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后记1958年，当年在西沟哨卡侥幸脱险，化名李立军的首长已经是南方某省的省委常委，在省委领导班子里排名第三。一天，他写信给当时的新乡市市委（辉县属新乡市管辖），认为宋老二在抗日战争中坚持抗日，最终英勇的牺牲在了日寇的枪口下，为南太行山地区的抗日斗争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请当地政府查一查他的历史，如果历史清白，请给予“革命烈士”称号。新乡市领导接收到信件后很重视，派出工作组奔赴辉县和山西调查，一个月后工作组带着厚厚一摞材料回到了新乡。他们调查的结果是，宋老二虽然在山西参加国民党军队时进攻过我党的根据地，并杀害了我军的红军战士，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但在抗日战争中，他先后在山西和河南率部英勇抗击日军，极大的打击了日伪军的嚣张气焰。特别是在辉县西沟“鸡肠”袭击战中，一次性消灭了日军一个完整的运输队，打死了包括日军曹长在内的士官、士兵共八人，极大的鼓舞了抗日军民的抗战斗志和热情。宋老二功大于过，可以给予“革命烈士”称号。经新乡市市委领导同意并报上级有关部门批准，当地政府追授“太行山抗日独立大队”司令宋老二和赵小六、赵老五、胡子等其他与日军作战时牺牲的队员为“革命烈士”。经新乡市军分区申报，上级军事委员会批准，给宋老二追授三级“独立自由勋章”，其他在烧锅大院牺牲的队员追授集体“一等功”。就在当地政府准备在宋老二牺牲的西沟找一处地方建造烈士陵墓，安葬烈士们的遗骸时。恰好西沟二十多里外的一处水库发生了溃坝事故，水坝复修后，有人提议水坝周围的风景很好，不如把烈士的遗骸安葬在水库旁边，即可让烈士们在风景如画的水库边安息，又可借重英烈的忠魂压制妖邪的水患。领导同意了他的提议，于是政府在水库边风景最好的地方修建了烈士陵墓和烈士纪念碑，纪念碑上镌刻了烈士的姓名和英勇事迹，供后人万世敬仰。说来也怪，不知道是洪水惧怕这些烈士，还是复修后的水坝设计科学、建造质量高，自从烈士陵墓在水库边建立后，水库再未发生过溃坝之类的重大事故。当年的孙侦察员现在已是新乡军分区作训科科长，他也参加了烈士陵墓和烈士纪念碑的落成仪式。仪式结束后他没有走，当晚他和警卫员驱车来到了烈士陵墓，把那挺歪把子机关枪用军毯层层包裹后深深的埋入了陵墓旁边，从此那挺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便永远伴随着长眠于地下的宋老二。秦宝山参加了八路军后，先在辉县独立团侦察排当班长，解放战争爆发后在皮定均任旅长的中原野战军第一纵队第一旅（也称皮旅）某团任侦察排长。1948年秦宝山随中原野战军主力北上参加了举世闻名的“淮海战役”，1949年中原野战军更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秦宝山当时已经是野战军的一名营长，他又跟二野参加了“渡江战役”。接着跟随部队南下，一直打到了四川和两广，并解放了整个大西南。建国后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战争结束时任某团团长。1955年被授予中校军衔，荣获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毛主席颁发的三级“解放勋章”。六八年转业，转业前是某省军区的参谋长。秦宝山转业后到了湖南一银行做书记，十年动乱期间遭受了严重迫害，被红卫兵打残了一条胳膊，特殊时期结束恢复工作，2007年去世，享年八十八岁。秦宝山死后家人依照老人的遗愿，分别给河南省省委和河南省省军区写信，请求把秦宝山埋葬在革命烈士宋老二陵墓旁。河南省委、省军区认真研究后同意了秦宝山的遗愿，这年九月秦宝山的家人将他的骨灰送到老家太行山。当地政府在水库上的烈士陵墓旁修筑了一个小陵墓，并树立纪念碑，碑上记述了秦宝山从国民党兵到土匪，到抗日英雄，再到人民解放军一名高级指战员的传奇一生。从此秦宝山和他的大哥——先前的土匪头子现在的革命烈士宋老二永不分离。刘小川被日本人的歪把子机枪打中了上身，虽然郭中武宽慰他说：“不碍事儿，你命大，一串子弹就打身上一颗，没打中骨头，也没打中五脏六腑。还是个对眼儿，枪子都出来了。这枪子才从枪膛里出来温度高得很，直接就给你的皮肉消毒了，根本不用上啥消炎药。没事儿，养个把月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好人。”其实那弹头伤到了肺叶，到底还是在八路军野战医院养了半年伤，伤愈后落了个咳嗽的毛病。刘小川伤愈不久被上级安排到辉县独立团后勤部工作，县城解放后任县政府后勤科副科长。郭中武没有食言，他一等西沟的木桥修好，就把那坛两千两的银元宝送给了刘小川。刘小川在县城刚解放时，趁着城里人心惶惶房价极其低廉的机会，用这坛元宝一口气买进了五套宅子，其中一套宅子有三进院子外带一小花园。接着他又买进了县城当时最好最大的酒馆——燕香楼，不久又收购了一个国民党遗孀经营的有十几间门面的旅馆。一时刘小川成了当年县城的地产大亨。不久国内开展了声势浩大的三反五反运动，由于一来运动的指向主要是清查中央和省市级的领导干部，二来刘小川当年的战友现在大多是县城和新乡的主要领导干部，有了他们的庇护，刘小川有惊无险的平安过关。（注：三反指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五反指反对行贿、反对偷税漏税、反对盗窃国家财产、反对偷工减料和反对盗窃国家经济情报。）1953年国内又开展了新三反运动（反对官僚主义、反对命令主义、反对违法乱纪。），这次运动的指向主要是县级以及县级以下的领导干部。运动开展不久揭发刘小川的信雪片般飞到了县委和新乡市委，说他在解放初期利用职位强行以极低的价格购买了大量的房产，现在每个月光收取的房租就达到惊人的地步。靠着这些非法所得刘小川的个人生活极其奢靡，腐化程度堪比解放前的国民党大贪官。他刘小川早已丧失了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和国家干部应有的操守、道德和良知，长期以往将彻底败坏党和国家的形象，应该从严从重处置。刘小川一个在市委工作的老战友悄悄把揭发信的内容透露给了他。刘小川非常机灵，立即把三所宅子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卖掉，另外一所宅子送给自己兄弟，自己只保留了那所有三进院子的大房。又主动把国民党遗孀的那所旅馆和燕香楼捐给了国家（燕香楼不久被改造为县政府的招待所）。这一系列的动作非常有效，他不仅没有受到打击，还受到了上级的表扬，运动结束不久，升任县政府后勤科科长。1963年规模更大的四清运动（清账目、清仓库、清工分、清财物）开始，该运动在城市叫五反运动。运动开展不久，刘小川被勒令停职反省，接着又让他交代解放初期所购房产的问题，幸而有老战友的通融和保护他才涉险过关。特殊时期开始不久刘小川被彻底打倒，三进的大宅子被没收，全家被红卫兵扫地出门。他被造反派扣上了伪军、汉奸、奸细、走资派的帽子，日复一日在批斗、游行和写交代书中度过，75年死于“牛棚”。1983年国家给刘小川平反，恢复名誉，补发工资，但他那所有三进院子外带花园的大宅子却被县图书馆占着，并未退还。经刘小川家人多年奔波上访后，县政府终于在1992年将房子退还了他们。1998年刘小川的爱人去世，去世前她让儿女们挖出埋在后花园石榴树下装银元宝的坛子，破败不堪的老坛子里还剩下六个银元宝。2009年刘小川的后人以每个23万的价格卖掉了其中的三个。同年，某地产商以四百六十万的价格收购了刘小川那所带后花园的大宅子。郭中武先后参加了八路军和解放军，解放后没有到县政府任职，依旧回到了西沟。回到西沟不久，郭中武把老于和桃花娘从桃花沟接了过来，赡养着两位老人在西沟安度了晚年。接着他卖掉了酒库里的一部分黑龙酒，筹措到资金后又做起了烧酒，并将“郭家烧酒”的酒名改为“黑龙酒”，生意一度做得非常红火。56年公私合营后，郭家烧锅被政府接管，更名为太行人民酒厂，郭中武任厂长。特殊时期中，县革委会说黑龙酒的名字带有严重的帝反修毒苗，是封建主义糟粕的典型代表，黑龙酒遂改名为太行白酒。九十年代后山区不再种植小米，酒厂没有了原料，一度到了破产的边缘，后到陕西等地大量采购小米，才度过危机。2000年后在中国房地产行业空前大繁荣大飞跃（同时也是大赚钱）的影响下，山里人纷纷炸山做石粉、石料等建材。飞龙岭的石头也被炸了，一年多后一次炸山的震动封住了黑龙潭的泉眼，潭水渐渐干涸，没了黑龙潭潭水的太行白酒失去了它特有的味道和功效，2003年酒厂关门倒闭。郭中武于九六年去世，去世前他念念不忘的是那坛酿造于光绪二年的酒王。当年他和秦宝山在西沟炮楼的仓库里并没有发现那坛被日本人抢走的酒王，当时他怀疑春田把那坛酒运到了日本。解放后郭中武不死心，通过各种关系，四处寻找酒王，但那坛光绪二年的黑龙老酒始终杳无音讯。那坛酒王的确被日本人运到了日本。当年日军把包括酒王在内的几十坛老酒抢到西沟炮楼后，春田当晚便用跨斗摩托车把酒王拉到了县城。第二天秋山命令手下把酒王运到新乡，在新乡火车站装车运到北平，很快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下村定命令将这坛酒王运往日本，献给日本天皇。于是日军先把酒王运到天津，在天津港装船运往了日本。1945年8月14日，日本天皇宣告无条件投降。8月28日，第一批盟军于横滨登陆，9月盟军占领日本全境。一个月后，一名美军少校在检查日本天皇皇宫有无安全隐患时，意外的在皇宫酒窖里发现了一个黑黝黝毫不起眼的大坛子，坛口的泥封已和坛体混为一色，上面贴着写有汉字的标签。这个少校曾经在美国驻中国大使馆当过武官，知道这种坛子里装的是白酒。当他仔细阅读反复理解标签上的文字后，大喜过望，他明白光绪七年是1881年，这是坛将近七十年的老酒。美军少校当即以白酒极易燃烧爆炸，留在皇宫不利于天皇的安全为由将酒王没收。回到军营后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泥封，泥封打开的瞬间，他宿舍里顿时充满了醇厚的酒香，少校喝过酒王后陷入了深深的折磨中，酒太好了，他很想天天喝，但又舍不得喝，怕喝完之后世界上再也找寻不到这么美味神奇的好酒。两年后，美军少校奉调回国，他带着酒王回到了美国，五年后他退出现役，又带着酒王一起回到了位于密苏里州的老家。他在密苏里有个农场，此后他和妻子一直在农场生活了三十多年。1995年退役的少校得癌症去世，他没有儿女，他妻子迫于生计于2003年将农场卖给了一个叫郭昊的中国商人。郭昊是南京人，他在美国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全部销售来着中国的产品，自从买了农场，工作之余他常来农场小憩。某年春节郭昊为了躲避国内过年的喧闹，带着家人从南京飞到密苏里，到农场度假。初二晚上，闲着没事的郭昊溜达到了农场别墅的地下室，无意中他碰倒了一个大木柜，没曾想在这个倒塌的木柜后面他竟然发现一间恒温恒湿的小房间，里面有一坛封着严密封口的破败不堪的酒坛。酒坛上挂有一个塑料套，套里严实的密封着一个四方的纸张，纸张呈灰黑色，异常的陈旧，纸上写字的位置很特殊，跟春节在菱形红纸上写的“福”字一样，先把正方的纸摆放成菱形，再从上往下的书写。这菱形旧纸的最上面画了一个弯弯曲曲类似龙的符号，中间从右向左写着凝重有力的四个欧体大字：“郭家燒酒”，最下面是两行从右至左的小字，第一行：“光緒七年弎月廿日”；第二行：“輝縣西溝郭家燒鍋”。“光绪七年”看到这四个字郭昊心里猛地一颤，立刻拿出他的联想手机查了下万年历，“老天爷！是1881年的东西！”他情不自禁发了声惊叹，心里怦怦乱跳，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酒坛上用皮革做的封闭的异常严密的封口，一开封香味立时飘满整个屋子。跟着芬芳醇厚的醉人酒香立时通过鼻孔钻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的身体从里到外被酒香彻底洗涤了一遍。郭昊晚饭时和家人喝了半瓶价值不菲的五十年茅台老酒，他当时认为这种陈年茅台是最好的酒，但现在仅仅闻了这酒香他便立刻推翻了刚才的结论。他飞快的从上面取了一个杯子，迫不及待的在酒坛里灌了一杯，酒入杯子后呈现琥珀色，微有粘稠，早已臣服于酒王香醇的他颤颤巍巍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酒王在一百多年的储存中通过自身各种复杂的变化，早没了先前的辛辣和刺激，入口绵软爽滑，满口香润。酒进入肠胃后有股暖洋洋的热流从五脏六腑升起，接着这热流通过血脉到达四肢百骸，人体由内到外的感觉舒服愉悦。郭昊被彻底征服了，朝圣般望着那斑驳破败的酒坛喃喃自语：“这是什么酒？太神奇了！”当晚郭昊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他醒来后，头不晕不疼，两眼炯炯，神采奕奕精神焕发，浑身有股勃勃向上的劲头，仿佛一夜之间年轻了十几岁。郭昊这才知道那坛一百多年前由西沟郭家烧锅酿造的老窖不仅是不世出的绝世好酒，更是药，可以叫人变得精神、年轻有活力的神药。休假结束，郭昊将那小半坛历经一百多年时光受尽磨难坎坷的酒王带回了中国。九九年我曾经到西沟旅游，特意到酒厂买了瓶三斤装的太行白酒。酒喝进口中倒没有传说中的火辣，下肚一会儿有股暖融融的热意从胃部扩散至整个内脏，进而又至全身。又喝了几杯整个人便晕乎乎热腾腾，飘飘然忘乎所以。第二天醒来并无头痛乏力的症状，反觉精神分外健旺。我把酒送给一个在市酒厂工作的同学，让他帮忙测测酒精度。三天后，他告诉我，这酒竟然高达78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