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炎热的天与留渐变得凉爽起来,行进到万县以东太龙镇的曹银所部终于停下脚步休息用餐。太龙镇是万县东面十六公里的大镇,全镇沿着长江北岸的码头修建,镇子三分之二的人家依靠码头度日,向过往船只出售粮食和土特产,或是沿江打鱼为生,几乎家家都有一艘木船。小镇居民在曹辊的大军到来之前,听从军队的劝告和指挥,将家中所有能吃的和值钱的东西尽数搬上船,举家渡过江南以躲避兵灾。曹银与所有官兵一样,进入空荡荡的镇子什么也得不到,只能胡乱喝碗粥填肚子,又不敢放火烧了空无一人的镇子,唯恐遭致名誉上的损害和川民的愤怒攻击。凌晨两点,一队队探马在明亮的月光下奔驰于太龙镇和万县之间,曹银和十余名麾下将校反复分析情报,决定立刻启程,以最快速度灭掉镇守万县的一个团川军,然后驻扎下来好好休整两天,一面征收粮食补给,一面派人与重庆取得联系,然后再制定下一步行动方案。凌晨六点,天色乙经放亮,曹馄所部万余官兵在提心吊胆中跑完了十五公里路程,在曹银的严命下不顾劳累迅速架设火炮,瞄准万县城东的川军防御阵地,集中两个旅的骑兵连和直属骑兵营,计划在炮击停止之时,向城东川军阵地发起坚定的冲锋,伍祥祯的两个步兵团紧随骑兵行动 分左右两翼绕击县城南北,因伤难以移动的李炳之率麾下一个团作为预备队,其余各部组成第二攻击梯队,由曹银亲自指挥扑向县城。曹馄的命令发布完年,麾下将校肃然起立大声领命。将校们尚未走出临时充作指挥部的宋家祠堂一阵阵炮弹的呼啸声刺耳传来,身经百战的参谋长熊炳琦吓得大声惊呼“隐蔽,”周围侍卫一拥而上,架起脸色苍白的曹银和一群将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冲出院子,狼狈不堪地扑倒在池塘边的凹地中间。祠堂东面的宽广坝子,此刻已是硝烟弥漫火光乍起。正在集结的骑兵在密集的炮火轰击下,残肢断臂漫天飞舞,受惊的战马在爆炸的火光中疯狂地嘶叫和跳跃 坝子周边低矮的民居接连坍塌,聚集在屋内屋外休息待命的一群群官兵消失在炮火之中,成百上千的官兵失去了指挥也失去了理智,扔下武器拼命冲向没有落下炮弹的县城方向。八分钟的炮火覆盖过后,曹银部两个旅官兵彻底被打散,位于江南岸的1军两个团六十余门火炮经过短暂的调整再次吼叫起来,密集的炮弹落到了太龙镇以西担任殿后任务的李炳之旅头上。刚做出反应的李炳之旅炮兵营尚未来得及打开炮弹箱,数十枚拖拽烈焰的炮弹呼啸而来,临时炮兵阵地转眼之间分崩离析,被炸断的炮管和车轮随着火焰冲天而起,残碎的尸体夹杂在漫天飞舞的泥土和石块之中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云霄。连续二十八轮不间断的炮击过后,李炳之旅占据的方圆一公里地盘已是面目全非,到处是冒着浓烟的炽热炮坑,残肢断臂和面目全非的武器装备随处可见,断手断腿的伤兵仰天哀叫痛不欲生,全旅五千余官兵伤亡过半。炮芦停止,幸存官兵在军官们的大声吼叫下开始集结,西面却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和密集的枪声,尚未集结的官兵再也受不了接踵而来的打击飞也似地朝相反方向疯狂逃命。数以千计的川军将士冲到一片狼藉的炮击地点便不再前进,在各自长官的哨声和命令之中迅速散开,数十挺轻重机枪相距三十米一字排开,机枪手和弹药手们以最快速度架设火力点,其余官兵拔出背后的工兵铲,沿着炮坑发疯似地构筑阻击阵地。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曹馄接到后路被断的急报,顾不上召集麾下众将,立即下达全力攻城的命令。麾下将校立刻遵命而行,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来不得半点儿犹豫,只有舍命攻进万县城中,与数万百姓杂处一起,才能免遭川军强大炮火的打击。然而,曹银和他的官兵们又一次失算了,就在他们集结残部发动冲锋的时候,隐藏在城北三公里外的三师炮团发动炮击,二十四枚一个轮次的炮弹按照早已设定好的打击诸元,准确地落在曹链部的冲锋队伍和城东的防御工事之间,数以百计的冲锋官兵没跑出百米,就消失在漫天翻卷的硝烟和团团乍起的烈焰之中。勇猛的直隶军队悍不畏死再次发起两次冲锋,均被如同长了眼睛的密集炮弹击溃,眼看所部官兵伤亡剧增,万县城东的1军防御阵地突然涌出数十挺轻重机枪,对准疯狂逃命的冲锋宫兵猛烈咆哮,北面又再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三面夹击之下,曹馄和他的将校们没有人再提向南沿江突围的话,惨烈的伤亡、又累又饿的官兵、以及失去控制的战局,终于让这群从未遇到敌手的直系猛将彻底崩溃了。当满脸乌黑的伍祥祯跑到曹银面前请求停战时,骄傲了半辈子的曹银流下了痛苦的眼泪,他捂着脸颓然坐到地上,抬起颤抖的手朝伍祥祯无力地挥挥,一群沮丧的将校默默起立,低着脑袋返回各部。五分钟后,处于三面打击之中的曹馄各部先后举起匆匆赶制的白旗,惊愕的川军官兵随之停止开火,手足无措地望向自己的长官。城所南灵官庙川军联合指挥部里,包季卿放下电话摇摇头,望向对着地图紧张评估战场态势的萧益民和王陵基等人大声说道:“司令,诸住,曹馄各部已经举起白旗了,第三混成旅旅长伍祥祯将军要求面见司令。”指挥部里的众将校全部停止一切动作,目瞪口呆地望向包李卿和萧益民。萧益民手中的红蓝铅笔已经掉到地图上,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会这么快?交火只有一个半小时,曹链就不打了?”王陵基苦笑道:“真没想到,还想把他们赶到重庆去呢,他先人的……不是说曹馄和李炳之他们很能打吗?”包季卿忍住笑,走到萧益民身边问道:“伍祥祯要见你,你见不见这个素未谋面的师兄?”“怎么好意思在这样的场合见面?要是让我师叔知道了,不知道要把我骂成怎么样,还是你去吧,你和方舟几个一起去,反正曹馄、李炳之和熊炳绮等人都是你的老熟人,第三混成旅里面也有几个方舟在日本留学时的同学,你们去好说话。我回璧汕指挥部,在璧山等你们。”萧益民开始寻找帽子准备开溜,司令部一群作战参谋和侍卫长吴三等人立刻忙碌起来。王陵基等人惊讶不已,忍不住询问包季卿:“萧司令和伍祥祯将军是什么关系?”包季卿微微叹口气:“赵尔大人来川之前,在东北担任过几年总督,那时伍祥祯还是东北军的一名管带,长得文质彬彬也非常好学,于是就成了赵尔大人的半个弟子,所以,哪怕之前彼此打得你死我活,但是见了面,萧司令还得叫伍祥祯一声师兄的,他是放不下这个面子,不忍心刺伤伍祥祯的自尊,所以只能躲避了。”王陵基和众将校恍然大悟,不由得哈哈笑出声来。 PS:保底第一更,求自定订阅和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