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越堆越厚,天气渐渐热起来,金色的骄阳照射着大地,火辣辣的,即便是人走在路上都能够感觉出地面上的温度。地面上的高温由马靴传入脚心,朱奕看着一个个往城墙上冲的兵卒,发出了无声的叹息。由于前夜救了夏金吾一命,夏金吾特地命他为“什长”,专门负责为夏金吾执旗,从一个马奴,连跳数阶,深得器重,待遇也大为改善。此刻的他头戴皮盔,身披鱼鳞玄甲,腰悬配刀,外罩青色风衣。 看上去神采奕奕,比起不久前窝在马群里,满身的恶臭之气,早已如拖胎换骨一般变了模样。在他的身前正是金国的万户“人屠”夏金吾。夏金吾此刻赤lou这脊背,坐在马扎上,带着五百名督战队远远在后面压阵,一对鹰眸冷眼看着战场,那一具具的尸体在他眼中什么也不是。只要有一人胆怯,夏金吾就会毫不留情的命令督战队将他们斩杀,以儆效尤。大战至此,方才两个时辰,死在督战队手中的兵卒已经超过了一百。 完全可以说上一句,夏金吾根本没有将麾下的兵当做一个人来对待。 一条条的生命,在他的眼中仅仅是他换取功勋的死物。想起夏金吾攻辽时放下的累累罪行,朱奕的目光中不禁lou出了一丝恨意和杀机,但很快就被他隐藏了起来。 稳定心神。 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他放眼眺望靖安县的城墙,一个人影吸引了他地注意。是他!朱奕心里微微一震,只见城头上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正提着一柄巨大的龙刀缓步在城头御敌,一面走一面呼喝着什么,像是下达着各种指令。 又像是大声激励着士气。想起前夜的一战,朱奕此刻依旧心有余悸。 那鬼神难挡的力量,那精妙绝伦的招式,那令人胆怯的杀伐霸气,以及那一柄可以将自己砍为两断地龙刀,不时的再他脑海中浮现,给了他极为深刻地印象,甚至昨夜的梦中都出现了他突围时的那一句“朱奕。 这个名字老子记住了!”,梦见他来找自己,并且用那把龙刀砍下了直接的脑袋。让一个煞星记得自己的名字,实在不是一件值得高兴地事情。正在他发怔的功夫,攻城部队高举盾牌,飞快而有条理地竖起众多的云梯,开始向上攀登;另有二三十人抬着以大木桩简陋钉成地冲车,来到了城门下。 已有一伙人冲上了城头。城上的守军一阵慌乱。“城要破了。 ”朱奕双目圆瞪,守军慌乱正是城破的先兆,但似乎显得有些容易:多日前,即便拥有投石车、折叠式云梯、钩撞车等等攻城利器都没有拿下靖安县。如今只凭着花了一天功夫制成的简陋的云梯、冲车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攻上城头?夏金吾激动地站了起来,高声咆哮,四周众人的一片大笑、欢呼。但很快欢呼变成了惊呼。朱奕凝神眺望。 只见两名士卒拖着鲜血的尾巴。 正手舞足蹈地从城头坠下。 接下来是第三个、第四个……没几下功夫,刚上去地士卒统统变成了尸体,被丢下城墙。“又是他!”那个黑影,那把龙刀,将登上城来的士卒切瓜砍菜一般斩除,前天的伤痕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影响,依旧如此的神勇无匹。这时,一名士卒正好跃上城头,这还没站稳,血光迸溅之中。 身体已经分成了两半。 从头顶至**,两片尸体结合着内脏由城墙上跌下。二十多具云梯被长长地兵器一具一具连人撑翻。 上百名士兵落下来。 有的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身;有地砸在别人身上,几人撞在了一起;还有的直接被摔断了手脚,无法动弹坐在地上哀嚎不已。这时,滚烫的油自城头浇下,接着是火把、茅草,顷刻之间城下以是一片火海,不少人没有及时避开,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不少人逃了回来。城头一片欢欣鼓舞,士气大振。夏金吾怒吼忽然在耳畔响起,“胆敢临阵退缩,杀无赦!”他指挥着督战队将那些退回来的人全部都杀了。直到无人敢退,夏金吾这才满意的坐了下来。夏金吾左右眺望,看了朱奕一眼道:“朱什长,你怎么看当前的情况。 ”夏金吾突然询问,让朱奕心底咯噔一下,随即如实道:“觉得有些奇怪,靖安县是不应该这么快就被攻上的。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夏金吾“哈哈”大笑道:“有个鸟诈,靖安县出现这种情况原因有三:第一、他们兵力不足,面对我们的连环攻势,他们早已疲乏不勘。 第二、城内贱民的撤离,让他们失去了足够的人手支援,运输物资等等都需要亲力亲为,加重了负担。 第三……”他阴阴一笑道:“也是最重要一点,他们快没有箭了。 失去了密集地箭阵,只凭滚石檑木以及滚油沸水是远远不足以抵挡我方攻城兵地连环攻势的。 ”夏金吾分析地井井有条,那充满戾气的脸庞lou出了少有的严肃认真,细腻的分析让人不得不服。朱奕听后也不由暗忖:“夏金吾能成为一军统帅也只有他的能处,并非是个脓包。 ”随即一想,心中又充满了愤怒:原来如此!怪不得连日来发狂的攻城,即便多方受损也毫不在意。 他的本意就是让他们去送死,去承受守军地箭矢、石块和滚油。 以此来耗尽对方的箭矢。好狠毒的一手。朱奕听得心底生寒,但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万户大人好计算。 ”夏金吾得意大笑,热情的拍着朱奕的肩膀道:“区区小谋,不值一提。 到是朱什长的马术跟武艺令人另眼相看。 以你地身手居于什长,实在是大材小用。 但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毕竟你在战功上毫无建树。 这样吧!等城破以后,你随我杀入城中。 我提拔你为百夫长。 以后就跟着我,我夏金吾绝对不会亏待你地。 ”朱奕面lou感激涕零之色。 作揖拜谢,心底明白夏金吾已经看中的自己的能力,打算收为己用充实麾下诸将的实力。夏金吾吹起了第二波的攻城号角,第二波攻城部队已如蚂蚁一般蜂拥而上。*******黄昏!这已经是自己担任什长的第四天了,朱奕心底盘算着。 四日里,他就站在夏金吾的身后,将几天来地一切战况都看在眼内。 随着攻城兵的前仆后继。 对面城墙上的他们已经很少向下倒火油了,箭矢更是逐渐减少。 最后的几次攻势时,对方甚至于一箭未射。可见夏金吾那残酷的作战方式已经取得了奇效。“这么说,靖安县城垣上的守军的箭矢已经射光了?”夏金吾轻抚手中的黄金大斧,狰狞地笑了起来,形成了一种难喻的凶残。负责指挥攻城的将军答道:“应该错不了,城楼上的敌军已经有个把时辰没有射一支箭了……”不等那将说完,夏金吾以仰天狂笑。 “传令下去,迄今为止所有没参与攻城的士兵全部编入攻城队,另外告诉杨幺,让他配合行动,一个时辰后开始进攻。 破了城后。 给我杀,没有顾及。 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想怎么抢,就怎么抢!只要将那罗腾飞留给我就行。 此贼害我丢了那么大的颜面,不亲手将他地心挖出来,吞咽下去,实难消我心头之恨。 ”****战鼓如沉闷的雷声一般隆隆地滚过大地。“轰!”擂木像怒龙撞击在城门处,发出震耳欲聋的一下巨响。罗腾飞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守城军正在来回奔走抗敌,人人眼睛血红,脑中似是只有一个简单的目的。 就是以任何手段把来进犯的敌人堵住和杀死。墙头上伏尸处处。 殷红的鲜血不住添加在变得焦黑的血迹上,但谁都没空闲去理会。天上黑云密布。 星月无光。城内城外火把万千,将天地染得一片血红,眼前所见有如人间地狱。没有了箭支的劲射,敌方那简陋地攻城擂木,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城门。忽然!轰的一声。靖安县地城门经受不住撞击,轰然倒塌,密密麻麻的兵卒涌进了靖安县的瓮城之中,他们大声呼喊,似乎胜券在握。 数之不尽的人影拥挤在了瓮城之中。“放火、射箭!”看着完全不知撞击已经步入死地的兵卒,站在城墙上的罗腾飞下达了象征死亡的命令。青龙帮并非没有箭,而是为了今日这一战刻意存下了五千支,为的就是最大限度的杀伤敌军,在这撤退的前夕,给予敌人重创。数千人涌进了瓮城,他们呼喝着胜利的口号不断的前涌。无数利箭飞石宛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的向城下射去!鸣镝的锐响、飞石的呼啸回荡在整个战场上,箭矢和石块雨点般落在他们的头上,但凡箭矢离弦,目标必定溅血倒地,根本无需瞄准。瓮城四周早已堆满了茅草,面对城下的敌人,青龙帮没有任何犹豫的将城上的火把、火油抛下,瓮城内顿时变成一片火海,哀嚎哭叫,惨烈之极。冲入城内的敌人突然遭受如此猛烈的攻势,一个个都茫然无措,随着死亡人数的不断攀升,士气极速跌落,失去了再战的斗志。他们拼命地后撤,小小的城门以成为了他们唯一的出路,人性的本质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们人挤人,人踩人,数千人拥挤在了一处,自相践踏,伤亡惨重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