跟这些家伙拼命也没准。”王林斌拉着艇员眼里的罪魁祸首小泉寿夫(艇员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看小泉寿夫的眼神,却表露出如果潜艇没个好,这些人很乐意让小泉寿夫第一个从鱼雷管跑出去,当然不是在海面上,而是在两百五十英尺深的水下发射出去。),朝他们的军官舱铺摸去,初次乘坐潜艇出航就挨了敌人军舰围攻,深水炸弹一通乱炸,差点海葬了,。虽然发射了四条鱼雷,却不知什么原因,连重创一艘军舰的战果都没有取得,两手空空固然让人沮丧,可死亡威胁更让人忧郁的快要发疯了。现在躲在寂静的海底,听着一阵阵沉闷的爆炸声,虽然暂时算是保住性命了,可谁能指望那些军舰就不会一直耗下去?潜艇不是鱼,还是需要浮出水面透气的,要是到时候四艘军舰没走,箭鱼号连带王林斌的性命,终究还是无法得到保证。小泉寿夫也知道自己在潜艇艇员心目中的形象实在高大不起来,王林斌拉他离开司令塔,他也没说一句废话,乖乖跟了过去。少尉知道,现在能保证他安全的,只有陪着他的少校联络参谋。躺在吊**,眼前一片漆黑,时间概念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意义。上面也许是阳光普照的中午,或者红霞满天的黄昏,在潜艇里,只有时钟才能让大家明白现在是什么时候。为了省电,现在照明灯都关了,舱室里没有时钟,王林斌虽然有块手表,可他这表面没有进行过夜光处理,现在有也等于没有。“谁?!”黑暗中,王林斌感觉到有人摸到自己吊床边上来了。他以为来的是那些艇员,那些人要实践将“日本杂碎”处理掉的愿望,过来抓人来了。再怎么说,王林斌也是陪同小泉寿夫的联络参谋,小泉的安危对王林斌来说是事关重大的,他不能不替小泉寿夫出面,吓唬一下那些艇员。“是我,首长。”过来的是上尉艇长,王林斌艰难地坐起身子,弯着腰,压低了嗓子问道:“有什么事情吗?已经好长时间没听到深水炸弹爆炸声了,上面军舰是不是走了?”“上面已经有半个小时没有投掷深水炸弹了,不过听音器却显示那些军舰还在附近游戈,也不知道他们是没有鱼雷了,还是想我们放松警惕,浮出水面时给我们一个意外惊喜。”“还没走?”王林斌的失落可想而知:“我们在水下已经多少时间了?”“我过来时候是十五点三十七分。”“哦,已经在水下坚持四个多小时了?嗯,再过两个小时太阳将落下去。上尉,你看是不是等天黑了,我们浮出海面逃出去?”艇长断然否决:“不成,我们现在的安全,完全是因为敌人无法打过来,要是浮上去,箭鱼号在海面上最高航速只有十八节,敌人随便哪艘军舰,只要发现了,轻轻松松就能赶上我们。我们只有艇艏有一门76舰炮,就算跟驱逐舰交手,我们连一成胜算也没有。现在只能跟敌人拼耐心,看看谁先熬不下去。”“已经在下面躲了四个多小时,我记得这种情况我们最多坚持二十四小时吧?要是再过二十小时,那四艘军舰还不走怎么办?”艇长苦笑两声,小声道:“按照计算,我们最多只能再坚持八小时,刚才的躲避让我们损失了不少电力,要是八小时后不浮出水面充电,我们将再也无法用自己力量浮上去了。”王林斌浑身一激灵,他知道自己所处环境极为恶劣,但没想到竟然恶劣到如此地步,刚才不过上浮下潜,急速行驶转换几次方向而已,又没太长时间,可就这样,潜艇只能再坚持八小时,要知道,在海面上守上八个小时,这实在算不得什么枯燥乏味的事情。水面上的船只自然保持平衡,而水下的潜艇,却是一个装满了水的雪茄状铁罐头,气舱里密封的空气让潜艇悬在水里,成了一个摇摆不定的东西。潜艇里有着各种管道,一边的水泵抽水,另外一边的油泵抽取柴油,潜艇修长的艇身总是东倒西歪,要靠指挥塔外如同飞机机翼的东西来保持平衡,和飞机一样,如果没有开动,这种水平舵是毫无用处的。像箭鱼号这种潜艇,要是一直停下来不动,等待他的只能是慢慢下沉,或者沉到极限水深下,砰地一下被积压成一堆废铁,或者是如现在这样,一直沉到淤泥层去,要是这样,潜艇也不用走了,等空气耗光后,大家窒息而死。敌人有声纳,能发现自己位置,夜幕是无法给予箭鱼号良好掩护的,潜艇现在还能潜在海底,暂时安全,可是八个小时后呢?“八个小时?八个小时后敌人要是还在上面呢?”“首长大可放心,这里距离塞浦路斯很近,相信奥匈军舰不敢在此多加逗留,万一给英军发现,别说四艘巡洋舰、驱逐舰这样的非主力军舰了,就是四艘战列舰,相信他们也得不了好。我琢磨着,只要等天黑了,这些军舰肯定要开走。或许那时候就是我们脱身之时了。”王林斌松了口气:“但愿如此,娘的,我现在算是体会到光挨揍无法还手的滋味了。不过敌人这四艘军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塞浦路斯,后面是我们的拉塔基亚,又不是黑海、爱琴海,那些家伙脑子进水了,胆敢跑到这里找死?”黑暗中,上尉低声说道:“不知道,这里明明是我们控制区,只要给发现了,他们实力再强大,那也是无法逃脱。讨厌就讨厌在我们的飞艇不在附近,现在我们光挨打,无法将敌人出现在这里消息发会军港去,真让人憋气啊!”“会不会奥匈军舰想为萨洛尼卡港遭遇攻击,跑过来报复了?”“谁知道呢,不过一般而言不大可能,毕竟奥匈海军与我们还是存在巨大差距,就连现在我们的地中海舰队,实力都比他要强,何况还有驻扎在塞浦路斯岛上的英军部队?他要来报复,不过是肉包子打狗罢了。王林斌苦皱眉头,仔细考虑。说起来今天这事情十分奇怪。自从土耳其投降后,为了截断协约国通过黑海海峡(达达尼尔海峡、马尔马拉海、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总称)将物资与人员运往克里木的塞瓦斯托波尔,再通过铁路网运送到俄罗斯战线需要的地方,奥匈帝国主力舰队现在主要在黑海与俄罗斯的黑海舰队作战,还将占领的萨洛尼卡港建设成爱琴海最大的军港,驻扎了一支规模虽不大,却有一定战斗力的舰队,让这支舰队担当袭扰协约国地中海运输线,只是和英国地中海海军舰队与中国地中海海军舰队比起来,这支袭扰舰队实力实在不够瞧,他们要从萨洛尼卡进入地中海,只有走基克拉迪群岛、南斯波拉提群岛航线才成,只是不管走哪边,一出爱琴海,首先就面对英国的克里特岛基地,只要他们敢出来,驻扎在克里特岛的英国军队就没有理由不发现他们。像现在这样,不光克里特岛的英国军队没发现,他们还前出到塞浦路斯岛附近海域,在这里连续攻击了四个小时的远征军潜艇,而不受到英国舰队拦截,这实在太奇怪了。刚才王林斌让军舰的深水炸弹炸的丢了魂,冷静下来的他,现在不能不思考为什么奥匈军舰会大摇大摆出现在这里。报复章骞少将指挥的巡洋舰分舰队对萨洛尼卡的攻击,想跑到拉塔基亚去回击一下,这自然是可能的,只是拉塔基亚有大量的远征军军舰,还有空军和潜艇提供远程预警,真要过来报复,恐怕还没靠近拉塔基亚的边,浩浩荡荡的中国地中海舰队就会出来欢迎了。偷袭成功的希望,真跟零差不多。不是偷袭拉塔基亚,那又会是干什么呢?偷拉塔基亚与塞得港之间航线吗?就四艘军舰现在所在位置而言,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只是真要偷袭,他们不可能在这里逗留了如此长时间,要知道时间逗留越长,被发现的可能性越大,这里毕竟是塞浦路斯外围海域,英国军舰随时可能出来活动,等发现了,等候他们的只能是丧家犬一样,夹着尾巴逃跑了。王林斌把自己放在海面上奥匈舰队指挥官位置上考虑,不管是偷袭拉塔基亚,还是破袭远征军航线,怎么看怎么觉得四艘军舰在这里逗留如此长时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为了一艘潜艇,把自己陷入如此危险境地,如果不是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存在,只能说敌人指挥官愚蠢透顶。奥匈帝国军人很聪明吗?王林斌实在看不出他们什么地方聪明,真要聪明,这么大的帝国也不会走向四分五裂边缘了。不聪明,只能是愚蠢。愚蠢地傻待在这里,等着英国佬来收拾他们。让王林斌生气的是,奥匈海军将领愚蠢也就愚蠢了,可他的愚蠢却让弱小的箭鱼号陷入这种危险境地,现在上上不得,下下不得,万一八个小时后,愚蠢的奥匈军舰还不走,就算英国人发现了他们,并且最终将四艘奥匈军舰全部击沉,箭鱼号也先要给他们当了精美的殉葬品。如果英国潜艇陷入现在这种狼狈境地,王林斌不光不感到忧虑,他还会有些幸灾乐祸,可现在水下面被困着的是他自己……王林斌暗自发誓,只要菩萨保佑,能让他顺利回到港口,以后哪怕是海军参谋长命令他去乘坐潜艇,他也说什么都不去了。王林斌与上尉艇长正在思索海面上的奥匈军舰为什么发疯,——或者说愚蠢的跟猪一样——从司令塔方向有人朝这边摸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艇长……”“什么事情?我在这里。”来人听到上尉声音,不再叫了,扶着管道走了过来:“报告艇长,声纳手请您过去一趟。”“明白了,我现在就过去。”王林斌听声纳手要求上尉过去,心里有了一抹光出现,不由下了吊床,低声道:“我也去吧。”走到司令塔,就着里面暗红的灯光,声纳手站了起来,面向舱口迎接艇长的到来:“艇长,刚才听到上面四艘军舰中,有三艘正在高速朝南离去。现在上面只有一艘军舰了。”艇长一愣,不由重复一遍,问道:“三艘军舰离开了……你是否真得听明白了?”“听明白了,三艘军舰真的离开了,艇长您来听。”说着,声纳手将自己位置让了出来。艇长将信将疑走了过去,戴上耳机仔细分辨,不大一会儿工夫,艇长原本严峻的脸上,仿佛冰雪融化,再也不那么冷了,暗红的灯光下,一抹冷笑浮现在上尉脸上:“不错,是只有一艘军舰,还有三艘正在远去……他***,老子玩不过四艘军舰,难道还对付不了你?!”王林斌让军舰深水炸弹炸破了胆,听上尉意思,好象要浮上去,跟留下的那艘军舰拼命,不由连忙问道:“艇长,三艘军舰真的离去了?不会是声东击西之计吧,明着让我们放松警惕,只要我们一冒出头,他们立刻从四面围拢过来。敌人是十分狡猾的,不能不防备来暗招啊!”上尉轻松地说道:“放心吧首长,我绝对没有听错,三艘军舰正在以最大速度驶离此处,或许炸了半天,连一根毛也没炸出来,让他们失去了信心,现在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跑了。至于这些混蛋智商,我不认为他们有多狡猾,刚才还不是让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么?或许他们有更加重要任务需要去做,或许他们击沉我们的信心受到打击,总之,大部军舰现在真的离开了,这是不容置疑的。”在年轻的少校面前,上尉觉得自己实在是潜艇方面专家,说话也显得不那么恭敬。“我倒很希望自己能夹着尾巴灰溜溜逃回拉塔基亚去,只要平平安安就好。”王林斌心里暗暗苦笑道。对艇长评价敌人愚蠢,让他玩弄与股掌之中,王林斌不光不相信,他还嗤之以鼻。刚才的经历告诉王林斌,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是箭鱼号倒霉蛋,而不是那四艘军舰,能四个多小时坚持下来,这全靠菩萨保佑,运气好的不得了。上面扔了那么多深水炸弹,箭鱼号被炸得乱晃悠,什么东西都在空中飞舞,照明灯玻璃全碎,电缆还冒着可怕的蓝色火花,一副世界末日已经到来的样子,就这样箭鱼号还生存着,这只能说运气太好了,可好运不可能永远伴随左右,敌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能,这时候还是警惕一些比较好。上尉不理王林斌少校,这里毕竟他才是一艇之长,凑到传声器边,大声命令道:“一级战斗准备!……准备上浮到潜望镜深度,鱼雷舱做好战斗准备,***,我就不信击不沉该死的军舰!”潜艇里红色的应急灯一闪一闪,阿——呜噶!阿——呜噶的警报声与艇长的声音在潜艇内部回荡着,躺在吊**没有睡意的艇员听到一级战斗准备命令,纷纷爬了起来,一个挨一个,去到他们自己的战斗岗位。喧闹的匆匆奔跑声,吆喝声,舱门克啷克啷开关声,响成一团。王林斌正想提醒上尉,还是再在海底多待一会儿比较好。潜艇上面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爆炸,爆炸就在潜艇正上方,接着潜艇猛地摇晃两下,只听到噶啦啦响声,好象外面的艇体与什么东西正在摩擦,王林斌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要是已经上浮,说不定这枚深水炸弹就生生砸在箭鱼号艇身上了!上尉的脸色同样不大好看,咒骂道:“该死的,不是有一阵子不丢深水炸弹了吗?他们到底装了多少深水炸弹啊?!……暂时取消上浮命令!”只要上面朝潜艇头顶丢深水炸弹,再给上尉一个胆子,他也不敢用薄铁皮做的潜艇,去跟深水炸弹较量。和原来不同,这次深水炸弹爆炸之后,并没有跟着再来几次爆炸,只一下,周围再次寂静下来。潜艇里的艇员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只能静悄悄守侯着。声纳手不断将海面上的情况反馈下来,实际上不用声纳手开口,乒乒做响的声音就在耳边,从相对比较急促的乒乒声中,谁都明白那艘该死的军舰还在头顶转悠着。敌人就在身边晃悠,却不再投掷深水炸弹,这给了箭鱼号上艇员无穷的压力。他们不知道上面军舰装载了多少深水炸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深水炸弹会丢下来,于是潜艇只能继续在两百五十英尺的海底缓慢移动,不敢上浮,生怕浮到一半,上面突然丢下一枚深水炸弹。漫长的等待过后,又是一声爆炸,潜艇再次摇晃起来,不过这次深水炸弹投的稍微有些靠后,冲击波对潜艇影响并不大。相隔不定的时间,一枚又一枚深水炸弹被丢了下来,粗略统计一下,那些投掷下来的深水炸弹,相隔时间短的不过五分钟,最长的也不过十五分钟,这些时间还不够潜艇上升到潜望深度的。炸弹对海底的潜艇没有实质性效果,可这样隔一段时间投一个下来,有了间隔时间,军舰上的声纳系统也就不那么容易受到干扰,箭鱼号只要有什么太大动静,上面很快就能将它抓住,下一次攻击,深水炸弹投的总是准确了一点除了深度,下潜那么深,军舰上的深水炸弹爆炸后没有实际效果。上尉苦笑着看着身边的王林斌,低声询问道:“怎么办?这样纠缠下去,我们永远别想上浮。”“现在想到询问我啦?刚才我让你别那么急,你怎么就听不进去?现在倒询问起我的意见来了,我又怎么可能有什么狗屁主意?”王林斌在心底责备着,可口头自然不能这样说:“能不能瞅个机会浮上去?或者再来一个急转弯,让上面军舰丢失目标?”“这怕是不成,那些间隔时间根本不够我们浮上去,至于急转弯,现在那些深水炸弹形成的湍流很快就消失了,无法借助湍流,就是避开,军舰也很快能找到我们。”上尉听到那么多深水炸弹都在箭鱼号附近爆炸,他也有些气馁了。要是一般反潜作战,只要潜艇在水下转几个弯,海面上的军舰肯定无法攻击潜艇,但有了声纳就不同了,在上尉心里面,这个神秘的声纳简直比千里眼、顺风耳还神奇,箭鱼号不管躲在什么地方,声纳总是能迅速找出箭鱼号所在位置,接着就是军舰恶狠狠扑了过来。上尉不知道,声纳工作受到很大限制,复杂的水域中,声纳简直跟废物没什么区别。像现在这样,只要箭鱼号不动,水面上的声纳就无法发现它,刚才之所以投下来深水炸弹,那是因为潜艇里拉起了警报,与小泉寿夫敲铝茶杯一样,声势如此浩大,上面的军舰自然很快探测到潜艇所在位置,等候箭鱼号的只有深水炸弹了。当箭鱼号慢速航行时,水面上的军舰实际上再次丢失了水下目标,现在不过隔上一段时间,丢下一枚深水炸弹而已,可潜艇里的人们却不知道这些,他们还以为自己的一举一动时刻受到上面军舰监视,不敢轻易有什么动作了。王林斌在心底哀叹着:“天哪!这要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时间一分钟一分钟流逝,漫长的等待,虽然投下来深水炸弹并不多,却给了潜艇内人们无穷的压力,让他们因为害怕挨了深水炸弹,不敢升上去,这种威慑攻击,实在是摧残士气最佳方式。声纳手突然捂住耳机,仔细辨听了好一会儿,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说道:“艇长!上面军舰正在走着奇怪的航线,不大像反潜航线!听声音……好象他们遭遇了什么麻烦!”正支撑着潜望镜杆,垂着脑袋不发一言的上尉一听离开了潜望镜处,只一步就蹿到声纳手身边:“怎么可能?!他们不一直在攻击我们吗?”“艇长你听!”上尉将耳机放在耳边,仔细听了半晌:“……军舰正在离我们远去……负槽排水!升到潜望镜深度,升上潜望镜!各部门做好战斗准备!注意,各部门做好战斗准备!”“是,潜望镜深度,艇长。”潜艇艇艏一翘,各马达轰隆隆运转起来,巨大的排水声在潜艇内部回响着,深度表上的指针不断地向上升,从黄线朝绿线靠拢,接着进入绿线范畴。声纳的乒乒声听不到了,只有螺旋桨的哒哒声听起来十分明显,不是“喀——哒——隆——喀——哒——隆”那种让人心脏都要跳出来的声音,而是低沉的哒哒声,声音来自正前方。至于深水炸弹,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听到了,间隔的时间早超过了十五分钟。“多少英尺?”“六十英尺了,艇长。”上尉艇长用力点了下头,脸色有些潮红,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却显得很坚决:“很好,鱼雷舱最后一次检查,听着,仔细听好,我要攻击潜望镜升上去,至于潜艇,小赵,你要升高一英尺,平航一段距离,再升高一英尺,再平航一阵……一直到我下令保持深度,明白了吗?”“明白了。”上尉艇长刚才靠着的潜望镜细镜筒悄悄升起,最后停止了。“升到五十九英尺了,艇长。”“很好,继续。”保持一段水平航行后,顿了一下,赵子英平静地说道:“升到五十八英尺了,艇长。”“继续。”潜艇缓慢向海面升上去。“好!保持水平,这样就可以了!”上尉大声喊道:“我的天,看到了!是英国人!英国人的飞机!我们得救了!”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