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她偷用了他的电台(6)李万玉就不再吭声。他走近她,伸出双臂,想抱抱孩子。她递过孩子,见他眼角渗出了泪花。罗丽娅疑惑地看着他,不理解堂堂的五尺汉子为什么会抱着别人家的孩子红眼圈,就没话找话地说:“这孩子是个女孩子,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罗诺娃。好听吗,大哥?“李万玉没有回答,把孩子递给她,转身走了。多年后,李万玉才知道,章红玉和罗丽娅是在同年生的孩子,他们的儿子比罗家女儿大两个月,生在深秋。那晚,在罗家地窨子里,罗丽娅产后的痛苦状和婴儿哭闹的情景,永远地刻在了李万玉的脑海里。他时常出现错觉,认为这就是章红玉生孩子后的一幕。他觉得愧对章红玉,在她生孩子最痛苦的时候,不在她身边。她一人承担起了因他逃离而带来的所有苦难,一人撑起了那一片天,把孩子养育成人。李万玉告诉自己,一定要终生铭记。诺娃百日那天,罗长虎起了个大早,多跑半天腿,进了一个从没去过的深山,他想多打一些珍贵猎物,做一桌好饭慰劳一下妻子。果然收获颇丰,下午太阳还高高的,他就回到了家。到门口时,罗长虎发现大门紧闭,推了推,里面插了杠。就想,最近孩子闹夜,罗丽娅夜里常起来哄孩子,睡不好觉,有时白天他不在家,孩子一睡,她也常插起门来补上一觉。他不忍心惊扰熟睡的妻子,就悄声翻墙而过。他想在院里把猎物收拾好,等妻子醒来下锅,可刀具却在地窨子里。他便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屋,可屋门也插着。于是,他顺手拿了墙上挂着的镰刀拨开了门。惊人的一幕呈现在罗长虎的眼前:罗丽娅正蹬踏着弹棉花机用他的发报机发报。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回头一看,脸上的惊恐即刻消失。她示意他把门关紧,然后,继续不慌不忙地发报。她的动作非常惊人,脚蹬踏的速度之快,敲电键的手腕上下拱动之迅速,让罗长虎望尘莫及。他想,老师就是老师。片刻,罗长虎明白了一个现实:从她动作的娴熟程度看,她已不是一两次偷用他的发报机了。明白了这个现实之后,接萼又产生了很大的疑惑:她在给谁发报?罗长虎瞪着她,“你、你、你”了几声,下意识地把手里的镰刀握紧了。她镇定自若,嘴角还隐隐露出了几丝笑意。在他的怒目下她稳健地发完了最后一组电码,才下了弹棉花机,挑战似的叉腰站在他的面前。她说:“别问我这是为什么,就像我从来没有干涉过你的事情一样,别想弄清我的真实身份。你只记住两点就行了:一是这个秘密绝不能告诉任何人,就像我没有把你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一样;二是我会永远忠于你这个男人和我的组织。我忠于你的最好表现,就是我一天比一天更热爱我们的诺娃;忠于组织的最好表现,就是要千方百计地完成组织交给我的任务。我承认在十分火急的情况下,几次窃用了你的电台。而与此相关的一切一切,我都不能向你坦白,现在不能,将来也不能。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因为你也是一个在组织的人。”罗长虎从愤怒和愣怔走出来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迅速把发报机电键和耳机送回套洞。他长时间一声不语,阴着脸,咬着唇,快手快脚地把两只狍子和几只飞龙收拾干净。这时,罗丽娅已生起了火,也手脚麻利地把猎物扔在锅里。喷香的食物上桌,孩子也醒来。罗丽娅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食物乱啃一气。两人闷闷地吃了一顿饭。罗长虎敲着炕沿,说:“你知道不知道,你偷用我的电台,增加使用次数,这意味着暴露的危险增大,我们的生命受到的威胁也必然增大。这个后果你想到了没有?当然,现在日本人在黑虎镇一带还没有安装无线电波方位监测设备,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这个边陲小镇上也会隐藏着地下党和地下党的电台。但是,不管怎么说,你偷用我的电台是违反组织纪律的。”她冷笑一下:“我不是你们组织的人,我违什么纪律?我只管完成我的组织交给我的任务,其他我管不着:”他更生气了:“你这人不但不讲道理,也不讲道义。你我都是有各自组织的人,对这里的工作安全要共同负责。罗丽娅,你这种态度,是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