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的韩遂对阎忠佩服得五体投地,立刻重整酒席,请阎忠上座,长谈一番后,又亲自跑到夏侯渊的大营里,和夏侯渊亲亲热热的回顾了一下往昔的美好时光,最后说,我要护送将军回冀县,手下那些精锐将士用不上,不如让他们跟着你立点功,也算没白来一趟吧。夏侯渊大喜,他正担心自己的嫡系兵力不足,恐怕一口吃不掉钟吾呢,对韩遂的主动示好当然是求之不得。韩遂那些手下大多是金城人,对这里的地形熟悉,也擅长这种作战方式,正用得上。分工已定,立刻执行。韩遂把一动不动的刘修安置在一辆辎重车上,送回冀县。刘修行军为了快捷,即使是文职人员也全部骑马,军中只有拉辎重的大车。此刻他骑不了马,只能把他放在一辆由辎重车改装成的大车上。阎忠和韩遂护送着刘修返回冀县后,夏侯渊为主将,带着一万多大军继续前行,不过考虑到消息可能已经走漏,等贾龙发动攻击再出手的计划已经不能再执行,夏侯渊决定提前发动攻击,立刻奔赴大小榆谷。在他的前方五十里,六月惊雷正得意洋洋的一路向前。他在半山腰看不到刺杀的现场,但是他看到了那支汉军的离去,从他们离开的速度上,他觉得大厮刺杀应该是得手了。虽然后来在温泉旁他除了一池血水什么没看到,但是他对大厮还是非常有信心。他见识过大厮的武技,知道这位年轻时便是一位勇士,苦修了五十年之后具有什么样骇人的威力。他追踪了一段时间,没看到大厮的身影,也不知道大厮是死了还是逃了。在唐述山等了两天,他也没再见到大厮,也没有看到汉军再来,估摸着夏侯渊凶多吉少。这才大摇大摆的赶回大小榆谷。就在他猜测着夏侯渊面对大厮的铁爪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听到身后有隆隆的马蹄声。六月惊雷大吃一惊,立刻跳下马,将耳朵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倾听。这一听,吓得他魂飞魄散。从马蹄声能估计得出来,后面至少有三千骑兵在急驰。汉军又回来了?六月惊雷想了想,随即又否定了这个念头。这天寒地冻的,山谷里全是冰雪,敢这么急驰的人只有羌人,汉人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骑术?他不放心。带着随从隐到旁边的山崖上,时间不长,一队汉军打着战旗呼啸而来,他们迅速的通过了六月惊雷刚才所处的位置,几个骑士从大道上飞马奔上了侧道,很快发现了六月惊雷等人藏在山凹里的战马,他们毫不犹豫的把战马连同马背上的行囊全部牵走了。六月惊雷差点叫出声来,可是他一看队尾那些明显戒备起来的汉军骑士。还是把嘴闭上了,如果让对方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他们这百十个人就死定了。不过。这样也好不到哪儿去,没有马匹,没有粮食,他们要走过这一百五十多里的山路回到大小榆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汉军消失在山谷中之后,六月惊雷气得破口大骂,不过他随即又闭上了嘴巴,没过多长时间,一万精骑再次轰隆隆的从山谷中经过,而中军迎风飘扬的正是夏侯渊的黑龙战旗。六月惊雷大吃一惊,大厮没得手?看夏侯渊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他是去大小榆谷报复的啊。六月惊雷急得直跳脚,可是他没那本事就这么冲下去,看着夏侯渊也消失在前方的山谷里,六月惊雷欲哭无泪。钟吾死定了,正在冬场喝酒的钟吾肯定没想到汉军会以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威势杀过去。汉军的战斗力本来就强过羌人。现在夏侯渊又刚刚被刺杀激怒,钟吾怎么可能还有活路。他想了想,索性不去榆谷了,带着人翻山越岭,逃吧。六月惊雷虽然猜测得并不完全是事实,可是大致情况也差不多。夏侯渊现在的确是杀心非常重,他也知道,等贾龙率先发动攻击的可能性已经不大,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打钟吾一个迅雷不及掩耳,在第一次攻击中就重创钟吾,消灭他的有生力量,粉碎他可能的反扑。因此,他不顾傅燮的反对,下令全军急行军,付出了摔死摔伤上千匹战马的代价,只花了一天的功夫就走完了一百五十多里山路。当一万三千多汉军精骑出现在大小榆谷的时候,当连滚带爬的羌人斥候冲进钟吾的大帐时,羌人还沉浸在新年即将到来的喜庆中,谁也没意识到一场杀戮就在眼前。夏侯渊看着远处河谷中连绵不绝的帐篷,缓缓拔出了战刀,斜指向前。“传我的将令,不留活口,鸡犬不留!杀光羌人,与诸君痛饮!杀!”一声令下,汉军铁骑化作一道钢铁洪流,涌向了河谷中的帐篷,他们放马奔驰,虽然已经奔跑了一天一夜,可是面对着全无准备的羌人,他们斗志昂扬,士气高涨。杀,杀光这些羌人,喝他们的酒,吃他们牛羊,睡他们的帐篷,享用他们的女人!“杀——”夏侯渊扬刀高呼,双腿用力的踢打着战马,压榨出战马最后一丝力气。战马喷出一团团的白雾,四蹄腾空,在被羌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河谷上发力狂奔。几个被马蹄声惊动的羌人刚从帐篷里跑出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有的吓得呆住了,有的吓得转身就跑,不过他们还没能跑几步,飞驰的战马从他们身边掠过,锋利的战刀划出一道道夺命的闪电,劈开他们的羊皮袄,撕开他们的骨肉。强壮的战马将他们撞倒在地,沉重的马蹄踏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的骨头踩得粉碎。惨叫声,哭喊声,像瘟疫一般迅速传播开来,随着汉军战马的迅速前进在整个河谷中荡漾开来。汉军挥舞着战刀,毫不怜惜的踢打着战马,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杀进,将眼前看到的所有人撞倒在地,砍倒在地。一个个羌人被砍倒,一顶顶帐篷被战马撞翻,一个个无助的羌人老少在哭喊。汉军将士视而不见,杀进!杀进!钟吾推开半裸的羌女,从大帐里冲了出来,看着远处野火般熊熊燃烧的汉军铁骑,他吓得呆若木鸡,手里精致的银杯落在地上,美酒撒了一地。“撤——”在片刻的死寂之后,钟吾突然回过神来,对方来得太突然,他一点准备也没有,这一仗已经败定了,现在就看能逃出多少人。他转身跑向自己的战马,一边跑一边用尖利的声音怪叫着,他的侍卫们从各自的帐篷里涌出来,也被眼前的这一切吓得魂飞魄散,根本提不起一丝斗志。不用钟吾招呼,他们纷纷解开系在大帐旁的战马,拨转马头,向远处打马狂奔。不少出来得迟一些人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他们撞倒在地,踩在脚下。钟吾不战而走,混乱不堪的羌人更加士气大落,他们顾不上太多,纷纷去抢战马,也顾不上带什么武器、辎重,能从战场上逃出去,便是最大的胜利。一开战,局面就呈现了无可争议的一边倒,汉军所遇到的最大阻碍就是那些逃跑的羌人和看不到尽头的帐篷。安静的河谷成了杀戮的修罗场。夏侯渊杀到一半,发现胜局已定,而远处钟吾的大旗正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撤离,自己的主力却被混乱的羌人挡住,无法再加快速度,心中大急。他一面下令加快速度冲击,一面向正在挥刀劈杀的荀攸靠近。战场上人声鼎沸,他只能大声吼道:“公达——”荀攸一刀将一个羌人老头砍倒在地,心里一哆嗦,正好听到了夏侯渊的叫声,连忙扭头应了一声,同样大声吼道:“什么事?”“我去追钟吾,这里交给你!”夏侯渊血淋淋的战刀一指前方,又指了指自己的战旗:“这里由你指挥!”荀攸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大叫道:“妙才,我们胜局已定,你不能冒险!”“不!我一定要赶尽杀绝!”夏侯渊一边将战马向外拨,一边吼道:“不杀钟吾,羌乱不绝,我一定要杀了他,宁死不惜!”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掌旗兵向荀攸靠拢,自己带着亲卫骑渐渐脱离了战场,沿着人群比较松散的河道,向前方赶去。荀攸大吃一惊,他大致猜到了夏侯渊的意思。这次行动因为他而出现了意外,如果让钟吾跑了,指望贾龙将钟吾截住的可能性太小了,夏侯渊决定赌一把,用自己的命赌钟吾的命。他不同意夏侯渊的决定,可是夏侯渊已经脱离了主战场,带着亲卫骑跑得只剩下背影,他就是想叫也叫不回来了。一想到刘修现在还昏迷不醒,前途未卜,一向比较冷静的荀攸也无名火起,他举起战马,厉声咆哮:“加速!加速!”传令兵敲响了随身携带的小鼓,激昂的战鼓声再一次在山谷间回荡,杀得酣畅淋漓的汉军将士听到鼓声,精神再振,齐声怒吼:“杀!杀!杀!”地动山摇,风云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