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一鄂,随即恭声道“启禀大人,圣上乃是在御书房召见大人。大人尚无实职,未经圣上准许,那议政殿却是进不得的。”说着,躬身往旁边一立,肃手相请。庄见愕然,伸出食指在脸上挠挠,微一寻思,忙换上满面笑容,呵呵上前扯住那侍卫衣袖笑道“这位大哥不要见怪,我这不是一次进宫嘛,对这宫中规矩不是很明白,心里紧张的很。刚才多有冒犯,大哥可不要见怪啊。”口中说着,手中已是悄悄递过去一块小银。那侍卫先是一愣,随即向后微退,躬身道“小人不敢受大人赐。小人不过是奉皇上之喻而行,不敢对大人怨怼。大人若是无事,便请随小人来吧。”庄见一呆,惭惭的将那银块收了,点头干笑道“这位大哥忠心侍君,很好很好啊。不知道大哥高姓大名啊?小弟最是敬佩大哥这般耿直性子了,方才也不过是被别人搞的多了,一时习惯而已。唉。”这厮装模作样,将一盆子浑水尽数扣到别人头上,言下之意,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饱受欺凌的角色,脸上那股愤懑,逼真的如同奥斯卡影帝一般。那侍卫听他这么一说,面上方才缓和,微微点头,轻声道“大人不必多想,确实是圣上在御书房召见。”说完将嘴一抿,不再多言。只是略一迟疑,又转头轻轻的道“小人唤作苏烈。”说完,再不肯多说,只顾领路而行。庄见一愣,心下略略放松。几步跟上,与苏烈并肩而行,低笑道“苏大哥不要嫌我市侩,实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苏烈瞥了他一眼,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道“苏烈不敢,大人勿需多心。”庄见忽的立住,蹙眉道“苏大哥是不是瞧不起我?”苏烈一愣,心下不由的有些着恼。这人好没道理,自己对他恭敬有加,为何还要寻自己晦气?可是因刚才贿赂自己不成,欲要陷害不成?想及此,不由暗暗冷笑,面上却淡淡的道“大人说笑了。小人只是个小小的侍卫而已,如何敢瞧大人不起。大人身着紫袍金带,虽是虚职却也是小人的上官。小人哪敢放肆。”庄见一愣,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袍服,这才明白,原来这袍子颜色竟还有这般将讲究。想想自己那个便宜老爹似乎是穿着绿袍的。自己这一身倒跟昨天那虞世基所穿一个颜色,想来这官儿也是不小。心下一乐,对此行总算大是放心了。眼见苏烈面上提防之意,不由呵呵一笑道“苏大哥可不是误会了!这个什么狗屁紫袍金带,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是官儿的意思呢。我说的苏大哥看不起我,那是为何总对我称呼什么大人!不要说刚才不知道这袍子的意思,就是现在知道了,我也只当他是个鸟毛!小弟不过是看苏大哥英雄正直,原想结交。不想苏大哥倒是误会了。”苏烈这才恍悟,听他说话随意直爽,倒也心中生出几分喜欢,当下点点头,笑道“大人抬举苏烈了。哪敢让大人折节下交,大人有心,改日苏烈定当登门拜访就是。”庄见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不高兴的道“苏大哥不要跟个娘们儿似的,男人们结交朋友,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一世人两兄弟,有今生没来世。投缘就结个义气,话不投机,大伙儿各走各道儿就是,推来推去的有屁意思啊。”说着,嘴角一撇,那股子社会痞子劲儿倒是又显出来了。苏烈一愣,随即哈哈一笑,眼见他全无官场中人的阴柔,倒是江湖味儿甚重,不由的也是喜欢。他本就是个豪爽性子,只是天性谨慎而已。眼见庄见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当下上前一步,拱手道“好,是苏烈的不是,兄弟,苏烈今个儿就交了你这朋友了!”庄见这才大喜,双手一把拉住苏烈,喜道“苏大哥这就对了,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只管招呼声,兄弟要是能办了,绝没二话!我叫庄见仁,苏大哥就叫我小庄好了。”苏烈呵呵一笑,点头应了。看看四周,悄声道“兄弟不用担心,为兄估计圣上召见你没什么坏事,他老人家面上倒是蛮高兴的。你只要小心应付,自会没事。”庄见痞子性子发了,扯着苏烈不屑的一笑,道“皇帝老子爱咋咋地,小弟就这百十斤儿,要怎么着,随他去好了。只是咱兄弟今日定交,待会儿要是我这没事儿,回头就约着出去找个地方,一醉方休如何?”苏烈大喜,点头应了。道是自己午时下值,要是庄见事情办完,可直接到禁卫衙门找自己就行。二人一路相谈,转过几处大舍,前面隐现一座偏殿。苏烈脚下一缓,低声道“到了,自己小心。”庄见心中一跳,随即微微点头。二人一前一后来至殿前,自有人接了庄见过去,苏烈对他打个眼色,这才转身去了。庄见按捺心中忐忑,随着迎出的高德禄往里行去。话说出了慧儿那么一档子事,庄见已经是对这皇宫之中,感到大大的不安全了。故而,虽然高德禄是满面承笑,庄见这心里谨慎之下,也是不敢多问了。话说谁知道这个老乌龟是不是啥子无间道啊?老早就知道,这古代皇宫中的稀奇古怪事儿可是不少,要是一个不小心,怕是给吞的连骨头渣都不带能剩下的。喵了个咪的!富贵险中求,不过却是要留的下命来才行,要是真的不好,老子就脚底抹油,先遁了再说。心中暗打着主意,已是进了偏殿。眼见黄幔帷帐之中,杨广一身黑色宽袍,日月分列两肩,背负星辰。前面九龙盘绕,金丝织就。于祥云缭绕中,五爪箕张,尽显帝皇威风。头上一顶十二琪皮弁,珠光流转之际,映的杨广隆起的眉弓下那双眸子,愈发的冷冽。杨广眼见庄见进来,不由面上显出一丝笑容,看着他跪下叩头,山呼万岁一番。这才令他起身,笑着道“你此番倒是可以对朕称臣了。哈哈,不过自咱大隋朝建立以来,以你这般年纪便能紫衣金带的,倒也是异数。”说到这儿,却又傲然道“不过就算异数那又怎样?朕之功业,远迈前朝,自当行非常之事,何人又能管得?”庄见心中暗暗鄙视,嘴上却是一连串的马屁脱口而出“那是啊。皇上你是非常人,就应该行非常事!要是都和那帮子前朝皇帝一样,岂不让人分不清了嘛。再说,以皇上这种英明智慧,雄图伟略的一代圣主,也就注定有些孤单的。曲高和寡,知音难觅啊。一般的俗人,又怎么能明白呢?所以,皇上,臣有句话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杨广一鄂,不由哈哈大笑,点头道“好一个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小见仁,倒是朕的知己了。”庄见连忙跪倒,恭声道“臣哪敢妄称皇上知己,不过是平日经常研究皇上的丰功伟绩,做个事后诸葛亮罢了。依仗的也不过就是多读多看多思考,一切以皇上为中心,一切以皇上的意图为行事准则而已,这才能稍稍了解些皇上您的高屋建瓴啊。”高德禄一旁听得,只觉身上忽的起了一粒粒疙瘩,又唰唰的落了一地。额头已是见了汗了。庄大人的神功,果然已是练至了隔山打牛的境界了,便是自己离着尚有一丈多远,都不可避免的被波及到了。能有幸一睹此等神功,并亲身感受一番,心下里不由的大是欢喜赞叹。杨广哈哈大笑,挥手令他起来,转头问道“你可知朕封了你什么官职吗?”庄见躬身摇头,面上一片虔诚,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官职大小臣并未放在心上,只要能常伴圣君身旁,臣心愿就满足了。”杨广嘿嘿一笑,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倒也不是全然一个草包,这等句子能说出来,可见尚是有些个底子的。只是你那诗才也要好生练练,莫要再做出那什么黑不黑的诗句了。”庄见脸色发黑,心中大骂。面上却是一片恭敬之色,连连应是。杨广笑道“朕赐你同进士出身,敕封金紫光禄大夫,进赵王府舍人,此为正三品散官。以你的年龄,若是授实职还是不妥,不过就算这散官之职,在我大隋却也是头一份了。”庄见听的一阵头大,心中忿忿。香蕉你个巴拉的,拿大奶梆子糊弄小孩吗?大夫?我靠!大夫还用你封啊!老子挑个幡子,沿街走走,随便炼些什么大补丸就搞定了的事,你丫居然还正理八百的封,我日!那个什么舍人,又是个什么鸟官儿?奶奶的,有虞世基那老鸟大不?他这满肚子腹诽,脸上不觉的便带出些悻悻。杨广瞥眼瞧见,不由的面色一沉,哼道“怎么?你尚不谢恩,难道是不满足吗?”庄见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看杨广,这才嗫嚅的道“皇上,能不能不封大夫,我不会治病。还有那个什么舍人,是什么人?要知道总是有很多大官儿,怕是嫉妒臣得了皇上您的赏赐,要是官儿太小,被他们欺负了,岂不是让皇上您很没面子?臣嘛,倒是无所谓的。”他这一番话出来,旁边高德禄不禁面颊上一阵抽*动,心中突然有种抓狂的感觉。这厮说些甚么混话!什么不会看病!什么叫舍人是什么人!老天应该打雷!打雷劈死这个无赖!高德禄从开始的崇拜,突然转成了深深的忿恨。这丫太不知足鸟!杨广呆呆的听着,好半天才搞明白庄见同学说的什么意思。眼见这小无赖正仰着一张满怀期盼的小脸,巴巴的眼望着自己,心中不由的一阵无语。以手抚额,揉了揉眉头。待要呵斥下这个惫赖小子,却一时竟是气结。郁闷之际,不由的闷哼一声,转身就走。口中吩咐道“高德禄,你给这小子解释清楚。再带他去见赵王。”走到后门处,又忽的立定脚,回头古怪的看了庄见一眼,沉声哼道“欺负你?你要不去欺负别人,朕就烧高香了!”说罢,大袖一摆,已是转身而去了。庄见愣愣的看着,心中不知所以。呆了半响,这才转头来看高德禄,一回头间,就见一张满是皱褶的老脸离着自己鼻尖不过几寸,一双眸子尚闪着诡异的光芒。悄无声息之下,庄见心中毫无防备,乍见这么一张老脸,迎着那么一双眼睛,这心中不由大骇,不由暴喝一声“我靠!我叉!”。一掌护胸,一手已是二指分开,直往那双眼睛叉去。随着这一声大喝,就见高德禄哎哟一声,已是双手捂着鼻子,扑通一声已是仰到在地。哎哟呼痛之际,已是满面幽怨的望着庄见。原来庄见同学忙中出错,这无敌的叉眼手法,却是招呼到了老高同志的鼻孔上了。庄见看清乃是高德禄,这才松口气。眼见他满眼哀怨的看着自己,这才收回仍自摆着叉叉的手臂,过去将他扶起。嘴中埋怨道“我说老高啊,人吓人会死人的!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可是你也要自己注意嘛。这样冷不丁凑过来吓唬人,就是你的不是了嘛。不过”说到这儿顿了顿,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番,这才凑过去悄声道“不过你这手走路毫无声息的功夫,肯定是一门奇功绝学吧?是不是叫葵花宝典?还是九阴真经?拿来我瞅瞅行不?”说着,一双眼睛已是不断的搜寻着高德禄的身上每一个角落。高德禄被他拉起来,刚要说些感谢的话,冷不丁听他埋怨自己长得丑,一张老脸上的皱褶,已是愈发的层层叠起。及至又听他胡说什么典,什么经的,被他一阵的瞄着,不由的心神直颤。老高不由的伸手抓住自己衣襟,使劲拢住。向后微微一退,颤声道“庄。。。。庄大人。。。你。。你莫要闹了。圣上的旨意,咱家还要。。还要宣读的啊。”庄见本是踅摸他哪个地方能藏着什么宝物。话说他对宫廷里的太监,尤其是老太监,始终有着一种神秘感。觉得他们就如同是传说中,总在守候着秘宝的鬼怪。猾如狐、狠如狼。阴森之中藏着狡诈,凶狠之下隐着诡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