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困局（1）

“令先，”还没等陈令先开口，徐邵文倒是先一步说了道，“这剪报你看过了吗？”陈令先怔了怔，看了看徐邵文指着的剪报，然后说道：“看过，这几份报纸都是我这几天买来的，所以也是刚知道不久。贵州好像出事了，还有一篇报道称正安县、桐梓县和遵义县的袭击，是贵州土匪所为。我记得好像是说直系的某位将军策反了贵州土匪，让他们干的。”“策反土匪？贵州有什么土匪这么凶悍？劫军用物资，杀警备司令部？太荒唐了。”徐邵文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他宁愿相信是郭松龄打了这三个县城，都不愿意相信是土匪所为。他沉默了一阵，然后说：“你发电报给自贡特勤处，问问这件事他们知道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他们是什么看法。”“是。”陈令先刚准备去发电报，突然想起自己是刚从电报室回来，手里还拿着两份今天的电报。于是他又说道，“将军，这是今天泸州和重庆的汇总报告。”“重庆和泸州的情况怎么样.了。”徐邵文没说道，他有打算自己慢吞吞的看电报，现在心中倒是为贵州发生的事情感到疑惑不解。陈令先刚才在电报室就看过了.电报，于是简单的介绍了道：“重庆的战斗并不严重，到现在为止贵州靖国军与重庆王成勋部只发生过三次交战，王成勋旅长认为攻击重庆的贵州靖国军仅仅是在拖延重庆的兵力而已。”“那么王成勋有什么打算？”徐邵文问道。“王旅长在三天之内做出进一.步战略调整，也许会应宜宾长江上游总司令吴光新之请，派出一部援兵来到宜宾。”陈令先说道。来自重庆的电报都是由光武将军府发来的，所有的分析和评价都是将军府参谋部根据动态所得来。徐邵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援军自然是好事，.不过他还得多提几分心思。这些援军在战斗时候可以提供帮助，可是一旦战斗结束，那就请神容易送神难了。不过王成勋最多只会派一个小部队来，对于这样的小部队料想还是能应付的。“泸州呢？”徐邵文又问道。“泸州的战事与重庆差不多，贵州靖国军的主力部.队对于泸州的进攻力度的很隐晦，似乎刘显潜不太想牺牲自己的主力，他可能是在等待宜宾这边被攻破把。”陈令先回答了道。“好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去发电报给自贡特勤处.把。”徐邵文点了点头说道。陈令先转身走出了军官室。徐邵文从刚才.的两份电报汇总可以推测说，长江防线的战事基本上可以稳定下来了。贵州靖国军虽然兵力不少，但是刘显潜和刘显世都没打算多开罪他这个敌人。所以在泸州和重庆的战斗，都只是充充场面，为西线的云南靖国军牵制兵力而已。至于云南靖国军的四路大军，前段时间打得确实汹涌，可是在特勤处的谍报工作以及强力武器装备的支持下，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都让他们无功而返。当然徐邵文可以猜测的到，不管是唐继尧还是靖国军前线的将领，肯定不会对自己服气。也许用不了多久，更为汹涌的战斗将会再次给长江防线制造压力了。半个小时后，陈令先从电报室返了回来。“怎么样？特勤处那边怎么说？”徐邵文迫不及待的问道。“阎总长回电说，发生在贵州的事情他们早先都知道了，但是却没办法估测是何人所为。不过他们推测，也许是郭松龄的34旅悄然潜入了贵州境内。阎总长还说，郭松龄也许是把34旅部化整为零进行敌后战斗的。”陈令先一五一十的说了道。徐邵文缓缓的叹了一口气，显然这个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不过既然连特勤处都认为是郭松龄的34旅干的，那么这个可能性在眼下看来似乎是唯一的了。他在心中暗暗咒骂了一句，就算是郭松龄带着34旅袭击了这三个县城，可是堂堂一个主战旅放着正面战场不顾，跑到敌后搞小动作？他郭松龄脑子是不是给驴踢了？————————————————————————————————————1月28日，北方终于发生了一点大事，这件事直接影响到湖南、四川和湖北三地的战事局面。代总统冯国璋在发现段祺瑞暗中与奉系张作霖勾结，指示奉系大军源源不断的开进关内之后，终于在北京的总统宝座上坐不下去了。在北京确实有直系的两个师护佐，可是面对皖系和奉系大方势力的压迫，冯国璋依然时刻的感到如坐针毡。他必须想办法摆拖现状！两天前，冯国璋决定南下回到江苏，与自己的心腹亲信、新任江苏督军李纯进行密谈，一方面希望李纯授意其他直系大将，终止对南方的用兵，而另外一方面则是准备密谋武力推翻段祺瑞的执政府。为了不让段祺瑞和张作霖有准备，冯国璋以南巡为理由，带了一千名护卫离开了北京，向南京行去。可是就在今天，代总统一行人刚刚抵达安徽蚌埠的时候，却被安徽督军倪嗣冲拦了下来。倪嗣冲拦下冯国璋的行动，自然是段祺瑞在幕后授意的。段祺瑞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与冯国璋同朝为伍这么多年，冯国璋的胡须动一动，他就知道老冯心理在打什么注意。段祺瑞让倪嗣冲无能用什么办法，都决计不能让冯国璋南下回到南京。倪嗣冲决定向冯国璋摊牌，虽然在火车站迎接冯国璋的时候，是以总统的礼遇相待，可是当他将冯国璋迎接到自己的府上时，态度就立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屏退了左右之后，不等冯国璋落座，就直截了当的说道：“在天津小站时，咱还是个文官，如今居然也领兵了，咱们多时相好，如今你是大总统，我还是个督军，天差地远，我看这督军觐见大总统的大礼就免了吧。”冯国璋早就看出倪嗣冲的用意了，他冷冷的回答道：“督军不听中央的命令不必说，就是一个师长、旅长，索饷索械比什么人都凶，一点点不如意就通电反对中央，请老弟代我想想，这样的总统做得下去吗？”倪嗣冲知道冯国璋是在变相的责骂自己不忠，他原本就看着冯国璋不快意了，当即直接撕破了脸，几乎用吼叫的声音说道：“是战是和，你是当总统的，总统先有个主意，究竟你的主意何在？你为何不明白说出来！你和段总理已是数十年的老朋友了。可是，现在你只顾自己的总统地位，而不顾总理的面子，此种举动真令吾辈寒心。”“哼哼，倪老弟，那你岂说说，段总理可有给我这个总统面子吗？你要我说主意，我的主意难道还不清楚吗？”冯国璋丝毫不示弱的回道。他看到倪嗣冲咄咄逼人的气势，心中很是恼火。可是考虑到现在在皖系的地盘上，而且还是在倪嗣冲的府上，万一两个人闹起火了，后果可是不敢想像的。倪嗣冲看冯国璋依然顽固，又忍不住连珠炮般地发泄内心的不满了，道：“不知总统是否还记得当年在天津武备学堂当学生时候，校长不是我们安徽的李文忠(李鸿章)吗？如今安徽人真倒霉了，当年卵翼出来的学生一个个都忘了本，同咱们捣起蛋来，这还了得吗！”“一个巴掌拍的响吗？倪老弟，你总是说我怎么怎么样，你岂不说说段总理如何如何呢？他说要战便战就是，可是打了两个月，有结果吗？湖南都丢了一大半了，还战下去？还战下去只怕湖北、陕西都没了呢。”冯国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他心中虽然恨，但是却不愿意让话语情绪升级。倪嗣冲冯国璋语气软了下来，突然拍了一下桌子，伏案大哭起来，说道：“总统，现在国家已经危险万分，我们北洋派也到了万分危险的时候，你看南方的势力这样嚣张，还有小人在总统跟前挑拨，说你是直派，说段总理是皖派，说你俩闹意见，现在又造谣言说直皖两派要分。若真的分了，我们自相水火，那北洋派就完了。”冯国璋见到倪嗣冲这般状况，倒是显得有些无措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直系和皖系在北洋内部来说还根本没有到这么明显的地步，通常皖系和直系的将军们，大多只会在心中界定自己的政治立场，还不是张口闭口就说自己是直系某某、皖系某某。倪嗣冲这样的一番话，如果冯国璋依然反驳的话，那就表明皖系和直系的矛盾，就是由他冯国璋一人闹起来的了。好在跟在冯国璋一旁的总统府秘书长田文烈及时解围的说道：“倪督军错怪冯总统了，冯总统此番南巡之意，就是要与倪督军和张怀芝督军商议如何讨伐西南叛逆之事呢。”他顿了顿，笑呵呵的向冯国璋使了一个眼色，又对倪嗣冲说道，“既然倪督军如此雄心，那待冯总统回去之后，立刻下令征讨西南叛逆。”冯国璋知道田文烈是在示意自己先委屈一些，及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过倪嗣冲根本不是傻子，他冷冷的瞪了田文烈一眼，没有理会他，转而对冯国璋语重心长的说道：“总统阁下，若您真有心与西南叛逆决战，那么当即就应该返回北京下达命令。”他没有等冯国璋说话，接着又道：“你若回北京，我可以放行，若去南京，我便扣留你在此。”这最后一句话带着十足的威胁意味。冯国璋脸色铁青，沉默良久。最终，迫于倪嗣冲的威胁，冯国璋不得不返回北京。1月30日的时候，冯国璋正式发布总统命令，被迫取消了南北议和之事，同时命令直系督军曹锟与张敬尧、张怀芝三人，整顿各自部署立刻南下。曹锟原本就是直系当中的主战派，但是同时他在心中还是很以大局为重，尊重直系老大哥冯国璋，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按照冯国璋的指示，没有贸然与南方军队开战。即便在一月上旬，曹锟派出了自己的大将吴佩孚率领北洋第三师南下，也只是让其屯驻湖北，威慑进犯湖北的南军，倒没有任何进攻的意图。现在冯国璋决议南征，虽然是迫于无奈，但是对于曹锟、吴佩孚这样急需得到表现的后起之秀来说，自然是正合心意了。吴佩孚的第三师距离前线最近，在命令下达之后，他就立刻开进了湖南。对于北洋政府的决议交战，让唐继尧和刘显世顿时大感压力。如今他们组织的主力部队，全部都压在四川战线上，湖南虽然被光复了，可是单单kao几支革命军以及滇、黔少量驻军，根本不可能是北洋军的对手。唐继尧和刘显世秘密通电了许多次，讨论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局势。最终两个人达成共识，必须在短时间内攻克长江防线。就眼下看来，压在徐邵文长江防线上的云南靖国军三路大军，除了第六军军长遇刺身亡，暂时有待重组之外，再加上贵州靖国军两万多人，这四路靖国军已然是滇黔联军的主力部队了。四川境内的战事，刘存厚大势已去，顾品珍、罗佩金、袁祖铭以及熊克武思四路军队，要想除掉他仅仅是时间问题。现在真正起到威胁，当然就是徐邵文的陆军15师了。很显然在一开始的时候，唐继尧和刘显世都对这个异军估测失误，所以战略方向一而再再而三的需要改动，以至于到现在长江防线依然没有拿下来。唐继尧和刘显世认为，只要拿下长江防线，四川境内的北洋军基本上就元气大伤了。那时候，他们自当立刻调动靖国军第二军、第三军和第四军以及贵州靖国军，改变原定计划，转而奔赴湖南，解决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