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泸州惊闻

徐邵文沉了沉气，说道：“现在我们不知道云南人想干什么，不过只要过了今天，解决了宜宾的战事，给与靖国军的打击自然不会小。至于另外三路的隐君子，我们只能见招拆招了。”说到这里，他又传令官说道：“给自贡阎锦年发一个电报，让其加大对滇黔的谍报工作，同时注意特工人员的安全。”然而事情大大出乎了徐邵文等人的意料，两个小时候后，韩玉国迂回偷袭龙云元腹背的三个团，紧急的发来了给宜宾发去了一分电报。电报内容很简短，似乎只发到了一半就中断了，在电报中他们称，安边镇的旅部指挥所受到袭击，前线三个团阵脚大乱。这个消息不单单让韩玉国吃惊不小，等转发到徐邵文的15师师部时，让徐邵文等一众人更是疑惑不解。徐邵文连忙催问韩玉国，他的三个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一直等到晚上的时候，韩玉国都没有回复电报。就在晚上6点的时候，倒是自贡城的特勤处发来电报，据滇黔小组在川南和云贵交界的地方，探知由卢汉带领的靖国军第二军及昭通镇守使张汝骥率领的靖国第四军，已经秘密行军到了百龙寺。粗略的估测，第二军有一个师和一个独立团，第四军有三个旅的兵力，合计兵力约两万三千人。靖国第二军和第四军是忽.然集结在昭通的，神不知鬼不觉。唐继尧在这个将近半个月的作战当中，已经看出了徐邵文的部队擅长使用谍报人员进行深入敌后的刺探，所以他给第二军和第四军下了死命令，严防军密，掩蔽行军。滇黔小组这些时日一直把侧重.点放在贵州靖国军以及刺杀任务身上，所以对于云南方面的情报工作有了很严重的忽视。今天下午若不是靖国第二军和第四军突然发动进攻，恐怕特工人员也不会发现。据阎锦年的电报中指出，靖国.第二军和第四军进攻的方向，正是宜宾和南溪。但是犹豫电报的延误，这份情报是五个小时前传发出来的，但是到晚上六点自贡城才收到。15师师部指挥所，所有人的脸色都蒙上了一层死沉。“云南靖国军还真是进攻如火呀！”郝劭光在看完阎.锦年的电报之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来，韩玉国的三个团原本是去偷袭龙云元的，现在可好，反倒被靖国第一军偷袭了。”“不，依我看，靖国第一军是准备援助龙云元的，只不.过在进军途中恰巧碰上了韩玉国的三个团。”夏国桢冷静的分析道。“诸位，现在说这些都是废话了，”徐邵文低沉的开.口了，他的神色很严峻，甚至还有一些焦躁。他顿了顿，语气.的很生硬的继续说道：“卢汉的靖国第一军和龙云元的靖国第三军合二为一，现在差不多摆平了韩玉国的三个团，直扑宜宾了。而张汝骥第四军正赶往南溪，现在我们的长江防线，几乎所有据点都在遭受攻击。”“我现在要听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用呵斥的口吻说出来的。在部下面前，徐邵文原本会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把领袖冷静的一面表现出来。但是此时此刻，云南靖国军三支大军压在西线，东线还有贵州靖国军，这种面临大敌的感受，他还是第一次。虽然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徐邵文内心中还隐隐感到得意，唐继尧和刘显世真是还得起他。在对付刘存厚和北洋军的战场上，只投入了两个军，但是在对付他的长江防线上，却投入了四个军。当然，徐邵文他并不知道，正是因为他派人把郝劭光护送回去之后，并且还增援了宜宾，让唐继尧大为光火。原本唐继尧的作战计划，是在一月初的时候，四路靖国军加上贵州靖国军全线压入四川。可是现在倒好，都快到一月中旬了，龙云元和刘显潜都还被挡在长江南岸。唐继尧原本估测徐邵文不会帮刘存厚，很显然现在证明他错了。这个错误让他这个云南督、滇军首领大丢颜面，所以现在徐邵文在自己的眼里，简直比钉子还难受。所以无论是在公还是在私，唐继尧都想彻底摧垮徐邵文的长江防线，给与徐邵文的15师致命的打击。夏国桢、郝劭光、林蔚以及一众师部参谋官们，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如今事发太突然了，长江防线面临的敌人一下子激增了两倍，即便再优秀的将领，也是需要充足的时间来考虑和布置应付方法。这时，作战电报接到了一条消息。陈令先马上把电报送了过来，报告道：“将军，宜宾有电报来了。”“什么情况？”徐邵文立刻问道。陈令先看了看电报，然后说道：“孙师长和韩师长已经在宜宾与靖国军发生激烈冲突，敌人兵力增加，还配备大炮和迫击炮等重武器。下午两点计划进攻龙云元后背的三个团，因为受到敌人援军的突袭，旅部损失惨重，三个团现已撤退到宗洋乡，伤亡、失踪和被俘人数过半。”“就这些吗？”徐邵文沉默了一下之后问道。陈令先点了点头，说道：“电报内容就这些了。”徐邵文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孙建业和韩玉国既然没有要求增援，那么就表明宜宾这条防线还是守得住的，最起码现在还是守得住。他思索了一下，转而对夏国桢、林蔚和郝劭光等人说道：“现在，宜宾勉强守得住，但是南溪就不好说了。南溪现在只有蒋光鼐的两个团，只有少量的大炮和迫击炮。靖国军第四军有三个旅，兵力最起码在一万二以上，再加上贵州靖国军也派出了一部袭击南溪，情况十分不利。”“就敌我力量的对比，南溪的确有困难。但是眼下宜宾、泸州和重庆都有敌人在进攻，根本就没办法抽出兵力来增援。”郝劭光叹了一口气。长江防线原本的基点就是宜宾、南溪、泸州和重庆四处可以相互支援，但是前提是靖国军的袭击不会过分的猛烈。徐邵文等人在开战之前，预测的云南靖国军和贵州靖国军不可能会把他这个外人打主要敌人。可是很想然，结果大大出乎了意料。徐邵文等人估测的根据，是因为从云南进入四川，可以从丽江、昭通和永仁这些地方经过，唐继尧的主要敌人是刘存厚和北洋军，没必要非要和山东15师较劲。而估测最坏的结果，还是15师与贵州靖国军的主力部队交战，毕竟要从贵州要进入四川，就必须通过长江防线了。唐继尧的思路显然不是徐邵文等人琢磨的那样了，因为靖国军在四川由劣势转入优势，所以他的底气倒是充足了起来，完全不把徐邵文的15师放在眼里了。“给我下达总命令，宜宾、南溪、泸州和重庆，全线固守自己的防区，不管什么方法，决不能让靖国军渡江。”徐邵文脸色严肃，语气更是充满的决心。他现在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只能期待部下们都在前线支持下去。陈令先马上转达了指令给电报员，五个电报员同时开始给各地驻军下达通电。“另外，仲权镇与自贡市的电话路线接好了吗？”徐邵文转身向林蔚问道。林蔚说道：“连好了，下午三点刚刚接通。”“我要与刘存厚通一个电话，帮我安排一下。”徐邵文吩咐道。林蔚马上找来一个侍从官，让其去专线通讯室准备电话。在民国初期的电话并不普及，基本上只有政府高层和战地才有能力使用。通常配置有电话线的地方，大多是大城市，像仲权镇这样的小镇子，若不是因为师部驻扎在这里，恐怕也要等上好几年才能有电话这种新鲜玩意儿出现。仲权镇的电话线安装工作在十二天前便开始动工了，到今天才正式与自贡连接上。徐邵文要想和远在资阳的刘存厚通电话，就必须先把电话打到自贡，由自贡连接电话线到内江市，再由内江市连接到了资阳。单单这跨了三座城的连线准备工作，都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大概二十分钟后，徐邵文在专线通讯室里，终于与刘存厚接通了电话。“徐老弟呀，我听说你那边情况还算稳定了，我这边要应付三路大军，实在抽不出援军过来帮你了。”刘存厚刚拿起话筒，就一副哎声叹息的说道。在作战的时候选择用电话这么麻烦的通讯工作，而不是用电报，就只能说明情况很危急，并且也很郑重。考虑到现在全四川都战事连连，刘存厚第一个想法就是徐邵文是来找自己要援兵的。“刘帅，我徐邵文就算是战死在长江，也不会向你要援兵。”徐邵文对着电话冷气森森的说了道。他到然知道刘存厚现在也不好过，熊克武反目加入靖国军，现在在成都、眉山附近的敌人差不多也有四万、五万了。刘存厚怔了怔，因为线路信号不好，他听得徐邵文的口吻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连连解释道：“徐老弟，你可别生气呀，熊克武那厮倒戈了，我这边真的也是自身难保呀。”“刘帅，你知道不知道，我的长江防线现在面临多少敌人吗？龙云元的第三军，卢汉的第二军，张汝骥的第四军，还有贵州刘显潜的靖国军。刘帅你手里好歹有三个师四万多人，我现在可只有一个师。”徐邵文没有理会刘存厚的哀求，他故意继续用冷冷的语气说道。“什么？第二军和第四军打到你那边去了？”刘存厚显得有些吃惊，但是同时却也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刘存厚原本也在担心靖国军的另外三路大军，现在第二军和第四军总算现身，而且没有加入眉山的战场，这让悬了很久的心搁了下来。他顿了顿，沉吟了很久，才说道：“徐老弟，这唐继尧和刘显世显然是把你当眼中钉、肉中刺来看待了。狗日的，他们还真是瞎了狗眼，竟然对徐老弟下这么狠的手。”说到这里，他听到徐邵文还没吭声，最终不得不说道：“这样吧，徐老弟，你也知道我这边情况不好，可是徐老弟你那边要是有什么闪失，这四川可就真完蛋了。嗯，嗯，好吧，我在内江还有一个团的兵力，我尽快把他们调过来支援你。”“刘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一个团不过两千多人，对于我长江的防线也于事无补，你还是好好看着你那边吧。”徐邵文不冷不热的笑了笑，表现出似乎是看不起这一个团的兵力似的。“徐老弟，我这边真抽不出人来了。陕西那边不是赶来一个旅在重庆吗？我给他们拍电报，让他们增援你，这行了吧？”刘存厚也没好气回了道。他知道徐邵文现在压力大，但是他自己也不见得压力小。“陕西的一个旅，重庆这个重镇守不守得住还是问题呢。刘帅，我这次没什么要求，也不需要你派兵来支援我。但是你必须给我做下一个保证。”徐邵文郑重的说了道，语气变得十分严肃。刘存厚问道：“什么保证？徐老弟你只管说！”徐邵文厉声道：“我现在要把师部压到前线去，如果你眉山那边放了敌人打我后背，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刘存厚沉默了一阵，他不是一个笨人，徐邵文说话转弯、装生气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让自己重视15师的后背。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徐老弟，我老刘向你保证，要是放了一个敌人过来，老子提着头来见你。”现在刘存厚和徐邵文已经是一个绳上的蚂蚱了，眉山和长江防线若有一处闪失，那四川全局就满盘皆输了。现在徐邵文面临兵力在三倍以上的大敌，都决定做出师部压上前线的举动了，他刘存厚如果不能守住眉山，让靖国军南下抄了徐邵文的后背，那还有什么颜面可在？“好，刘大哥，有你这句话胜过十万援军。刘大哥放心，只要我徐邵文没死，长江防线绝不会让靖国军突破一人。我也向你保证，如果我这边放了敌人过江，我徐邵文提着头来见你。”徐邵文庄重的说道。他和刘存厚谈了这么久，要的就是刘存厚的这句话。电话挂断之后，一直站在一旁的林蔚、郝劭光和夏国桢三人脸色已经是很低沉了。“文帅，刘存厚既然派援军来，为何不要呢？偏偏要选择把师部压到前线？”郝劭光忍不住问道，他和林蔚、夏国桢都一样，并非是贪生怕死，但是师部做为最高指挥中心，要是在前线有什么闪失，全部防线照样完蛋。徐邵文看了看自己的参谋们，语气很郑重的说道：“大家要想想，我长江防线虽然面临的云南和贵州的五万大军，但是尚且有长江这个天险可守。但是刘存厚的四万人，要在眉山这些山沟子里，与六万大军周旋，他自己能熬多久都不知道，如果再派援军来我们这边，只会让他的战斗力下降。”他叹了叹气，说道：“如果刘存厚真的有兵可以支援的话，在接电话的一开始，也不会劈头盖脸就说没援兵了。难道刘存厚征战十多年，还不知道唇亡齿寒吗？”“唉，明白了，明白了。”郝劭光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不要这么悲观，妈的，影响了士气老子拿你试问。”徐邵文责备的瞪了郝劭光一眼。郝劭光没有说话了。“下令，15师师部迁往南溪，让驻守在仲权镇的35旅94团先行，师部紧随其后。马上转移。”徐邵文说道。夏国桢、林蔚和郝劭光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终不在犹豫，分别开始下达师部转移的命令。他们都知道，南溪的蒋光鼐只有两个团的兵力，在整个长江防线上算是最薄弱的环节了。现在把35旅原先留守师部的一个团填补上，凑整齐了35旅，再把师部的警卫营、炮兵连和工兵连都压上去，战斗力差不多均匀了。在仲权镇这里，只留下了一个警卫连，负责看守油库和战地医院。徐邵文在转移之前，向重庆那边发了份电报，询问郭松龄的34旅现在什么情况。等了半个小时左右，重庆将军府回了电报，说郭松龄的34旅至今没有抵达重庆，不知所踪。这个消息让徐邵文更是疑惑不解，郭松龄这混账东西究竟在搞什么？现在这个危急，急切需要34旅这个主战旅的时候，竟然玩失踪？不过，他渐渐从想到了另外一面，郭松龄这个34旅旅长向来与副旅长张隶不和，为什么34旅擅自调动的时候，张隶竟然不汇报？难道郭松龄把张隶杀了？如果是这样，那就表明郭松龄要叛变。不过这个可能性绝对不大，对于郭松龄来说，他参与的战斗甚至还没张隶多，就算有野心也没这么快会流lou出来。如此说来，难道郭松龄说服了张隶？那他究竟要搞什么呢？徐邵文没有再考虑这个问题，总之郭松龄这次把事情搞大，不管他做什么，只要被逮回来一直要严办。他又想重庆发了电报，要求留守在重庆的103炮兵团，在陕西王成勋的旅抵达重庆之后，立刻拔营增援南溪。王成勋的旅少说也有四、五千人，再加上刘存厚在重庆留守的一个团，总兵力超不过了七千。而且后续的北洋军也会不断的入川经过重庆，这个重镇一定是守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