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张绮想嫁寒门高官的梦破灭后,她就从来没有想过艚够给哪个男人做正妻。*.这个世间是很残酷的,任何一个有权势的男人,他要巩固自己的地位,要过得顺风顺水,联姻,借助女方的势力是必不可少的。有的甚至不是要借助女方的势力,他们娶妻只是为了门当户对,为了自己出门在外不受世人白眼和嘲讽。所以,不管男人出自哪个方面的考虑,都不可能娶她为妻。除非,那男人如现在的萧莫那样,没有了家族,完完全全白手起家。在张绮看来,萧莫便是现在想娶她,一旦得了手也会悔的。毕竟,她对他毫无助益,甚至她的长相还会让他遇到很多麻烦。忖到这里,张绮都有点不明白了,这么明显的道理,前一世她怎么就想不通呢?还心心念念地想着要当那个男人的正妻?不止是前一世,便是前不久,她不是还在庆幸着,庆幸自己与兰陵王相遇得够早?哎,贪心不足,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啊!幸好,她清醒得很快。刚才兰陵王说的话,已完全是她的意料中的事。最后她做出那番模样,不过是想让他对她多有一些愧疚罢了。现在的她,唯一的梦想便是有一天,能够带着钱财和人手离开,能够隐居起来,在陈地的某个偏远没有战乱的所在度过此生。……此生繁华应倦。何不一人一竹一支影,淡看他人荣华宠辱?目送着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众婢抬着热水涌入耳房,张绮转过头,拿起自己的衣物细致地穿戴起来了。这一次阿绿也会随着她前去齐地,有了机会,还是把她要到身边吧。恩,从秋公主阿瑜等人便可以看出,这些齐地贵女对兰陵王,是相当有独占欲的。兰陵王的婚事不定下来也罢,一旦定下·对她的伤害便会马上跟进。说不定去了齐地没有一个月,她就得到离开的机会了。想到这里,张绮侧了侧头,看着一窗的浓绿,不由忖道:阿绿的家乡不错的,那里的父老淳朴,又难见战乱。到时便去那里吧···…有幸得到自由,得在院落里种上一大片的野**。到得秋天,还可以把缎铺在**丛中睡觉呢。与那些贵女不同,张绮从来不喜欢什么牡丹月季的·她爱的,其实只有那金黄的,小小的,乡间到处可见的野**。想到那情景,张绮双眼都眯成了一线:到时,我一定要使劲地睡,睡很久很久,有人来了,我不想笑便不笑,我想瞪眼便瞪眼·想不睬便不睬。.到时,我便是最随意,也一定不会激怒到什么人。张绮抿着唇微笑起来。在她幻想连翩时·房门打开又关上,张绮探头一看,却是兰陵王出去了。她刚把头缩回,一队婢女进进出出的,只见她们重新把水换掉,然后对着张绮躬身行礼,“张姬,请沐浴。”“恩·出去吧。”分割线444傍晚时·秋公主三人进了院落。与前两次见面时不同,这一次相见·阿瑜的脸上红通通,眼眸明亮之极·整个人由里到外都透着喜悦。看到张绮,三女傲慢地瞟过她后,便不再理会。在三女进入堂房等侯兰陵王时,张绮令婢女把塌搬到院落里,就着金灿灿的夕阳光,她认真地绣起花来。三女一边说着话,一边时不时地看向张绮。可张绮自始至终安安静静地坐在院落里低头绣花,不见前来献殷勤,也不见半点排斥,竟是宁静自在若此!盯了她一眼,秋公主突然声音一提,响亮地说道:“阿瑜,等你嫁给了孝,可不许还这么老实哦。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你可得收拾了,不然我们可饶不了你!”一边说,秋公主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张绮。她就是讨厌兰陵王的这个姬妾,明明只是一个卑贱得等同货物的人物,却一次又一次在不经意间,把她们给比了下去。令得自己这个堂堂公主看到她时,都有点自形惭秽!秋公主的那番话,响亮清脆,整个院落的人都听是一清二楚。这番话,分明是冲着张姬来的。一时之间,众婢都同情地看向张绮,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在众人地注视下,张绮还是低着头,还是安安静静地刺绣着,她绝美的脸上一派娴静,嘴角始终含着笑,穿针走线的动作没有半点迟钝。仿佛秋公主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传入她的耳中!这女人,竟是镇定到了这个地步!秋公主一顿间,那贵女李映在一侧笑道:“是啊,便是我们放过了你,你的母亲也不会放过呢。咱们齐地的贵女,可不兴丈夫纳妾。”顿了顿,她残忍地说道:“当然,如果当时驳不过孝,也可留待日后慢慢惩治!身为主母,难道还能让一个小妁姬妾翻了天去?”同样,这话一清二楚地传到了张绮耳中!同样,院落的众人,都在注意张绮的神色。张绮依然是头也不抬,依然是穿针走线一丝不苟,仿佛她们说的话,只是过耳的风,吹过后,便没了痕迹。三女盯了张绮一阵,见她不是作伪·竟是真真正正地不为所动。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迷惑起来。三人中,以秋公主这个地道的鲜卑人性格最为藏不住事,她腾地一声站起。大步走到张绮面前,直到把她的光亮挡住,令得她刺绣的动作顿住后,她才尖着声音冷笑道:“张氏阿绮,你不给你的主母行礼么?”见她还是不理自己,秋公主右手一伸·抽去了张绮膝上的绣棚。无奈何,张绮只得抬起头来。抬头看向秋公主的张绮,眼神明澈,嘴角轻扬,表情自在又恬静。看上固执地瞪着自己的秋公主,张绮轻叹一声,点头道:“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声音娇软动听,怪不得连兰陵王那等从不为女色所动的男人也迷惑了!在秋公主越发厌恶的眼神中,张绮温温软软地说道:“这个不用急的……等主母敲定了·会有阿绮前去行礼的时候。”她的意思是说,她们急了?秋公主一口气噎在了胸口,瞪着张绮恨不得撒了她这张看似冷静的脸。张绮还在浅笑,她软绵地说道:“我说完了,可以把绣棚给我么?”秋公主头一昂,把那绣棚藏到背后,她尖着声音问道:“你一点也不怕,不在意?”院门处,正要进来的几个身影这时顿住了。张绮垂眸,她浅浅笑道:“我怕啊。”可你这样子·哪里有半点像害怕的?见秋公主一副不肯罢休的架式,张绮幽幽一叹,道:“放心·……如果将来的主母要我走·我不会留恋的。张氏阿绮虽然出身不够好,骨子里也是个骄傲的。主母容不得阿绮与她分享夫君,阿绮也是一样,也不喜与他人分享宠爱。”见秋公主呆住,她从她手中拿去绣棚,低下头,一边在那烂漫地遍地金黄中添上一线,张绮一边温温柔柔·如水般清软地说道:“你们不必把阿绮视作敌手······阿绮很听话的·时机一到,便会老老实实离开·再也不给谁添堵的。”她想,秋公主三人已把自己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是时候把话透出一些了。这样,她们便是无法完全释怀,想要害她时,那下手也不会太绝。说不定还可以与她们商量一下,从她们手中得到钱财和人手离开,应该比从兰陵王的手中容易吧?想到这里,张绮有点出神,她咬着多出的线条,寻思起这种操作的可能性来。院落里安静下来。就在这时,阿瑜温柔的声音轻轻地传来,“张姬,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你是孝的心上人啊,你离开了,他一定会不开心的。以后,咱们都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声音温婉,目光更是诚恳。看到她走在自己面前一福,张绮睁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她说出的!不止是她,秋公主也傻楞楞地看向阿瑜。就在这时,几个婢女齐刷刷唤道:“郡王!”原来是兰陵王到了!一袭黑衣,身上犹带风尘的他,大步走向张绮。一直走到张绮面前,抿紧唇的兰陵王,突然沉喝道:“都出去——这喝声一出,阿瑜马上苍白了脸,她含着泪看向兰陵王,见他根本无暇顾及自己,不由拭着泪温柔地说道:“是,我们这就出去。”说罢,她主动扯着秋公主,又拖上贵女李映,匆匆退出了院门。她们一带头,众婢仆哪敢停留?当下脚步声乱响,转眼间,一院子的人便退了个干净,空留下瞪着张绮的兰陵王和张绮两人。自兰陵王一进来,张绮便也白了脸。她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把态度摆明了,居然还被他碰了个正着?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让张绮后悔。她紧紧咬着唇,头都搁到了胸口上······一直以来,她都是习惯了暗暗筹划,再不动声色地行事的。怎么这一次,她就把心思说出来了呢?说出来也就罢了,要是只有阿瑜三女听到,她们定然会勒令众婢不得透露给兰陵王,定然还会助自己一臂,帮着自己离开他。可是,她竟然让兰陵王逮了个正着!她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兰陵王目光冷戾地盯着张绮,她虽然很快便低下了头,可那表情变化,已被他收入眼底。……她刚才说的话,全是发自肺腑的!便是现在,被自己逮着的现在,她也没有半分对自己的不舍。她害怕的,只是她说的话,被他听了个正着吧?天下间,有哪个女人对得了自己身子的丈夫,如此不在意的?这阵子的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温言软语,眷恋缠绵,难道对她来说,都只是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