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苦战

沐川县城原本是属于刘存厚的防区，但是刘存厚为了集中兵力应付眉山战事，把这些小县城的兵力基本上都抽掉走了。靖国军第六军仅仅只用了三十分钟的时间，就把沐川县城打下来了，守卫在县城的只有一个连左右的川军，几乎一触即溃。庾恩旸把指挥部设在了沐川县城里，因为这里地处后方，他还留下来了一个团的兵力护卫。他早已经有了拿下宜宾的计划，既然自己知道从正面拿下宜宾是得不偿失的，自然会思索从敌人后方进行突破，偷袭宜宾的腹背。沐川县位于宜宾的西北方，直线距离只有八十里左右的路程。庾恩旸计划派出两个团的兵力，快速突进，直接cha到韩玉国和孙建业的后背。原本第六军的行军动态就很迅捷，恰巧又因为滇黔小组忙着长江南岸的侦查工作，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这边。按照这样的环境条件，只要第六军打到宜宾后背，定然能造成宜宾守军阵脚大乱，再配合攻击正面的龙云元和卢汉两支大军，宜宾城几乎指日可待了。只不过在庾恩旸准备执行.计划之前，发了一份电报给卢汉和龙云元，告知了自己现在的位置以及作战计划，要求第二军和第三军在24日这天配合行动。但是不幸的事情就发生在这个.环节上，这份无线电报虽然是加密的，只不过特勤处早就破译了滇军的电码，当这份电报穿过宜宾城的时候，立刻被城内驻点的特工截获了。很快，被破译出来的电报就交到了韩玉国、孙建业的手里，同时也备份发往了南溪师部。———————————————————————————————————1月22日深夜，南溪15师师部。徐邵文看完了紧急发来的情.报文件，心中丝毫没有感到送个一口气。的确，特勤处的特工们做得很好，把靖国第六军的位置截获了出来，同时也弄清楚了庾恩旸的详细作战计划。可是这一切就算让他提前获知了，又能如何？长江防线上的兵力都很吃紧，现在宜宾面临的是.三路靖国军的进攻，徐邵文即便想要保住宜宾，也得考虑从那里调动援兵。虽然陕西王成勋的一个旅，在1月18日到达了重庆，这.样可以让原定计划驻守重庆的103炮兵团，抽身调到南溪这边来。但是由于长江江面的战事，导致水路运输线中断，所以从重庆调到南溪的路线，只能通过陆路。对于103炮兵的几十门大炮，几万发炮弹和其他组成物资，这个运输的时限将会超过十天。宜宾根本就等不到28号这一天！徐邵文脸色很阴沉，坐在师部的文案后面，沉吟.了很久一阵时间后，喊了到：“郭松龄的34旅还没消息吗？这混账东西把我的34旅究竟搞到什么地方去了？”郝劭光从一旁.走了过来，他叹了叹气，说道：“文帅，34旅失踪已经有十天多的时间了，要不让特勤处的人接手去寻找34旅？”“特勤处？从战争打响开始，特勤处的工作负重量是最大的，丝毫不比前线的士兵轻松。现在阎锦年都差不多快要亲自去上阵刺探情报了，你说他们有这个人力去找34旅？”徐邵文心情有些不愉快。如果不是郭松龄擅自把34旅撤走了，那么他现在绝对有充足的兵力支援宜宾。“不过说来真奇怪，34旅6000号人、两百多辆车，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除非全部人间蒸发了。”郝劭光凝重的说道。到现在为止，34旅的消失几乎成了一个谜了。“郭松龄有种一辈子别出现，让我抓到他，看我不活剥了他不可。”徐邵文恨恨的说了道。他沉默了一阵，然后说道，“令先，帮我给35旅旅部发一份电报，告诉他取消渡江反击的计划。”在三天前，蒋光鼐就把详细的渡江反击计划拟定了出来，师部参谋部这边讨论了很久，做了部分的修改意见。这个计划原本是非常可行的，而且一旦成功，长江防线的压力将会大大降低，同时让唐继尧和刘显世都不敢再小瞧他。“文帅，真的要去取消吗？”郝劭光觉得有些可惜。“没办法，我必须从南溪这边紧急调援兵去宜宾。单kao孙建业和韩玉国，恐怕守不住了。”徐邵文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只好这样了。”郝劭光点了点头。陈令先马上去发电报了。蒋光鼐在接到师部的电报之后，原本很想拒绝从命，但是考虑到大局的重要性，他不得不叹息的把计划搁置了。当天晚上，他就下令在江安北岸的94团，留下两个营的兵力坚守南岸敌军，撤回两个营填补南溪的防线。接着，蒋光鼐命令95团悄然从防区撤出，趁着趁夜在县城里集合，然后乘坐机车前往宜宾去了。而原来95团的防区，则由04团的两个营和96团的一个营填补起来。从整个防线上来看，如果不是深入战壕的检查，是看不出有兵力变动。这样一来，依旧能对对岸的靖国军第四军造成威慑，让双方继续对峙下去。南溪县城距离宜宾不过二十几里的路程，95团仅仅三个小时就赶到了指定位置。孙建业让101炮兵团团长谭少贤亲自去安顿95团的防区。早先他与韩玉国商议了一番，宜宾的腹背地理很复杂，需要防御的面积也很大，但是由于兵力有限，就只能勉勉强强的布置单线战壕来阻击敌人了。按照孙建业的指示，95团的防区设在黄耳坡和尖山一带。主要防守的位置还是黄耳坡，此处地势较高，视野也算开阔，95团设下了三个营的兵力在此修筑战壕、散兵坑和前哨等防御工事。另外一个营则负责尖山。尖山的防御主要是监视敌军会否悄悄绕过黄耳坡的防线，进行偷袭或者直扑宜宾。——————————————————————————————————1月24日上午八点，靖国军第二军和第三军配合庾恩旸的第六军向宜宾发动了总攻。在宜宾大桥两岸，重机枪、迫击炮和大炮的火力异常汹涌。卢汉和龙云元组织了七支一百人的敢死队，企图夺取大桥的控制权。同时，他们还找来了三十多条船，在重火力的掩护下，进行渡江作战。这一切的目的，就是尽可能的吸引和牵制宜宾守军的防守火力，让他们没有办法去顾及腹背的庾恩旸部偷袭。在北岸的韩玉国，集中了所有的步兵防守大桥，好在他们早先就得知了靖国军的作战计划，对于对方的进攻路线和方式早就布置好了应对的策略。战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他的十四师冒着对岸的炮火和重机枪，成功击退了四支敢死队的冲锋。而孙建业则调动了步兵营到江边，利用迫击炮和重机枪来迎接乘船强渡的靖国军。三十多条船当中根本就没有多少大船，在战火打响后的前几十分钟，几乎全部被密集迫击炮和重机枪击毁了。整个长江江面上血染一片，光天化日之下，超不过一百多具尸体漂浮在水流之中。卢汉和龙云元简直傻了眼，这宜宾的战斗已经拖了二十多天了，每次他们进攻的越强，防守反击的就越厉害，对于这些虽然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长江防线不管怎么说，两个月以来已经没有任何新兵的补充，以现在靖国军的压力，只怕连预备队都压上了。照这样打下来防守能力应该是越来越弱才对，难不成打了二十多天守军一个人都没死？今天的总攻，卢汉和龙云元已经做出了最保守的估测，他们正面进攻的火力起码要有三个小时以上的优势。可是早上八点开战到现在九点三十分，才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进攻的火力就渐渐显弱了。这个战斗就好像已经被敌人洞察的一清二楚，他们怎么进攻，敌人就怎么防守，极快的瓦解了进攻锐利的势头。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只要第六军能顺利突入后背，宜宾大局可定。与此同时，庾恩旸率领的靖国军第六军辖下两个团，已经开始了向宜宾后背发动进攻。为了确保进攻的顺利，不会影响到整个总攻进程，他是亲自带队的。不过部队的侦查连刚刚行进到黄耳坡的时候，迎面的战壕工事忽然闯进了视线，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枪声立刻大作了起来。庾恩旸惊疑了一阵，宜宾城怎么知道自己已经绕道后方了？就算是沐川县城里的老百姓，他也下达了严禁出城的命令，而且即便是老百姓通风报信，这才几天时间连防御工事都修建好了？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并且组织了前敌团与黄耳坡守军试探性的交火，然后自己拿着望远镜细心的观察了一下。很快就发现黄耳坡上的敌人火力虽然强，但是很分散，这就说明这支部队的兵力不充足。当即，庾恩旸命令两个团以营为单位，把战线铺开拉长，同时还故意命令两个步兵营全速从侧翼进行冲锋，造成要绕道突破黄耳坡的假象。守卫黄耳坡的95团面对散开进攻的敌人，火力根本就无法进攻，而且还要顾虑靖国军会绕开自己直扑宜宾。在发现敌人两个营在侧翼进行突破的时候，95团当即只能再分出一个营，去侧翼进行阻击。然而庾恩旸的策略就是尽可能的分化敌人的火力，然后逐一击破。因为在刚开始的试探性进攻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95团的武器装备火力很汹涌，如果要强行突破黄耳坡，不仅仅会很费时间，更重要的还会造成巨大的损失。即便最终全歼了这股敌人，自己也会损失惨重。守军95团阻击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现在派出去一个营去拦截敌人的两个营，不单单黄耳坡这边火力进一步大打折扣，而派出的一个营很快又被敌人两个营夹击。“团座，十二营遭到夹击，那两个从侧翼突破的敌营是一个幌子，他们在分散咱们的火力呀。”黄耳坡团部掩体匆匆的跑进来一个副官，他脸色焦急的说道。95团团长谢廷恺脸色同样显得很沉重，早先孙建业和韩玉国都叮嘱过自己，宜宾后背的防线很广泛，一个团的兵力决计不好守住。但是宜宾现在面临大敌，不管怎么样也要95团死守下来。谢廷恺现在几乎无计可施，靖国军第六军的兵力原本就是他95团的三倍，只要庾恩旸稍微拉开进攻面，95团根本就守不了那么多地方。“团座，再这样下去，弟兄们连三个小时都耗不下去，全部他们拖死了。”副官悲切的说道。他看到谢廷恺没有回话，忍不住显得更着急了。谢廷恺看了看取出了自己的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战火才进行了三十多分钟，但是对于全部95团的弟兄们就好比过了三十年。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脸色显得很艰巨，准备开口下达指示。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靖国军的炮声响起了。十多枚炮弹落在黄耳坡，险些没把黄耳坡的坡头给xian翻。团部的掩体震动好几下，尘土坠落的到处都是。“他妈的，靖国军还真是要把我们往死里赶呀。”谢廷恺一边骂着，一边从地上爬了下来，连头上、肩膀上的灰尘都懒的去拍，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副官的肩膀被碎片划伤了，鲜血染红了军袖，但是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叹了一口气，脸色显得很坚毅，说道：“团座，您先撤吧，留不怕死的两个连的弟兄给我，我保证拖住他们两小时。”“你他娘的跟我鬼扯什么，你是团长还是我是团长？”谢廷恺破口大骂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副官想要死战这里掩护自己撤退，但是这个想法根本不理性。如果两个连能守得住两个小时，他绝对会舍得牺牲，只不过鬼才相信两个连能守得住这么久。这时候，一个警卫员匆匆的跑进了掩体。他的脸色很是悲伤，全身上下都是血迹，见到谢廷恺之后连敬礼都忘记了，开口就说道：“团座，王副座……牺牲了。”“什么？老王……怎么死的？”谢廷恺震动了一下，脸色更为沉重了。王副团长和他都是老75旅的人，从营部开始就一直是正副搭档。他们一起在山东杀过鬼子，一起看过德国人从青岛撤退。然而现在，老王却先一步去了。警卫员艰难的说道：“王副座在火线督战，就在刚才的炮击中，他的战壕被炸翻了。团座，我们警卫排的弟兄劝过他好几次，让他下火线……可是…….可是……”“唉。”谢廷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双眼已经通红。面对靖国军汹涌的进攻，他现在只能被动的见招拆招。而且每一次拆招，他的95团都是陷入不利之中。他渐渐的有了觉悟，现在如果撤退，宜宾后背就门户大开，自己没能完成任务的罪责肯定逃拖不了，同时还为连累到整个长江防线的崩溃。他现在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多么大的影响。如今95团是决计不能退，只能死守到底。可是，按照眼下的状况，到底能守得了多久呢？就在团部一片死气沉沉的时候，一个警卫排长匆匆的走了进团部掩体，报告道：“团座，外面有一个人求见，他说他是特勤处的。这是他的证件。”“什么？特勤处的人怎么跑到前线来了？”谢廷恺疑惑不解的问了道。他接过了警卫员手中的证件仔细看了看，证件的主人叫林子旭，将军府特勤处副总长。他把证件还给了警卫员，说道：“去请他进来。”警卫员过身匆匆的跑出去了。过了三分钟，他再次引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走了进来。林子旭身穿着一套便服，衣衫上有些地方还擦破了，显得就像是一个落魄的书生一样。他的脸色显得很凝重，见了谢廷恺后，直接说道：“谢团长？我是特勤处副总长林子旭，特勤处阎处座给我下达了一条紧急命令，让我们滇黔小组第12中队协助你们防守黄耳坡。”谢廷恺并不了解特勤处的编制，忍不住问了道：“你们中队有多少人？”林子旭知道谢廷恺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他微微笑了笑，说道：“除去12中队还在外执行谍报工作的特工，现在只有五个人，他们都在黄耳坡北面的林子里候命。”“五个人？那……那林副总长，您打算怎么协助我们防守？”谢廷恺问道，他的语气充满了失望。林子旭脸色恢复严峻，说道：“我已经拟定要一份周密的伪报和刺杀计划，需要谢团座您派一个高级军官协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