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再说那些不过都是谣言,不可信。”燕姝还是头一回看到赵奢如此怒不可遏,桌案都被拍碎了,当然,让赵奢怒不可遏的源头也非常有重量。赵奢手指桌案,道:“谣言?大王亲自拿给我看的,就算是谣言,在大王的眼中已经成了事实,我就知道那个小子不安分,可他动谁不好,偏偏去碰赵胜的女儿,这也罢了,大不了我不要自己的老脸替他遮羞,可他居然牵扯到魏元籍的叛乱当中去了,你不知道这其中的严重性……。”燕姝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如果大王认为括儿真的做出了这些事,怎么还能知会你,大王此举已经透露出了偏袒之意,放心吧!括儿会没事的,我就不信括儿会和那个魏元籍搅到一块。”赵奢把手一摆,道:“不管括儿和魏元籍有没有关系,现在外面已经都这么说了,辩解有用吗?最可气的是他还在魏境内捣乱,不但杀溃了朱亥的三千人马,还把煮枣的城门给卸下来了,这不是做实了勾搭魏元籍的谣言,魏国能善罢甘休吗?”燕姝闻听此言更是咯咯笑起来,道:“括儿真不错,以二百骑兵就把三千魏军杀的抱头鼠窜,比你当年可强多了,我看不出十年,括儿必为名将,那时候你就不会这么生气了。”赵奢听了这话,脸色稍晴,他生气归生气,但是赵括在魏境内的所作所为多少让他有些得意,赵括的策略可谓深谙兵法的精要,那么多年的兵书没有白读,再历练几次,就能够独当一面了。燕姝见赵奢的脸色好了一些,接着道:“大王暗地里说不定笑的肚子疼呢!赵魏虽然源出一家,但是仇恨也不少,当年庞涓攻赵,几乎让赵国灭亡,这样的仇恨大王能忘却吗?这次魏国大乱正趁了大王的心思,被魏元籍这么一闹,魏国势必元气大伤,今后想要和赵国一争短长就没有多少力气了,说不定大王还想一口吞掉魏国呢!”赵奢哦了一声,燕姝的分析他不是没想到,他也认为大王在阏与之战胜利后肯定有吞并魏国的野心,但也只是野心罢了,且不说魏国实力不弱,单单是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秦,齐两国就无法忽视,一旦赵魏开战,得利的绝不是赵魏,而是秦、齐诸国,这也是赵奢恼怒赵括在魏国不知好歹的深层次原因。“老爷,你不妨去和蔺相如商量一下,不管怎么说,括儿这件事不能闹的再大了,有蔺相如出面,无论大王的心思如何,括儿起码不会受到惩罚,括儿明天就要进城了,得抓紧啊!”燕姝心疼赵括,她可不想看到赵括受半点委屈,如果她知道赵括差点被大铁球砸死,估计会马上昏厥吧!赵奢一听觉得有道理,他的脸面加上蔺相如的脸面,就算大王真的想要惩罚赵括也得从轻发落,不由得叹道:“这个不争气的小儿,真是让人又气又喜欢,回来后我得先问问他是怎么以二百骑兵击溃朱亥的三千大军的,也太神了点吧。”蔺霏霏正在给蔺相如泡茶的时候,赵奢登门而来,由于赵奢明确的支持了蔺相如的招贤计划,双方的关系变的非常融洽,俨然成为新的联盟关系,这也是蔺相如当初设想的最佳结果。“君上是为赵括的事情而来吧!”蔺相如笑呵呵的让孙女给赵奢倒了碗茶水,道:“君上养了一个好儿子啊!入魏一行,已经使赵括名扬天下矣!”赵奢喝了口茶,脸色微红道:“相邦就别取笑我了,这次入魏哪里是名扬天下,是把天捅了一个窟窿啊!魏国能咽下这口气吗?”蔺相如笑道:“就是要让魏国咽不下这口气,君上可知廉颇现在何处?”赵奢一愣道:“廉颇将军不是在武安吗?难道不在哪里。”“廉颇将军现在应该到了滋城,而且是统帅了五万精兵进驻滋城,等的就是魏人咽不下那口气的时候,只要魏人稍有异动,必叫魏人自食其果。”蔺相如说着亲自把赵奢的茶碗满上。赵奢定睛看了看蔺相如,道:“相邦,难道大王是想……。”赵奢不敢说下去了,一旦赵王决定对魏用兵,实在是愚蠢的举动,秦人和齐人等这个机会还等不到呢!蔺相如摇摇头,道:“君上不必忧心,大王虽然想一统三晋,奈何时机不好,魏国虽然是只死老虎,可皮毛仍在,万万不可小觑,今次大王令廉颇带兵驻扎滋城,是为了防备万一,如果魏人真想火中取栗,砍掉魏人的一只手也无妨,但是绝不能给其他诸国可乘之机。”赵奢心中这才安稳,道:“我今次来见相邦,还真是为了我那不省心的儿子,赵括这次入魏惹了一身的麻烦,挑起两国战火是第一个,第二个还没有证实,想来以他那花花公子的做派,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蔺相如知道赵奢说的是赵括监守自盗的谣言,说来可大可小,就看大王是什么态度了,安慰道:“君上不必操心,就算谣言是真的,想必括公子也有不得以的苦衷。”蔺相如这么说,几乎肯定了赵括监守自盗的谣言是真实的。“到时候还得烦请相邦在大王面前美言一二。”赵奢苦笑道:“至于什么苦衷,怕是没有的。”蔺相如哈哈大笑道:“君上倒是了解括公子啊!君上放心,大王喜欢括公子还来不及,哪会惩罚括公子呢!蔺如在此断言,括公子回到邯郸必然会受到大王的重用。”蔺相如这话说的有根据,赵王早就注意到了赵括的才能,还指望赵括将来辅佐太子丹呢!哪会因为些许小事就降罪呀!在赵括赵臻等人看来是天大的难题,在蔺相如等人看来,不值一提。蔺相如的宽心话让赵奢舒坦许多,正想说些客气话,蔺府的管家走了进来,道:“相邦,大王传召相邦马上进宫商谈国事……。”管家的话音刚落,马服君府的家仆也跑了进来,道:“君上,大王传召君上马上进宫议事。”赵奢不由得和蔺相如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安神色,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平原夫人看着赵胜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月光映照下把赵胜的身影拉的很长,有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凄然感觉,她轻叹一声,走过去把手里的长衫披在赵胜肩头,劝道:“时候不早了,睡吧!”赵胜转过头,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那是一种近乎白纸的颜色,冷眼一看能把人吓个跟头,赵胜这样走在街上,绝对有人会喊叫说白无常来了。赵胜拍了拍夫人的手,道:“你先去睡吧!德儿醒来如果看不到你,会哭闹的。”赵胜的幼子赵德刚刚两岁,正是腻着母亲的年龄。“我是一个妇道人家,不太明白男人争权夺利的那些勾当,只希望夫君能安好,这个家夫君就是顶梁柱,要多保重才是。”平原夫人说完便退了出去,刚走出门就看见了赵莹,对赵莹这个狐狸精般的女人,她缺乏好感,如果不是赵莹知道进退,她早就发作了。赵莹给平原夫人施了一礼,在旁人看来平原夫人是个与世无争的女人,但是赵莹知道平原夫人绝对惹不得,否则骨头渣滓都剩不下,因此等平原夫人拐过了走廊她才进去见赵胜。赵胜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问道:“你来做什么?没有事情的话,就退下吧!”赵胜的心里现在乱的很,想要梳理清楚后再说,他不想把自己颓废的一面展示给别人。赵莹知道赵胜为何烦恼,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每一件事对赵胜来说都不是利好消息,尤其是信陵君的境遇,对赵胜来说是沉重的打击,使赵胜失去了外在的一个强大助力。赵莹知道的只是一鳞半爪,如果她知道的更详细,恐怕就会理解赵胜此时的心态了。“赵括离邯郸还有三十里地,明天就应该进城了。”赵莹小心的说道,因为有谣言说赵臻和赵括勾搭在了一起,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谣言已经出现了,这会让赵胜非常被动。赵胜哦了一声,道:“赵括要回来了吗?他的事就扔给大王去处理好了,你去把桓度叫来,我有事情吩咐他。”赵括的归来让赵胜心头一松,自己的女儿生死境遇如何他并不担心,可如果赵括出事,他就没法安然处之了。“君上,您找我。”桓度刚回到邯郸没几天,魏境内大部分的消息都是他带回来的。赵胜让桓度坐下,道:“无忌跟没跟你说过魏军的具体动向?或者说,晋鄙所率领的魏军平定了魏元籍的叛乱后,会有后继行动吗?”赵括勾结魏元籍的说法赵胜也知道,他现在担心的就是这点,一旦魏军攻赵,事情就乱套了。桓度叹了口气,道:“信陵君为了自保,不惜壮士断腕,如今魏国大部分权力都集中到了龙阳君手上,魏王虽然对信陵君不再怀疑了,但是信陵君根基耗损严重,已经无法左右魏国的方向,我临回邯郸的时候,信陵君嘱咐我转告君上,让君上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不管魏军攻不攻赵,信陵君和平原君都不可插手。”这话赵胜听桓度说过一回了,赵胜何尝不知道信陵君的用意,可他能置身事外吗?身为赵国权贵,两国交锋就躲起来,他以后在赵国还怎么混,只怕会威望扫地呀!桓度也清楚平原君的难处,原来的计划是平原君和信陵君互为表里,彼此借助对方的力量稳固自身的势力和地位,可魏国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让二君有点措手不及,原计划不但被打乱了,而且损失惨重,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局势稳定慢慢恢复元气,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无忌现在是指望不上了,魏王懦弱,唯有龙阳君难以对付,据说龙阳君还是墨者世家钜子孟胜的徒弟,这个人不得不防,最好尽快除掉,少了龙阳君的掣肘,无忌才能尽早掌握魏国大权,这件事你来安排。”赵胜分析了一下,觉得龙阳君不除对他和信陵君都不利。桓度点头道:“信陵君也有此想法,不过龙阳君不但武艺高强,出入更有近百护卫保护,想要下手不容易,希望君上能给我多些时间,让我周密的布置。”桓度深知成功刺杀龙阳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在平原君面前他不得不这么说。“你尽快吧!需要什么可以向桓元索要……。”赵胜的话还没有说完,管家桓元走了进来禀报说赵王传召令平原君即刻进宫商谈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