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参将有命,在下岂敢不从。.”苏昊呵呵笑着说道。地下的煤矿本来也不是苏昊私人的东西,能够开采出来对边军有些帮助,他又何乐而不为呢?陈道曾经向苏昊详细地介绍过萧如熏这个人,说他忠勇有加,是个难得的人才。苏昊此前只是有些恼火萧如熏对自己的冷淡,如今萧如熏的态度完全扭转过来了,苏昊自然也不会不答应他的请求。“苏将军这个称呼,未免有些见外了。你我一见如故,不如以兄弟相称如何?”萧如熏热情地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苏昊拽了句古文,同时起身向萧如熏行礼道:“萧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礼。”“你我兄弟不必如此。”萧如熏从公案后面走过来,拉着苏昊的手,哈哈大笑。此前苏昊的种种表现,已经让萧如熏对苏昊颇有一些好感了。听胡自信说勘舆营军士的素质犹胜于边军,让萧如熏对于苏昊的治军能力又高看了几分。及至苏昊说能够在平虏城外找到大煤矿的时候,萧如熏便下决心要与苏昊结交了。这应当算是英雄相惜,大家很容易做到肝胆相照。中午时分,萧如熏命令在参将府摆下宴席,款待苏昊。杨书兰、程仪、歌伶三个女人也被请来入席相陪,一桌人像是一家子一样,甚至是和睦。明代的社会比较开放,男女大防并不严格,再加上苏昊既然认萧如熏为兄长,杨书兰自然就是大嫂了,从民间来说,叔嫂之间的关系是可以比较随便的。在萧如熏和苏昊密谈的时候,程仪和歌伶在后宅与杨书兰也聊得极为投机。歌伶的祖父是南京太医院的太医,细说起来,歌伶居然还随祖父一起见过杨书兰的父亲杨兆,这个巧合让她们几个人觉得颇有缘份,当下也互相拜了干姐妹,其中自然是杨书兰为大姐,程仪为二姐,歌伶为三妹了。杨书兰见程仪年龄已过20,却仍是姑娘打扮,不免问起她的婚姻大事。程仪脸红红地不肯多说,天生萌呆的歌伶却直言程仪对苏昊有几分心思。杨书兰当即点头,扬言会在合适的时候向苏昊提起,断不能误了程仪的终身。吃过饭,萧如熏便急着要和苏昊一起去找煤矿,苏昊点头答应,两个人各自带上了若干亲兵,骑着马出了平虏城,径向西边的山中而去。萧如熏在平虏城当了几年参将,对于周围的地形颇为熟悉,却不知道哪里产煤的所在。苏昊在记忆中知道煤矿的位置,但落到当下的现实,一时还很难对上。幸好勘舆营前期的测绘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平虏城西边一带的等高线地图已经绘制出来,苏昊拿着地图,凭着忘记策马向前而去。“苏老弟,你手里这个,就是你献给兵部的地图吗?”萧如熏看苏昊不时拿出一副白绢看来看去,突然想起了有关苏昊的那些轶事,便忍不住问道。“正是。”苏昊答道,同时把手里的白绢地图递到了萧如熏的手上。萧如熏拿过地图,一时连正反都分不出来。好不容易从地上那些蝇头小字的方向确定了地图的正反,但看着这些弯弯绕绕地曲线,还是有些犯懵。“这是什么地图?上面这些线又是何物?”萧如熏问道。苏昊与萧如熏并辔而行,伸出手指结合眼前的地貌向萧如熏解释着等高线的含义。萧如熏拿着地图看了看,又抬眼看看旁边的山岭和谷地,然后眼前一亮,惊叹道:“竟有如此简单的办法,就能够把这些山梁都标出来,苏老弟真是天纵奇才,愚兄此前种种太过失礼了,还请贤弟见谅。”军人对于地图的**是无与伦比的,一旦明白了这种地图的含义,他们马上就能悟到其中重大的军事价值。看到苏昊带领的队伍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绘制出一个区域的详细地图,让指挥作战的将领几乎拥有了窥探地形的天眼,萧如熏怎能不觉得震撼。他一直觉得自己文武双全,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但此时此刻,他却对苏昊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萧大哥言重了,小弟这点雕虫小技,怎能与萧大哥的文韬武略相比。”苏昊谦虚道。萧如熏问道:“苏老弟,你们这次来宁夏卫,打算画多大范围的地图。”苏昊道:“按兵部的要求,要画完整个宁夏卫防区内的图。”“边墙以外的图,画不画?”萧如熏又问道。“恐怕就先不画了。”苏昊答道。在明代的时候,长城不叫长城,而是叫作边墙。边墙对于大明而言,就相当于国境线了,边墙之外就是蒙古诸部的地盘。这一次陈道给苏昊带来的命令,是让勘舆营绘制边墙以内的地图,并没有说涉及到边墙之外。以苏昊的意思,其实是希望能够把地图画到边墙之外去的。作为一个现代人,苏昊对于疆域的观念,远远不是局限于长城一线的。即便站在大明的现实角度来说,仅仅绘制边墙以内的地图,也不足以满足边境作战的需要,因为真正到打仗的时候,双方交手的地点并不仅限于边墙之内,也可能会把仗打到边墙以外去的。不过,陈道告诉苏昊,要画边墙以外的地图,难度太大。边墙以内是大明的辖区,没有敌人搔扰。一出边墙,随时可能遭遇到鞑靼人,测绘人员的人身安全都难以保证,又如何能够完成测绘任务呢。苏昊觉得自己这一营人马要与鞑靼人对垒也没什么胜算,于是也就把出边墙测绘的念头给打消了。听到苏昊的回答,萧如熏有些失望,他说道:“边墙以内的地图,对我等而言,益处不大。这都是咱们自己的地盘,就算为将者不熟悉,找个认识路的向导也不甚困难。反而是边墙以外,我们是一抹黑。去过的地方还好一些,没有去过的地方,哪里有埋伏都不知道。若是有一份这样的地图,那么再远的地方,我也不惧了。”“怎么,萧大哥还经常出边墙去作战吗?”苏昊有些奇怪地问道。萧如熏摇摇头道:“只是偶尔为之罢了,主要原因就是地理不熟。一旦到了鞑靼人的地盘,人家是主,我们是客,地形不熟,打起仗来太吃亏了,是以轻易不敢外出。”“那么,如果有详细的地图,萧大哥敢出边墙去作战吗?”苏昊又问道,他倒没想着马上能够到边墙以外去测绘,只是想了解一下明军将领对于外出作战的想法罢了。萧如熏道:“改曰我陪苏贤弟到边墙上去看看,你就明白了。我大明据边墙而守,看似稳妥,实则被动。边墙绵延万里,谁也不知道蒙古人从哪个地方进犯。兵法云,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而不无所不寡。打仗哪有守着一段墙等别人来进攻的道理。”“是啊,进攻是最好的防御嘛。”苏昊随口说道。。“进攻是最好的防御……说得太好了!”萧如熏赞道,“苏贤弟屡屡能够一语中的。”苏昊大窘:“这是佛朗机的先贤所言,并非我之首创。”萧如熏没有追究是谁提出了这句话,因为这个观点他也是想过的,只是没有进行过这样的归纳而已。他兴致勃勃地对苏昊说道:“苏贤弟,以我的想法,我大明就不该死守着这边墙,应当派出精锐,到草原上主动寻敌作战,哪怕是不能尽歼蒙古大军,至少也可以让他们没有休养生息的机会。如此一来,他们就不能集聚大军前来犯边,我们可以大量裁撤边军,于国于民都是大有裨益的。”“你这个想法,为什么不向朝廷提出呢?”苏昊问道。萧如熏道:“我人微言轻,这样的条陈哪里轮得到我去提。再说,要组织精锐到草原作战,也并非易事,精锐需要训练,还需要有得力的大将。蒙古人马上功夫甚是了得,一万人对一万人,我明军毫无胜算。而若要调动更大的军队,耗费也是极大,而且大军腾挪极慢,无法跟上蒙古人的足迹。所以愚兄这个想法,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我倒觉得萧大哥的这个想法不错。只是看如何完善而已。”苏昊说道。他对明朝的军事了解不深,只是凭直觉认为萧如熏的这套策略是对的,与其取守势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迎敌,消耗蒙古军队的有生力量,使其无力组织起大规模的入侵。但具体说到这个策略如何实施,却是有许多细节需要推敲的。他决定,等回去之后,便向徐光祖、李贽等人请教,看看这一位有实践经验的老兵和一位大儒能不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此事容曰后再议。”萧如熏道,“苏贤弟,这一路走来,都不是你说的煤藏所在吗?”苏昊举起马鞭向前一指,问道:“各位,可有人知道前面那条山谷叫什么名字吗?”萧如熏的亲兵中有对当地情况比较熟悉的,听到苏昊发问,当即答道:“回苏将军,那条山谷并没有正式的名字,不过当地土人叫它汝箕沟。”(未完待续。)RT