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七十章 乐寿城破四,乐寿。窦建德率领大军前往七里井突袭薛世雄之后,乐寿留守的士卒不到一千人,还多是老弱病残,大军在七月初三出发之后,留守乐寿的宋正本和凌敬就将乐寿的四门紧闭,在城墙上遍插旌旗,做出一副有大军坚守的态势。宋正本和凌敬将自家的十来个亲兵派了出去,当作斥候游弋在乐寿以北,打探前方的消息,若是窦建德在七里井大败,他们则会逃出乐寿,作为投靠窦建德的朝廷官员,一旦被官兵俘获,下场不言而喻。就在大雾弥漫七里井薛世雄大营之时,站在乐寿的东门城楼上,正好可以看见大量的红云飘浮在东半边的天空,那一片天空就像在燃烧一般,红的瘆人。一支七八百人的队伍出现在乐寿东城门前,看这支军队的装束和旗号,乃是窦建德驻扎在交河的军队。这支军队在城下叫门,说是收到大王的军令,特地前来增援,让城门上的守军开城,守军不敢轻易做决断,忙飞快派人把城中的宋正本和凌敬叫到城楼上来。宋正本和凌敬正在郡守府中对弈,他们担忧着七里井方面的战事,若是窦建德得胜该如何?若是失败又该如何?表面上,两人在气定神闲地下着棋,其实,内心究竟如何?只有他们两人自己才知道。听闻城楼上地士兵回报。有这样一支来自交河的援军赶到时,他们齐齐变幻了脸色,神情不仅没有喜悦,反倒显得异常惊骇。交河,那是平原郡的地界,在那里驻扎的窦建德军负责着监视着高畅军的动向,就算窦建德向分散到四方征粮的将军求援,也不会动那里啊!现在。交河的军队出现在了乐寿,这证明平原的高畅开始行动了。宋正本和凌敬不敢怠慢,将城内所有地士卒都聚集起来,赶到了东门城楼下,两人飞快上了城楼。城下的援军打着杨字大旗,宋正本叫了个大嗓门的士卒向城下喊话。“下面是哪位将军。请上前答话!”不多会,几个轻骑离开了大队,出现在了城门前,为首那人宋正本和凌敬都认识,正是交河守军的统领杨昊文。“本人乃是杂号将军杨昊文,奉大王的军令特地前来,不知楼上是哪位将军主事,还请打开城门,让我等进城歇息!我等经过了一夜行军,实在是太过疲惫了!”杨昊文朝城楼上抱了抱拳。然后大声说道。宋正本和凌敬互相望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他们知晓了对方地意思,这件事情必定有诈!城下的交河军统领杨昊文或许是真的。但是,那支军队就不见得是真的交河军了,虽然说路途疲惫,不过那个杨昊文的脸色也未免太难看了。平原的高畅军已经行动了吧?交河失守之后,再将俘虏的守将胁持伪装成交河军前来诈城这样的雕虫小技怎么能逃过他们的眼睛,只是,乐寿的守军只有这么多,就算是敌军不来诈城。而是堂堂正正地来攻打,这个小城也是守不住地啊!既然如此。倒不如将计就计!“果然是杨将军,我是凌敬,我马上叫人放下吊桥,打开城门!杨将军,请暂且等候片刻!”凌敬把脑袋探出墙垛,对下面喊话。杨昊文带着他的亲兵离开了城门,宋正本也下了城楼,他将所有地守军都集中在城门两旁的高墙上,在上面,准备了不少地沸油,滚木,士卒们纷纷张弓搭箭,箭矢直指城下。城门一旦打开,等伪装成本方军队的敌军进得城来,待敌军进入一半之后,随着一声梆子响,再拉起吊桥,将城内外的敌军隔绝开来,然后给进到城内的敌军一个迎头痛击。万事准备齐全之后,传令兵跑上了城楼,凌敬得到讯息后,下令将吊桥放了下来,将城门大开。这个时候,城外的敌军应该争先恐后地一涌而入,然而,出乎城楼上的凌敬意外的是,城外敌军的行动却显得格外地慢条斯理,他们在城外缓缓地排着队列,然后慢慢地向城门走来,待走到弓箭的射程内之前,却停下了步伐。怎么回事?凌敬地心头泛起了疑云,不安的感觉不请自来,让他心跳急促,自己和宋正本或许中计了?他刚这样想,城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喊,那是大量士卒在冲锋时发出的喊叫,声音像飓风一样卷到了他的耳畔。凌敬慌忙回头,往城中望去,城内冒起了一缕黑烟,乐寿城破了!就在宋正本和凌敬将城内残留的所有士卒带到东门的时候,数千的高畅军却突然出现在了南城门,南城的守军只剩下了区区几十人,根本就阻挡不了高畅军的攻击,当高畅军架起云梯向城墙爬上来之时,瞧见城楼下密密麻麻的敌军,那几十个守军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逃离了城墙。很快,城门就被高畅军打开,大量的高畅军涌进了乐寿城。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除了极少数士卒仍然在宋正本和凌敬的带领下和高畅军作战之外,其余的士卒基本是死的死,降的降!凌敬背靠着一处民居的墙壁,在他身前,有十来个士卒在簇拥着他奋勇厮杀,然而,围上来的敌军越来越多,倒下一个,马上就有更多的人补上来,相反的是手底下的人是死一个少一个。大势已去啊!他瞧见在巷子的另一头,同样在负隅顽抗的宋正本已经走到了最后,保护着他的亲兵已经被全部砍翻在地,宋正本拿起随身的佩剑,放在了脖子上,正准备自刎。凌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在凌敬的世界里,所有的声响似乎都消失了,所有人的动作似乎都放缓了,他紧紧地盯着宋正本,他的结局就是自己的命运吗?可是,我还不想死啊!宋正本并没有来得及自刎,很快就被高畅军围了上来,将他手里的佩剑打翻了,压在地上绑了起来。“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宋正本声嘶力竭地叫着,那喊叫声绝望地随风飘来,让凌敬听得心凉不已,那些擒住宋正本的高畅军自然不会杀他,他们将宋正本抓了起来,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宋正本的嘴里,以防他咬舌自尽,凌敬也就再也听不见宋正本的喊声了,能听见的只有那些高畅军得意的笑声。一阵风吹过来了刺鼻的血腥味,越来越多的高畅军围了过来,凌,除了他们的晃动的身影外,已经瞧不到别的景象了。“啊!”凌敬举起长剑,大吼一声。“住手!”他手下的亲兵只剩下了七八人,呈一个小半圆将他包围着,当他发出这一声大吼时,围攻的高畅军退了下去,虽然还保持着进攻的姿势,却没有马上发动进攻。“我投降!”半晌,凌敬嘴里吐出三个苦涩的字眼。他的亲兵们面面相觑,终究还是丢下了手中的武器,高畅军围了上来,将他们绑了起来,对凌敬他们手下留情,没有将他绑起来,只是有两个军汉一左一右持着他的手臂,将他带到了一个人的面前。那人身着一身白色的儒衫,长袖飘飘,羽扇纶巾,在他脸上,荡漾着春光一般明媚的微笑。那人的目光温润如玉,他声音泊泊如溪流。“凌敬师兄,别来无恙!”同一时间,一百四十里外的七里井,战事也进入了尾声。薛世雄三万大军逃的逃,降的降,已然四散得七零八落,薛世雄已经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独自骑在了战马上,跟随在他身边的亲兵已经剩下不到十名,其余的人已经在大雾中失散了。现在。雾虽然散了,天地之间明朗一片,不过,薛世雄并没有停止逃跑,将溃兵组织起来重新迎敌地打算,他木然地伏在马背上,任由战马托着自己朝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奔去。天亮了之后,他们才真正找对了北方的所在。起先在茫茫大雾中奔跑的他们没有找对方向,故而偏离了郡城,跑了好一段冤枉路。一支数十人的窦建德骑兵小队紧跟在薛世雄身后,就在大雾散后不久,他们就被这支骑兵小队盯上了,或许薛世雄那身鲜亮的盔甲吸引了他们的目光。所以一直对他们紧追不放。“大帅,这里是卧羊沟,过了这里,还有十里地就是郡城了,只要我们赶到郡城,那些家伙就没有办法了!”薛世雄一行仓皇地窜进了一个小土沟,在他们身后半里地,那支骑兵小队像尾巴一样紧跟不舍。虽然,战马已经疲惫不堪了,士卒们仍然不停地将马鞭落在马背上。想让这些家伙跑得更快!薛世雄听了身旁的亲兵地话,心神为之一松。不过,一想到三万大军在一个时辰内就灰飞烟灭。只剩下几骑仓皇逃命,他的心顿时又为之一紧,他用力地挥动手中的马鞭,拍打身下的战马。战马突然发出一声悲鸣,一个马失前蹄,跌倒在地,将薛世雄摔了出去,薛世雄来不及反应。堪堪只做了一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方才停下。亲兵们慌忙跳下马,将他扶了起来,薛世雄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几声呻吟,刚才那一下,将他的一条腿摔断了,他无法再骑马逃命。在亲兵们地搀扶下,他勉强能够站立,亲兵一旦松手,他立马往地上倒去,薛世雄绝望地瞧着远方,那里,那支追兵的身影清晰可见。“不要管我,你们先走吧!”薛世雄苦涩地说道。“誓死保卫大帅!”薛世雄的这些亲兵都是他的家将,从他们父亲这一辈就跟着薛家,在这个时候,就算这些家将再想活命,为了郡的家人做想,他们也不可能丢下薛世雄不管,就算他们扔下薛世雄逃跑,也不会有好下场,反而还要连累家人,又何苦,何必呢?追兵越来越近,那几个亲卫将薛世雄围在了中间,严阵以待,敌军的武器的闪光清晰可见,几十步的距离,不久就会杀到!看来,只能战死当场了!就在这个时候,一支身着官兵衣甲的士卒从旁边的土坡上斜刺里杀了出来,挡在了那支追兵身前,那支官兵略有三百多人,里面有骑兵,有步兵,看他们地衣甲,来自于各个大营,应该是临时才被人组织起来。那支追兵只有数十人,之所以一路追到这里,是因为大家都在逃跑,没有成建制的抵抗,一旦遇见人数比自己要多地敌军阻击之后,他们也就选择了撤退,在立功和保命之间,他们自然选择保命。追兵撤退之后,那些官兵也没有追赶的意思,他们向薛世雄围了过来。“你们是什么人?”待得那些人走进,薛世雄地亲卫一改最初的狼狈,大帅亲兵的威风顿时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身上。那群官兵没有再围上来,一个身着校尉军服的年轻人走了上来,在薛世雄身前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卑职乃左营偏将莫亦讯,这些弟兄分别来自各营,卑职将他们组织起来,为了掩护同袍撤离,特地在此阻击敌方的追兵!不知,这位将军尊姓大名!”“休得无礼,此乃大帅!”那个莫亦讯听闻是薛世雄,顿时大吃一惊,将头低了下来。“卑职不知是大帅驾临,死罪!”“你何罪之有?很好,你做得很好!”薛世雄哈哈笑道,不过语气显得颇为沉重,声音也格外的苍老。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由让他想起了自己年轻地时候,看来,自己的确是老了啊!“大帅!让卑职派弟兄们送你回城,卑职继续在此等候,多收拢一些弟兄!”薛世雄摇摇头,说道。“不用在此等候了,你带着他们随我一起吧!”“遵命!”莫亦讯迟疑片刻,马上点头应是,然后,带着士卒们跟随着薛世雄离去了。不多时,在半里地外地一个土坡后,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形,在那人的身后的土坡下,还埋伏着一百多个身着官兵服饰的士卒,那个人站立在土坡上,神情怡然地盯着薛世雄一行消失在卧羊沟的那头。“走吧!”他轻轻说道,那些官兵装扮的士卒纷纷拿出一个包裹,将包裹内的衣甲穿戴在身上,很快,他们就变成了一支窦建德军。那群人在那个人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卧羊沟,只留下风在土沟内穿行,带来了远方凄厉的厮杀声。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