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韬还想问聂锐,他到底准备怎么办。可聂锐显然没准备回答这个问题,他向叶韬表明自己会有行动已经超出了谈晓培给他定下的界限了。这只是告诉叶韬一下,国主为他考虑了很多事情。聂锐说是自己会采取行动,但不管是谁都明白,没有谈晓培的首肯,情报局这样的中枢最**的组织,绝不会做任何会引起任何人误解的行动。但聂锐一方面是从心里,的确想帮一下叶韬,另外,也是帮自己的忙。那些莫名其妙的被煽动的士子,那些不知轻重的御史们,居然最近策动了对情报局方面的弹劾。情报局先前抓了在大学士庞容的一个学生,因为他将一份庞容书房里的东西泄lou给了一个朋友,一个春南驻丹阳使团的大才子……可不巧的是,那个朋友兴高采烈地将这份东西交给了家里,当作是进身之阶,一跃成为春南户部的属吏,地位不低。但稍后,宋家就传来消息,通报了这份东西在春南朝局里引起的议论。这份东西又多重要?庞容虽然现在挂着的是大学士的闲职,但仍然是谈晓培的重要幕僚。庞容当年对叶韬多有敌视,但看清叶韬是怎么样的人和他的能量之后,虽然有些矜持,放不下身段去和叶韬合作,却也没给他使绊子。庞容并不长于军略,但在民生政治方面多有钻研,这份文书,是他用足足五年时间,带着一帮学生,一边调研一边思索讨论而成的《运河总督府第二期发展规划》。当年组建运河总督府的时候,虽然太子爷谈玮明已经做出了许多规划,但主要都是协调和恢复性的,主要是土地和农业方面的策略,而且,明显带有安抚地主和地方豪强的意味。但运河总督府这些年却冉冉升起,成为东平发展极快的地区,依托运河的商业链越发加强,不但是农业和农产品,各种相关产品、手工艺、制造业等等都飞速发展了起来。而在云州归附之后,戴家的一支进入东平原有国土,展开了经营,大量的资金都注入了运河总督府所辖区域,溯风戴家已经成为云州天凌堡戴家之外最大的一支力量。戴家没有分裂,也没有因为让出了云州而没落,有着强大的人才培养机制的戴家,已经成为了东平最重要的家族之一。而戴家的子弟打仗固然是强悍,可做生意看起来也很厉害,而他们擅长的生意,还是粮食、马匹、军械……加上叶韬的一些帮忙,运河总督府在短短几年之间,也已经被拓展了不少的战争潜力。庞容就是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觉得有必要修改国家原先在发展规划上东重西轻的策略,改为平等发展,略有倾向……当这名参与过一些外围工作的士子被情报局抓获之后,庞容和他的弟子们对此大为震惊,对此人无比痛恨,也开始重视起自己这边的保密工作来了。当这名士子性子活跃,在丹阳有不少朋友,尤其是那些不时聚在一起夸夸其谈的年轻士子。情报局不能对外公布这家伙到底泄lou了什么样的机密,而这些人串联之后居然三天两折地弹劾情报局和聂锐。谈晓培很支持,也很给面子,问清楚事情之后亲自批下手令,对外公布了那名士子的泄lou机密的罪行,立即斩首。但没想到的是,东平这些年为了将来统治全天下做准备,不断加强文治,现在倒是教育出问题来了。那些士子们不敢说谈晓培的不是,却将聂锐说成是阴险小人,搞出一处“清君侧”的戏码来……这些事情毫无疑问是触动了谈晓培的底线。而他也意识到,当初自己的女儿说的没错,现有的官僚机制,现在的武将和文官的关系,将来是必然要出问题的。那些士子们没有专业素养,根本不懂前方的情况……东平需要大量可以治政的文官,却不需要那么多只能空谈的士子。但是,现在的情况,谈晓培也只能两手兼顾:一边打压那些借着清流之名为自己捞好处的家伙,一方面想方设法培养符合要求的官吏。但首先,他得先打,打得足够狠……叶韬也没真的怎么在乎聂锐到底准备怎么干,只是心里稍微有些悬罢了。至于真的动起手来,到底对他来说是好是坏,到底是引来更多恶评还是解决了那些弹章的问题,他也不在乎。真正打动他的是聂锐所说的,他可以不在乎,但他手下的人在受委屈……叶韬也没多少工夫来管这些事情,既然聂锐说他来解决,那他乐得放手。叶韬很快就投入到了新的作战准备中去了。随着夏收开始,已经占领的地区已经巩固了下来,下一步的作战立刻就要展开。但这一次,却不是之前那种几路并进的打法,而是几个方向轮流出击,使得当面之敌应接不暇。而飞艇队也得以集中力量,每次伴随一路攻击,其余地点只要辅助进行侦查搜索就可以了。在先前的作战中,大家都体会到了飞艇集中使用的好处,这样的安排虽然会让飞艇队比较辛苦一些,但能故取得的战果应该很客观。这种战法需要的后勤辅助非常繁复,飞艇毕竟要比一般的军械复杂太多,而集中飞艇进行作战还意味着复杂的地勤和空中指挥系统必须完善,要不是停下来修整了颇长的时间,他们不可能做好那么充分的准备。而与此同时,他还得协调已经在北辽东北方打开了局面的谈玮然、池雷所部的动作,还得不时给北辽国内施加压力,尽量争取能够不至于付出太大的伤亡,让北辽自己投降那是最好。作战、联络、谋略,各种工作积攒在一起,可是相当庞杂繁复,相当让人挠头的。不过,不久之后叶韬还是知道了聂锐到底准备怎么对付那些御史和士子了。就在丹阳一年中最热闹的时节,情报局在一次诗会上抓捕了一名御史和两名在礼部帮忙的太学学生,两天后抓捕了在太学学习的两名春南学生,并且立即递解出境……随后,在短短几天内,又连续抓获了不少潜伏在丹阳的各方间谍,其中有几个,都是朝中重要臣工身边的仆役之流。情报局这一次,每抓捕一人,必然都公布罪名、罪证,一个个都是铁证如山,不容任何人反驳。而不管别人怎么求情,谈晓培对聂锐的这些举动都无动于衷,这本身就是一种表态。而在所有抓捕中,有一批人压根没什么看起来合理的罪名,不管是谈晓培还是聂锐,似乎都故意留着这个让人攻击的口子。但朝中那些人可都是人精,自然能发现这些人都是弹劾北疆经略府搞得最凶的那帮人。其中甚至有两个人,每天就拿这种奏章当作练笔,一天不写还会觉得不爽。这些人,大家都明白,就是冲着名声去的。叶韬绝对不会和这些人纠缠,但只要和他们在奏折里提到的事情相关,只要朝中对叶韬有任何调查或者控制的行为,那他们就算是出名了,毕竟,他们是“肇始者”。这些人,朝中那些有脑子的人都觉得有些看不过去了。朝中重臣的确有不少觉得北疆经略府和叶韬让他们看不过眼,有的是治国理念的区别,有的是缺乏了解,有的是担心叶韬的权势太大,有的是觉得一个国家应该政令一致,不能有这种国中之国的事情……种种想法不一而足。不少人相隔几个月都会就北疆事务上个持批判意见的奏折,但多数情况下还是为了提醒叶韬,提醒谈晓培,而这些人私下里和叶韬保持着通信的也还有好几个呢。纯粹为了弹劾而弹劾,这种事情,有脑子的人是不屑于做的。抓捕了这批人,谈晓培的处置也不过是褫夺官职,永不录用而已,但大家却看到了谈晓培的鲜明态度:他相信叶韬,他重视叶韬,叶韬不在乎这些人胡闹,但他看不过去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朝中关于北疆的议论似乎上了正轨,不管是好是坏,只要是就事论事,谈晓培仍然是乐于见到的。这种整顿也只是谈晓培的整个构思中的一部分而已。他早就给朝中足够重要的一些人吹过了风,这次是要好好整顿一下了,不能放任士子、御史拖前线将士们的后腿,为东平大业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朝中对此也是一片平静。而当大片弹章、奏折再次上来的时候,谈晓培才发动。他召见了为被抓捕的人请愿的那些御史,狠狠训斥了一顿。而第二天上朝的时候,他宣布了御史台的改革方案。先前御史台是一个很古怪的机构,身份地位最高的几人,都有在朝堂上参与朝会,协助决策的资格,那几名御史,多数是朝廷需要他们的意见,却又没有合适的职位让他们足以参加朝会而特设的。其余的御史虽然多有各种名目不同的官职,但一直都是以个人身份提交奏折和弹劾,风闻言是,很少有调查取证工作,而且,御史台也没有调查权。谈晓培下令御史台改组,设总督御史一人,协理御史四人,御史十四人,以及书办、属吏四十人左右。任何弹劾,不能仅仅是随便听来的事情,随口胡说不担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