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都城,大梁,魏国王宫。信陵君身着王袍,头戴王冠,端坐在宝座上,四平八稳,志得意满。毛公、薛公、侯嬴这些心腹门客正在与他计事。“君上,原本散失的门客如今悉数归来,如何处置,还请君上示下。”侯嬴向信陵君禀报道。“这些无情无义的逆贼,留他们不得,杀了!全杀了!”信陵君眼睛一瞪,如同铜铃似的,咬牙切齿的大吼起来:“寡人待他们不薄,可谓仁至义尽,然,当寡人失势后,他们却是星散,就没几人追随寡人,此等无情无义之辈,留之何益?杀!杀!”信陵君之所以能成为名满天下的“贤公子”,就是因为他大养门客,最多的时侯有数千门客。这些门客为他奔走吹嘘,很快的,信陵君就博得了“礼贤下士”的美誉,成了望重天下的“贤公子”。可是,自从遇到秦异人后,信陵君就是流年不利,总是在秦异人手上吃亏,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亏,到最后,成了丧家之犬,东躲西藏,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这令他吃足了苦头。他的数千门客,能追随他流离者太少太少,除了毛公、薛公、侯嬴这些心腹门客外,还能追随他的门客不过十来人。数千门客里面,只有十来人追随他,这是何等的失败,每每想起这事儿,信陵君就是怒不可遏。如今,信陵君贵为魏国国君,其身份地位远甚昔日的公子哥了,他的门客又回来了,要重新投靠他,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门客并不是书本上吹嘘的是“士”,他们不过是一群“有利则上,无利则让”的小人罢了。乍闻此言,信陵君的怒火一下子就发作了,恨不得把这些门客全部处死。“君上,不可,万万不可。”毛公忙阻止。“不可?有何不可?”信陵君气恨恨的,道:“寡人身家万贯之时,他们就来巴结,寡人落难之时,他们就不见影了,如此小人,要是不处置,难解寡人心头之恨。”“君上,毛公所言极是,万万不可处置门客。”薛公也来劝阻:“此等事儿,孟尝君早就经历过了,孟尝君未处置去而复归的门客,君上身为一国之君,度量不能比不过孟尝君吧?”战国时代养门客成风,凡是有点儿势力的人都会养门客,然而,以养门客起家而取高位者是孟尝君田文。田文本是齐国宗室子弟,善于逢迎,长袖善舞,很能笼络人,是以,他能养数千门客。正是凭着这些门客的吹嘘,孟尝君最终成了齐国的丞相,成一时之盛。后来,齐王对他不满了,罢了他的丞相之位,他的地位势力一落千丈,他的门客立时星散,这令孟尝君极为气愤。孟尝君有一心腹门客冯谖出一奇计,前去见秦昭王,说孟尝君是贤公子,才华不凡,秦国何不召他入秦为相呢?孟尝君是什么样的人,秦昭王很清楚,那是个有名无实的人,没有治国的才干,若是让他前来秦国为相的话,这对秦国不利。不过,若是能帮孟尝君一把,让他再度成为齐国的丞相,齐国就会更加混乱不堪,这对秦国有好处。于是,秦昭王就发出国书,要召孟尝君入秦为相,齐王得到消息,不由得大惊失色。虽然孟尝君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华,不过,他当了多年的齐国丞相,知道齐国很多秘事,一旦他入秦,齐国就要出问题了,立时再度召用孟尝君,命他为丞相。孟尝君权势复起,再度为相的消息传开,他星散的门客回来了,口口声声要报效孟尝君。孟尝君一得到消息,就是怒不可遏,想要把这些门客赶走。幸得冯谖相劝,孟尝君这才没有赶走门客,待门客如初,一片赞扬声,大赞孟尝君仁德。门客的吹嘘是因为孟尝君真的仁德,还是因为孟尝君有权有势,门客不得不为他背书,只有门客自己才清楚。信陵君眼下的情形与孟尝君当初的情形如出一辙,门客散而复聚,这着实令信陵君不爽。“哼!”信陵君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他很是清楚,若他眼下把这些门客杀了的话,那就太寒人之心了,这对于他的王位来说是极为不利,他是万分不爽,还不得不默认。“君上,这些门客不仅不能处置,反而还要重用。”毛公的话很是惊人。“什么?重用他们?寡人不杀他们就不错了,还要重用他们,岂有此理!”信陵君如同炭火掉进裤裆,烧了**似的,一蹦老高。“君上,你虽是大魏之王,可根基不稳。根基不稳者,朝中无人也。眼下的大臣,虽是臣服于你,可是,他们就心服吗?”毛公问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信陵君原本很有贤名,是望重天下的“贤公子”,在朝中有不少支持者。可是,因为秦异人之故,他的名声大受打击,一落千丈,很多人对他失望,不再支持他了。如今,他虽是当上了魏王,却是没有了往昔的根基,大臣中真正追随他的人并没有多少。“这些门客虽然可恨,毕竟追随君上多年,总比这些大臣要可靠得多,若不重用这些门客,恐有祸事呀。”毛公心情很是沉痛。“可……这些门客只会吃肉喝酒,为匪作歹,他们并无理政之才呀。”信陵君是养门客的老手,自然知道门客不过是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谁给好他处,就冲谁摇尾巴。真要重用他们的话,一定会乌烟瘴气。“眼下之局,当以稳定根基为务,至于理政治民强国之事,只能缓缓图之。”薛公也是赞成毛公的话。“臣也赞成。”侯嬴也表态了。“一群无德无行的竖子,竟然能取高位!”信陵君万分不甘,却是不得不承认,毛公的话很有道理。眼下他的根基极不稳固,随时有颠覆之虞,当以稳定根基为主,至于选拔人才治国这事儿得缓上一缓。“禀君上,秦使求见。”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内侍急匆匆进来。“秦使?”信陵君眼里掠过一抹惊讶。他派田光前去行刺,到如今没有得到消息,却是有秦使到来,由不得他不惊。“成功了?”信陵君把事儿朝好的方向去想,眼里尽是狂喜。毛公、薛公和侯嬴三人也是狂喜不已,以为行刺成功了。“叫秦使滚进来。”信陵君把毛公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由得大喜,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竟然要秦使“滚”进来。秦异人的可怕信陵君最是清楚了,因为两人多次交手,信陵君就没有胜过一次。只要秦异人死了,他信陵君还有何惧?内侍应一声,转身去领人,没过几多功夫,秦使就被领了进来。秦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手里捧着一只描金匣子,快步而来。“礼物,一定是礼物。秦国向寡人送礼,田光行刺必然成功了。”一看见秦使手里的匣子,信陵君就是欢喜难言。秦国是最强战国,雄视天下上百载,给谁送过礼的?秦使给他送礼,要信陵君不朝好的方面去想都不成。要是行刺失败了,秦国会使派出使臣给他送礼吗?“你可是送礼的?”信陵君整整衣衫,装模作样的问道。“然!”秦使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是令信陵君更加欢喜了。“果然是送礼的,秦异人必然是死了。寡人谋秦成功,秦异人死了,秦国必然大乱,寡人可以趁机合纵,恢复赵国和韩国,如此一来,寡人的声望就是如日中天,谁敢不服?谁不服,寡人就打谁。”信陵君想得非常美妙,双手搓动,身子前倾。秦使上前,把匣子放在信陵君身前的短案上。信陵君迫不及待的打开,美滋滋的朝匣子里一瞄,立时石化了,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一脸的震惊。“君上。”毛公、薛公和侯嬴大是惊奇。秦国送礼给信陵君,令信陵君如此震惊,必是稀世之珍吧?大是好奇,伸长脖子一瞅,立时步了信陵君的后尘,直接石化了。匣子里同是田光的头颅,圆瞪双眼,满脸的不甘。田光的头颅被当作礼物送来,就是用脚后跟也能想到,行刺失败了。行刺失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信陵君把天捅漏了,接下来,信陵君、魏国就要承受秦异人的怒火了。秦帝一怒,伏尸百万,魏国将会血流成河,尸积如山,魏国还能不能存在,很成问题了,由不得信陵君不震惊。这与信陵君的期盼截然相反,这令信陵君如坠冰窖,浑身发冷,身子摇来晃去,随时会摔倒。毛公、薛公、侯嬴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苍白,没有一丝儿血色,如同在土里埋过似的。他们不会想不到,激怒秦异人的可怕后果,秦国大军随后就会杀来。到那时,魏国就难以保存,魏国一亡,他们这些信陵君的心腹一定是在劫难逃,死无葬身之地就是他们的下场,由不得他们不惧。“秦帝有旨:魏无忌,你这狗贼,洗干净脖子等着!”秦使头一昂,胸一挺,大声传达秦异人的旨意。这话如同洪钟大吕般,狠狠撞击在信陵君那颗脆弱的小心肝上,他再也忍受不住了,软倒在地上,跟死狗似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