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喘气

第六军的参谋官们在没有决策者的情况下，又立刻改变了策略。让所有作战部队，绕过黄耳坡正面防线之后，将黄耳坡团团包围起来。妄图先歼灭防守此地的95团之后，才前往宜宾。然而谢廷恺还巴不得让自己的阵地被包围起来，这样一来，他的火力也用不着担心被分散。在比这些云南军队先进好几倍的重武器之下，靖国军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吃掉95团。除非靖国军要打持久战，逼迫95团弹尽粮绝。战斗进行到中午的时候，忽然发生了第二次的大转折。第六军临时指挥部受到了第二军卢汉和第三军龙云元的电报。电报中卢汉和龙云元声称他们的突击部队损失惨重，虽然一度夺下了宜宾大桥，但是后续的火力根本上，很快又被韩玉国和孙建业的重火力打退了回来。从早上八点到现在中午一点，整整六个小时不间断的进攻，可是第六军连宜宾的屁股看都没看到，还怎么兑现两天前信誓旦旦的承诺？卢汉和龙云元已经决定暂停进攻，将部队全线退下来进行休整。被拖延在黄耳坡的第六军.没有办法，只好选择退回沐川县做调整。同时汇报给云南方面，报告军长庾恩旸和几个高级军官遇刺身亡的消息。宜宾最惨烈的一天战斗，总算应付下来了。——————————————————————————————————1月24深夜十一点，南溪县城15师师部。徐邵文看完了今天统计下来的.宜宾战斗汇报。101炮兵团步兵营阵亡了一百二十多人，重伤三百人，轻伤不计其数。韩玉国的十四师原本就损失了一个团的兵力，在今天的战斗中阵亡了超过三百人，重伤九百人。负责在黄耳坡阻截靖国军第.六军的35旅95团，阵亡了三百八十八人，其中包括副团长、一个营长和一个团长副官，重伤高达五百人，几乎全团都有负伤。“郝参，发个电报给自贡，询问战地医院医疗物资情.况如何，如果不够，马上通知上海那边提前输送战略物资过来。”徐邵文脸色沉重的搁下了手中的文件，然后对一旁的郝劭光说了道。郝劭光点了点头，转身去隔壁的专线的通讯室了。就在这时，副官陈令先从师部大门外走了进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到了指挥所门前的时候，他让跟着自己的两个人稍等了一下，自己先一步走了进来。“将军，特勤处总长阎锦年和军情处处长戴正光.请见。”陈令先走到徐邵文面前说道。“哦？阎锦年怎么.来了？都这么晚了。”徐邵文有些奇怪的说了道。一边说着，他还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让他们进来吧。”陈令先转身出去，请阎锦年和戴正光走了进来。阎、戴二人整整齐齐穿着军官礼服，但是肩章上却绑了一块黑布条。他们两个人的脸色都很沉重，却透lou着一股严肃和庄重。走在前面的阎锦年手中还捧着两个精美的小盒子，那是光武上将军府战斗勋章礼盒。徐邵文看到阎锦年和戴正光这种架势，顿时站起了身来，心中已经猜出肯定有什么重要人物殉职了。他走上前，问道：“锦年、正光，这么晚了你们从自贡赶过来的？”“是的将军，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当着您的面来汇报。”阎锦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脸上的情绪波动很明显。“说吧，什么事情？”受到感染，徐邵文的脸色也严谨了起来。正在一旁测绘地图的林蔚、夏国桢和一众参谋官们，看到阎锦年和戴正光这样的架势，都猜出了有重大事情发生了。他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向这边看了过来。“特勤处副总长林子旭，今日亲自执行了刺杀靖国军第六军军长庾恩旸，连同参与任务的另外三名特工，以及35旅95团团长副官萧晨，全部当场牺牲。如今，连尸首都找不回来了。”阎锦年强忍着喉头的哽咽，将一句话完整的说了出来。“什么？庾恩旸是林子旭刺杀的？”徐邵文震惊的说道。几个小时前，他收到由孙建业转发95团的战斗情况，电文中只称特勤处特工成功刺杀庾恩旸，将战斗局面挽回了过来。他原本打算好好嘉奖特勤处，现在却才知道，原本是特勤处副总长林子旭自杀性的进行刺杀。“是的，协同执行任务的是滇黔小组第12中队，如此12中队参与任务的特工，只有两人全身而退。详细的刺杀情况，由这二人转述，我等已经做了详细的笔录。”阎锦年说道，他眼圈渐渐有些红润，说话时喉痛的颤音越来越严重。一旁的戴正光将文件双手递呈给了徐邵文。徐邵文接过了文件，翻开后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从林子旭主动向特勤处请缨，到布置计划以及搜罗伪装服装，最后直至敌军指挥所进行刺杀，所以细节都记录的清清楚楚，甚至包括大部分的对话。他可以想像的到，阎锦年在记录这份文件的时候，是要求生还的两名特工一丝不苟的回忆事情经过。阎锦年和林子旭同期加入督军署，同期成为警卫连士兵，在上海事变之后又因为文化底子所以双双被提拔为军官。后来在美国接受特工培训，两个人又变成了竞争对手。如今林子旭为了挽救95团，为了确保宜宾乃至整个长江防线的安稳，毅然的决定了冒险执行任务，最终壮烈牺牲，这让阎锦年这个老朋友、老对手感到十分伤心。“是不是因为滇黔战线的扩大，所以特工人员急缺，所以让使得林副总长亲自执行任务？”徐邵文低沉的问了道。他忽然想起了特勤处这两个月来为了扩大情报网，人力十分紧张，但是阎锦年却仅仅只上报了一次请求扩编特工人员的报告。很想然，阎锦年是为了不叨扰师部，所以没有频繁的催促。听到徐邵文这么说，阎锦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固然促使林子旭必须亲自上阵的原因，就是因为特工人员的急缺。但是这绝对不是将军府经费开支的问题，而是特勤处事先没有料到西南战线的情报网会如此巨大。阎锦年也知道，即便现在催促将军一百遍、一千遍都是没有用的。战事如果不结束，徐邵文根本没办法分心增扩特勤处。“将军，我们没有任何怨言。特勤处军情部的所有特工，他们在披上这层军服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工作性质的危险。”阎锦年沉默了很久，终于开了口说道，“今天我和戴处座来此，并不是埋怨将军您，只是希望将军能亲自办法一枚将军府勋章给林子旭和牺牲的特工们。”徐邵文渐渐严肃起来，他看着阎锦年好一会儿，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从阎锦年的这个要求可以看出，特勤处的所有特工已经再以一种荣誉为忠诚信念了。这对于身为领袖的徐邵文来说是一件好事，古往今来上司与下属如果能建立这样的忠诚基准，那就说明一支强大的团队诞生了。他缓缓的吸了一口气，上前从阎锦年手中接过了两个装着勋章的礼盒，沉默一阵后，喊道：“立正。”“啪！”整齐的kao脚声，在指挥所的所有军官、侍从官甚至勤务兵和电报员们，都站直了身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一种忠贞的感动，同时也对牺牲的袍泽们感到哀伤。“我谨以光武上将军之名义，授予林子旭、萧晨等五位烈士以光武上将军府最高荣誉侍卫勋章，由特勤处总长阎锦年代为接受。”徐邵文高声的正式说道，然后打开了勋章礼盒，将其递给了阎锦年。阎锦年正步上前，对着徐邵文敬了一个礼，脸上的感激与泪水并存。他双手接过了勋章礼盒，然后再次敬礼。徐邵文庄重的还礼。指挥所内的所有人也都跟着敬礼。半夜的时候，徐邵文命令警卫连列队，向半空中鸣枪三次，以示对所有阵亡的士兵们致以追悼。第二天中午，徐邵文才自然睡醒过来，平日的时候通常都是因为紧急情况，而被警卫员或陈令先叫醒。他已经连续十多天自己的睡眠没有超过六个小时了。好在昨晚宜宾的战斗顺利结束了，虽然敌我都有损失，但是他相信靖国军的损失要远远超过防守的部队。也正因此，才能这今天好好睡足一觉。在洗涮完毕之后，徐邵文来到了师部。今天的战事似乎缓和了不少，让师部都显得难得的清闲。显然靖国军对长江防线各路的进攻都受到了阻碍，因此不得不暂时停止毫无意义的进攻，转而重新调整新的作战策略了。走进军官室的时候，徐邵文看到陈令先只在制作剪报，他不由好奇的走了过去，问道：“令先，这几天县城里有报纸卖？”陈令先看到徐邵文走进来，连忙站起身来敬礼，然后呵呵笑了笑说道：“回将军，卖报纸的有是有，但是现在南溪县临近前线，县城的报馆就算印出了报纸，报童们也都是隔几天才去一次。所以买来的报纸不是新闻，全是迟了好几天的旧闻了。”“哦，这样呀。你收集剪报多长时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爱好呢。”徐邵文随便的问了一句，然后信手拿起了陈令先的剪报翻看了一下。“将军，自从这战事打起来了后，偶尔在师部里显得闷，就收集一些剪报当作消遣咯。”陈令先是老实人，直接就把实话说了出来。如果是其他将领这么说，徐邵文肯定会劈头盖脸的大骂对方一顿，打仗这么严峻的事情，竟然还会觉得闷得慌、偷着收集剪报来消遣？不过陈令先是他的副官，自己确实需要一个能说实话的人做自己的副手。“林蔚那小子呢？”徐邵文挑开了话题问了道。“一大早林参谋官就出去，他还叫了一辆车，好像去县城里了。”陈令先说道。“哦，这小子，打仗的时候还去泡妞，回头好好整治整治。”徐邵文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他想起了那天前往前线阵地的路上遇到的川妹子，不过林蔚都奔三十的人了，也是该考虑人生大事了。等到战争结束后，他决定把林蔚这事办了。想到川妹子，徐邵文又不禁想起了上海的李月如。他曾经与李万齐约定好三年时间订婚，可是自从上海那一别，现在已经快有三年之期了。陈令先虽然对徐邵文冒出的“泡妞”一词感到不知所解，但是他自认徐邵文比自己读书多一些，所以见识肯定会更深一层次，因此没有多疑问。“令先好，你去电报室帮我问一下，泸州和重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另外，看看有没有郭松龄那厮的消息。”徐邵文说了道。既然今天南溪和宜宾的战事都不急了，自然要多分出几个心思去关系一样东线的战况，尤其还有那个失踪的34旅。陈令先点了点头应道：“是。”然后马上出了军官室，去了电报室。在等待陈令先去拿今天电报的时候，徐邵文倒是有些百无聊赖的在陈令先先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翻开了陈令先的剪报，算是消遣的看了几篇。“咦？”徐邵文忽然被一条报道消息吸引了住。报道是被剪切下来的，所以他看不出是来自哪一份报纸。在1月20日，也就是五天前，贵州遵义县城遭到袭击，县城军械库和物资仓库尽数被劫，守备士兵一百二十八人，全部击毙。在报道的最后一段，还注明了这次发生在遵义的事件，是继桐梓县、正安县袭击案件之后的第三件大案。徐邵文马上又把剪报向前翻了翻，终于到了桐梓县城和正安县城发生的袭击案报道。桐梓县城是油库和粮草被劫走，同时桐梓县城警备司令部遭到了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袭击，击毙了一百二十名预备役，司令部总司令失踪。这件事是在1月18日发生的。而正安县被袭击的当天，贵州靖国军的一批后勤物资正好经过县城，这批物资直接被炸毁，护送物资的连队死亡一百二十人，重伤十一人，全连无一幸免。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在袭击完毕物资护送队之后，又进而攻击了正安县城，击杀了三十多名士兵，闯进几个县城的官员家中，施行了残忍的灭门。正安县袭击遭到袭击的时间是1月16日。这些事情都发生在贵州，而且无论正安县、桐梓县还是遵义县，这三处都是支援前线的中转地点。贵州方面对于这三件袭击案很重视，短短几天就死了三百多人，更重要的是前线的物资供给一度出现了中断。只是这三次袭击事件全部是发生在晚上，而且短短几个小时就结束。袭击的手段非常残忍，通常一个据点的士兵全部都被杀死，以至于连任何可以依赖的目击证人都没有。到现在为止，都还不能断定这批武装分子是什么身份。如果仅仅是物资受到破坏的话，徐邵文倒是觉得这应该是特勤处的杰作，可是报道中又提到击毙了几百名士兵，这就让他感到匪夷所思了。以特勤处特工的人力，要想组织如此大规模的袭击，恐怕并不现实。“这到底是谁做的？”徐邵文忍不住自言自语了起来。同时在他心里还有更多的疑问，这么大的事情贵州竟然一点动作都没有，甚至连袭击者的身份都不知道，这也太诡异了点。不过，他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贵州这三起袭击时间是从1月16日开始的，而郭松龄的34旅是在1月9日突然离开泸州，从泸州到重庆，再由重庆进入贵州境内，这路程所需要的时间差不多就是6到7天。难道袭击这三个县城的人是郭松龄？虽然眼下这个解释还算有根据，但是这其中的疑点依然很多。郭松龄的队伍是一个满编的主战旅，6000多号人别说打县城警备司令部，就是拿下县城都是没问题的。而且北洋军的军服和黔军军服大有出入，6000多号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在贵州境内进进出出，难道黔军就一点没有发现？就算郭松龄把34旅的全部军服换掉了，那他6000人在贵州境内犯案三起，竟然一点破绽都没有，让黔军十几天的时间都找不到任何线索？这郭松龄也太能干了吧？徐邵文不相信这是郭松龄的34了做的，但是除了郭松龄的这支消失部队，还有谁会与黔军为敌呢？就在徐邵文疑惑不解的时候，陈令先拿着两份电报走进了军官室。-圣诞节，祝福各位读者大大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