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至忠大是兴奋:“陈大人,你这话可是真的?你没骗我们?”陈晚荣帮助吴道子一事,所知者不多,萧至忠根本就不知道吴道子就站在旁边,正和王翰说笑。“是呀!”窦怀贞忙附和一句。“窦大人,萧大人,这事千真万确!要是你们不信,吴道子不作画的话,任凭你们处置!”为了让他们相信,陈晚荣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要吴道子作画,陈晚荣一句话而已。为陈晚荣解围的事情,吴道子责无旁贷,不要说画一幅画,就是画十幅八幅也没问题。“那好,我们这就去望江楼!”窦怀贞异常兴奋:“早就听说这个吴道子大才不凡,一掷万金求一胜过他的画师,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人敢来应战。没想到,今天可以望识一番,幸运啊幸运!”萧至忠的兴奋之情不在他之下:“窦大人,你还不知道,现在吴道子的画作都卖上万两银子了。万金难求,那可是画师的无上荣耀,大才呀大才!好多人想见他一面而不可得,今天若能相见,实慰生平!”陈晚荣瞄了一眼吴道子,正和王翰说得起劲。窦怀贞和萧至忠是当面不识君!这事说定了,陈晚荣也就放心了。陈晚荣原本想要是连吴道子都不能让他们心动的话,只能要沈榷来硬的了。窦怀贞和萧至忠的品阶最高,又是太平公主的干将,隐然是一众朝臣的领袖,他们同意了,这事情就好办多了。陈晚荣一抱拳道:“各位大人:我们这就去望江楼小聚。”“陈大人,我们是来看香水的,不是来蹭酒水的。”群臣里面立时有人反对。“先看完香水再说。喝酒什么时间不能喝呀?”“办完了。我们喝个痛快。不醉不归!”这种反应在陈晚荣地意料之中。笑道:“各位大人:还有一件事没给你们说。望江楼那里马上就要发生一件大事。一段佳话。要是你们不去见识一番。岂不可惜?”“敢问陈大人。是什么事情?”有官员好奇地问。这一问正是这些官员心里所想。无不是齐声附和。陈晚荣故作神秘地道:“这可得你们自个去看了。我只想说一点。错过了今天。你们会后悔一辈子地。窦大人。萧大人。你们说是不是?”“正是!”窦怀贞和萧至忠忙帮腔。“走,这就去看看。”群臣轰然相应。沈榷调派军队护卫着群臣向望江楼出发。陈晚荣来到金仙公主跟前,还没有说话,金仙公主倒先发话了:“你别说了,我们不会跟你去。我们就在这里。”跟着陈晚荣去望江楼,肯定颇多束缚。哪有在这里自由自在。群臣里认识她们的不在少数,说话做事都不能随心所欲。在这里,除了郑晴和青萼以外。谁知道她们是公主?这自由程度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完全不同。陈晚荣本着礼节来相邀,她不去,陈晚荣也不再劝,笑道:“小心点,别把天给捅漏了。”玉真公主眼睛瞪得老大:“你敢说我们?”金仙公主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陈晚荣还有这手说笑的本事,卟哧一声笑了:“你这人真是的,说话都没顾忌。”陈晚荣说声告罪。快步过去,把吴道子和王翰拉到车上,这才向望江楼而去。一坐定,陈晚荣冲吴道子一抱拳道:“吴兄,今天得请你帮个忙。”吴道子笑道:“陈兄,你有事尽管说,我一定尽力。”王翰为人爽直,在陈晚荣肩头拍拍道:“陈兄,我们什么交情?还什么帮忙不帮忙的说法。有事直接说。”陈晚荣点头道:“那就有劳吴兄了。吴兄,这推出香水之事,我只顾着高兴,把声势整得太大了。”“这有什么不好呢?声势越大越好!这种声势,好多人想求还求不来呢。你倒好,还嫌大了,天下间就没这道理!”王翰一点也不在乎。陈晚荣接着道:“要是光整点声势,自然是没问题。问题是,我不该请那些官员前来。他们这一来。风光是风光了。麻烦也就来了。你们都知道的,现在新月派很猖獗。万一新月派趁今天这机会不利于官员,那会塌天。”吴道子和王翰恍然,点头赞同道:“陈兄说地是,我们只顾着高兴,没有想到这层。还是陈兄虑事周全。”陈晚荣可不敢领受他们的恭维道:“吴兄,王兄,你们过奖了。我也是在沈大人到来之后才想到这层,欠思虑了,欠思虑了。我是想把官员们请到望江楼去喝顿酒,一是尽下东道之谊,二是在望江楼,新月派要动手困难得多。毕竟沈大人带了军队来,只需要把望江楼一围,不准出入,新月派也没办法。”“好主意!”吴道子赞一句。陈晚荣皱着眉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适才我和窦大人、萧大人说起这事,他们不愿意去。我只好谎言说吴兄要在望江楼作画,他们这才同意去。”王翰爽朗一笑道:“吴兄,你就准备露一手吧。这可是上百位官员,你当着他们的面作画,肯定是名动公侯了。吴兄,机会难得,得好好把握。”陈晚荣只是临时想主意,还没有想到这一层,经王翰一提醒,这反而是吴道子提振名气的一个绝佳良机了。王翰在陈晚荣肩头一拍:“陈兄,你可是给吴兄找了一个好时机。”在吴道子膝盖上轻拍两下:“吴兄,这等机会,古往今来的大画师,也没几人有,你千万不要错过!”吴道子冲陈晚荣一抱拳:“陈兄,谢你成全!这事,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作为画师,在百官面前作画这等事。真没几个人做过。这机会之珍贵无论怎么赞誉都不为过,吴道子精神抖擞,决定好好展现一番本事。原本是应急之策,居然成了吴道子的良机,陈晚荣既是意外,又代吴道子高兴。等到陈晚荣来到望江楼。只见望江楼外戒备森严,军队把望江给包围了。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出入,也是客人稀少了。不怕官兵的百姓也是有的,只是这样地人不多,更别说这么大的阵仗了,食客要不少都不行。“动静也太大了吧?”陈晚荣嘀咕一句。王翰取笑道:“陈兄,你现在才说动静过大,是不是有点晚了?这都是你呀!这下子好了,周掌柜今天的买卖会大受影响。”对这事。陈晚荣倒不在乎:“没什么,不足地部分我给就是。”吴道子摇头道:“陈兄,只怕周掌柜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要你的钱。你想,长安这么多酒楼,有哪家酒楼一下子接待过如此之多地官员?更别说,宰相都有好几位,那是何等的荣耀!堪称盛事了!”正如吴道子所言,现在的周胜高兴得都快蹦起来了。脸上的笑容叠了一层又一层,忙着指挥伙计侍女招待官员。陈晚荣三人下了车,刚进酒楼,就给周胜发现了。笑呵呵的迎上来:“见过三位!哎哟,吴先生,您也来了!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的?真是大喜,大喜呀!怪不得今天地喜鹊喳喳叫,原来是有贵客上门!”一双手不住摸脸蛋,烫手了。吴道子和望江楼地关系非浅,吴道子就是从这里出名的。吴道子在望江楼画的《聚饮图》还挂在望江楼,供人观赏,成了望江楼的招牌。望江楼的名气提振和吴道子的关系很大。乍见吴道子,周胜要不高兴都不成。“周掌柜,今天麻烦你了。”陈晚荣客气一句。周胜笑呵呵的,一张嘴哪里合得拢:“陈大人,您言重了!这是我的荣幸,你们这些贵客,请都请不到,哪里麻烦了。快,请上楼!”在头里带路。上二楼。只见站着不少兵士。把守得极严,除了官员、伙计侍女以外。一律不准进入。沈榷这功夫下得十足,就是有点扰民了。沈榷迎上来,笑道:“陈大人,今天是沈榷第一次如此做派,罪过呀罪过!”那也是没办法地事情,陈晚荣笑道:“沈大人不必自责,这都是因我而起,要说有错,错在我。”这是在暗示沈榷,要是有官员上本地话,陈晚荣担待。陈晚荣是睿宗跟前的红人,相信不会有人不长眼睛,参陈晚荣。当然,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陈大人多心了,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有点难以心安罢了。”沈榷摇头不已。周胜领着陈晚荣来到一间最大地房间,只见窦怀贞、萧至忠二人已经坐在里面了。他二人和沈榷都是当朝宰相,自然是要最好的房间,要陈晚荣相陪了。众人见过礼,各自就坐。陈晚荣问道:“周掌柜,都安排好了?”周胜忙点头道:“陈大人尽管放心好了,这事就着落在我身上,包准不会出差错。”“那就好!”陈晚荣点点头,不再说话。周胜告罪离去。窦怀贞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点评起来:“适才观赏了一番吴道子的《聚饮图》,其技法、线条勾勒,皆是一绝呀!没想到,我朝出此大才,堪比顾恺之了!只是,当日作画,没有亲睹,太也可惜了。”顾恺之在历史上鼎鼎有名,窦怀贞现在就拿吴道子与之相比,评价非常高了。萧至忠大是赞成这评价:“顾恺之百年不遇的大才,吴道子之才气不输于他。只是,吴道子正当盛年,我观其画技还未至大成,不出十年,吴道子就可与顾恺之并驾齐驱了。”顾恺之是中国历史上不多见的大画家,只是吴道子入圣,被尊为“百代画圣”,比起顾恺之还要高明。当然,以后的发展。只有陈晚荣知道,其他人谁也不清楚,就是吴道子本人也想不到。萧至忠能如此评价,难能可贵了。沈榷把茶杯一放,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窦怀贞和萧至忠二人。一脸的取笑之意。窦怀贞不明所以,错愕万分地看着沈榷:“沈大人,何故发笑?”“我笑二位是叶公子高,徒自好假龙,见了真龙却不知所措。”沈榷仍是笑个不住。窦萧二人开口吴道子,闭口吴道子,赞赏有加,可是吴道子就坐在他们面前,正端着茶杯喝茶。他们却不知道。这事实在是太滑稽了,让人忍俊不禁,陈晚荣忍不住笑起来。“沈大人。你是说吴道子来了?”窦萧二人毕竟才智过人,念头微一转动已经猜到了。沈榷非常干脆地回答他们:“然!”朝吴道子一指:“这位就是!”“他是吴道子?”窦萧二人齐盯着吴道子,不敢相信。在郑家店,二人就见过吴道子,除了吴道子长得俊,气质特异以外,也没什么出奇之处,要二人相信这就是吴道子,很有难度。不能怪他们!陈晚荣原本不想这么早挑明。事已至此,只得证实道:“二位大人,正是吴兄!”“吴道子见过二位大人!”吴道子不能再装了,只得见礼。窦萧二人蹭地站起,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要大,顾不得礼节,死盯着吴道子:“你就是吴道子?见过吴先生!”抱拳施礼,极是礼敬,比起见太平公主也差不到哪去了。二人动作过大。站起时把茶杯打翻了,茶水滴在地析上,发出轻微地嘀嗒声。和二人相识以来,只见二人对太平公主如此礼敬,陈晚荣暗中感叹一句“布衣之士傲视公侯并非虚妄!”吴道子回礼:“吴道子失礼,还请二位大人见谅!”“吴先生,快快请坐,快快请坐!”窦萧二人齐声道,一脸的喜色。比得了万两黄金还要兴奋。吴道子道声请。坐了下来。窦萧二人也坐下来,平抑一下兴奋地心情。笑得眼睛只剩一条小缝了:“陈大人,你瞒得我们好苦啊!你可害苦我们了!”萧至忠心情好到极点,还揶揄一句:“当着吴先生的面说吴先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惭愧,惭愧!幸好我们没有说吴先生的坏话!”话音一落点,陈晚荣他们开心的笑了。窦怀贞拍着额头,若有所悟的道:“怪不得陈大人底气十足,说吴先生要在望江楼作画了,原来你们的交情不浅。”萧至忠也是明白过来:“我早就听说吴先生和陈大人交情不浅,早就该想到这点。”“吴先生,还请您赐墨宝!”窦萧二人好象心有灵犀似地,齐声讨墨宝了。吴道子笑道:“二位大人见爱,吴道子敢不从命。”窦萧二人大喜过望,齐声道谢。陈晚荣笑道:“二位大人,你们刚才观赏了吴兄的《聚饮图》,上面的诗还记得?”“当然!”窦怀贞点点头,赞道:“真是一首好诗!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千古绝唱呀!”双手轻击,请问道:“不知这位王翰王先生可在?”沈榷再也忍不住了,卟哧一声笑出来声:“二位,我说你们什么好呢?王先生和你们吃了这么久的茶,你们现在才想起来,这也太……”摇摇手,不再说下去。窦萧二人一齐盯着王翰,嘴巴又合不拢了。他们这一屋一共六人,五人的身份已经确定了,只有王翰一人了,能不是诗的作者还能是谁?王翰行礼道:“王翰见过二位大人!”窦怀贞并没有回礼,而是一双手在桌上轻击,连声赞叹:“妙,妙,妙得紧!真是妙!我窦怀贞这辈子,第一次遇到如此妙事!”陡然醒悟失礼,站起身回礼道:“见过王先生!王先生大才,窦怀贞得见,快慰生平!”萧至忠见过礼,再赞叹一通,高兴得象个孩子。等到心情平复下来,这才感慨起来:“得识吴先生,王先生,是萧至忠的莫大荣耀!陈大人,你的嘴巴也太紧了,连这都不告诉我们!陈大人,今天得罚你三杯!”窦怀贞附和道:“三杯不够,至少也要杯九大杯!”陈晚荣一笑道:“二位大人,并非我有意相瞒,实是不得不为。想必二位大人已经知道,吴兄声名鹊起之后,出门都多有不便,只能深居简出了。要是早告诉你们,若是给别人听了去,那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今天陈晚荣推出香水,吴道子不能不来。当然,他也没有公然露面,而是站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才没有给人认出来。是这道理,不过窦萧二人可不认,埋怨一句:“陈大人,那你也可以悄悄告诉我们呀,我们肯定不会说。”适才他们乍见吴道子地面,如此惊诧,要是在郑家店就告诉他们,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来。陈晚荣还没有来得及分辩,沈榷就说话了:“我说二位,你们也不想想,刚刚你们什么反应,要是早告诉你们,这香水还能推出吗?”窦萧二人脸一红,不再说话,默认这说法。按理说,窦萧二人也是见过大世面地人,自持力不错。只是,吴道子的名气确实太大,可以和司马承祯相提并论了。他们乍见之下,想克制也是难以如意,激动一点也很正常。这也说明一个问题:吴道子已经名动公侯了!一介布衣之士,能有如此力量,人生至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