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 一方霸主 八 蒋大军事家的成名之战

酒宴之上，海陆八珍齐备，酸甜冷热，聚于一席。一个浓妆艳抹的美娇娘正在宴席边上，和着丝竹弦乐的声音，咿咿呀呀的在唱着什么。在座的食客，全是中央陆军第10混成旅和福建第1混成旅的团级军官，加上姚建屏和马步云两个旅长大人，都笑得和花儿一样。众星拱月一般的围着新鲜出炉的福建军务督办唐国谟和福建省长萨镇冰。唐国谟指着那位唱戏的美娇娘对萨镇冰笑道：“鼎公，这小娘子是上海四马路出名的小桃仙，不仅人漂亮，这嗓子也甜，唱的小曲儿可是上海滩上闻名的。如果鼎公喜欢，不如就让她给您当个小的，暖床铺被，伺候您老人家如何？”萨镇冰笑得风轻云淡的，看着那美娇娘却微微皱眉。倒不是萨大省长不好女色，而是这种烟花柳巷出来的货色，实在是入不了他的法眼。加上他这是来前线视察军情的，实在不合适带头“临阵纳妾”吧？可是这个时候又不好驳了唐国谟这位未来福建督军的面子，只得微笑一声：“那老夫就多谢唐督办的美意了。”满席的军官都眼巴巴看着唐国谟和萨镇冰，其实唐国谟把萨镇冰大老远从福州请来厦门前线的沧海镇是来当和事佬的。原来唐国谟和福建第一混成旅旅长姚建屏因为攻打厦门的问题闹起了变扭，两个混成旅一万多大军就在厦门岛对岸的海边上僵了差不多快一个礼拜了……唐国谟含笑着点了点头，拍拍手。那小桃仙行了一礼，就退了下去，准备着要去当萨家姨太太了！萨镇冰也勉强笑了笑，冲唐国谟和姚建屏两人点了点头，笑道：“国谟，建屏，这次出兵讨逆。全赖二位将军同心协力，眼看着已经打到臧逆的老巢厦门了。只要再加把力气，尽了全功。段芝泉那里还会亏待有功之臣吗？”萨镇冰话音一落，坐在他右首边上的姚建屏就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这一路打过来都是兄弟的兵冲在前面，兄弟的功劳已经够了。打厦门这个大彩头就让给唐督办了……也好让督办早日再进一步，当上咱们福建的督军大人呐！”萨镇冰被呛了一下，不过脸上还是一团春风般的笑容。姚建屏的省长就是给自己抢去的，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泉州又被自己的海军陆战队接管了，心中不平是肯定的，发发牢骚也没有什么。他转过头和唐国谟交换了一下眼色，又笑道：“这功劳应该是大家一起立嘛！唐督办当然是要出兵的，我们海军也出四个连的陆战队，姚旅长再出一个团，这样打厦门岛就该万无一失了。”唐国谟也笑着接话儿：“鼎公所言极是。兄弟也让第10混成旅出一个团！加上建屏兄一个团，鼎公的四个连，另外再抽调第10混成旅和福建第一混成旅的炮兵营，一同攻打厦门如何？”姚建屏只是低着头不吭声。唐国谟又咬了咬牙，挤出几分笑容：“等打下厦门。兄弟保举建屏兄当福建军务督办兼闽中镇守使如何？闽中除了泉州一县，其它各县都给建屏兄驻兵！”这回唐国谟算是下了血本了！福建一省不过就是这么点地盘，最肥的是省城福州，漳州、厦门次之，闽中再次之……现在漳州、厦门许给了常瑞青，闽中又给了姚建屏和海军（泉州）。闽东北给了王麒，闽西北又在常瑞青的控制下，估计也不肯吐出来的！这一仗下来，唐国谟这个福建督军也就和福州市长也差不多了吧……话说到这个份上，姚建屏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下去了。不过出兵可以，这仗要怎么个打法也还是该论一论的。想到这里，姚建屏点点头，放下手中的酒杯，冲着唐国谟和萨镇冰拱了拱手：“这厦门的地形，两位想必都是清楚的……厦门是个岛子，和大陆上是不相连的，虽然距离也不远，最近的地方不过是一千米上下，不过那毕竟也是天堑一样的地形。根据情报，臧致平又在海面最狭窄的厦门西港地区布置了重兵。有两个营的步兵，还有四门75mm的克虏伯山炮，在厦门市区边上的仙岳山上还有四门山炮可以封锁整个海峡……如果要从正面打西港，恐怕损失是非常惨重的吧？除非海军方面能够用炮舰提供火力支援。”听了这话，萨镇冰的脸色就是一僵。北洋的海军主力早就被程璧光带去广东了，现在广东方面没派军舰来炮轰马尾就已经是格外手下留情了！北洋的海军还怎么敢去轰厦门？不过这番话只能放在心里面，面子上萨镇冰还是故作迟疑地道：“动用炮舰提供火力支援到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厦门西港附近有英国租界，还有鼓浪屿公共租界，厦门市区里面也有很多列强的侨民，如果要开炮猛轰，万一有几发射到租界里面，只怕会引起交涉吧？不如我们把主攻方向转移到厦门岛的东、北两面如何？”姚建屏点了点头：“那好吧，兄弟的部队就从厦门岛的东面进攻，那里海面较宽，风浪也大，也就是兄弟手下的福建兵还能承受。”看到姚建屏抢下了从东面进攻的任务，唐国谟微微皱了下眉。因为厦门岛的地形上西北两面靠近大陆，东面则距离大陆较远，因此臧致平布防的重点也在西北两面……不过这个姚大旅长现在总算还是肯出兵了，自己就别计较太多了。当下他就在酒席上部署了一番进攻厦门岛的计划，初步决定由第10混成旅的一团，海军陆战队的四个负责进攻厦门岛的北面。福建第1混成旅的二团负责打厦门岛的东面；第10混成旅炮兵营部署在厦门岛北面对岸，福建第1混成旅的炮兵营则在厦门岛西面对岸的狗头山上放列。以最猛烈的火力猛轰厦门西港，以吸引臧致平部的注意力。至于进攻发起日，就定在了7月23日临晨5点，等负责进攻的各部队成功登陆以后，再将剩下的两个团也运上厦门岛，用压倒性的数量优势把臧致平部一举压垮。此外，为了取得厦门岛上的两个租界当局的谅解。在进攻发起的前一天，萨镇冰还特意派代表上了鼓浪屿，向列强说明情况。并且请他们提前疏散侨民…………公元1917年7月22日夜。福建，沙溪。夏日的暴雨，正倾盆而下。两座浮桥就架在沙溪上面。一队披着雨衣戴着斗笠的骑兵，正在几乎行成了雨墙的大雨中巡视警戒。就在如此的雨夜中，两条不见头尾的行军队伍，正快速通过这两座浮桥。每个士兵都是全副装具，扛着步枪，身披着蓑衣，埋头疾步行军。常瑞青就骑在马上，身边全是第31混成旅旅部的参谋人员，还有日本军事顾问冈村宁次！今夜的行动，就是因为他给常瑞青送来了关键的情报——唐国谟、姚建屏将会在第二天凌晨发起攻打厦门的战役。而且一定会失败！因为厦门岛上不止臧致平的一个旅，粤军的蒋J石支队约3000人已经通过海运悄悄抵达厦门了，此外广州军政府的海军司令程璧光也亲率舰队主力潜伏在厦门外海10海里的海域中。不过最关键的原因冈村宁次并没有告诉常瑞青，那就是日本方面已经通过派遣在唐国谟军中的顾问，获悉了他的全部作战计划。而且还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了厦门的臧致平和蒋J石！常瑞青望了一眼身边的冈村，深吸了口气，心中喃喃自语。“他妈的，这些小日本还真是神通广大，老子现在就是与虎谋皮啊！时时刻刻都得卯足了精神，防着这只卧榻之边的恶虎……”一个负责通讯的军官策马过来。大声禀报：“旅长，福州过来的密电。”常瑞青伸手接过文件夹，打开扫了两眼，就对旁边的冈村宁次大声笑道：“今天下午福建银行董事会决定停止兑付纸币了……福建银行发行的纸币已经是废纸一张了！唐国谟、姚建屏两军好像就是用这家银行的纸币充军饷的吧？冈村先生，这里面怕是也有贵国的一份功劳吧？”冈村宁次淡淡一笑：“彼此彼此吧，如果福建银行不是平白无故少了350万，我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挤不垮它的。”常瑞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就策马上了浮桥，和他的第31混成旅第二路的六千将士一起，踏上了通往福建省会福州的大路。……同一时间，在厦门岛北面后溪镇上的福建军务督办的临时驻地里。唐国谟也捧着一份电报，脸色灰败，双手微微发抖，屋子里面更是鸦雀无声。这份电报的内容，和常瑞青在沙县收到的一样，就是李厚基控制的福建银行已经因为缺乏现金，决定停止兑付纸币（当时的纸币都是可以兑付银元的）了！突然姚建屏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几乎是吼着在大声说：“不打了，不打了，这仗没法子再打了！我的福建第1混成旅的军饷可是十成的纸钞……连伤亡了的弟兄们也是用钞票发的抚恤，这消息要是一公布，还不要闹哗变啊！”原来福建一省有五个混成旅，不过只有姚建平的福建第一混成旅是福建地方上的部队，军饷全由地方开销，因此也就是十成钞票了。其余各部，唐国谟的第10混成旅和王麒的第11混成旅都是钞现对半。常瑞青的第31混成旅的军饷还是由中央直接发放的，常瑞青做主，一律给中国银行的钞票。而臧致平的第14混成旅一直都是在漳州、厦门筹集军饷，都是成色十足的银元！所以这回福建银行停兑，损失最大的就是福建第1混成旅的官兵，而眼下民国的兵都是雇佣军。兵以饷聚，没有军饷，军队立马就有哗变闹饷的危机，根本没有办法打仗的。他这一闹，屋子里面的众人，一个个都面面相觑。现在距离进攻发起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了！如果福建第1混成旅在这个时候退出，这一仗可就功亏一篑了！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唐国谟。唐国谟却是勉强一笑：“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暂时封锁消息，别让下面的人知道。等这一仗打胜了。还怕没有钱补上两个旅的军饷吗？我做主，第10混成旅和福建第1混成旅一律加发三个月的恩饷，全给现大洋！”姚建屏还是咬着嘴唇不肯出声。一旁的萨镇冰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反正现在缓急也没有地方去找现银，把部队拉下来也是要闹饷的，不如一鼓作气打下厦门。到时候让厦门城内的商会筹措一下，几十万大洋总是有的，一万多弟兄们分一分，事情不就平了？”姚建屏这才铁青着脸冷冷地道：“要是不能一下子打下厦门呢？臧致平的第14混成旅也素来精锐，这仗要是拖上一阵子怎么办？”这个时候，唐国谟也没有退路了，他一拍桌子：“得得得，你姚建屏的队伍退下来就是了。小小一个厦门，老子的第10混成旅包打了！不过闽中镇守使的差事你就别想了，三个月的恩饷也没门！”姚建屏也毫不示弱：“这可是你说的，属下遵命就是了。”说着甩开膀子就要走人。一旁的萨镇冰忙一把将他拉住：“建屏老弟，建屏将军。就当给老夫一点面子……老夫省政府的财政厅上还有几十万款子，老夫这就差人将它们送过来，这样总行了吧？”姚建屏停下脚步，回头问了一声：“款子什么时候能到？”萨镇冰咬了咬牙，伸出三根手指：“两天！我这就亲自坐海军的船回福州催款，然后再用兵舰把款子运过来！”“好！老子的福建第1混成旅就再拼两天。到时候要没有款子过来，那就只能散伙了！”姚建屏重重吐了口气，又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面。唐国谟闻言也松了口气，心里面却在想：“要不了两天的，到时候老子就是福建督军了！看老子到时候怎么整治你姚建屏！”不过面子上的笑容却格外和善起来了，他抬起手看了下时间：“诸君，毕其功于一役的时候就要到了，我们就各自下部队去督战吧！”说着他提高了下嗓音：“传令下去，第一个登上厦门岛的，官升三级，赏钱五百！打死一个乱党，赏大洋五十……”……而此时，厦门岛上还是一片黑暗，天上还下起了蒙蒙细雨。蒋J石指挥的粤军漳厦支队的士兵却已经悄悄进入了厦门岛北部的阵地。这个支队一共三千官兵，一半是原来莫擎宇的部下，一半是从陈炯明、许崇智部抽调出来的，还配属了一个拥有四门法国快炮的炮兵连。蒋J石现在就站在炮兵阵地上，举着望远镜遥望着漆黑一片的海面，和对岸星星点点的火光。很明显，对面的北洋军正在大张旗鼓地准备着进攻！他们的主攻方向就在厦门岛北面和东面……日本人这回的确没有欺骗自己。想到这里，他就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轻轻松了口气。他虽然一直自认为是中国第一流的军事家，不过一直以来好像都没有什么带兵的机会。这一回可是第一次正儿八经指挥这样的正规军作战呢！而且他还堂而皇之冒充日本士官毕业的“军事专家”帮臧致平制定了厦门岛的防御计划……集中兵力，歼敌一路！包括蒋J石的粤军支队，还有臧致平部下的杨华昭团外加一个炮连，总共五千官兵，八门山野炮，全都部署在了厦门岛北面，就等着对方上来送死。至于从东面上来的福建第1混成旅所部，蒋J石的计划是先放他们上岸，等击溃了北路敌军以后再折返回来对付他们，与此同时海军还会派出军舰封锁该部敌军的退路，如果不出意外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了。而他蒋J石也就将因此一战成名，以后在粤军里面再也没有人敢瞧不起他了……时间就在等待和期盼中慢慢流逝，才过五点，一阵炮火发射的闪光突然就打破了战场上面的寂静。紧接着厦门岛北岛的滩头上就冒出一团团火球，激起一道道的火柱烟尘——北军的炮火准备已经开始了！守军的阵地上面，却没有任何反击的迹象。从蒋J石所在的位置上看出去，天色已经被一团团的火光照亮。海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了数以百计的小木船，全都以最快的速度向自己这边驶来。其中冲在最前面的十几艘渔船的前面，还不时有一串串的火舌喷出！那是敌人的水机关枪在开火射击。不过守军阵地却依然保持沉默！蒋J石的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耳朵里面却听不见一丝的枪炮声音。只有一个带着些宁波味儿的官话在大声吼道：“近一点，再近一点……等到这些该死的北洋军登上滩头的时候再开火，那样他们就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