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北平外海,距离海岸线数百海里的海面。吊床、太阳伞、墨镜,还有放置了一些吃食酒水的桌几。香香这会儿就躺在吊**闭目养神,神情显得十分的悠闲一般。这一套本来是陆仁和糜贞的专利,不过要学来并不是什么难事,香香在夷州也混了好多年,耳洵目染之下不学来这个才怪了。还别说她,一向为人严谨的高顺这会儿都躺在太阳椅上呢!“启禀郡主、高校尉,吴候过船来访!”香香稍稍直起些身子,伸指把墨镜拨开一些,奇道:“兄长?这个时候他来得干什么?算了,去请过来吧。”出于礼节,高顺自然马上爬了起来整装相迎,不过香香可不买孙权的帐,墨镜移回原位,身子又躺了下去。高顺见状哑然:“郡主,你如此这般是不是有些……失礼啊?”香香哂笑道:“我是他妹子嘛,怕什么。再说从小到大,我一直是这样对他的,他从来就管不着我也拿我没办法。无妨无妨!”高顺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说难怪当年香香贵为郡主,却能在东吴境内到处乱跑,还单人孤身的跑去了夷州,闹到现在香香也算是一方诸候,真正说起来香香与孙权都能算是平起平坐的。不多时孙权领着几个亲随上了甲板,有侍从领着孙权到了香香这里,孙权还未曾开口,香香在吊**侧了些身子,冲着孙权笑道:“哥,这个时候你跑来我这里干什么啊?大战在即,你应该在军中坐镇才对。”你说孙权尊为吴候,军中上下都对他必恭必敬的,这不高顺都向他恭身施了礼吗?可是香香连吊床都不愿下,随意之极的就向他问了话,孙权的脸上是青一道白一道。偏生又不好发作。鲁肃等人也很尴尬,心说香香郡主也都三十出头且有正式官职的人了,怎么当年还是东吴郡主时的老脾气还是没变?出于身份礼节正欲施礼,香香挥手拦道:“不要不要,这马上就要打硬仗了。一些累人的虚礼不用去在意什么。大家还是都放松随意一些的好。来人,速去取阳椅茶点!”这番话总些是给了孙权一些台阶下,面子上不会让孙权太过难堪。只不过不多时坐席什么的布下,香香依旧躺在吊**闲目养神,孙权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起身走到香香的跟前,面带愠色地道:“尚香,你现在已经是陆夷州帐下的杂号将军、济州候,并不是我的臣下。我是管不着你什么。可好歹我也是你的兄长,规劝你几句还是行的。你自己也知道大战在即,可你现在这般散漫无礼,不成个体统。介时又如何能统兵上阵?”香香道:“哥,你是说我现在根本就不像是准备打仗地样子?那好,哥。我也问你一句。你真正常年累月的在大海上漂泊过吗?”“哎这……”孙权还真没漂过。香香仰望着天空,轻叹了口气,如诗人一般的沉吟道:“海上风云,瞬息万变,别看现在和风轻拂、晴空万里,但随时随地会变成狂风怒吼、惊涛骇浪。真正到暴风雨突来之时,那种惊心动魄的景象是在内陆江河之中永远也无法体会得到的。人在苍海。就有如一叶浮萍。随时随地会被大海给吞没……”孙权打断香香的话道:“尚香,为兄只是想劝你能在战前严整一些。不可如此放浪形骸,你和我说这些又是何意?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香香闻言终于在吊**坐起了身子,不过依旧没有下吊床,一双秀气的赤足悬在空中摇晃着,看着周围的人都有些目眩。孙权见状刚想喝斥几句,香香却先他一步开了口:“哥,不是小妹看不起你,哥你虽然贵为吴候,但是真正来说你并没有见过什么大风大浪。你说我有些放浪形骇?没错,我现在是很随意,但是哥,也请你在这船上看一看我济州兵将如何!”孙权楞了一下,扭头去看四周围香香的船队。细看之下,孙权这才发现香香地济州兵、高顺的雇佣军全都看上去很松散,但在松散之中却透出一股厚重的杀意,仿佛只要一声令下,这些松散的军士马上就会勇猛无匹地战士。惊愕之下,孙权再扭回头去看香香,却见香香已经把墨镜扔到了桌上,脸上透出的刚毅之色,不是备战已久的严整又是什么?“尚香,这……”香香道:“陆夷州教给我地。越是大战在即,越是要让将士们把心情放轻松。如果在战前全军上下地绷紧了心弦,真到大战起时反而会因为紧张的心情自缚住手脚。当然,也不能松而无备。只是哥,这里离北平沿岸尚有数百里,而胡虏又没有能出海的战船,我们在这里也可说是高枕无忧,又何必把心弦绷得死死的自己累自己?因此我下令让全军上下尽可能的放松休息一下,并不是无谋之举。”孙权望了香香许久,默然叹道:“尚香,你变了。现在的你已经早已不是当初只会胡闹的小丫头,真论统兵之能,你可能已经远超于我……”香香道:“因为你在东吴,基本上就是坐享太平,真正又会有几次亲领军兵上阵厮杀?不过你是上位尊者,斩将夺旗这一类地事也不该你去做。”孙权了解香香地为人,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香香的性格才更像父亲孙坚、大哥孙策。如果不是因为香香是女儿身,很可能香香会成为东吴最骁勇擅战地大将。只可惜这样的好苗子孙权没用到,到是让陆仁给弄了去。想到这里孙权也不愿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不休,稍作思索便转回正题:“尚香,大军已将近北平,数百里的海路最多一日便到,现在却为何要停留此间?这仗你到底打算怎么打?”香香道:“大哥,这一仗也急不得的。袁尚曾经吃过沿海防范不严的大亏,因此现在对沿海适合大军登陆的几个地方防范很严,如果我们冒冒然就强攻过去只怕无异于以卵击石。其实两天前我就已经派出了陆杰先去北平沿岸打探,看看从哪里下手比较好。现在我们就是在等候他的回报……哥,其实你有什么可急的?仗真打起来,你也是在后阵为小妹我呐喊助威而已,并不需要你上前一步。你放心,你带来的五万江东子弟,我会让你一个不损的带回东吴去的。我本吴人,当然会尽心关照一下江东子弟。”“你!哼----!”一句话把孙权给气的,当场甩袖而去,连头也不愿回一下。鲁肃等人见状只好匆匆的向香香礼了一礼,追赶孙权去了。孙权远去,高顺有些哭笑不得的上前道:“郡主,你这样对吴候不太好吧?再怎么说,他终归是你的兄长啊!”香香再次躺回吊**,轻轻的哼了一声道:“那又怎么样?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我这个二哥仲谋,比起大哥伯符,差得太远太远了……其实大哥临终之前也不是说过吗?两军阵前,与天下诸候争锋,二哥不如大哥。像二哥这样的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江东,保守父兄基业更合适一些。为了个虚名跑来北疆……丢脸!你别看他现在气得如此这般,真打起来只怕他不会动用一兵一卒,他的为人我还不了解吗?硬碰硬的事他不会做,只想着怎么捡便宜捞好处而已。”“郡主……”香香摆摆手:“高大哥不必说了。还是那句话,千万别指望我这个二哥能做出点什么像样的事情来,马上要打的硬仗还是要靠我们自己。你也放心,我二哥虽然不怎么样,但我一定会身先士卒。二哥不能为江东孙氏争回什么脸面,我却要为我父亲和大哥脸上争光。趁着还有些时间多休息一下吧,陆杰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回来的。”“……好、好吧。”夜已深,人已静。右北平沿岸的某处海滩上,一队胡虏正在散散漫漫的巡逻。他们占据北平已经一年有余,自派到这里来保守警戒,初时还像那么回事,可是时间一长,再加上原本常来打几下就跑的雇佣军已经有几个月没有露过面,慢慢的这些胡虏的警惕性也下降了许多许多。“困啊……快点巡完这一圈,大家都早点回去睡吧。”这个提议得到了全员的赞成,因为这也真的没什么事可做。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一只庞大的舰队已经在悄悄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