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十分钟后，鬼子们开始排队打饭，晨风将阵阵饭香送上高坡，令人垂涎欲滴。两门60毫米迫击炮已经在一线阵地后架好，炮兵观察哨立于战壕内目测鬼子的距离，并不断打出手势让炮手调校迫击炮的角度，力求首发命中。虎子帮不上忙，只能站在一旁等候。这些迫击炮手都是夏少校亲自训练出来的，技术过硬，也有实战经验，一会儿就看他们的表现了。游击队拥有百余发迫击炮弹，其中大多数为杀伤性高爆弹，少数为照明弹，都是从鬼子手里缴获的，今天正好还给他们。迫击炮的角度已经调好，两名装填手也已经就位，伸手从弹药箱内取出杀伤性高爆弹，一手握住弹体一手托着弹尾，然后将弹尾的三分之一塞入炮口中，等待班长的发射命令。迫击炮班长蹲在两名装填手的侧前方，高举右臂猛然向下一挥，发出开炮的命令。两发高爆弹几乎是同时滑入炮膛中的，只听“突突”两声闷响，高爆弹冒着轻烟飞出炮口，呼啸着落向正在排队打饭的鬼子们。排队打饭的鬼子们不愧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耳边听到呼啸的炮弹声后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立刻分散卧倒，动作迅速老练。两发高爆弹准确落在鬼子的打饭点附近，当场就炸死炸伤七八名鬼子，残破的躯体被抛向空中，落地后扭曲的不成样子。随后，高爆弹一发发地落向鬼子的阵地，不时有残肢断臂抛飞。鬼子们利用爆炸的间歇，连滚带爬地躲进战壕内，毫无还手之力。发射了二十发高爆弹后，虎子下令停止射击，迫击炮迅速转移位置，防止鬼子的炮火反击。山坡下的鬼子阵地一片狼藉，战壕附近横七竖八地躺着近三十名鬼子，大部分已经断气，但仍有五六个鬼子在呻吟挣扎，估计离死也不远了。鬼子们突遭炮击，死伤惨重，一定会进行报复的。虎子立即命令所有游击队员作好战斗准备，随时应付鬼子的进攻。游击队员们见鬼子被炸得如此狼狈，人人喜行于色，暗暗摩拳擦掌，准备再跟小鬼子们好好干一场！预想中的炮火报复并没有发生，鬼子的阵地一片死寂，除了死尸看不到有人在活动，似乎是已经撤退了。鬼子们当然不会撤退，这一点虎子心里很清楚，鬼子们迟迟不作出反应，绝对不是因为害怕，反而说明他们正在酝酿一次大的攻击行动。五分钟后，呼啸而来的炮弹证实了虎子的猜测，鬼子果然开始大举进攻了。山坡下的鬼子阵地重新活跃起来，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鬼子跃出战壕，排成五个方队，气势汹汹地朝高坡冲来。用这种密集队形冲锋岂不是找死！虎子搞不清鬼子在玩什么把戏，当即命令所有人节省子弹，一定要等他的命令再开枪。鬼子的支援炮火比任何一次都猛烈，炮弹不停地在高坡阵地附近爆炸，看这架势，似乎是想把储备的弹药统统打光。游击队员被炮火压制在战壕内无法抬头，默默忍受着那无休无止似轰炸，大家心里都清楚，炮火一停，更为残酷的战斗就要开始了。鬼子方队继续踏着整齐的步伐前进，一步步朝高坡阵地逼近，似乎要给游击队员们造成一种心理压力。鬼子的炮火终于停止了，但高坡阵地四周却突然升起阵阵乳白色的气体，随风向坡上飘散，很快就笼罩住游击队的一线阵地。战壕内顿时响起剧烈的咳嗽声，许多游击队员都被这古怪的气体熏得泪流满面，咳嗽不止。鬼子是在施放催泪瓦斯一类的毒气。虎子想大声命令游击队员用湿毛巾掩住口鼻，但他刚一出声就被呛得咳嗽起来，根本无法发出警告。与此同时，鬼子方队突然散开，人人掏出防毒面具带好，然后无声冲向游击队的阵地。游击队员们被毒气呛得双目难睁，已然丧失的战斗能力，鬼子一旦冲上了只能是束手待毙。虎子情急之下，也不顾毒气的威胁，拼命大喊道：“都退到二线阵地去，快快快!!!”游击队员听到虎子的喊声后，急忙纷纷后撤，顺着交通壕撤向二线阵地。虎子留下断后，掩护游击队员撤退，以免被鬼子跟踪追击。第一批鬼子顺利登上高坡，随即跳入战壕中追杀撤退的游击队员。有不少来不及撤退的游击队员，被毒气熏得毫无反抗能力，当场就被鬼子乱刀刺死。虎子憋着一口气，利用弯曲的战壕边打边撤，冲锋枪连连怒吼，总算将鬼子的追击速度减缓下来，为游击队员争取了撤退的时间。但鬼子不甘心让对手如此轻易的撤退，许多人跃出战壕，想抄近路截住游击队员的退路。就在这危急时刻，游击队二线阵地的轻机枪响了，立刻就将跃出战壕的鬼子射倒一大片，吓得其他鬼子又连忙跳回一线战壕隐蔽。二线阵地的两挺轻机枪形成交叉火力，封锁住一二线阵地间的空阔地带，令鬼子们再也不敢跃出战壕前冲了。一百七十多名坚守一线阵地的游击队员，撤到二线阵地时只剩下不足百人，损失了整整一个小队，这仗打得太窝囊了！虎子顾不上喘口气，立刻命令二线预备队抽出二十个人堵死交通壕，绝不能让鬼子们冲过来。小鬼昨天没有使用毒气攻击，大概是因为风向不对，担心毒气会被风吹回己方阵地，今天风向变了，这帮狗日的终于使出杀手锏了！游击队没有防毒面具，同时也缺乏应付毒气的方法和训练，所以才吃了大亏，坚守了一天一夜的就这样轻易地被鬼子占领了，虎子越想越生气。但他也清楚，自己是指挥员，此时千万不能急躁，不然肯定会影响游击队员们的情绪，容易产生连锁反应。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稳固住二线阵地，不能让鬼子趁势冲杀过来，他们人多势众，近战游击队毫无胜算。游击队还剩不到二百人，拥有四挺轻机枪，此时已全部架在阵地上，能战斗的人员也全部压上一线，全力阻击鬼子的进攻。鬼子的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涌上高坡，重机枪也被抬上来了，架在一线阵地上压制游击队的轻机枪。山坡下，鬼子的炮火也开始向游击队的二线阵地延伸，试射了一轮后，由炮兵观察员确定好弹着点，然后炮弹便开始如雨点般倾泻下来。游击队的两门迫击炮也开始还击了，虽然压制不住鬼子的炮火，但是能杀伤一个是一个，多少也为游击队提供一点炮火支援。双方在高坡上猛烈交火，一方攻一方守，拼尽全力。交通壕那边打得更激烈，游击队的二十个人已经伤亡过半，但仍死死卡住交通壕，不让鬼子越雷池一步。交通壕很狭窄，仅容两人并肩而行，大部队施展不开，只能以小分队向前突击。双方互掷手榴弹开路，谁也不退让，炸碎的骨肉连着衣服贴在交通壕两侧，黏糊糊地冒着热气。冲近了就用刺刀拼命，刺刀拔不出来就扑上去赤手空拳地搏斗，最后连牙齿都用上了，惨烈之极！虎子深知交通壕的重要性，一旦让鬼子冲过来，二线阵地就危险了。他把二线阵地的指挥权交给黄自强，然后亲自带领二十名游击队员去支援交通壕。当他带人赶到交通壕时，把守在这里的游击队员仅活着五个，而且人人带伤。虎子命人把伤员带回二线阵地救治，自己带人接替防守。鬼子们又冲上来了，还是先用手雷开路，试图炸开一个缺口。虎子可不想等着挨炸，一见鬼子开始投掷手雷，马上带人反冲过去，打算跟鬼子们混战在一起，让手雷无法发挥威力。“轰轰轰……”手雷在身后暴响，虎子已带人冲到鬼子身前，冲锋枪怒喷火舌，把挡路的鬼子打得血肉横飞。在狭窄的交通壕内作战，自动武器的威力展露无疑，简直就是如入无人之境。鲜血、碎肉、脑浆不断地随着弹壳一起抛飞，交通壕似乎变成了绞肉机，无情地吞噬者鬼子的肉体。虎子一口气打光了两个弹匣，鬼子被杀退了，交通壕也几乎要被尸体塞满了。他换上一个新弹匣，随即命身后的队员们把鬼子的尸体摞起来，形成一道厚厚的人墙，堵死鬼子的进攻路线。鬼子要想冲过来，除非是炸开自己人的尸体！交通壕暂时安全了。虎子留下身边的游击队员把守交通壕，随后独自返回二线阵地，开始考虑如何撤退的问题了。鬼子的火力越来越猛烈，游击队的弹药也快消耗光了，再这样硬拼下去必定是全军覆没。游击队已经没有能力将鬼子赶下高坡了，败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如趁鬼子现在还没有全力发动总攻，提前撤出高坡，保存实力为上。虎子把黄自强叫过来，让他带着伤员先撤，等伤员们撤到安全地点后，自己再率领剩下的游击队员分批撤出二线阵地。黄自强不同意虎子留下来指挥阻击，非要让他带着伤员先撤。虎子急了，抬脚将黄自强踹了一个地滚翻，然后厉声命令他带着伤员先撤，不然就以战场抗命罪枪毙了他。黄自强清楚虎子的脾气，他决定的事谁劝也没用，当下只好含泪带着伤员往山坡下撤退。他心里明白，这一走就有可能是永别，鬼子的实力太强大了，游击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能全身而退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但他又不能不走，留下来只能是给虎子拖后腿，再说这些伤员一旦落到鬼子手里，一定会被残忍折磨死的！虎子派了二十名游击队员护送黄自强他们撤退，防止路上出现危险。黄自强带领伤员撤退后，虎子清点了一下剩下的人数，还剩不到六十人，再加上把守交通壕的那二十个人，一共也就八十来个人，要想抵抗上千名鬼子的进攻，这点人手实在是太少了。赵山让他阻击鬼子三天，可现在刚过了一天多，三百人的游击队就已经伤亡三分之二了，再拼下去就所剩无几了。但他不能现在就撤，不然被鬼子追上来一冲垮了，再苦再难也要咬牙坚持住，至少也要等黄自强他们撤到安全地带后再作打算。他把能搜集到的弹药都分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中，做好抵抗鬼子大举进攻的准备。高坡上出现了少有的平静，但每一个游击队员心里都清楚，这是更大风暴来临时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