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庆功宴,气氛极好,一众人有说有笑,却极少提到公务,鲁仲连突然提到,引人注目,一众人停箸不食,紧盯着鲁仲连。“合纵?”赵孝成王的嘴巴张得老大,半天这才反应过来,笑道:“大赵自长平战后,精锐尽失,难以抗秦,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合纵。然,山东列国无意,奈何?”长平大战,赵国五十万精锐尽失,整个国家如同不设防,难以抵挡秦军,赵孝成王做梦都在想着合纵,却是没有成功。上次,本想趁着抡材大典,列国重臣云集的良机合纵,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给秦异人散了。一想起这事,赵孝成王就是万分不爽。眼下,邯郸之围虽解,秦军必然还要反扑,赵国的形势更加不妙,若能合纵,赵孝成王愿意把**卖出去。问题是,山东列国无意合纵,这让赵孝成王很是郁闷。“是呀。”平原君附和一句,道:“千里驹,你是知道的,大赵极愿合纵,奈何列国无意,这要如何是好?”“大王尽管放心,眼下时节,情形大不相同。”鲁仲连掉起三寸不烂之舌,开始剖析,道:“长平大战时,赵强而五国弱,五国视赵为威胁,盼秦赵两败俱伤,是以,赵国使者大出,五国却是静观其变,不出兵。如今,赵国极度虚弱,早已不能威胁五国,五国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国被秦国所灭。”长平大战时,赵国不断派出使臣,四处游说,希望合纵抗秦,韩、魏、燕、齐、楚五国虚与逶迤,静观其变,并不出兵。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当时的赵国很是强大,对这五国构成严重的威胁,五国是巴不得赵国与秦国打个两败俱伤。“千里驹所言固然有理,然,列国皆为逐利,大赵眼下是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列国为何要帮大赵?”有赵国大臣问道。这话问到点子上了,眼下的赵国极度虚弱,拿不出让列国出兵的筹码,只能想想罢了。赵孝成王很不想承认这点,却是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暗中一声长叹。“无妨。”鲁仲连却是胸有成竹,道:“经长平、邯郸两战后,大赵极度虚弱,府库空虚,无钱无粮,然而,大赵有土地,要让列国出兵,唯在四字:裂土割地!”“裂土割地?”一片惊呼声响起。无论何时,土地城池极为重要,没人会愿意割让,哪怕是寸草不生之地,鲁仲连这话太过惊人了。“闭嘴!”“大赵的土地城池,岂能割让?”赵国群臣最是气愤,冲鲁仲连喝斥。更有人怒吼不断,眼睛喷火,恨不得把鲁仲连撕着吃了。“诸位,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然,我要问诸们,舍此以外,诸位可有救赵之策?”鲁仲连仿佛没有听见喝斥声,没有看见他们的气愤样儿,镇定自若,沉声问道。“这……”赵国君臣给问了个大张嘴,无言以答。长平一战,已经把赵国的府库钱粮消耗一空了,再有邯郸一战,赵国哪来的钱粮?赵孝成王这个国君跟叫化子差不多,穷得叮噹响。除了有土地以外,再也没有别的价码。列国出兵,帮助赵国打秦国,那不是白干的,没有好处的事儿谁会干?尽管山东列国打着这样那样的幌子,把出兵一事粉饰得无比神圣,实际是则是为了利益。正因为山东六国的利益难以调合,是以,数十年来,合纵的叫嚣声不断,却是少有合纵,数十年里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回罢了。“平原君,你以为呢?”赵孝成王难以决断,问平原君。土地城池,那是国之根本,除非不得已,谁也不会割让。赵国可以把城池割让给秦国,那是因为惧秦兵威,不得不割让嘛。“这个……”平原君也是难决。“君上,臣以为千里驹所言有理。”就在这时,只见蔺相如站起身,冲赵孝成王道。“嗯?”赵孝成王大是讶异,一双眼睛死盯着蔺相如。“上卿,你何出此言?”“上卿,你一直坚决反对割让土地城池,为何这次应允?”赵国群臣紧盯着蔺相如,一脸的惊诧。蔺相如是强硬派的代表,坚决反对割土让地,今天却是赞同了,真的很让人想不明白。“君上,臣以为,眼下的大赵已到生死存亡关头,若不能度过眼下这一关,大赵生死难料,土地城池不过是便宜秦国罢了。”蔺相如大声剖析,道:“与其如此,不如裂土割地,换得五国出兵,解大赵之围。”这话很有道理,眼下的赵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若是秦军再度打来,赵国一定在劫难逃。土地城池虽好,那也要赵国还能存亡呀,连国家都亡了,土地城池还能有什么用?还不白白便宜秦国?“大王,上卿之言,正是鲁仲连之意,还请大王择之。”鲁仲连重重点头冲赵孝成王道。“诸位爱卿,你们可有良谋?”赵孝成王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扫视群臣。群臣紧抿着嘴唇,没有人说话。这种情况,还有比这更好的谋划,那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寡人之意……”赵孝成王就要决断,就在这时,只见红衣剑士快步进来,大声禀报,道:“禀君上,齐国出兵攻魏。”“好!什么?齐国攻魏?”赵孝成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竟然大声赞好了。紧接着,这才反应过来,一脸的震惊。“不可能!”一片尖叫声响起,一众人好不容易明白过来。“咣啷。”信陵君手中的青铜酒爵掉在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脸上、脖子上、手背上青筋怒突,如同老树虬枝。“不可能!定是你谎报军情。”信陵君手指着红衣剑士,吼得山响。“没错!一定是谎报军情。”一片附和声响起,魏军将领吼得最是响亮。“千真万确!”红衣剑士却是很笃定,道:“齐军在田单的率领下,突然攻入魏地,无人可挡,势如破竹,已下魏国数十城。”“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信陵君嘴唇嚅动,半天说不出话。信陵君夺取了魏军,好不容易打了一个胜仗,摆脱了危机,满打满算,他在魏国的声望会大涨。哪里想得到,齐国突然发兵攻魏,这是让他万劫不复啊。魏王,还有魏人,一定会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他身上,要是你不夺取魏军,给齐国以可趁之机,齐国敢打来吗?仅此一点,就足以让信陵君所有的努力化为乌有。此时的信陵君,只觉天旋地转,如同世界末日到来似的。“禀君上,燕军攻入大赵境内,已经占领十余城。”就在这时,又一个红衣剑士匆匆进来,冲赵孝成王禀报。“什么?燕国攻赵了?”一片惊呼声响,如同雷鸣,差点把殿顶给掀了。齐国攻魏,已经够让人震惊的了,燕国再攻赵,这不全乱了吗?一众人瞪圆了眼睛,张大嘴巴,个个呆若目鸡。就是鲁仲连也是张口结舌,一脸的惊愕。他刚刚提出合纵,燕齐两国就在捣乱,这合纵还能成吗?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他是羞愧无地,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秦异人从中挑拨的结果。“好!好!好!”然而,就在一众人震惊万分之际,却有人大声好叫。一众人寻声望去,不是别人在叫好,是蔺相如在叫好。“你……”一众人指着蔺相如,集体失声了。原本是合纵有望,赵国有救,燕齐两国出兵,这合纵是不可能成功了,为何叫好?一定是得了失心疯,神智不清。“蔺相如,你闭嘴。”赵孝成王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冲蔺相如就是一通咆哮。然而,蔺相如却是如同没听见似的,冲赵孝成王道:“君上,赶紧派使臣出使,一定能合纵。”“哈哈。”一片嘲笑声响起,差点把殿顶给掀了。何为合纵?就是山东六国联合起来对付秦国,只要有一国不参与,这合纵就不能成功。燕齐两国都在大打特打,山东局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合纵百分之百不可能有成功,要众人不笑话都不成。“蔺相如号称明智之士,这也叫明智之士?”“我呸!如此愚笨!”更有不少人冲蔺相如啐道。“君上,燕齐两国此时出兵,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土地城池,非要挑起事端,只要满足他们的愿望,合纵必成。”蔺相如不愧是明智之士,一语道破玄机。“没错。”鲁仲连听了这话,立时反应过来,一脸的喜色,道:“上卿所言极是。齐国意在收复失地,只要能满足齐国的要求一定能让齐国罢兵。燕国出兵,那是因为燕赵世仇,燕国想要在这次合纵中得到更多的好处。”此人号称“最后的纵横家”,目光不凡,一语切中要害。“有理!有理!”赵孝成王、平原君反应过来,大声赞赏。信陵君却是阴沉着一张脸,没有丝毫喜悦。因为,不管这次合纵成与不成,他这罪名是背定了。“信陵君,此次合纵若成,还缺一纵约长。”鲁仲连在他耳边轻声提醒一句。“纵约长?”信陵君立时醒悟,脸上泛起笑容,道:“多谢信陵君。”纵约长可以统率六国联军,那是何等的威风?可以捞到无穷好处,信陵君心眼活了,决心要把纵约长弄到手。“既如此,寡人当派使臣出使,请求五国发兵。”赵孝成王最后决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