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从四面八方攻进来,一点一点的压缩大食军队,越来越密集,好象田里的稻草一般,密密麻麻,拥挤不堪。随着军队的密集程度增加,他们的战力急剧下降,不是他们不善战,也不是他们没有必死的决心,是因为人太过密集,战力发挥不出来。这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了唐军的推进速度,唐军的火炮和箭矢下来,大食军队的伤亡大得太多了。每一发炮弹落下来,大食军队好象给推倒的稻草,一倒一大片。一阵密集的箭雨覆盖之后,大食军队必然是积尸一地。哈查只把眼前情形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知道这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该是分散突围的时候了。要是再有迁延,唐军的包围圈一旦合拢,就会有一个人冲得出去。分散突围只有在最后关头,万分吃紧的情况下才会使用,每当如此,说明军队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这是任何一个统帅都不愿接受的事情,哈查只打了一辈子的仗,纵横中东无敌手,就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他的心一阵阵抽搐,好象给刀割裂似的。好在哈查只是个坚强的人,尽管心跳加速,命令却是下达得异常平静:“命令:分散突围!”语气平静如昔,根本就不象在生死关头进行痛苦的抉择。命令一传下,大食军队开始分散突围了,化整为零,无数个小队冲出军营,企图逃走。早就在外围等待地唐朝骑兵闻风而至,手中的横刀对着他们就砍了下去。分散突围地后果就是大食军队兵力分散,各自为战,互不协调,在唐朝骑兵的攻击面前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往往给劈成碎片。只有少数走运的人逃了出去。陈晚荣从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漫山遍野都是逃跑的大食军队,在他们地后面必然有狂奔驰骋的唐朝骑兵从后追来,等到横刀闪过,能跑动者廖若晨星。“大人,您赶快突围!”穆罕默德冲哈查只大声叫道。“不!我要坚守这里。指挥作战!你们。赶快突围!”哈查只以不可置疑地口气道:“这是命令。不得商量!”众将深知他地脾性。是那种迎难而上地坚毅性格。绝不会因为身处绝境而有丝毫地畏难情绪。不由得大是感动。齐声道:“大人。您快走吧!这里交给我们了!”“不。我得亲自指挥!”哈查只以不容置地口吻否决了众将地提议。穆罕默德把头盔砸在地上。语含悲声地道:“大人。我追随您多年。南征北战。出生入死。没有一句怨言!执行命令更是一丝不?。从不打折扣!今天。我要抗一次命了。请大人原谅!来啊。请大人离开!”冲哈查只地亲卫一摆头。亲卫们冲上去。拽着哈查只。把他强行弄到马上。簇拥着离去。哈查只喝道:“你们胆敢抗命。我饶不了你们!”穆罕默德大声回答:“大人。是我下地命令。如果你要执行军法。我没有二话。您必须离开!弟兄们。保护好大人!若是有一点差错。我饶不了你们!”“遵命!”亲卫们齐声应道。古太白抹着额头上的血水,道:“你也该走了,这里交给我。”穆罕默德断然否决他的提议道:“此事不容争议,我留下来。”古太白才不同意他的说法:“现在大人已经走了,这里我说了算。”“凭什么你说了算?”穆罕默德眼睛一翻,死盯着古太白:“我们两个一样大,你没有权力命令我。”“这是呼罗珊,我的辖区,我不得不守!”古太白在穆罕默德地肩上拍拍道:“你不会是要让人们耻笑我是胆小鬼?连自己的辖区都不敢守,要你来帮着我守,这是对我的侮辱,我宁愿死,也不会接受!你要是想留下来也可以,你得把我杀了!”右手一挥,手中地大马士革弯刀掷在穆罕默德的脚边道:“动手吧!”穆罕默德和古太白是哈查只地两大得力助手,既是竞争对手,更是朋友,相互钦幕,他非常理解古太白的心情。古太白说得没错,这是他地辖区,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逃走,让穆罕默德代他防守,不由得虎目中涌出了热泪,双臂一张,紧紧搂着古太白,道:“古太白,你要保重!如果你死了,我会向安拉祷告!我还会调集军队,为你复仇!”“谢谢!”古太白只说了两个字,在穆罕默德的背上拍拍,扶着他上了战马,这才挥手而别。望着穆罕默德的背影,古太白一阵心酸,自从他追随哈查只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就没有打过如此窝囊的仗,眼圈一红,就要落泪。赶紧一抹眼睛,强行忍住,拔出地上的弯刀,高举在头上,大喝道:“兄弟们:我们是安拉的仆人,宁愿死,也不?且偷生!用你们手中的弯刀,向安拉尽忠吧!杀!”大食军队本来就有宗教狂热,他这话一说,个个**上扬,挥着弯刀,大声呐喊:“安拉!安拉!为安拉尽忠!”因为突围,军营里的大食军队少了许多,反而便于他们发挥战力。再给古太白一激,以一当十,奋不顾身的朝唐军冲来。在宗教狂热的激励下,他们不顾生死,视死如归,要是遇到别的军队的话,说不定真拿他们没有办法。只是,他们运气不好,他们遇到的是唐军。唐军,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善战的军队之一,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士气高昂,战斗经验丰富,战术灵活,他们的指挥官指挥艺术高超,是中国历史上地一个巅峰!这样的军队,不出动则已,一旦出动,他们地目标就只有一个:胜利!不管敌人有多么英勇顽强,他们还是要赢得胜利!唐军根本就不为大食军队的死战而有丝毫动摇,按照自己的节奏向前推进。挥着弯刀,不要命似的大食军队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他们冲上来一批倒下一批。大食军队真地是够英勇的,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呐喊着“安拉”又冲了上来。哥舒翰看在眼里,不住摇头:“这是无谓地抵抗,徒增伤亡罢了!叫他们投降,饶他们不死。”陈晚荣放下望远镜,摇头道:“哥舒兄,这招恐怕不灵!”“不管灵不灵,总得试试!”哥舒翰有些烦躁的道:“他们还真不怕死,再这样打下去,有什么意思呢?这和农夫割稻草有什么区别?”仗打到这种程度,再打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可言了,陈晚荣也盼望他们投降,结束战斗。没得说,陈晚荣对他们的勇敢精神确实佩服,不敢再增加无意义的伤亡,也就不再说话。命令一传下,唐军暂缓进攻,数千大嗓门的唐军用大食话喊道:“投降不杀!投降不杀!”回答唐军的却是“谢谢你们地好意!我们是安拉的仆人,要为安拉尽忠!杀!”这是在古太白的授意下,大食军队齐声吼出来的。古太白作为一名出色的军人,他知道他所作地已经尽到了军人的职责,再打下去,确实没有任何意义,因而,他对唐军的用意还是感激,才说声“谢谢”。不过,古太白又是一名穆斯林,还是很忠诚地信徒,他得尽忠,为信仰的安拉尽忠,血不流干,誓不休战!哥舒翰叹口气,右手一挥,唐军又开始进攻了。经过一通搏杀,唐军把数万大食军队压缩在极小地范围内,他们是人挨人,肩碰肩,在这样的情况下,兵力展不开,根本不能厮杀,成了任人宰割地对象。打到现在,不仅哥舒翰他们这些将领对大食军队佩服,就是唐军兵士也是钦佩无已,一个劲的想“这是我们大唐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吐蕃人,突厥人,都没有他们善战!”根本不需要哥舒翰的命令,唐军自动停下来,开始劝降:“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安拉!安拉!”大食兵士高举手中的大马士革刀,眼睛泛红,狂热的呐喊起来,根本没有一点投降的打算。哥舒翰焦躁不安起来,不住踱来踱去,猛的把头盔砸在地上,喝道:“传令:他们不愿降,就全部歼灭,不留一个活口!”命令一下达,额头上的汗水就渗出来了,忙用右手抹拭。不是哥舒翰心软,哥舒翰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心硬如铁,不要说几万人,就是要杀几十万人他也不会皱下眉头,只是,这些大食兵士实在是让人钦佩。哥舒翰一百二十个愿意他们投降,可是,他们不愿降,只能歼灭了。陈晚荣也是叹口气,在哥舒翰肩头拍拍道:“哥舒兄,我比你幸运,我是监军,不必下达这样犯罪似的命令!传令:集中所有火炮,密集轰炸!”“谢谢!”哥舒翰在陈晚荣肩头轻拍一下,再也没有说话。陈晚荣也明白他的意思,这种命令和犯罪没有什么区别。说不定哥舒翰会负疚一辈子,陈晚荣命令火炮轰炸,那会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他的负疚感。战场上的事情,让人难以说清楚。有时,你不想打了,可是,还不得不下达屠杀命令!命令传下,炮兵把所有的火炮集中起来,照着人群里倾泄炮弹。一轮排炮过后,大食军队里必然出现一大片空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上的残肢断臂越来越多,鲜血来不及浸入土里,汇成一道道小溪,注入壕沟里,积成一泓泓血湖。在这种情下,用火炮来轰炸是唐军最好的选择。说实在的,真要命令唐军上前砍杀的话,尽管他们杀人无数,也不见得能执行这道命令,因为,他们实在是不愿做无谓的杀戮。只是列阵以待,担任警戒。其实,唐军地警戒是多余的,大食军队没有人作出突围地努力。他们站得直直的,高举着大马士革弯刀,不住颂念《古兰经》,一脸的庄严圣洁。在轰鸣的火炮声中,唯有颂念地声音与之相和,交织成一首非常特别的战地之歌!望着这奇怪的一幕,众人不住摇头,哥舒翰一脸的迷茫:“他们信仰穆斯林,用得着把命都搭上么?”这话正是众将所想,不住默默点头。“这是宗教狂热!”陈晚荣叹息着解释,心里想“在现代社会,穆斯林以‘圣战’为名‘人体炸弹’,大搞恐怖袭击,那也是宗教狂热!”终于,火炮不再轰鸣了,仅存地数万大食军队全部倒在血泊中。陈晚荣他们这才过去察看,来到近处,陈晚荣就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气,让人几欲作呕。自从征战吐蕃开始,陈晚荣在尸山血海里打过无数次的滚,对血腥气一点也没有感觉,可是如今天这般浓烈的血腥气还没有闻到过。不是陈晚荣不顶用,实在是让人受不了。如陈晚荣这般反应的还有哥舒翰他们,就是连心性最硬的杨思~也不是住干呕。杨思~是所有人里面心肠最硬地一个,历史上的杨思~曾经生吃人心,就连他都抵挡不住,可以想象问题有多么严重。陈晚荣拼命忍住,没有看脚下,一个踏空,摔到壕沟里,只见一朵血花绽放,在阳光照射下格外美丽。哥舒翰忙把陈晚荣拉起来,只见陈晚荣右腿膝盖以下全是红色的稀泥。壕沟是哈查只为了对付唐军重装步兵而挖掘的,土质松软,血水溅出,都给浸泡成泥浆了。如此之事,尽管哥舒上过战场的次数不少,就没有碰到过,不住咂舌:“这是造孽!该死地穆斯林!”“不能再让穆斯林毁害人!”田仁琬眼里不住涌出热泪:“这些人,他们既不降,又不战,就在这里等着挨炸,这是打仗么?”“他们虽然没有打,可是他们的心为狂热所占据,复仇的火焰熊熊燃烧,随时都有可能出事,我们不能不杀了他们!”杨思~叹口气,说出众人地想法。这是情势所逼,不得不杀!众人默默点头。平静一下心神,哥舒翰开始下达命令:“陈兄,哈查只新败,我们就应该乘胜追击,不给他以任何喘息之机。我的意思是兵分两路,一部分留下来清理战场,另一部分立即追击。”这是绝对英明地决断,陈晚荣点头道:“正该如此。”哥舒翰接着道:“陈兄负有治理之责,这留下来一事非你莫属了,你点几个人留下来,其他的人立即出发!”陈晚荣实在不想留下来,想去追击,可是,哥舒翰说得没错,陈晚荣负有治理之责,张九龄和韩休他们还没有赶到,他不留下来,谁能留呢?只得道:“我留就是了。封将军和王忠嗣留下来,再给我留一万军队就行了。”王忠嗣马上反对:“我凭什么留下来?我要去追敌!”“就凭你小,才要你留下来!”陈晚荣毫不客气地道:“你力气小,追上敌人也杀不了,还不如留下来做事。”“你又欺负人!欺负我小!”王忠嗣的嘴巴都噘到天上去了。哥舒翰在他额头上一个爆栗:“你不想留下来也可以,马上回长安吧!走了!”也不管王忠嗣的反应,带着人去了。不一会儿,唐军整队出发,开始了大追击。陈晚荣安排任务:“封将军,你马上组建军队。从当地百姓中挑选忠诚可靠,身体强壮的人从军,我们发给他们的武器,训练他们。”这是早就想好的事情,封常清很想去追击敌人,可是,这事太过重要,要是不做好的话,光靠唐朝几十万兵力不可能控制得了广阔的大食帝国,只得领命行事。“王忠嗣,别不服气了!”陈晚荣嘿嘿一笑,有点没好意:“你马上调集人手,打扫战场,把尸体集中起来,泼上猛火油烧掉。现在天气很热,要是不处理好,会瘟疫流行。”王忠嗣瞪了陈晚荣一眼,一张嘴嘀嘀咕咕,好象老和尚念经一般,骑着马去办事了。唐军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与大食军队既是掠夺,又是贩卖奴隶,还强迫百姓改换信仰比起来,是鲜明的对比。百姓听说要处理战场,无不是欣然前来帮忙,望着积尸如山的战场,百姓兴奋不已,齐声高呼:“大唐万岁!大唐万岁!”从征服角度来说,古太白是成功的。只是,他的措置太过强硬,既掠夺人口为奴隶,又大肆杀戮,还强迫当地百姓改换信仰,要他们信奉穆斯林,这在很大程度上让百姓愤恨,无时无刻不在盼望他们完蛋。现在,这一心愿终于成真,给远道而来的唐军实现了,要他们不感恩戴德都不成。百姓不是陈晚荣他们,陈晚荣他们有着军人的荣誉,象古太白他们那样无意义的抵抗,他们觉得杀起来没意思。百姓却不管那些,巴不得古太白他们死得精光,死得越多越好,欢呼雀跃之情溢于言表。“找到古太白没有?”陈晚荣最关心的就是古太白的下落。“在这里!”兵士把古太白抬了过来。陈晚荣一瞧,古太白给炮弹炸得不成模样,半边头颅没了,脑浆染红了半边身子。不过,他却是一脸的虔诚肃穆,右手紧握着大马士革刀,兵士扳也扳不开。“不要扳了,给他换套衣服,挖个坑,厚葬!”同是军人,陈晚荣对古太白还是很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