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麒军和猛血军两支军队虽然名义上是归属于两军查阅府管理,名义上是由东平未来的国主谈玮明负责。 可实际上,谈玮明要跟着父王学习政略和各种其他事务,就算学习军务,禁军都督府也会妥善安排,没有多少时间在两军查阅府磨牙。 其他那些来自兵部户部,来自禁军的官员,本来就互相不统属,职级也差不多,说不上谁管谁的问题。 公主府的来人,更是唯叶韬之马首是瞻。 于是,在两军查阅府里各个中级官员各司其职将自己能管的事情做好之外,赫然就形成了一个极为独特的情况:没有职务的叶韬,在实际执掌着两军查阅府,掌握着这加起来有六千人,而且都是老兵和资深军士军官组成的战斗力不算很差的军队。军队的事务是如此繁杂,只有在棋盘上指挥军队的经历的叶韬着实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忙坏了。 好在大师兄关海山来了丹阳帮忙,对建筑和造园有极大爱好和热情的他正好揽下铁城和丹阳新城区的督造事宜;弈战楼的日常业务有索庸和索铮这一对兄弟负责;而天梭钟表行的业务,则被现在将杜家在丹阳的业务弄得蒸蒸日上的杜家少爷杜风池接手,在应付那些富豪客户群方面,从小打理客栈业务的杜风池远比喜欢技术多过喜欢人的叶韬合格。 而最重要的叶氏工坊,则由现在顶着工部百工司咨议郎中头衔,被谈玮馨亲切地称呼伯父弄得很窝心。 决定不再过问儿子的个人事务地叶劳耿亲自担纲。 叶家虽然仍然面临能独当一面的人手不够的局面,却也俨然有了大家族大企业几线展开齐头并进的势头了。军队的人员虽然是陆续落实了,分配给两支军队的人选也决定了下来,然而,驻地怎么办?训练的场地怎么办?虽然有了讨论出来地方案和条款,但具体怎么执行又怎么去督管执行的情况呢?内部地升级和降级制度又要怎么和能力,和不同级别的需要挂钩。 而统帅邱浩辉和督军戴云在这方面又有多少发言权?太多的问题需要解决,但时间却又太少。苦思冥想之下。 叶韬终于决定在人员齐备的时候就组织一次行军演练,作为第一次的两军竞赛,也让那些加入了两军来当见习军官的家伙们了解一下,真正的军队是不同地。而本着公私两便的想法,这一次的行军演练的目的地就确定在了宜城。对于这个想法,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很赞成,但当叶韬和戴云、邱浩辉商讨之后公布了具体的考评方法之后。 那些原本兴奋莫名的“见习军官”们地脸都绿了。 猛血军和火麒军两军内由退役军官担任的督导官和副官全部对调,用于考评对方在行军中的各种情况。 两军各自的三千人,全部分成三百人一个分队,由见习军官负责从辎重后勤一直到行军指挥在内的所有工作,而行军的安排也完全由见习军官们自己决定。 等各自到达了宜城之后,则按照每个分队到达宜城地先后,和到达时候的精神面貌、体能状况等综合考评,而最让大家无奈的是行军中花去的费用多寡。 也是考评的内容之一。 当各种考评内容被详细列了出来,各个考评内容的分值计算方法和权重比例都被列成清单下发之后,大家就开始纷纷考虑起自己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赢得演练竞赛的胜利了。 但叶韬只给了大家不到五天的准备时间,在这五天里那些见习军官们要熟悉自己指挥的部队,制定行军和补给计划,想方设法落实各种安排……哪怕对于老资格地军官都不是简单地事情。 更何况是对于那些有热情没经验的菜鸟?邱浩辉和戴云,由于还要继续和叶韬一起落实两军之后地各种安排,不列入这次考评的见习军官名单里,这是为了顾及邱浩辉不要上任那么点时间就失了面子让以后掌军变得困难,也是为了不让太过于精明强悍的戴云让猛血军在这次尝试为主的演练里太占优势。既然想明白了这是叶韬给大家的下马威,那些督导官和副官们也就不客气了,到处挑毛病。 这些老兵油子或许在身份上不如那些世家子弟为主的见习军官,但是他们或严厉或调侃的语调用各种事情,用指点或者批评的方式将那些见习军官们撵得鸡飞狗跳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原本就茫然无头绪的见习军官们更加慌张,于是。 五天后。 二十个分队在两百余个见习军官的指挥下仓皇出发了,而随后。 叶韬和戴云、邱浩辉以及两军查阅府的几位军官一起,搭乘几辆新型的极为舒适的四轮马车,按着自己的步调向宜城驰去。有时候,鲁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自己现在的这个东家,这个有些奇怪的叶韬。 虽然鲁丹很早就想明白了叶韬想要给那些自以为已经很了解军事的见习军官们一点颜色看看,算是给大家一个很善意的提醒,但是,当行军进行了几天,第一批的反馈信息传来的时候,他还是背脊阵阵发冷。 他明白了,原来,整人也可以整得如此精彩纷呈。老兵油子们中间固然会有一些比较好心的去提醒他们的“主官”,但更多的是在同袍间有意无意的舆论引导下囫囵着接受长官的命令,来看笑话的。 于是,当曾子宁第一天错过了正常埋锅造饭的时间匆匆在野外扎营,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整个营地里臭气熏熏才恍然想起来,自己划拉着指挥军士们造营的时候居然忘记了指定厕所的位置;韩寒林满心以为可以借用沿途的东平兵营暂住,到了地头却发现手里没有任何证明他们隶属于东平兵部的文书让他们入营。 而只好大出血了一把包下了几个客栈让兵士们入住;徐平下令砍伐木材造营结果第二天一早被林子地所有者拖着不让走只好认罚了一笔钱……闹出的笑话远不止于此,那些没掌握好行军的节奏结果很爽地猛走了一天第二天全军疲乏都不算什么大事了。 虽然出身将门,出发前又找了兄长池云指点的池雷都发生了误入山林结果全军夜宿深山被野兽的嘶鸣弄得担惊受怕了一夜这样的事情。 将大家身上发生的笑话汇编起来,可以让现在旁观着地人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保持一个好心情。而这个时候 ,已经快抵达宜城的叶韬让鲁丹吩咐下去,让宜城城防军准备场地,所有抵达宜城地部队休息一个小时以后加赛一场体能来检验各个分队是不是能做到到达目的地之后可以立即转入战斗……鲁丹敢发誓。 他观察着叶韬的表情,叶韬在做出这样的指示的时候。 表情还是那么淡淡的,无所谓似的,一点没有一个整人地高手特有的很有成就感的坏笑。 反而,叶韬还像是有些忧虑这些分队是不是受得了这么一路折腾。 而当两天之后,在叶韬一行抵达了宜城,在总督彭德田的陪同下参观了为会陆续到达的各个行军分队准备的体能练习项目之后,吩咐等全部到齐了之后。 让所有见习军官们聚集一堂,进行一次“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大会的时候,鲁丹彻底打消了他作为一个老行伍想要去猛血军或者火麒军一展身手地念头。“苦其心志,饿其体肤,行乏乱其所为,然后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叶韬的多管齐下绝对能起到这样的效果,可就是太折磨人了一点。首先到达宜城的果然是池雷指挥的分队。 最后一程的道路,池雷是从前一天地午时过后出发,然后星夜兼程,然后在第二天的早晨抵达了宜城。 但,池雷却彻彻底底被叶韬加出来的这次体能测试摆了一道。 其实他如果按照正常日程行军,也一样是第一名。 但这是个通信极不发达的时代,他不知道其他队伍行进的速度,只好想方设法地抢先。 军士们疲累欲死,而在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好多人压根没办法叫醒了,还不如到达之后直接进行测试呢。 欲哭无泪的池雷脸色难看,气得整整一天没和叶韬说话。而最后一支到达的赫然是闹出了最臭哄哄的笑话的曾子宁分队。 这个当铺学徒这一路的确学到了很多东西,到了后来几乎怀疑自己地智商是不是有问题了。 可曾子宁却是一路地花费最节省的,甚至有一路他还借着和同路地一支商队达成协议护送了两天赚了一笔……当然,这不合规矩的事情一样会成为轶事之一而不是美谈。闹出了那么多笑话。 有如此多尴尬的事情。 叶韬召集的“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大会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 这种让大家自爆其短的大会绝对说不上是“成功的大会,胜利的大会”。 却从头到尾充满了笑声。“好玩吗?”当最后一名领队的见习军官讲完之后,叶韬站了起来,当笑声和喧哗声渐渐沉寂下来的时候,他这样问道。说好玩的,说不好玩的,迟疑着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的,面面相觑的人都有,偌大的宴会厅里一时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大家知道了吧,真正的军务,和我们从书本上,从棋战里学到的军事是不同的。 这就是为什么,大家纵览史书,能够参赞军机,想出破敌制胜的点子的什么五花八门的人都有,但真正能在军争中掌控部队、把握胜机的,仍然是那些将自己的一生献给战场的老军人。 ”“大家都不是老军人老行伍,却都是想着,或者曾经想过能够纵横沙场的热血青年。 拥有梦想的人是幸福的,能有机会去实践自己的梦想乃至某一天实现自己的梦想的人是值得羡慕的。 但是,通过这一次的演练,相信大家对于这条道路到底是如何艰辛有了初步的认识了吧。 无数次听别人重复,这不是一条简单的道路也不会比得上一次亲身的体验。 经过了这么一次,我不知道,在座的人中间,还有多少人愿意执着地在这条或许将我们导向光荣与梦想,或许将我们导向困顿与死亡,但必然能够将我们塑造得越来越坚强的道路上走下去。 ”宴会厅里鸦雀无声。 叶韬继续说道:“至少,我们都学到了很多东西,那这一次的行军也就有了最实际的效果。 我想问大家,在回丹阳的时候,大家是不是再来一轮竞赛呢?大家有没有信心比来的这一路的荒腔走板做得好些呢?”寂静了大约一秒,随后全场迸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对于大家来说,这都是一次机会,一次检验自己到底是不是适合军旅生活,到底能不能成为合格的军官的机会,更是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笑话变成自己走向成功的铺垫的机会。“很好,我听到了大家的回答。 那么,现在大家请站起来,让我们一起为所有在战场上流过血,流过汗乃至付出生命,才能让我们今天能有机会在这里一起失败一起成长,然后能一起成功的忠魂们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