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东线

中午的时候，段云峰率领大军开进了县城，找了一处还算完好的宅子设为指挥部。然后他一面派人去安抚县城里的老百姓，一面组织人手去把赵彦之从山顶上接下来。而李进则负责城内的治安、清理战场以及搜捕隐藏不出的王文华残部。在俘虏的指点下，清城的部队很快找到了物资储藏的地方，是在县城一处大官衙里。虽然有一部分物资被炸毁了，但是好歹还搜到了很多弹药、枪械和粮食，甚至还有一大批马料和超过八十匹战马。但是在县城里搜遍了，都没有找到王文华和高级军官们的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王明宇带着自己营部的警卫连在城南一带搜索昨晚跟着赵彦之爬山，但是不幸跌落的士兵们。他在今天进县城之前，从昨晚那几个带路的村民口中得知有士兵在攀登山顶时不慎跌下了山，当天晚上村民下山之后，沿途遇到了五个掉队的士兵，在山脚下面还发现了两个重伤的士兵和一具士兵的尸体，只是依然有十个士兵没有找到。段云峰给了王明宇命令，必须找到这些失踪的士兵，活着要见人，死了也要带回遗体。根据昨晚带路的村民说，这些士兵有可能过山峰上跌到了山的另外一边，昨晚实在没有路可以翻越到山的另外一边，所以这些村民只能放弃。此时此刻，王明宇来到村民.所指示的山峰，沿着一条小河沟一路搜查着。在河沟里总算找到了三个受伤的士兵，还有两具尸体，这些还活着的士兵全部紧kao在一起，浑身湿淋淋的，挨了一晚上的冻，再加上摔伤，人都已经神志不清了。王明宇马上组织士兵把这些人.救了起来，先一步送回县城去救治，尸体也随同带回去。交代好这些之后，他带着剩下的警卫连继续沿着河沟搜查。在河沟流过的尽头，是一片田.地，在这里又发现了一具士兵的尸体。王明宇叹了一口气，先把身体收殓了，他自己站在田岗上，抽出了一支烟点燃了，脸色有些难过。他心中更是有些佩服赵彦之的部下了。“营座！”突然，一个在前方探路的士兵匆匆的走了过.来，脸色显得很惊恐。“怎么了？”王明宇叼着烟，看出这个警卫脸色不对劲，.立刻问道，“什么情况，发现另外四个人的尸体吗？”到现在为止，似乎这算是最坏的消息了。警卫摇了摇头，但是眼中依然恐惧难耐，说道：“营.座，前面河沟的尽头，不止……不止四具尸体啊！”王明宇怔了怔，.取下了嘴里的烟狠狠的丢在地上踩了踩，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叫不止一具尸体？”“营座，您……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警卫脸色有些发白的说道。王明宇马上带着手下跟着警卫走到田岗的另外一边，来到河沟最末的地方，所有人都不禁震惊了。此时此刻，整个河沟的水都被鲜血染红了，一百多具尸体全部倒在水滩里，触目惊心，若不是因为天色寒冷，尸体都凝固了，恐怕这里的气味比万年屠宰场无异了。这些尸体并非是军人的，从衣服和散落在河沟旁边小道上的物什，完全可以断定这些死者都是无辜的老百姓。尸体不单单只有河沟里有，沿着河沟旁边的小道上，几乎每个一米就有两具尸体。王文华在昨晚遭到炮击之后，还没打算逃跑，甚至依然抱着决死的想法坚守在县城里。但是当从石桥那边溃逃的士兵退回县城里之后，他才真真切切觉得大势已去了。在这个时刻，他的决心动摇了，心中十分不甘。所以当即他就决定撤退。只不过县城里的山路被凿毁，石桥又被敌人占领，唯一的通道只有南面的山谷道。可是王文华先前以为自己够聪明，派出士兵们逼迫老百姓们迁徙，并且24小时不许间断，利用这些人流把山谷道堵住。现在人流的确堵住了山谷道，不禁阻挡了敌人，同时也阻挡了自己的逃路。起初的时候，王文华还在催促村民撤回来，但是县城里面不断响起炮声，让这些原本并不心甘情愿迁徙的老百姓，更是下定决心要离开。所以不管官兵们怎么催，这些老百姓都一个劲儿的继续往前走。有几个驱赶家畜和扛着家具的老百姓，不小心撞在了一起，东西和家畜都乱了套，一下把山谷道堵住了。再加上后面不断的催挤，场面一小子混乱了。在危急万分的情况下，王文华最终红了眼、铁了心，命令旅部机枪连和直属营的士兵，疯狂的开始屠杀这些老百姓，把挡着道路的老百姓们全部打死。屠杀进行了五十多分钟，不管死的还是没死的，都被当成了垫脚石，王文华和士兵们踩着尸体从山谷道逃走了。王明宇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现在他觉得没必要再去寻找剩下的四个失踪士兵了，如果这些士兵当时从山上坠落下来没死，也直接被王文华的人杀死了。“你们几个留下来清理，3排和4排的，沿着这条山谷道去侦查一下。”他语气很沉重的下达了命令。3排和4排的排长看到河沟对面的山谷道，即便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他们，现在都不由自主有些心寒。整个山谷道被尸体填满了，偶尔还有几只刚刚从冬眠中醒过来的野兽，逛逛荡荡的在这里挑选食物。这些尸体有的死不瞑目，有的甚至在经过几百人的践踏后，连肠子、内脏都挤出来了，还有的似乎被手榴弹炸过，支离破碎的躯体到处都是。“妈的，还愣着干嘛，”王明宇看着3排和4排的排长都愣在那里不动，马上大骂了起来，“是不是要我拿鞭子赶你们去啊？”两个排长暗暗叫苦，不得不组织了自己的部下，踩着这些尸体顺着山谷道走了下去。——————————————————————————————————同样是在1月8日这一天下午，在自贡市仲权镇15师的师部里，徐邵文正在看特勤处阎锦年刚刚送来的拟定刺杀靖国军名单。阎锦年和特勤处特2科的特工们，经过好几天的侦查、分析和研究，才订制了这一份刺杀名单。名单上有十八个人，但是按照不同排序分成了三个组，每一组都标记着哪些必须杀死、哪些只是惊扰，同时连哪些目标容易得手和哪些目标比较困难，都备注的一清二楚。刺杀是非常危险的任务，同时徐邵文手下的特工都是用重金培养出来的，可不是一批绑着炸弹和目标同归于尽的死士。所以阎锦年布置的这份名单很慎重，但是名单上的人物却大多是影响靖国军行军的重要目标。诸如一些后勤的高官，一些团部级的参谋官，甚至还有一些掌管储备物资的下级军官。刺杀后勤高官和参谋官都是为了制造事端，让靖国军内部的秩序出现紊乱。比如名单上有一个名叫王宏远的团部参谋官，在备注中说明，这个参谋官是从连部直接跳级升任的。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升任，全部仰赖他的舅舅是旅部的高官。而正是因为王宏远的突然跳级出现，把原本定下的参谋官名额给挤掉，这一直让团部中下级的军官很不满。现在只要把王宏远杀死，这个参谋官的位置就又空出来了，立刻会引发团部内部对这个位置的争夺，因此可以大大消耗该团的战斗效率。至于刺杀那些掌管物资的下级军官，目的是要让他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并且摧毁他们掌握仓库的钥匙。一旦这些军官失踪了，靖国军部队在短时间内会派人调查这件事，在调查结束之前，仓库就没办法打开。徐邵文对这份名单很满意，阎锦年在美国接受培训还真是没白费，知道刺杀是要挑该杀的，如果把不该杀和杀不了的人物都安排进去，那特勤处的特工们还真是傻不拉唧，直接跑去杀唐继尧、刘显潜去算了。就在这时，副官陈令先敲了敲军官室的门。徐邵文把刺杀名单收了起来，这种东西就算是对自己的高官都得先保密。“进来，什么事？”他对着门外说了道。陈令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说道：“将军，33旅传来电报，他已经顺利攻下长宁，缴获物资无数。”徐邵文精神了起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点了点头说道：“还好，两天不到的时间就解决了这件事。电报我就不看了，给33旅发一个消息，迅速整顿完毕长宁县，三天之内动身前往安边镇，夹击龙云元的主力部队。”“是！”陈令先转身又出去。陈令先前脚刚出去，林蔚后面紧跟着又进了来。“文帅，情况有点不妙。”林蔚还没站稳叫更，忧虑的脸色就告知了他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徐邵文微微愕然了一下，问道：“怎么了？哪里情况不妙？”“今天早上滇黔小组发来电报，刘显潜率领贵州靖国军，兵分三路，向南溪、泸州和重庆方向发动了进攻。”林蔚语气急切的说了道，“虽然滇黔小组分析，进攻重庆的可能是佯攻，但是就算是佯攻部队，也有一个旅外加一个满编团，总兵力达到六千。”“贵州靖国军一共是多兵力？”徐邵文微微拧了拧眉头问道。“上次没有确定下来，似乎是一万到两万。刘显潜的反侦察工作的做的很好，这次滇黔小组也没办法探查清楚，但是从佯攻重庆的兵力可推测，刘显潜的总兵力的确有可能超过两万了。”林蔚说道。徐邵文想了想，问道：“既然如此，那六千人进攻重庆，凭什么推测是佯攻呢？”林蔚解释道：“昨天陕西督军陈树藩奉命派遣了王勋成旅由汉中调往重庆了，此外在重庆还有刘存厚一个团，和我们炮兵师103一个团。刘显潜不可能不知道重庆是北洋军入川要道，北洋军一定会固守重庆。”“王勋成一个旅昨天调拔入川了？”徐邵文这些时日倒是没注意北洋军的动态，不过既然北洋军有援军入川，那么对自己来说总算是一个好消息。“是的，总兵力四千三百人，先头部队在明后两天就到重庆。”林蔚点了点头说道，但是他的脸色依然不好看。“这样倒好，只要重庆没有后顾之忧，我们前线就放心了。”徐邵文缓缓的说了道，脑海中却不断的思索着刘显潜的主攻目标是那里。“看来，刘显潜有可能是要拿泸州开刀了。宜宾、自贡距离南溪最近，如果刘显潜要打南溪，另外两处即可互为声援，所以他不会这么傻的。”林蔚叹息一声，说道：“刚才我与夏总参也讨论这件事，似乎贵州靖国军最有可能主攻的地方就是泸州。刘显潜派出六千大军佯攻重庆，是为了拖延陕西援军和重庆助手部队，让他们不能援助泸州。”他顿了顿，接着又说道：“而且显而易见，刘显潜进攻南溪的部队，也是为了拖延宜宾、南溪，让这边也无法援助泸州。”“马上通知郭松龄的34旅，做好应战准备。”徐邵文站起身来，准备跟着林蔚去指挥所。他现在倒是觉得这件事不是很急，郭松龄的34旅是15师的主战旅，必要的时候自贡这边还能抽出102炮兵团前去支援。隔着长江天险，他不相信郭松龄会守不住！林蔚却没有急着动身，他再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文帅，现在急就急在郭松龄的34旅身上呀。”“什么？”徐邵文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林蔚，满脸更是诧异，“郭松龄怎么了？34旅怎么了？”“昨天郭松龄擅自下令，把34旅撤回重庆去，今天凌晨的时候部队都拔走了，泸州现在根本就没有一兵一卒。”林蔚哎声叹息的说道。“什么？你说什么？谁给郭松龄下的命令？”徐邵文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厉声的问道。“没有人给他下命令，他是自己调动部队撤回重庆的。”林蔚说道。他与郭松龄同是陆大第四期的同学，对于郭松龄忽然自行其事，自己也感到很苦闷。“这个消息，我们还是早晨的时候刚收到的。”徐邵文心中忍不住要动怒，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让自己保持了冷静的脸色，对林蔚说道：“先去指挥所。”两个人从军官室走了出来，穿过走廊和小院子，来到了指挥所。夏国桢和几个参谋官都在满脸焦急的神色，他们不断的催促电报员，询问郭松龄的34旅有没有回电报。见到徐邵文进来后，夏国桢走了上来。纵然他一直是一个不喜欢在背后说是非的人，也忍不住大骂了起来：“文帅，你看看这郭松龄，他娘的什么意思？将行令止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难道不懂吗？竟然擅自离开防区，按军法一定要杀头。”“郭松龄那边又消息吗？他为什么要撤回重庆？”徐邵文快步走进了指挥所，没有理会夏国桢的抱怨。现在任何抱怨都是废话，刘显潜的大军即将逼近泸州，如果泸州有失，他布下的长江防线就全线告解了。“唉，没有，一大早我们接到消息后，就一直在给34旅发电报，但是到现在为止郭松龄都没有回复。”夏国桢陪着徐邵文走到了指挥所的地图前。他叹了叹气，补充的说道：“十分钟前刚发现新情报，刘显潜的主力军八千人，已经抵达了怀仁，先头部队两个营甚至快要到赤水了。”徐邵文看了看地图，怀仁距离泸州只有两百多里了，而赤水则在泸州正南方四十八里左右。很显然刘显潜现在还不知道泸州的驻军已经撤空了，要不然他早就加急行军突破长江杀进泸州去了。不过即便如此，赤水距离泸州不过十四、五个小时的路程，一旦先头部队侦查到泸州没有敌军，自然会先不渡江占领主要交通要线，来迎接主力部队。“给重庆103团发一个电报，如果郭松龄回到重庆，马上把他给我绑了。让34旅副旅长张隶临时接任旅长，带着部队火速返回泸州。”徐邵文对站在一旁的副官陈令先吩咐道。陈令先马上跑到一旁的作战电报员旁，准备敦促发电报。“等等，去隔壁专线通讯室，不要用作战电报。”徐邵文提醒的对陈令先叫了道。作战电报的频率是所有作战部队的通用频率，他担心郭松龄撤出泸州的消息被其他部队得知，从而影响到了士气。陈令先马上又跑出了指挥所，去了隔壁专线通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