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些道理,是很有道理!”郑宛如大声赞好:“陈先生真是妙想啊。历来商铺各自逐利,为了打垮对手,无所不用其极,压价仅是其中的一种,害人也害己,好多商铺就是因此而关门。至于其他的手段,搅局、制造谣言,无奇不有。”高清泰想起派冯世才去搅局一事,好象郑宛如在指责他似的,脸上绯红,斥道:“你一个读书人,根本不了解商铺,多甚嘴呢。”马致中一脸的幸灾乐祸:“高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郑先生又不是说您,您别多心。”话说得很动听,话里的讥诮之意再也明白不过了。高清泰狠狠的瞪了一眼马致中,马致中端着酒杯,美美的喝了一口,很是得意的瞄着高清泰,把个高清泰气的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到原下去。郑宛如接着往下讲:“我虽没有从商,并不是说我对商铺不了解。商铺与商铺之间你争我夺,到最后大家都没好果子吃。若是联合起来,就可以避免这些不利之处,有钱大家一起赚,有问题大家一起商量着来解决,比起单打独斗不是好很多么?”高清泰瞄着马致中,想起这些年和他的争斗,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就是斗不垮他。要是和他没有争斗,而是合作共事,对自己的好处反而更大,郑宛如说的很有道理,笑道:“这事可以考虑。”司马煦却不同意,反驳道:“若是商铺因此而勾结,狼狈为奸,岂不是祸国害民?让他们窝里斗,总比祸害百姓朝廷的好。”“不是有王法管着么?他们就算想狼狈为奸,又能闹到哪里去?”郑宛如是明法科出身。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法律专业”,对唐朝的律法很是了解。司马煦虽是担心朝廷的律法是否真的管得住联合起来地商会,可这涉及到朝廷的面子,他不敢再说下去。只得闭嘴了。马致中笑道:“这事我看可行。”陈晚荣接过话头:“二位掌柜,我只是提个建议,您们斟酌。”高清泰点头赞同道:“这事回去之后和其他商铺商量一下再说,若他们同意的话,成立一个商业联盟就是了。陈爷,还是说说我们的事儿。”陈晚荣开出地条件和开给马致中的差不多,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分给他的红利是一成五而不是两成。马致中自然明白陈晚荣之所以给他两成,是看在他帮助过陈晚荣的份上。打从心里欢喜。陈晚荣真够意思,区别对待。这叫有情有义!就算一成五,照香皂受欢迎程度来看,这收入也不少了,高清泰没有理由不同意,笑道:“陈爷。您的条件我全部接受。不过,这对您还不公平。您想啊,您手里要是没有点东西,万一我们反悔,或是出了事,您的损失不是很大么?应该叫代理商给您一笔钱押着。”他说的是保证金,现代代理商都要给厂家一笔数额巨大的保证金,这提议很合情理。陈晚荣并非没有想到过,只是考虑到大量生产香皂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先收保证金地话不太合适。再者,马致中对自己不错,收他的保证金于情于理说不过去,是以陈晚荣才没提。“高爷说地有道理,只是我还能信不过长安最大的两家商铺么?您们的口碑在长安都是一等一的好,收不收押金都一样。”陈晚荣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高马两家商铺地信誉在长安非常好。断不会做那种对不起自己的事了。再说了。陈晚荣是垄断商人,要是他们胆敢对自己不利。完全可以断供,谅他们也没那胆做这种事。高清泰对陈晚荣的信任很是受用,笑道:“陈爷君子,我也就不小人了。给您说实话吧,不管是谁,只要在买卖场上打滚,总有遇到困厄的时候,到时万一银子周转不过来,您不吃亏么?捏着一头是一头。”这话太实在了,陈晚荣只得道:“那也行,高爷先给五百贯的押金吧。”五百贯作为押金,根本就不算多,高清泰很是赞赏陈晚荣宽广的心地,大拇指一竖,赞道:“陈爷,这么赚钱的买卖,换个人没有几千贯的押金,不会给,好胸怀!我服气!先给五百贯的押金,以后看情况再加吧。”取出金饼,放在陈晚荣面前。“谢高掌柜了!”陈晚荣谢一声。接下来,陈再荣执笔,写了两份字据,陈晚荣和高清泰签了字,各执一份。马致中也付了五百贯地押金,陈晚荣给写了一个收条,作为证据。至此,长安最大的两家商铺全成了陈晚荣的代理商,只等着香皂上市了。这两家商铺虽然没有完全覆盖长安,但在长安占的份额不少,香皂还没有生产出为,销售渠道倒先准备好了,这是大好事,陈晚荣非常开心,端起酒杯:“马大哥,高掌柜,来,干!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干!”高清泰和马致中端起酒杯,与陈晚荣碰了一下,一口喝干,美滋滋的亮了亮酒杯,咂吧着嘴巴,美不可言。大事已经谈完,接下来就是等待,等着看长安夜景。众人放开了吃喝,杯来盏去,高声说笑,不亦乐乎。太阳还没有落下去,曲江附近就***通明了,照耀如同白昼。郑宛如甚是健谈,指着曲江给陈晚荣解释起来:“等会皇上赐宴时,百戏助兴,火把游走,整个长安一片明亮,好象燃烧起来似的,因而长安又叫火城,那才叫一个壮观呢!”“是啊,不是亲眼看到,听人说都没意思。”高清泰附和一句。陈再荣突然想到一事,问道:“郑兄,你们是从官。为什么不去参加皇上的赐宴?”唐因隋制,国子监地生员都有品衔,国子学是从七品,太学是从八品。四门学是从九品。唐朝对教育很重视,国子监地生员享有特权,有资格参加皇上的赐宴。他们没有去,反而跑到这里来观夜景,陈再荣不能不奇怪。高清泰他们也想到了,一齐看着郑宛如。司马煦笑道:“陈兄有所不知,胡兄喜爱这里地清幽雅静,我们有幸作为他地好友。不能不陪他。”胡大可虽是波斯人,唐人并没有岐视他的想法。高清泰赞道:“郑先生,司马先生真是仗义,为了同窗之谊,宁愿不去赴宴,佩服。佩服!”要知道皇帝赐宴是何等的荣幸,一个人一辈子有一次机会那也是祖辈修来的福气,他们居然为了胡大可不去参加,这着实让人钦佩。胡大可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一闪即隐,抱拳行礼道:位学友高情厚谊,胡大哥没齿难忘。”陈晚荣看在眼里,心想胡大可不去参加皇上赐宴肯定另有隐情,绝不是他说地好这里的风景。连皇帝赐宴都不参加。其隐情可想而知,必是惊天动地。至于是什么隐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正转着心思,只听曲江边上传来惊天动的声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是睿宗驾到。群臣迎驾。陈晚荣朝曲江望去。隐隐约约中只见群臣跪了一地。睿宗在太监的引导下行走在群臣中间,来到御座前坐了下来。“谢皇上!”群臣的谢恩声传来。想是睿宗要他们平身。“万国使者朝天子!”洪亮的吼声传来,应是数十人一齐呐喊才有这等声势。郑宛如眉飞色舞的解释起来:“太宗皇上北灭突厥,东征高丽,西败吐谷浑,威慑大食,拯救波斯,天可汗旨意所至,莫敢不从。吐蕃、南诏纷纷纳表称臣,实为华夏盛事。天竺这些极远之地派使者驻于长安,倭国来朝,在长安的使者更是多达三百多人。皇上今天赐宴,也没有忘了他们!”这是外交上地基本礼节,没什么好吹嘘的。郑宛如之所以兴奋是感于唐太宗地莫大功业,号令万国的霸业。隐约可见几百人小心前行,跪在地上叩首,直到过了老长时间,这才起身退了出去。想必是自报家门,一个一个的报来,费时也不短。“他们见完天子,就该去杏园赴宴了。今天赴宴的人实在是太多,曲江坐不下,皇上这才下旨在杏园赐宴给万国使者。”司马煦忙着给陈晚荣他们解释。又过了一阵,只听群臣齐道:“谢皇上!”想必是宴会正式开始了。郑宛如兴奋不已:“百戏马上开始,火把也要出来了。等着瞧好了喽!”果如他所言,曲江边上一派笙歌声传来。以曲江为头,火光飞快的向长安各处蹿去,好象火龙一样飞舞,没多久功夫整个长安到处都是火光,照耀如同白昼。从原上望下去,整个长安陷入一片火地世界,好象在熊熊燃烧似的,“火城”之名不虚传!陈晚荣感慨无已。如此奇观,要不是亲眼见到,就是最伟大的文学家写来也不能尽得其美,此行不虚!此行不虚!久久没说话的胡大可兴致也提起来了,长声吆喝起来:“放爆竹喽!”话音一落,长安各处传来砰砰声,响成一片,好不热闹。唐朝没有鞭炮,每到节庆时只能烧竹节来发出砰砰的响声,达到制造喜庆气氛的目的。我们现在还把鞭炮叫爆竹,就是由此得来。陈晚荣突发奇想,要是在唐朝卖鞭炮肯定会大发。火药不是问题,只要是中国人都知道火药的三成份:硫磺、木炭、硝石。陈晚荣这个化工学院的高材生知道最先进地火药配方,制造出来的火药威力不小,各种各样的烟花爆竹也不是问题。正转着念头,只听城内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大唐万岁!皇上万岁!”具体有多少人在欢呼,陈晚荣不知道,至少也有几十万人才能有如此声势。高清泰。马致中,陈再荣,郑宛如三人,还有陈老实夫妇。以及原上的游人、士女齐声欢呼相和。城里,原上,欢呼声响成一片,整个长安沸腾了!身在其中才能体到那种让人热血如沸地声势,陈晚荣不由得热血激动,挥着拳头大声吼起来:“大唐万岁!”在这一刻,陈晚荣觉得做为唐人是很幸运的事情!至于皇上万岁,不好意思。陈晚荣对睿宗没有好感,就免了。要是唐太宗地话。说不定会吼几声皇上万岁。欢呼声响彻云霄,足足响了一盏茶时分这才停歇下来。接下来地事情就简单多了,就是吃喝听戏,原上游人也有扯着嗓子尽情歌唱地,唱到人们熟知地歌词会引起一片欢呼。有多少**。就有多少欢乐!直到夜半时分,游人们这才兴尽而归。陈晚荣他们来到原下,乘车回转。城里的军队已经撤走,戒备已经解除。不过,长安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都人士女相形白天更多了,脸上带着余欢仍存的满足,议论纷纷。高清泰和马致中,还有郑宛如三人把陈晚荣一家子送到君悦客舍。说了好一阵子话,这才惜别。时间不早了,马致中他们一去,陈老实夫妇念着栖身了数十年的茅草间,陈老实搓着手,试探着问道:“晚荣,明天我们回去。行么?”“再荣还要读书呢。出来一天多了,不能再担搁了。”陈王氏忙来帮腔。代理商已经找好了。应该早点把香皂生产出来才是正事,陈晚荣也想早点回去:“爹,娘,明天上午我先去拜访吴先生,然后就回去。”香皂能在长安卖得这么顺利,吴兢功不可没,陈晚荣想当面致谢,早就想去拜访了,只是苦于今天的事儿特多,再加上长安戒严,出行不便,只得作罢。吴兢为人正派,很得陈老实夫妇喜爱,一闻此言,陈老实出主意:“晚荣,吴先生正派清廉,给他送银子的话那是在侮辱他,我们留了几块香皂,就送给他吧。”象吴兢这样的好人,送香皂更合适,陈再荣点头附和:“爹,您这话很有道理哦。”陈老实很是享受地一昂头,能得到宝贝儿子的夸赞,能不乐吗?商议妥当,说了一阵话,这才就寝。在长安地经历让人着实兴奋,陈晚荣兴奋未尽去,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了床。自以为起得够早的,没想到还有人比他起得更早,这就是陈老实夫妇了,早就收拾好了,只等着回家了。一家子吃过早饭,收拾停当,正准备离开,只见马致中和高清泰肩并肩进来,二人拦住去路,高清泰笑呵呵的留客:“陈兄弟,难得来一次长安,应该多留几天。长安景致绝佳之处甚多,我们陪您去看看。”“高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实在是事儿太多,脱不开身。我还要赶着回去做香皂,再荣还要去学馆读书,没有时间了。”陈晚荣婉拒。马致中不依:“人活在世上,只要您想找活,事儿多得很,比起地上的灰还要多。若是不去找,也就这样过了,还是多玩几天也不迟。”陈晚荣笑道:“马大哥,以后我们打交道地时间多了去了,机会多的是,也不急在这一时嘛。”实在拦不住,也没办法,高清泰和马致中只得送别,送出老远一程这才作别。别了高马二人,赶着牛车直去吴兢府上。遗憾的是吴兢在朝中办差,没在家,要到晚上才能回来。无奈之下,陈晚荣只得把香皂给吴兢留下,写了一个纸条,把在长安的经过扼要说了,请吴兢放心,一切顺利。安排好了,这才打道回府。陈再荣兴犹未尽,赶着牛车行了一阵,很是期待的道:“哥,我们去渭水之滨瞧瞧好么?渭水在长安的西北,我们回去也要从西北过,正好顺道,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哥,没给你说,虽然不是三月三,但渭水之滨的人依然很多,也是一景呐,来长安不看,太遗憾。”“再荣,别老想着玩,回去还有正事呢。”陈王氏忙阻止。渭水的热闹,诗圣在《丽人行》里写得明明白白,陈晚荣也想去见识一番,欣然道:“也好!我正想去看看呢。”陈王氏还待要劝说,陈老实忙碰了她一下,这才没有说话。陈晚荣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他地决定自有道理。从北城郭的光化门出了长安,很快就到了渭水之滨,只见一群女子好象在看什么稀奇事儿,脖子伸得老长。男人也有,只不过很少。“商高之说竟然还有这种解法!”一个女子的惊叹声传来。陈晚荣一听这话很是好奇,忙叫陈再荣停了车,跳下车挤进去一瞧,惊得嘴巴张得老大,心里一个劲的尖叫:“唐朝居然有如此天才的数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