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五章 徐公子乱隔绝道路交通,南北物资来往不易,除了极少数势商社之外,很少有商队在平原出没,即便它位于南北交通的要道之上。西城的坊市,自然就没有太平年景热闹,不过,却也谈不上多么萧条。徐公子进入坊市之后,一路走来,瞧见了不少士卒装扮的精壮汉子来往于坊市,进出于商铺之中。一般说来,商贩店铺最讨厌士卒的出入,因为这些大爷手中有刀,蛮不讲理,低价强买之类的还是小事,大多数甚至是白拿,你还不敢阻止,一旦惹怒那些大爷,白晃晃的刀子就落了下来。然而,在平原,徐公子瞧见了另一面风景,对这些明显是军人的汉子的出入,那些店铺的老板不仅没有一点害怕和厌恶的表情,反而满脸堆笑地迎来接往,那笑容也并非从脸上硬挤出来的惶恐的笑,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那些汉子在店铺老板们笑眯眯的眼中就像银子一样闪闪发光。进入平原城之后,令徐公子惊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因此,看见这一幕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惊异了。由于高畅的军队每个月都能领受军饷,那些士兵个个身上都有闲钱,每当轮到他们休假的时候,他们大多会进城来,买点自己感兴趣的好东西。的确是买,士卒们也许会为商品地价格和卖家发生争执。不过,他们绝不敢强买白拿,军法司可不是吃素的地方,无论是士兵还是将领,没有一个人想进里面去。因而,这些士卒成了平原消费大军的主力,推动了商业发展,为平原的经济贡献了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年关闭的许多店铺。今年陆续又开张了,特别是酒肆之类的店铺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吃够了军中伙食的士卒每一次进城几乎都要上酒楼饭馆打一次牙祭。徐公子跟着地那群手持武器的人进了一个酒肆,徐公子牵着驴子走了过去,这些手持武器的人明明是平民打扮,为何满街的士兵都没有人上去查问呢?他一定要探个究竟。酒楼分为上下两层。屋子的陈设和南方不一样,舍弃了席子和案几,不需要入席脱鞋,家具用的是四方地胡桌,以及胡凳,人们围着胡桌而坐,桌上摆放着各种装着食物的器具。自从五胡乱华,晋朝南迁以来,那些进入到中原的胡人渐渐受到了汉人礼仪的教化,脱离了茹毛饮血的蛮夷习气。相反的,汉人也受到了一些胡风胡俗的影响。比如短袍窄袖的穿着,以及这些胡人所用的家具。也渐渐在北方流行了起来。徐公子站在酒楼门口,将感叹压在心头,环顾屋内。酒楼两侧的木窗全部大开着,明亮地阳光透窗而入,将屋内照得亮亮堂堂,现在这个光景,酒客并不多,底楼十来张方桌。只有两三张坐有客人,徐公子先前跟着的那群汉子在底楼地一角。分坐在两张方桌旁。“公子里面请!”两个店小二迎了上来,一个店小二将徐公子的驴子牵到了一旁,拴在了酒楼后一个马厩之中,另一个店小二神情谦恭地把他迎进了酒楼。虽然是乱世,大多数贫民百姓对读书人还是非常尊重地。“贵客,要上二楼吗?二楼有雅席!”酒楼为了招揽读书人,在二楼没有摆放胡桌和胡凳,一切按照汉人旧有的习俗布置,因为徐公子一看就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所以,那个店小二想当然地把他往楼上引去。“不用,我就在这里!”徐公子微笑着谢绝了他,在这些底层百姓出没的场所,才能真正了解到平原城的状况,何况,他还想知道那群手持武器的家伙是何方神圣呢!徐公子选了一张和那群汉子相邻的方桌坐下,然后,对身边亦步亦趋的店小二说道。“拣你们这里拿手的菜送上来就行了,另外给我一壶上好地美酒!”店小二没有离开,而是面有难色地说道。“贵客,菜是没有问题,不过,我们这里没有粮食所酿的酒,官府有命令,由于粮食紧张,不允许用粮食酿酒,小店只有一些用山上地野果酿的果子酒,口味略微有些酸,不知贵客可否将就!”“果子酒,我还没有品尝过,也不错啊!不过,你用不着将酒味有些酸说出来吧?难道你不怕客人不喜欢,做不成这一单生意!”听了徐公子的问话,小二微笑着说道。“官府有令,所有商家必须以诚信为根本,在贩卖货物之前,必须要将自己货物的优缺点尽数告诉买家,不得夸大优点,隐瞒缺点,否则就是欺诈,算是违背交易令!”“交易令?我们大隋律有这条律令吗?”徐公子疑惑地问道。“这是我们平原特地颁发的律令,在平原郡就必须遵守平原郡的法令,这些法令全部招贴在郡守府前的告示牌上,因为不识字的人很多,每一天都有一个固定的时辰,会有识字的先生,或者郡守府的童仆在坊市的空地上向大家讲解这些法令,让大家明白这些法令对老百姓的好处!”答话的不是店小二,而是坐在徐公子身边的那群汉子中的一个,说话之际,他的脸上充满了自豪的神色。“这些法令都是我们统领大人想出来的!我们的统领大人不仅打仗厉害,而且仁德无双,只有跟着我们统领大人,大家才会有好日子过!”“是啊!是啊!”店小二在一旁附和着点点头。“这样,小二哥,你叫厨房多弄点菜,那个果子酒也端几坛上来,我请这几位兄弟喝酒!”“是!”店小二高声应道,转身走了下去。“先生,这如何使得!”答话那人连连摆手,徐公子忙说无妨,他施施然走到那群人所坐的方桌前,那群人忙让开了一面,让他独自坐下。“千里相逢即是缘,小生游历天下,今日路过平原,瞧见了许多希奇的物事,我看各位壮士,皆是气宇轩昂之辈,能和各位共聚一席,开怀畅饮,实在是小生的荣幸啊!”徐公子十三岁的时候,就有了辩才无双的名号,坐下不久,几句话之后,那些壮汉就和他熟络起来,觉得这个书生是个豪爽之辈,与自己等人意气相投。“我们统领大人可是得的人啊!文武双全,自从跟随统领大人从饶阳起兵小十几仗,不管是面对装备精良的官兵,还是那些流贼匪徒,地方豪强,从来就没有输过,而且,弟兄们也没有多大的伤亡,我们统领大人就是战神下凡啊!”“是啊!统领大人一定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不然,也不会收服恶鬼一样的雄大人!”几碗酒下肚,那群人的话就多了起来,然而,无论说什么,他们总要把自己的统领大人扯上,用自己脑中可怜的词句来歌高畅。高畅给他们灌了什么迷汤了吗?为什么他们如此盲目地崇拜他呢?徐公子感到不解。“统领大人对士兵也很好,只要你不违反军纪,待遇真是没话说,其实,我们这些弟兄们也跟过不少的大人,没有哪一个大人能做到统领大人那样,不仅给我们发军饷,还能让我们吃上肉,而且,只要大人在军营,会和我们的士兵吃同样的膳食,其他那些大人在军营中,也不得不按照统领大人那样做,有这样的大人领导我们,真是我们的福气啊!”徐公子端起酒碗,轻抿了一口。“这么说来,你们是士兵了,不过,为什么你们这般打扮呢?我看见坊市内有许多士卒,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军服啊!”“这个!”一说到这里。那些人就无言了,只知道埋头喝闷酒,半晌,还是先前那个答话地汉子回答了徐公子的话。“统领大人在饶阳成立长河营的时候,我们就在军中了,不过,占据平原之后,开始了整军。不符合要求的士卒就要被淘汰,我们就是那些被淘汰的士卒中的一部份。”“如此说来,你们统领大人不是过河拆桥吗?不需要你们,就把你们这些有功之臣甩到了一边!”徐公子话音刚落,那群汉子立刻眼冒红光,手放在了刀柄上。齐声喝道。“不允许你这样说我们统领大人!”徐公子面色微微一变,他笑道。“如果我有说错什么?非常抱歉,不过,我只是为了你们打抱不平而已!”“你这书生,不知道具体情况,就不要乱说话!”先前那个答话的汉子摇了摇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他抹了抹嘴巴,然后说道。“虽然。我们从军中被淘汰了,但是。统领大人并没有放任我们不管,不仅发了一些银钱做遣散费。而且,每个弟兄都分了好几亩地,从官仓里领了粮种,农具,每十户人家还有一头耕牛所用,除了上缴一部份粮食做军用之外,其余的粮食都是我们自己地,现在。日子比以前好过了许多,有许多弟兄都回乡把自己的亲人接了过来。有了田地,光棍们也娶上了媳妇。他之所以把我们这些不符合要求的人淘汰出军队,也是担心我们在战场上能力不够,丢掉性命。这些都是统领大人的恩德啊!”“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还带着武器呢?”那个汉子笑了笑,然后说道。“我们虽然暂时离开了军队,却不是完全没有用的人,离开军队的时候,统领大人允许我们把武器带回家,农闲地时候,我们也要集中起来展开训练,统领大人说过,自己的家园要靠自己来保护,有需要的话,他会随时召唤我们回军队,带领我们作战,我们这些弟兄都在等待统领大人的召唤,希望在他带领下,让所有的人都有田地,都能吃饱饭!”“如此说来,你们这位统领大人还真是了不起的人物,来,为你们的统领大人干一碗!”徐公子高举酒碗,众人纷纷举起酒碗,高高扬起,一饮而尽。“对了,酒也喝了,这位书生,我们弟兄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到平原来所为何事啊?”问话这个人是这群人的头,他们这些人分的田地挨在一起,住在一个村落,那个人在军中是一个十人长,解甲归田之后,就做了那个村的村长,他地警惕心比其他的人要大。刚才,他一直在冷眼旁观,这个书生问了不少地事情,很有可能是敌人派来的探子,来城中探听本方地虚实。在退伍的时候,上官曾经告诉过他,要他当心敌人的细作,若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人物,一定要向城里的敌情司报告。这个翩翩公子打扮的家伙一直在套大家的话,很有可能是敌人的密探,在没有报告敌情司之前,他必须想办法稳住他。“我姓徐,名胜治,你们叫我徐公子就行了!”徐公子笑了笑,没有丝毫隐瞒,坦言说出了自己地名字。“我到平原来,是因为听闻平原贴出了招贤榜,我虽然不是什么贤德之人,也不是什么栋梁之才,不过,也曾经赌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为了不辜负这点小本事,特地到平原来,希望能找点事情做。”这样啊!是因为想在平原做事,这才探听相关的情况吗?那个村长并没有因为徐公子地这一番说词就放低警惕心,在他看来,无论这个徐公子是不是真的投入平原郡做事,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至于,他是不是探子,就交由敌情司鉴别吧。“读书好啊!有学问的人才有前途啊!统领大人曾经说过,情况好点之后,要在全郡开办学校,让我们这些贫民百姓的子弟也能读书识字,若真是如此,我们的后代就有福了!”听了徐公子的话后,有的人深有感触,仰天长叹。让贫民百姓也能读上书?徐公子面带微笑,嘴角却微微**。不过是虚妄之言而已,不足为信,书本上记载着圣人之言,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接触的!“你们慢慢聊,我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那个村长站起身,朝徐公子点点头,随后,向门外走去,趁徐公子还在这里,他想将这个人的情况报告给敌情司。刚刚走到门口,几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那人抬起头,视线落在走在最前面的那人脸上,顿时,那人如遭电击,身子一震,他忙闪到一旁,非常恭谨地朝前面那人躬身行礼。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