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陵王* 13、初见石哥完颜亮为会定哥闯入唐括家,见到的却是唐括石哥。此时,在闺房中,贵儿、习撚正帮助定哥梳妆打扮。定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贵儿征求她对妆扮的意见,她只说声“随便”,便脸朝窗外,不再言语。贵儿没办法只好把征询的目光投向石哥,石哥倒十分热心,在一旁指指点点。一会儿说粉搽多了,一会儿又说胭脂淡了。化完妆,贵儿又给定哥戴上团冠。习撚拿过镜子,意思是让定哥自己看看好不好看。定哥把习撚推到一边,不耐烦地说:“照什么照,好看赖看都一样,就这样吧。”这时忽听到外面喊:“龙虎卫上将军到!”“龙虎卫上将军是谁啊?”屋里的几个女孩儿都没听说过,石哥叫习撚去看看是什么人来了。习撚跑出去,扒门看一眼,回来说,“好像是灯会上遇见到那个小将军。”“是完颜将军!”定哥满脸惊喜,霍地站起,就要去见完颜亮。石哥一把把她按住,“你是新娘子,怎么能随便见外人呢?让我去会会他。”见定哥如此痴迷,石哥也早想见识一下这个完颜亮了。完颜亮一进客厅,先对前来欢迎的乌带抱一抱拳:“给大理卿贺喜!”乌带说:“同喜,同喜!将军大驾光临,小宅蓬毕生辉。”完颜亮又向唐括老爷道喜,唐括勉强地说:“多谢了。”完颜亮上过礼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正屋。南北大炕上都坐满了人,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乌金或银制的酒杯,还有一盘茶食,有以松子和胡桃肉渍蜜和糯米粉制的蜜糕,也有柿麻花。唐括家的人无论大小都坐在炕上,乌带家的所谓婿党罗拜其下。完颜亮也不管自己是娘家客,还是婆家客,应该坐在炕上,还是站在地下。进屋后,两只眼睛只是搜寻定哥,见定哥(其实是石哥)坐在北炕上,就直奔过去,坐在离石哥不远的炕沿上。石哥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含有羞赧。完颜亮则还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石哥脸一红,慌忙低下头。这些无声的语言,乌带当然不觉,唐括老爷可是全看在眼里,他脸色铁青,为防止完颜亮做出出格的事,他忙喊家奴“上酒!”习撚端来一个黑漆红花描金托盘,里面放一只乌金酒杯和一把锡壶。完颜亮连饮了三大杯,仍有余兴。不料,唐括老爷吼了一声:上茶!又有一婢女用托盘端来一杯上好的乳酪煎的茶和一盘茶食。这时,司仪喊了一声“相马!”外边开始了相马仪式。屋里人都出去看相马。乌带把上百匹马一一牵到院子里,请唐括老爷过目。这是女真人的旧俗,女婿拜门时要向丈人家赠马。而且以留马多为荣,少为耻。丈人家一般都很挑剔,百匹马留下四五十匹就算好的。有的不够数,连女婿的坐骑也要算上。可是今天,唐括老爷心情不好,他看也没看一眼,就命留下。每留一匹马,都得赠女婿一袭衣,或带,乌带一一收下。宾客们对唐括的反常举止议论纷纷。有的说,这唐括老爷真好说话,有的说,乌带老爷可算遇上了个好丈人。见唐括老爷这副没心拉肝的样子,奴婢们也都胡乱猜疑。有的奴婢了解一些内情,知道老爷心情不好。有的奴婢不解,嫁女是喜事,怎么会心情不好?一个知道内情的家奴说:“大小姐看不上这个女婿。就是老爷夫人也不见得喜欢他。”一个家奴摇头叹息道:“大小姐是多美的人儿,嫁给乌带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孙梅见他们越说越走板,在一边喝道:“不要胡说,当心你的脑袋!”完颜亮没出去看相马,他见屋里没有别人了,便想和定哥说句话。可是石哥一直低着头,不往这边看。完颜亮往前凑凑,轻声说:“定哥妹妹,别来无恙?”石哥抬头看看他,没吱声。完颜亮以为她害羞,就逗她说:“怎么,才几日不见,就把我忘了?”石哥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你不就是太师家的二少爷么?怎么这么快就升为龙虎卫上将军了?”完颜亮见“定哥”终于开口了,惊喜地又往跟前凑了凑:“定哥妹妹,我是特地来看你的,你不叫我一声亮哥哥?”“什么亮哥哥,暗哥哥的,好肉麻!”石哥一句话把完颜亮顶到南墙上,完颜亮无法再说情话,只好告诉她:“我要上中京赴任去了。”“那就恭喜了。”完颜亮问:“你不想和我说点儿什么吗?”“你想让我说什么呐?”石哥头也不抬地问。“这……”完颜亮恳求道,“定哥,你别这么冷淡好不好,我是特地来看你的。”“你说过了。”石哥说,“你是特地来的,院里那些人,哪一个不是特地来的?再说我们也没请你呀。”“这……”完颜亮真的无话可说了。石哥见他发窘的样子,觉得好笑,又逗他说:“既然来了,那就是我的按答海(客人),你要多饮几杯哟。”完颜亮急了:“我,我不是……”“难道你不是来贺喜的?”石哥故意问。“我,我是,是来贺喜……”“那就请入席吧。”“我……”完颜亮窘迫极了,还想说点儿什么。石哥说声“失陪!”便不再理他,站起来就回后房了。相马仪式刚完,乌带满头是汗跑进屋招呼完颜亮:“人太多,事太忙,冷落大人了。”“没关系,十事九不周嘛,在下不多打扰了,告辞。”完颜亮好没趣,和乌带应酬几句,逃也似的离开海姑寨。完颜亮满怀热望来访探情人,石哥的冷淡就像兜头一瓢凉水,把他的热情浇灭了。他骑在马上忍不住大发感慨:“都说女人善变,真是不假。这才几天,就变得冷冰冰的了。”药师奴问:“您这是在说谁呀?““定哥,唐括定哥。”“您见着她了?”“啊。她见着我竟然爱搭不理的。我倒是天天想着她,她对我却像是个陌生人……就算她要嫁给乌带了,也不至于对我这样啊,那乌带那点儿比我强啊?”完颜亮一句接一句地发着牢骚,他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药师奴却疑惑地说,“不对吧?我在院里看相马时,好像看见她和婢女到后花园去了。”完颜亮说:“不对,她在堂屋坐着呢,我还和他说话来着。”“这真是怪了!”药师奴想了一想,忽然想到唐括家还有一个石哥,便推测道,“堂屋坐着的,备不住是她的妹妹唐括石哥。”“对啊!”完颜亮恍然大悟,“一定是石哥,她要是定哥就决不会这么无情。哎呀呀,真是‘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好端端的一对姐妹,一个像盆火,一个似块冰。”药师奴说:“快走吧!火也好,冰也好,都与你没关系了。”“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完颜亮心有不甘地问。“也不能这么说”,药师奴说,“照老辈子的规矩,乌带拜完门,还得在唐括家执三年仆役,才能正式成亲。”“是啊!我还有三年的时间,总会想出办法的。”?完颜亮从不服输,他总是满怀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