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靳云鹏虽然是山东督军,但是山东现在是一分为二的境况。前天的时候,他跟我说过,就算他支持芦公您,但是徐邵文如果唱反调的话,这山东拖离北京政府还有多少分量呢?”傅良佐幽幽的说了道。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闭目耳塞的人,徐邵文在山东东部发布了几项惠民政策,还成功收回了青岛,名声赞誉正是越来越旺的时候。而靳云鹏掌握的山东西部,就显得大大不如了,几月前还发生过山东西部民众大批迁徙到东部的局面,真是让人可恨至极。到时候如果靳云鹏宣布山东独立,但是徐邵文却支持北京政府的话,山东的民众自然而然会跟着他一起反对靳云鹏。到那个时候,山东恐怕会弄巧成拙了。“哼,徐邵文这厮简直就是我的肉中刺!我不拔都觉得难受。”段祺瑞恨恨的说了一句。“照我说,等这件事情罢了之后,马上把这个徐邵文处理掉,这些不懂时务、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要是给他们一点地盘,他们还真是不把天王老子放在眼里了。”倪嗣冲冷冷的骂了一句。倪嗣冲身为老派军阀,三年.前就早已经对徐邵文没有资历、没有功绩,一跃成为上海督军感到不满了。要不是看到当初这个上海督军只是空头衔,上海镇守使郑汝成能压得住,而且当时还得顾及徐世昌的面子,他早就第一个跳出反对了。不过这三年时间,徐邵文也太“争.气”了一些,打完日本人又瓜分山东,现在还是名声极好的布政高手。这让他们这些老派的军阀怎能不眼红?徐树铮在这个时候发言了,提.议道:“不如,暂时山东那边别掺和进来了,反正少一个山东省站出来也没什么大碍,黎元洪是一个软柿子,单单安徽、浙江、福建、奉天这些省宣布独立,就足已经吓破他的胆了。”傅良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的说道:“芦公,又铮兄说.的没错。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您上了北京大政之权,这徐邵文根本不足为惧。大不了您一句话,把姓徐的这小子提到北京来出任内阁,然后收了山东陆军15师,这姓徐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敢不从。”“还给他出任内阁?要是我,没弄死他就算便宜他了。”.倪嗣冲冷哼哼的说道。“丹忱大哥,徐邵文这小子确实太招摇了一些,不.过毕竟他也算是得民心的人物,可不能说弄死就弄死的。要是这么随便,我还巴不得现在就把黎元洪干掉呢。”傅良佐呵呵的笑了笑,让倪嗣冲消了消气。“我这不是说的是气话嘛。”倪嗣冲白了傅良佐一眼。段祺瑞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眼中lou出了一丝凌厉的光,说道:“徐邵文始终不能不去压制,这样吧,靳云鹏以个人名义来支持这次施压即可了。”他说到这里,原本还想继续说下去,却突然欲言又止了。徐树铮看出了段祺瑞异样的神态,不由问道:“芦公,难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段祺瑞犹豫了一下,最终说了道:“先让靳云鹏的11师做好准备,另外,等这次事情成功之后,还得请丹忱兄你助我一臂之力了。”“莫非,芦公真要除掉徐邵文?”倪嗣冲试探的问道。他听到段祺瑞要靳云鹏的部队做好准备,就猜出了段祺瑞这次要好好对付徐邵文了。“肉中刺不拔,人会舒坦吗?”段祺瑞冷冷的笑了笑,“不过,他现在好歹是一个人物了,我觉得清节的提议尤为可行。徐邵文识时务,我倒是可以保他下半辈子不愁衣食,但是如果他不肯就范的话,那我们就有理由除掉他了。”“只要芦公吩咐,嗣冲自当效死力。”倪嗣冲哈哈大笑了起来。————————————————————————————————————徐邵文对于攻下徐州已经胸有成竹,但是他并不知道段祺瑞已经将徐州许给倪嗣冲了。不过,任谁都猜不出来,其实就连徐邵文自己,都没把把徐州这块地方看的很重要。正如林蔚上次提醒的话,山东东部这块烫山芋,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就守不下来。他之所以要趁着张勋复辟的时候,向徐州进行拓展,那是为自己转移地盘做一个踏板。这是一个计划中的计划。五月底,段祺瑞开始他的计划。督军团八个省的督军,除去因为特殊情况的山东省之外,其他七个省正式向全国通电,宣布拖离北京政府进行独立。这举动让黎元洪始料未及,同时也感到了史无前例的巨大压力。民国初期全国的行省只有十八个,而就在这一天竟然有七个宣布独立,这对于北京政权是一次绝对震撼的挑战。黎元洪整日都如坐针毡,虽然总统府上下的官员都是反对段祺瑞,但是这些行政文官有什么用呢?段祺瑞掌握着兵权,才会有如此狂妄的底气。在五月三十日的这一天,黎元洪曾希望徐世昌再次出面解决这件事,徐世昌虽然已经下台了,但是在背后依然有他的侄子徐邵文照应。在黎元洪看来,徐邵文不单单在国内有很好的名声,在国际上还有美国的支持,同时这段时间他的新编甲种15师兵力超过了两万,在上海还有李振宁115师遥相呼应。俨然,在皖系、直系和奉系之后,徐李二人的少壮派可以算是后起之秀了。徐世昌自从调停了黎元洪和段祺瑞关于国务院秘书长任职问题之后,就又回到了天津闲居。正打算去山东看看自己的侄子徐邵文的时候,他收到了黎元洪的求助。原本这种事他是看得很清楚的,段祺瑞既然能策动七个省督军宣布独立,那么铁定是吃定了黎元洪。在这样大局已定的情况之下,徐世昌不想再掺和进去了,更不想把自己的侄子拖下水。可是当面对黎元洪亲自从北京赶到天津,上门求助的时候,他不禁又心软了。想到前几年的时候,黎元洪还算是帮助过徐邵文,没有想段祺瑞那样狠狠的打压少壮派,徐世昌同意动身前往山东去与徐邵文协商此事。当然,黎元洪知道这件事拖不得,还是恳请徐世昌先发一份电报,然后再与徐邵文面谈。徐世昌在晚年的时候算是老好人了,只得先发了一份电报,然后下午就动身前往胶州了。——————————————————————————————————徐邵文收到伯父徐世昌的电报,是五月三十一日早上。这几天孙建业的炮兵师和郭松龄的34旅调换防区正进行了一大半,而他也几乎就在关注这件事了。不过徐世昌语重心长的在电报中,提出要求站出来帮助黎元洪的北京政府事,徐邵文忽然有些彷徨了起来。这种彷徨的感觉显得很突然,他一直盯着电报看了很久。这算是伯父徐世昌第一次请自己帮忙了,而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可全都是仰赖伯父才能如此顺利的走到今天。他立刻让陈令先去把林蔚和郝劭光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五分钟后,郝劭光和林蔚来到了将军办公室。徐邵文让他们坐下之后,脸色很惆怅,叹了一口气后说道:“我伯父昨天拍了一个电报给我,相信下午的时候,他老人家就会到胶州来了。”“呃,将军,您不会是让我和蔚文去接他老人家吧。”郝劭光试探的问了道。他不知道徐邵文为什么叫他们来了,但是却从他的脸色上看出了一些棘手的事情。“黎元洪总统,请我的伯父来找我,希望我能站出来支持北京政府,并且代北京政府去与督军团协商取消独立。”徐邵文语气很沉重的说了道。“什么?黎元洪总统他傻了?”郝劭光瞪大眼睛,一副夸张的神态。不过回头仔细想想,黎元洪的处境也差不多是快到狗急跳墙、兔急咬人的地步了。林蔚也冷冷的笑了笑,说道;“黎总统还真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了,呃……将军,我这句话没其他意思。”徐邵文不由的被林蔚这个比喻逗乐了,他笑了笑,但是很快又变得严肃起来,说道:“我当然明白蔚文兄你想说什么呢。唉。”“将军,这件事完全不用犹豫了。您没跟着督军团那帮人宣布独立,就已经是支持北京政府了。而且,督军团现在宣布独立的七个省,他们可都是北洋老一派的人物,将军你一个后生小子如果敢去劝说他们,不单单会得不偿失,弄不好还会引火上身呀。”郝劭光直截了当的说了道。“我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黎元洪让我去调停督军团独立?他还真是把我当神仙了呢。”徐邵文幽幽的说了一句。他顿了顿,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烦心事:“只不过,这次黎元洪说动了我的伯父,而你们也知道,我从上海起家,全是仰赖伯父居庙堂而照应。现在伯父失势,如果这个时候我拒绝了他,他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呢?”“怎么会呢?徐老又不是什么小孩子,这事不是你不帮,而是你帮不了呀。”郝劭光罢了罢手说了道。“对啊,将军。而且将军已经探出了张勋打算北上的情报,并且也决定在张勋闹事的时候,以讨逆之名义拿下徐州,这已经算是在帮北京政府了。”林蔚跟着点了点头说道。徐邵文当然考虑过伯父徐世昌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但是像这种事情,一旦被好事者得知拿出去捏造,一传十十传百,恐怕对自己的名声也会大有折损。毕竟全天下不是去每一个人都是深明大义的,更多的人只能看懂表面而看不懂更深一层的东西。“唉,我所担心的,倒是怕这件事传出去,让不明事理的人借此宣传,从而会有影响呀。”他叹了一口气,现在自己在舆论界的名声一直很好,但是越是如此,则越是容易受人中伤。这就好比纯白的衣服容易沾灰一样。“那,将军您的意思是?”郝劭光也知道徐邵文的难处,有一个好的名声固然很重要,这对日后的发展都是有极大帮助的。“想想折衷的办法。”徐邵文有些疲惫的说道。不过他内心还是打算讨好一下黎元洪,当然讨好不代表要帮忙。黎元洪一生不算顺畅,但也不算坎坷,好不容易掌权了却得不到丝毫保障。不过黎元洪在退出政治界之后,倒是潜心开始经营实业,投资办起了好多工厂、银行。黎元洪还是著名的南洋兄弟烟草公司的大股东,这家公司生产的烟草几乎都有一百年的历史了。徐邵文现在缺人才,不管是军事人才、政治人才,哪怕是商业人才都缺。如果自己能在黎元洪退出政界之后,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势力,组成一个属于少壮派军事集团的财阀,那一定将是一个不错的阵容。只不过黎元洪始终是沾过总统身份,生性也骄傲自大,如果现在不去讨好他,恐怕日后很能把这个大人物挖过来。“将军,这完全就是不可能沾惹的事情,何来折衷的办法呀?”郝劭光无奈的摇了摇头。林蔚的脸色也陷入了难看。徐邵文沉思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我要冒一冒险了。”“什么?将军,你真要去帮黎总统,站出来去和督军团独立的省协商?”郝劭光吓了一跳,赶紧的问了道。“不,我再傻也不会傻到去跟督军团的谈判。我立刻要拟一份声名,通电全省,表示我鲁沪巡阅使会支持北京政府。”徐邵文说道。“将军,您这样可真是会与皖系、奉系结下梁子呀,这绝对是不理智的举措.。”郝劭光劝说道。徐邵文知道郝劭光他们现在看到段祺瑞声势日盛,所以力求规劝自己避免与皖系发生冲突。但是他是穿越者,知道段祺瑞虽然在张勋之事过后,成为了民国执政府长官,但是这个执政府却因为血腥镇压学生,以及“武力统一全国”的政策,遭到了全国人民的不满。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在这个时代最不值钱的就是民声。段祺瑞在1917年到1918年的确风光了一段时间,只不过因为他太风光得意了,以至于把关外的奉系压得太死,同时与新任总统冯国璋又闹起了矛盾。最终直系和皖系串通,发动了直皖战争,将段祺瑞逼下台去了。更何况,徐邵文与段祺瑞、皖系的梁子结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他的部队割据了山东东部,段祺瑞就已经对他怀恨在心。至于督军团其他皖系督军,他们都是北洋资深一派的宿将,当然更是看不起徐邵文这样没资历、但是却是一小派系的人了。短时间与皖系造成更深的矛盾,对于徐邵文来说根本不会有害。因为他的新计划开始执行的时候,这与皖系的矛盾越是深刻,就越是能够容易实现。“不要紧,我会注意用词分寸的。”徐邵文微微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是……”郝劭光似乎还是绝对不妥,但是他话只说到一半儿,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了。看到徐邵文释然的样子,很显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那这样,我会拟一份草稿,然后你们和秘书处再过目一下。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明天就发出去。”徐邵文吩咐了道。在林蔚和郝劭光退出办公室之后,徐邵文并没有急着动手开始拟定声名书,他让副官陈令先去查从天津到胶州的火车,看看自己的伯父徐世昌什么时候到达。中午的时候,陈令先赶回来告诉徐邵文,天津的火车下午就会到。当即徐邵文就让陈令先准备一下,自己要亲自去火车站接伯父徐世昌。下午的时候,徐邵文总算把声明书草稿拟好了,他派人将草稿送到了秘书处余志达那里,然后让郝劭光和林蔚他们去看一看,一同斟酌一下。而他自己,则立刻匆匆的带上了警卫连几个警卫,开了三辆小轿车和一辆兵车去了胶州市的火车站。车队刚刚来到火车站的时候,天津来列车也在同一时刻到站了。徐邵文下了车,带着副官陈令先和两个警卫人员一直走到火车站的出站口等候。徐世昌在一个随从的陪伴下,一副飒爽姿态从出站口走了出来。这几年的岁月,已经让他满额白发,就连两个八字撇的大胡须,都只能用雪白色中夹着几丝黑须来形容了。不过,整个人看上去依然显得精神抖擞,一身西式的短褂,更是衬显的老将风范。“伯父。”徐邵文连连的迎了上去,亲切的抓着徐世昌的手,笑吟吟的喊了道,“一路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