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内鬼?冷娃没有想到小分队进入断头谷后行军如此顺利,接连过了几个交通站都顺顺当当。冷娃心中暗自欢喜,如果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少时日小分队就会到达八路军控制的地区。有几次,在寂静的山谷中,冷娃真想痛痛快快地大声吼上几句信天游,往往在突然间,想起了周部长临行时的嘱咐:“拉着你的大青骡子,一边看着风景,一边唱着二妹子的日子是不会有了。”冷娃刹时平静下来,他心中告诫自己,叉口村的突围,断头谷的通畅,这一切的顺利可能是另一个不测的开始!小分队又快走到下一个叫做树疙瘩村的交通站了。冷娃与交通员猪老倌再熟悉不过了。猪老倌本姓朱,凭着他和冷娃的交情,用村子里特产的铁蒺藜树根疙瘩,给冷娃抠了一个烟斗。作为回报,有一次带队过路时,冷娃给老朱带了一对小猪崽。在这兔子都不拉屎的穷山村里,居然还有人能养得起猪!于是猪老倌的名字就被村民们叫响亮了,这样倒也好,不称本名大姓,只用绰号、别号,对交通员来说既秘密也安全。冷娃来到村西头猪老倌的院门前。尽管他把门敲的山响,里面却无人应承,冷娃赶忙向邻居们打听,住他家旁边的老婶子说,已经几天都没见到猪老倌的人了。冷娃预感到可能有新的情况发生,于是又回到猪老倌的院子,他翻过低矮的院墙,来到了猪圈旁,圈里几只猪锇得正呼噜呼噜地拱着地。冷娃注意到喂猪的食槽子移动了位置,这是他俩人的约定:如果来了没见人,看猪圈的石槽,如果挪了地方就是通知来人到备用地点接头,备用接头点在后山上一个隐蔽的石洞里。冷娃把小分队安排在院落中等候,自己爬上了后山。在一片荆棘丛中,冷娃学着布谷鸟叫了三声,荆棘丛发出了窸窸索索的响声,猪老倌分开乱丛走了出来。“老哥,出了什么事?”见了面,第一句话冷娃劈头就问。“你们中间有内鬼,”猪老倌冷冷地说。“此话怎讲?”冷娃似乎并没有表示多大的惊讶。“你们走过的几个交通站,交通员都陆续失踪了,不知是被敌人抓走了,还是被杀害了,总之活的、死的都找不到。你知道,这种事在咱们这条线上从来都没出现过。只是你们这次走过,才有了这种蹊跷事,不能不防啊。”“你怎么知道的?”“有几批去延安的,半路几个站都没有接上头,他们不敢再硬往前闯,又折回到我这儿,我带他们走了别的路。”“看来事情并不简单,走,下山研究一下。”冷娃和猪老倌一同走下后山。猪老倌在院子里见到了小分队。老倌把屋门的锁打开,让小分队进了屋,大家开始分头找柴火,烧水做饭。冷娃把刚才与老倌谈到的情况,和老倌的担心告诉了富民,富民思索片刻:“在没有确实的证据前,不能做任何结论。也许我们在路上暴露了,也许交通站出了叛徒,当然,也不排除……”富民突然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想,不妨把全部情况告诉大家,让所有人警惕起来,不要给敌人留下嗅迹。”吃过午饭,小分队召开了第一次会议。“当然,也不排除我们中间有……”冷娃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把刚到嘴边的“内鬼”两个字咽了下去。“有人在行军途中暴露了目标,比如,丢了东西啥的,让敌人看出了蛛丝马迹。”“要说被鬼子发现了什么,”巴石慢条斯理地说。他对冷娃每次小分队的事情总是与老胡和富民商议,单单甩掉自己,颇有些不快。“那一定是熟悉这条交通线和交通站的人干的,像我们这些第一次走路的人,能知道些什么呢?又能暴露些什么呢?”“你这话什么意思?”胡子忿忿地打断了他的话,胡子觉得这话中暗指他和冷娃俩人,而且充满了挑衅,“你这话像是说有敌人跟着我们,我们有人跟他们不断地联系着不成?”“我,我,我可没说敌人跟着,”巴石结结巴巴地申辩着,急于表示自己的清白,“我有一次起夜,就看见冷娃在村外点着亮光一闪一闪的……”“噢,那是我睡不着觉,起来巡夜时抽袋烟。”冷娃很诚恳地说。“算了吧,还说别人哪,我有几次夜里出来小便,看见你向着村外的远处不停地打手电。”小豹子多少为了护着自己的老大哥,毫无遮拦地冲着巴石喊了起来。小分队里只有巴石有手电筒这个洋玩意,是专为这次任务给他配的。“我那也是夜里出来小解,掉了东西,才打电筒找的。”“好了,不要再争了,”富民的话中带着一种不可的抗拒的威严,“大家从这件事找到教训:以后行军中要处处小心谨慎,不能给敌人留下线索。更不能内部相互猜疑,先乱了自己的阵脚。”小分队的第一个会就这样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