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偎在一起,喝完茶,陈晚荣端着托盘,出了茶房。郑晴把门关上,跟着陈晚荣来到灶间,只见郑宛如靠在椅子上打盹,今天累了一天,他这个读书人自然有些吃不消,困顿在所难免。郑晴端起一杯茶,递给郑宛如。再端起一杯,递给青萼,青萼接在手里:“谢谢小姐!小姐,我们两个喝。”眨着眼睛,寻找起茶杯,准备分茶了。她和郑晴最是知心,自然能猜到郑晴的为人。郑晴笑吟吟的道:“不啦,我吃过了。”“小姐吃过了?”青萼有些惊奇,转着眼珠打量着陈晚荣,有些明白,在郑晴耳边嘀咕几句,换来郑晴一个拳头。照顾好这头,陈晚荣和郑晴这才给郑建秋夫妇送茶去。来到客厅,只见郑建秋夫妇坐在椅子上,面对面的说着话,听见响声,抬起头,看见二人相偕进来,脸上立时绽出了笑容。“爹,娘,请吃茶!”郑晴笑着奉茶。郑建秋接过,喝了一口赞道:“好茶,好香!”郑晴笑道:“爹,你是该夸夸呢,这都是陈大哥帮着煮的呢。”“是么?贤侄真是煮得一手好茶,我们有幸吃到贤侄煮的茶,真是荣幸!”郑周氏笑呵呵的一边品茶,一边夸赞陈晚荣。陈晚荣只是看看,哪里帮上忙了,郑晴这是要分些功给他,让他在郑建秋夫妇心目中树立起更加能干的形象。陈晚荣素以精明著称,郑建秋夫妇很是佩服。就是没有这事也不打紧,只是伊人一片好心,陈晚荣也不能揭穿,只得做一回虚伪人,冒一次功了:“伯母过奖了,这都是晴的功劳。我哪里帮上忙了。”多好的女婿,帮了忙也不贪功,郑建秋夫妇笑得更开心了。“爹,娘,本来想做茶百戏,只是要调膏,来不及。”郑晴致歉。郑晴秋一个劲地道:“这就蛮好了。”青萼进来道:“老爷,夫人,请你们净身。”郑建秋放下茶杯,站起身活动一下。道:“好好。茶先放着,净完身再来吃也不迟。”快步出去。郑周氏忙跟上去。“陈大哥,你累了一天,先净个身。”郑晴盯着陈晚荣提议。忙了一天,汗巴巴的,洗个澡最好,陈晚荣没有理由不同意:“好呀!”“陈大哥,跟我来。”郑晴在前面领路,两人来到离灶间不远的一个房间。郑晴推开门进去,只见屋里放着一个大木桶,还有不少洗澡用具。木桶是干净的,只需要装满水就可了。陈晚荣回到灶间,拎了两桶热水倒下去,再打些井水,把水温调节一下。让陈晚荣想不到的是,郑晴从外面进来,手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有鲜花。撒进木桶里。又不是女人,要整得一身喷香,陈晚荣笑道:“不需要这些,用香皂洗洗就成。”“香皂也要,这个也要!”郑晴偏着脖子,颇有点调皮的道:“陈大哥,用花洗了之后会提神,有益处。”洗澡本来就有提神作用,要是再整些鲜花。清新喷香。想无神都不行,陈晚荣只得依她了。郑晴撒完花。再拿来干净衣衫,这才出门而去,把门关起来。不看见澡桶还不觉得身上难受,临到洗澡时才知道身上有多难受,陈晚荣恨不得一头扎进去洗个痛快,脱下衣衫,钻进木桶。有了鲜花地热水,让人感觉大不相同,清香宜人,陈晚荣格外舒畅,泡在里面就不想动了。抓起花瓣,在鼻端一嗅,花香宜人,坐在桶里,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待遇。在现代社会,陈晚荣泡过的澡不知道有多少,现代润肤产品也用过,就是没有如此让人舒畅的事情,不好好泡泡对不起自己。泡够了,这才动手洗澡。洗好,擦干身上的水珠,拿起郑晴留下的衣衫往身上一披,挺合身的,好象订身量做的。仔细一看,是新衣衫,原本以为是郑宛如的衣衫,这才发现不是,陈晚荣有些惊奇了。穿好衣衫,出了屋,只见郑晴迎面而来。郑晴秀发还有些湿润,娇躯上散发着花香,衣衫也换了,好象出水芙蓉般清新美丽,应该是洗过澡了。“你做的?”陈晚荣指着身上地衣衫,询问起来。除了郑晴做的外,不可能如此合身。郑晴展颜一笑,道:“陈大哥,合身么?要是不合身,我重新做。”裁剪适度,做工精细,很是合身,比起专业裁缝师也不差,不知道郑晴费了多少功夫,陈晚荣握住她的玉手道:“这么好的衣衫,怎么能不合适呢?你什么时间量过我的身材?”“人家和陈晚荣大哥接触时间多了,自然记得了。”郑晴压低声音,很是温柔。伊人情深,要不是在郑府,陈晚荣真想拥着伊人好好温存一通了,道:“走,去看看伯父伯母。”郑晴自然明白这个看字的意思,是要提亲了,既是欢喜,又是害羞,忙挣脱陈晚荣的手掌:“陈大哥,人家不去了,你去吧。”要是能让伊人一起去当然最好,只是伊人太羞怯了,陈晚荣不忍心她过份为难,道:“那好,我这就去了。”郑晴只是轻轻点头,并没有说话。陈晚荣大步而去,走了几步,回头一瞧,只见郑晴跟了上去,停下脚步,轻声问道:“还是要去?”“不啦!人家在外面听嘛!”郑晴先是点点头,继而就是摇头,声音很低,要不是陈晚荣耳音好。肯定听不出来。陈晚荣真想放声大笑,她明明想知道,却又害羞,躲在屋外听墙根。这办法也不错,只能由得她了。两人相皆来到客厅,郑晴朝门口指指。靠在墙上了。陈晚荣冲她一笑,这才推开门进去,为了让郑晴听得清楚,只能做一回不礼貌的事情,没有关门。郑建秋夫妇正在吃茶,瞧见陈晚荣进来,正要说话,却见陈晚荣大步而来,连门都不关,这也太失礼了。在他们的印象中。陈晚荣懂礼数,随手关门是最起码地礼节,他不会不明白,既是惊讶,为了照顾陈晚荣地面子,又不能点穿,只能闷在心里。“贤侄,请坐!”郑建秋热情的邀请陈晚荣就坐。陈晚荣谢一声坐了下来,郑周氏笑呵呵的问道:“贤侄。承蒙你瞧得起,为我们看守老宅,伯母感激。”“伯母言重了,这是我该做的。你们对我的帮助这么多,要说感激应该是小倒才对。”陈晚荣客套话一完,立即进入正事,道:“伯父,伯母,小侄有一个请求。不知道当不当讲?”郑建秋夫妇对望一眼。脸现喜色,陈晚荣应该是要提亲了。郑建秋忙道:“贤侄请讲,只要伯父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谢伯父!伯父,自从和你们相识以来,伯父予我地帮助很大,小侄铭记在心!”陈晚荣把必要的铺垫说完了,这才道:“晴对小侄地帮助不少,每当小侄遇到困难。都是她帮我解决。小侄在这里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伯父允准。”果然是和郑晴有关。郑建秋喜慰不禁,笑道:“贤侄有话尽管说。”然而陈晚荣说出地话让他很是失望,陈晚荣说的是:“要是伯父同意的话,我想和晴做朋友。”就做朋友?这和预期差得太远了,郑建秋心里一凉,大失所望,还不得强装笑颜道:“贤侄诚信君子,晴丫头能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是她的荣幸。”冲郑周氏微微摇头。郑周氏也是惋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只听陈晚荣接着道:“谢伯父允准!小侄想和晴做一辈子的朋友!照顾好晴!”这才是重点,说白了就是“我要娶她”,只不过陈晚荣能说会道之人,说得委婉罢了。郑建秋夫妇阴转晴,惊喜无限,笑呵呵的道:“那感情好,那感情好!”等了半天,等的就是这话,能不高兴么?“姐,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陪爹娘说话?”郑宛如地声音从屋外传来。郑晴运气不好,给郑宛如抓了一个现形。郑建秋夫妇这才明白过来,陈晚荣为何不关门了,那是为了让郑晴听得真切。这两个年青人,配合真默契,想笑又不能笑,只能强忍着。只听郑宛如的声音又传来:“姐,你跑什么?”“宛如,进来!”郑宛如不明究里,要是再说下去,还不知道说出什么让郑晴难堪地话语,郑建秋只得出面喝止了。郑宛如应一声,进屋问道:“爹,您有什么事?”“去给你姐说,做点宵夜来。”郑建秋只能派点事给他,把他打发走。家里使唤人都不在,郑宛如只得干一回跑腿差使了,应一声,出屋而去。郑周氏实在是忍不住了,瞄着陈晚荣,卟哧一声笑出来,不住擦眼泪。郑建秋一连喝了几口茶,这才笑道:“贤侄呀,承蒙你瞧得起,晴丫头有福气了。只是,丫头从小吃了不小苦,伯父心里很愧疚,伯父一直盼望她能找一个诚信君子,好好照顾她一生,贤侄能答允伯父么?”“伯父请放心!小侄大话不说了,只说我会尽力照顾好晴!”陈晚荣并没有拍胸脯保证,更没有什么让人心动地豪言。却更加亲切,更加让人容易接受,郑周氏笑呵呵的道:“贤侄果然是诚信之人,尽力照顾好晴丫头,有这句话伯母就放心了。那些山盟海誓,海枯石烂地大话都靠不住,人生有很多的艰辛与不如意,说得再好。不如做得好!”这话不仅仅是训诲之言,更富哲理,很多人当初立下海枯石烂的誓约,可到最后却是劳燕纷飞。能象郑建秋夫妇这般相濡以沫,以诚相守地实在是太少了。陈晚荣打从心里赞成她地话:“伯母说的是,小侄记住了!”郑建秋把茶杯放下。脸一肃道:“贤侄,跟你说句知根知底的话,伯父一生历经大难,衰而复兴,遭受的磨难不少,各种种样的嘴脸更是见得多了。能让伯父心服地人没几个,你却是其中的一个。”陈晚荣忙谦逊道:“伯父言重了,小侄无智无识,不敢当伯父盛赞。”郑建秋挥挥手,接着道:“你虽是农家出身。却能自奋,不求人,看中了的事情又能坚持,这让伯父很赞赏。别的不说,就说这老宅,贤侄知道伯父为什么给你了么?”依照陈晚荣想来,应该是和郑晴有关,不过这话不能说。不仅不能说,还要装糊涂才是聪明人:“伯父厚爱。小侄感激不尽。”郑建秋严肃依旧:“当初,你提出要借老宅,伯父很是愠怒。继而一想,再查你地为人,伯你这恼怒才没了。伯父地老宅放在这里十多年,就没有一个人敢提出这要求,你能提出来,说明你够胆色。这人呐,要想过得比别人好。就是要有这种胆识。敢想别人不敢想,敢做别人不敢为,这才是真正的男儿!“在别人眼里,伯父的老宅那是动不得的,是以他们根本就不提。伯父对你恼怒之后又是赞赏,这才考虑一番。回到家一问丫头,丫头原来和你有一面之缘,对你的印象不错,是以伯父就同意了。”原来还有这番曲折。陈晚荣还真是想不到。当初之所以要郑家老宅。是因为这条件蛮好,适合做工。倒没有想别地。站起身,向郑建秋施礼道:“小侄这里谢伯父厚爱!”“坐坐坐!”郑建秋招呼陈晚荣坐下,道:“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伯父以为当初决定把老宅给你使用这一步走对了。贤侄是伯父见过发家最快的人,一个庄稼人发家之后往往会得意忘形,做出一些狂悖之事。而贤侄一件也没有,还保持着从前的本色,宽厚待人,伯父真心希望你能始终如一。”两世为人,都是贫寒出身,堪透地世情比起别人要多得多,陈晚荣笑道:“伯父请放心,小侄记住了。”郑周氏接过话头道:“贤侄,以伯母看,丫头倾心于你,就不必去问她了,这门亲事伯母允了。”郑建秋摸着胡子,不住点头。陈晚荣机灵地站起身道:“见过岳父!见过岳母!”“贤婿免了!”郑建秋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任由陈晚荣给他行礼,受用得紧,哪里是免了,巴不得陈晚荣多来几次。等陈晚荣施完礼,郑周氏眉头微微一蹙,道:“贤婿,婚事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们夫妇对这门亲事挺赞成,只是这媒妁之言不可少。要是没有媒妁之言,丫头地名声有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怕你笑话,当年岳母顶住流言蜚语下嫁你岳父,给人讥笑,岳母不想丫头再重蹈覆辙。”唐承古制,婚嫁之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当时的社会风气。媒妁之言不可少,郑周氏这是为郑晴考虑,少惹物议,一番好意。没有媒妁之言也不打紧,只是能减少地麻烦尽量减少,生活才能过得更美好。这事,陈晚荣已经考虑过了:“谢岳母提醒,小婿是想找一个有修养、有学识、有名望、人品好的人来做媒,这才对得起晴的一片深情。”郑建秋夫妇大喜,郑建秋笑呵呵的道:“贤婿把事儿都想到头里去了,我们是白担心了。只是,这样的人不太好找,贤婿可有人选?”这事真有些棘手,陈晚荣笑道:“岳父请放心,只要用心去找,一定会找到。”必要时不是有吴兢么?郑周氏最是开心,笑道:“如此一来,看谁还敢乱嚼舌头?”想象得到,她当年下嫁郑建秋,惹来的物议不少。“贤婿能有如此美意,岳父就放心了。”郑建秋摸着胡须,乐不可支道:“在正式订亲以前,应该持着庚帖占卜吉凶,去祖庙祭祀一番。”这是当时的社会风气,叫纳吉。占卜得吉则订亲,不吉则不订亲。陈晚荣现代人,哪有这些迷信思想,大声道:“岳父岳母请放心,无论如何,我都要娶晴!”这话让人听着固然高兴,就是有些惊世骇俗,郑建秋夫妇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