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奈要塞的投降,使得刘亮少将颇有些意外。原来他的计划是打掉杜奈要塞的俄国炮兵,为国防军在没有炮火威胁的条件下,在杜奈要塞东面3公里处的托庇斯卡尔村海滩建立新的登陆点和补给场。没想到俄国人如此地沉不住气,用无效的突围行动消耗了绝大部分兵力,在五师部队的反击下投降了。那,就为国防军利用杜奈港铺平了道路。现在,不仅仅是托庇斯卡尔村有了滩头补给点,杜奈港在经过紧急的抢修后,也开始承担了重型装备的卸载任务。汽车、重炮、大量的弹药开始从这里源源不断地分配到各部队,彻底改变了海参崴集群登陆部队缺乏重炮的被动局面。刘亮和丁开嶂来到俄军臼炮阵地上,观赏着这些完好的、没有适配弹药的大炮,这是在16旅的反冲击战果之一。“没有用,都他娘的是废铁!”刘亮少将可是国防军里一等一的炮兵专家,在他眼里,能够排得上号的好炮只有成都兵工厂炮厂里,由汽车牵引出来的155mm榴弹炮。“参谋长,要不我们也玩回炸炮?”“炸了怪可惜的,留着吧,给外交大臣先生留点谈判的资本也好。一门炮能换点什么?管他的,就让唐大臣去操心好了。”丁开嶂少将摸着臼炮炮体上粗糙的气泡孔,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那,就按参谋长先生的意思办。”刘亮装着很大气地拍打着这些粗重的铁块,决定了这些战利品的命运。“话说回来,这蔡总电报里说得是啥意思呢?我还搞不大明白。什么叫慢慢打。打着瞧?参谋长,你是诸葛亮。给我来个分析如何?”“陈参谋,地图。”丁开嶂边吼边拉了一下刘亮,两人走到凌乱地放着空弹药箱的臼炮屁股后面。地图很快就铺了开来。“你看,这俄国人动作可真慢,从伯力到双城子这么点路,到现在才走了一半不到,咱们要是打狠了,海参崴的老毛子上将也学杜奈要塞那套怎么办?那俄国第三军不就缩回去了吗?那马守禄不跳着脚骂你我的娘才怪!慢慢打,估计是要我们先斜对海参崴的外围据点,一个一个地耐心拔。打着瞧,则要看第三军的动作了,噢,还有俄国人新的什么哈巴罗夫斯克集团军的两个师。把这四个师引到双城子至海参崴一线加以歼灭,那才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战果吧?不过,到那个时候,我看这场战争也就接近尾声了。蔡总的电报很有趣,始终都要打海参崴,又叫我们别打要害、打太重,保持压力就行了!咳!我***在这里说了半天,你,你这家伙故意要我啊?”丁开嶂开始还一板一眼地认真说着,直到快说完了,才看到刘亮在得意地笑着,看自己的眼神就象看被要的猴子一样,那还不明白这个司令在整人啊?!“别、别!参谋长。我认错,其实也是想跟你研究下怎么打海参崴东北方向上的奥加什么炮台的事情嘛。”刘亮伸手架住了丁开嶂作势要落下的拳头。“奥尔加!***,真不知道你怎么混上这个司令的。”丁开嶂边说边跟身边的参谋们鬼笑了一下,示意众人也起起哄,帮自己报刚才的一箭之仇。可惜,他失望了,参谋们都没有动嘴的意思,原来,刘亮已经收拾了轻松的笑容,憋着眉头看着那地图了。“俄国人修筑炮台的本事还不小呢!看看,这个奥尔加炮台还真不好打,无论我们从北面还是东面展开,只要步兵一接近奥尔加炮台,就会遭受到这个,西北角这个康斯坦丁炮台的攻击,两个炮台互相掩护着呢!要打,我看就两个一起打。还有这,这炮台下的工事,也是麻烦事,不好弄啊,参谋长。在这里,海军大哥们的巨炮可帮不上什么忙了!”刘亮的语气越来越凝重。丁开嶂早把那不多的玩笑心理抛了开去,他能够理解司令官的担忧。从杜奈要塞的设防来看,要不是俄军愚蠢的突围和突围无望后的投降,国防军要用海陆联合的方式攻克这座要塞,至少需要投入一个整师和全部的海军战舰,也至少需要逐点攻击、慢慢蚕食才能奏效。而海参崴的布防情况比杜奈显然更严密。据一线部队侦察情报汇总来看,俄军的北部防线,是依托奥尔加和康斯坦丁两座坚固的炮台和炮台周围、炮台之间的筑垒地域、半永备工事构成。更讨厌的是,俄国的军事建筑工程学显然比日本要先进很多,两座炮台就在奥尔加山和康斯坦丁高地上,易守难攻。没有海军战舰主炮的支援,靠陆军155mm榴弹炮去拔掉这两座炮台,显然是不现实的。因此,海参崴实际上是摆放在中国国防军海参崴集群两位最高指挥官面前的一座坚城。炮台里,有大口径的臼炮和速射榴弹炮,有长杆式的迫击炮,有马克辛水冷重机枪。在炮台下面,是纵横交错的战壕和加筑火力点,在前沿,有带刺铁丝网和铁蒺藜、拒马桩;筑垒地域上,是大大小小的急造混凝土环形工事和浅碉堡,里面同样有机枪和速射炮……整整一个师的俄军守备在这里,控制着中国国防军从北面和西面进攻海参崴的要道。“看来,部队的动作要缓一缓,先把情况摸清楚了再说,反正杜奈俄军的投降已经可以给库罗巴特金足够的压力了。司令,咱们得想办法多运些大炮上去才行呐!飞机,要求飞机来作炮兵校射,咱们来个定点清除战法,怎么样?”丁开嶂面对海参崴的坚固防御体系,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了,只有先稳住阵脚。再搞些急需的装备来,做好充分的准备后才动手了。无论是刘亮、丁开嶂还是远在齐齐哈尔的蔡锷,都不想打一场日军进攻旅顺时那样的攻坚战。但现实是,海参崴的布防比旅顺的布防更完善、更坚固;海参崴内的俄军,比旅顺的俄军还要多;海参崴的军火物资,比旅顺贮备的数量要大得多!总体来说,海参崴是一个有利于坚守的准要塞城市,这是俄国人在这里经营了近百年的结果!“好,先拟一个物资清单和我们的战役想法报到集指。”刘亮少将拍了拍大腿,暂时结束了痛苦的思考。“走,我们也该去海参崴看看了。”蔡锷的回电很快就来了。还是六个字:慢慢打,打着瞧。已经移驻到阿尔乔姆小村南面的东正教堂的刘亮和丁开嶂看着回电,又陷入了思考。很明显,需要的大炮不会来了,需要的飞机也不会来了!先前的想定也被蔡副总司令很干脆地否决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蔡锷中将为什么不直接地下达命令?不是蔡锷卖关子,而是他出于几个方面的因素在考虑。总的方针集团军司令部已经给了海参崴集群,那就是说,按照这个方针如何打更好,就看集群指挥官根据现实的情况自己决定了!蔡锷不想在几百公里以外插手海参崴的具体攻击行动,他要的是手下独立的判断能力和指挥能力,还有对全局的洞察和配合能力。在集团军司令部王坤少将参谋长的计划里,海参崴是可以不攻取的!即使是在战争后期也可以不攻取。那个地方,要用军事行动去强攻,只有一个办法——从临海正面攻击,快速插入拖俄军展开巷战,这才能避免炮台对攻击部队的巨大杀伤威胁。可是,缺乏必要的登陆舰艇和小型快速登陆船只的国防军,没有条件实施快速登陆、快速穿插的战术行动。不攻!不行,那么海参崴集群的战略目的就会暴露,俄国人会很快意识到中国军队在海参崴的行动是佯攻,牵动了的蛇身很快就会缩回去,盘起来!强攻!不行,那样会消耗太多的兵力,对战局发展也没有决定性的作用。而战争指挥的最高原则是:在决定性的方向投放决定性的兵力和火器。再者,强攻得手或者给海参崴施加的压力过大,蛇头和蛇身之间的关系就会断裂,丧失海参崴在战略布局中的价值!唯一的方法,是采用虚实难辨的、半真半假的攻击行动,保持一定的压力,促使还在半道上瞎转悠着的俄军援兵加快速度增援海参崴。而实际上,这又要求国防军海参崴集群要以相当一部分兵力抵挡住从北方增援过来的俄军,为绥芬河集群的出击合围创造条件。“有了!参谋长,参谋长!不就是以攻施压、以压促援、攻守转换、先南后北嘛!蔡总真是深藏不露啊,给咱们打了这半天的哑谜。”刘亮少将想明白了,忙把丁开嶂从地图前叫了过来。“嘿嘿,那就看你这个司令的耐性了,放着海参崴这个大块头不吃,馋吧?”丁开嶂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问题一解决,心情就放松了,顺嘴就开起了玩笑。谁叫当初和刘亮是士官学校炮科的同班呢?谁叫两个人都同时分配到当时刚组建的高田师团的呢?(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课程一半是在学校本部完成,一半是在实习部队完成)“馋嘴,当然喽!我现在是看着北边老毛子的软肉馋嘴,啃骨头的事,做做样子闻闻味道就行了,当不得真,小心硌了牙!”刘亮少将等参谋长刚走过来,自己倒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就站在刚才参谋长的位置上,看起了地图。“老丁,咳,小丁。咱们用五师两个旅的兵力佯攻海参崴,把11师摆开来,在这阿尔乔姆北面给俄国人搞个口袋,怎么样?”刘亮用手指着地图说着,说完,又回头看着丁开嶂的脸,等这位参谋长的回话。“两个旅佯攻?太多了,这奥尔加和康斯坦丁山上,俄军最多也就一个师,咱们一个旅的兵力就够用了,最多把集群炮兵调给他们。把25旅换下来整补一下吧,国内的补充部队快到了。”丁开嶂少将的账明显比刘亮算得更精到一些,简直就是一个兵也不浪费。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嘛,主要是用炮兵敲打海参崴,偶尔有象样的小规模步兵突击就行了,两个旅两万多人马做这样的事情,不是浪费是什么?“好,就五师16旅吧,他们在杜奈打得不错,再让他们在海参崴练练手,以后又是一支攻守兼备的钢铁部队。”刘亮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参谋们把命令纪录了下来。“慢!还是把新的兵力部署方案上报集指定夺吧。”丁开嶂发挥了参谋长的优势,这样重大的决定以及考虑先前的电报请示的连续性,把新的想定上报一下是合理的。蔡锷的电报始终回得很快,就仿佛是这位瘦弱的副总司令就趴在电报机旁边睡觉一般。这次的回电更简单,蔡锷又省了两个字:完全同意。五师16旅加上刚刚赶到海参崴的图们江支队,担负起来佯攻海参崴的任务。1906年7月15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奥尔加山头上圆形的炮台顶时,国防军阵地上100多门155mm榴弹炮发出了怒吼,将密集的炮弹首先倾泻到炮台下面的俄军战壕里。炮兵专家刘亮少将亲自拟定的炮击计划,以俄军炮台前面的俄军前沿掩护阵地和炮台间的筑垒地域为目标,进行短促、多点、往复式轮番炮击,尽量多地破坏了俄军的野战工事体系,杀伤俄军暴露在阵地上的有生力量。这种炮击战术,优点是令俄军无法预测炮击在某点上持续的时间,也无法估算中国军队何时发起步兵突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阵地上的守备兵力被吞没到炮火之中,看着防御设施被一大段一大段地摧毁……而海军战舰,也时不时地对海岸炮台打了几发,与海参崴北面的炮击遥遥地应和着。在运用炮兵战术这方面,俄军和中国国防军之间存在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很快,符拉迪沃斯托克发出的求援电报再一次摆到了俄国远东军总司令库罗巴特金上将的面前。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